只有某人觉得她可能是这里唯一不开心的人了,唉,这天气啥时候能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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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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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还翻着一卷卷鱼肚白,头顶已经铺上了深蓝的天幕,一轮圆月早已悄悄爬上树梢,只等那群星璀璨之时,滑入天际。
簇簇红色火把映衬着黑寨周围如节日般的热闹气氛,女人们边唱山歌边整理菜肴,男人们脱掉上衣露出健壮的胳膊,搭建着一个个小火堆。
阿舜带着阿乐,一人一猴两只小小的身影,在这忙忙碌碌人海中,跳上跃下开心不已。
古寨主大笑着拍拍高良东的肩膀,旁徐夫人也是笑容满满,两边人都不分彼此,认识的勾肩搭背喝个酒,陌生的也你帮我递个木头、我给你盛碗鱼汤,阵阵欢乐声吵闹声缓缓荡进了大山。
徐瑾此刻蔫蔫儿打不起精神的趴在二楼上廊边,手上拿着一壶桂花酿,看着头顶皎洁无暇的圆盘子,再看看下面火光映照着的无数红通通的脸蛋,仰头喝了一口,浓郁的桂香里带着淡淡的酒香,充斥着舌尖,而后慢慢划过喉咙,沉入腹中带起点点温意。
大伙儿都很高兴很快活,母亲笑的都露齿了,古叔已经喝了几个海碗,大哥在篝火边踩鼓,胖娃和一群孩子们全场疯跑尖叫着。
徐瑾晃了晃空空的酒壶,扶着栏杆慢慢站起,回头看向转角处。
“阿耐,你也去玩玩,我一个人走走就可以。”
循着星星的痕迹,徐瑾一人慢吞吞的爬到一个小山坡上,远离下面那片热闹的人潮,黑暗中一片寂静。
如同无数次曾经的那样,徐瑾摊开手脚仰面躺倒在一片草地上,柔软的叶边蹭着她的脸庞,清风呼呼灌进她的耳朵,繁星铺满她的眼底。
她的呼吸就是大山的呼吸,大山的心犹如她的心,微如点点萤火,大如狂风暴雨,皆在感知之间。
远处欢歌载舞,此间细雨润泽,一点一滴洗去徐瑾心上的尘埃,恍然睁眼,已是新生。
“阿雅,我决定和珠珠一起去趟长安城。”
高良东抿了一口酒,深邃的目光看向遥远的方向,火辣的烧酒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胸腔,沸腾的血脉在其中不停奔腾。
曾几何时那种冲动支撑着他们不断前进不断开拓,而如今早已被他遗忘许久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或许没有答案,但我仍然想去试试,不然将来恐也没脸下去见侯爷和那些弟兄们!”
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满地鲜血和黄沙不散,秃鹫飞旋下遍地白骨森森,那是高亮东他们一群人永生回不去的痛。
“与其不放心珠珠人生地不熟的在那里乱闯,还是让我们跟着比较好。”
徐夫人停住了笑意,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不是她不想让孩子去,而是她怕曾经受过的伤害会伤到她心爱的女儿。
那些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的往事,她舍不得让珠珠去走一遍。
“阿雅,你要相信珠珠,她可是武义侯的亲外孙女,不是京城里那些手不能提,只会一惊一乍的闺秀,她是徐家的凤凰,不是吗?”
那些过往困不住他们的大小姐,高良东敢拍拍胸脯说,依照徐瑾的脾气,只怕到时候他还要拦着点,免得搅得太过让人难看。
徐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间嘴角微微向上扯起,是啊,她怕什么,到时候头疼的反正不是她,只要女儿开心,捅个窟窿也无所谓。
就怕长公主发现没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急的跳脚埋怨她呗!
“那就拜托东哥了!”
吃得满肚子都是油的胖娃带着一只小猴子,自以为偷偷瞒过所有人,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爹和大哥的眼皮子底下。
胖娃发挥了他神奇的技能,循着自己的直觉,在黑夜中吭哧吭哧的用自己的短腿跨过一座座对他而言的小山包,殊不知后面跟着的小厮们轻手轻脚只怕这位小爷发现不高兴了。
在直觉的牵引下,胖娃终于顺利的达到了目的地,迸发出最后的无限体力开始冲刺,一个向前扑倒在香喷喷的怀中。
“阿姐”
吃饱喝足玩得爽的胖娃开始想睡觉了,熟悉的味道窜入他的小鼻子,让他瞬间睁不开眼睛,浓浓睡意涌上身体。
徐瑾在草丛传来声音的时候,就已经从漫天星野中清醒,小小的脑袋在她胳膊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像个小猪似的哼哼几下,在她的安抚下不一会儿就安静的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少女身旁,一阵夜风柔柔而过,唯恐惊吓了梦中的孩子。
等她离开的时候,阿舜大概又要哭得惊天动地了,对于小小的他来说,天塌下来都没有姐姐丢下他重要。
徐夫人在高龄之年生下了阿舜,或许是因为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徐瑾,对于幼小的儿子,徐夫人很是淡定,只要不闹腾那是母慈子孝,一旦调皮捣蛋,小屁股也是会开花的。
古叔和大哥也很疼这个儿子和弟弟,但是能在徐夫人手下捞出小胖娃的只有徐瑾这个亲女儿了,这也使得阿舜对姐姐的依赖甚深。
而对于当年作山作水的徐瑾,正是因为弟弟的到来,让她内心的某一处开始变得柔软。
正如此刻,心中焦虑逐渐散开,脑海一片清明,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她遥远的未来。
顾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北镇抚司的,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永宁侯府,二个石狮子正用空洞的目光盯着他。
“侯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在长公主那儿。”
顾大管家在顾侯爷跨过门槛的时候,匆匆迎上,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居然比原定的还要早回来,顾勇脑海中闪过什么,惊得一时没有抓住,迈开步伐朝府邸深处走去。
“爹”“爹”
顾然在父亲踏进正厅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依然清瘦,但曾经苍白的唇色已有丝丝血气,伸出的手臂上青筋不再凸起,而是能看见纹理慢慢成形。
顾璨正在母亲面前说着庄子上的趣事,把长公主逗得都合不拢嘴,回头看见父亲呲溜的站了起来。
母子三人俱眉眼含笑的等着他的归来,此时此刻,顾侯爷终觉体内那股阴冷寒气终于散去。
安昌长公主敏锐的察觉到夫君的神色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她并未表现出异常,俩个孩子终于平安回来,没有什么比这事更重要,其它的还是等晚上夫妻两人夜谈再说。
“近日长安城不太安全,跟着你哥在家里多看看书,不要乱跑,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稳重点。”
顾侯爷想起那些惨案,开口提醒小儿子,平时京城里招风出头的事儿都少不了他,但最近案件的走向让顾勇一个曾经上阵杀敌的将领都有些心悸。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比起那些阴谋诡计,顾侯爷更喜欢在战场上畅快淋漓的干一场。
要是以往顾璨早就顶回去了,但今天的他无比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团傻气,满脑子都是“成亲”二字,他爹说的其他什么估计都没过耳朵。
不过不要紧,顾璨是没听全,但顾然却瞬间了然,对于如何看住这个弟弟,顾然表示他深有丰富经验。
安昌长公主很敬重自己已逝的长嫂,如果不是张氏个人足够优秀,当年也不会被选为太子妃。
但对于礼部左侍郎张恒远一家,安昌长公主态度一向淡淡,没什能力和眼光,谨小慎微,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完全靠着先帝和先太子妃的余荫,如一颗墙头草。
但此时内室中的她大惊失色的望着自己的夫君,一双美眸不敢置信,手中的白玉雕花纹梳咚得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夜幕中,墙影上灯火悠长噼啪作响,窗边树影不停摇曳拍打,室内静悄悄的连空气都停滞不动。
“他,他们怎么敢?”
先太子的死一直是安昌长公主的痛,作为先帝与先后唯二所出的子女,兄妹自小感情甚笃。
即使时过境迁,但只要一想起当年那挂满白布的东宫,再也不会睁开眼亲切呼唤她一声阿楠的哥哥,长公主整个人就痛彻心扉。
“这口供真假不知,但就怕上面疑心。”
顾勇一把搂住妻子,轻轻抚摸她的背部,他直觉那人并没有撒谎,如果那是真的,恐怕会引起一场灾难。
当年昭华太子在巡查江南回来的路上染上风寒,等回到皇宫的时候,病情已经好转,谁知不过两天,整个人突然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先帝召来了所有的太医院御医,判断为风寒复发,汤药不断,金针刺穴,但仍回天乏术,熬了十天后,昭华太子薨。
先帝大怒,杖责了大半个太医院,若不是先后拉着,恐怕还要再多几个人头。
当年不是没查过,宫内宫外风声鹤唳,东宫所有服侍的人和当时的随行人员都被关了起来,太子妃张氏身怀六甲直接被先后接去了坤宁宫。
但是这场审问没有任何答案,查不出任何被人动了手脚的可能。
先帝在迁怒之下,杀的杀,贬的贬。
而太子妃张氏因伤心过度,终于在八个月的时候早产生下一子,可惜老人有语,七活八不活,那瘦小的婴儿一落地就脸色铁青没有呼吸,在众多御医的施救之下,仍随着那时血崩的母亲而去。
先帝白发人送黑发人,接连失去血亲,性情格外暴躁,那阵子整个长安城都是小心翼翼。
难道当年遗漏了什么线索,否则展鹏等人如何确定那是一场谋害,而不是意外。
一个是东宫詹事府,一个是东宫侍卫队,还有先太子妃的娘家,是什么把他们凑在了一起,成为了凶手的目标。
如果只是让大理寺和锦衣卫自乱阵脚而散播的谎言,安昌长公主怎么也要啃下他们几块肉,敢拿她死去的大哥做筏子,让当年的悲剧再被人茶余饭后谈论一遍,扰逝者安宁,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但如果是真的,她也绝不会让大哥白死。
长公主忽然想到那三人,一位总兵,一位礼部左侍郎,剩下的那个虽只是区区五品,却甚在兵部,还娶了广陵侯府的庶女,可以说那三人离开先太子后,都过得更好了,明明父皇当年都把他们贬了下去。
夫妻二人双目对视,清楚的看到了双方眼中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浓重。
“要冷静,多想想,咱们还有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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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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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左侍郎张恒远带着一身疲倦和风尘,踏着茫茫夜色回到府中,伸手挥退了上来服侍的小厮,急匆匆跨进内院,一路行进的丫鬟婆子纷纷行礼。
百鸟朝凤的帘子掀开,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转过山水屏风,张夫人正拿着瓷碗,小心翼翼的一勺勺将药汁喂进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口中。
褐色的汁水屡屡从唇边流下,一侧的嬷嬷赶紧用湿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直到碗里的药汁快见底了,一直默默候在身后的张侍郎上前一步,接过老妻手中的瓷碗递给旁人。
“这些交给丫鬟就是了,你身体又不好。”
张夫人眼眶泛红,紧紧咬住唇角,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脸色惨白,正在鬼门关上死死挣扎的幼子,恨不能以身替代。
“都怪我,看他一直在家里苦读书,我催他出门和几个学子去走走,要不是我,安儿就不会碰上这些事了。”
“这是在挖我的心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张夫人用力拍着自己胸脯,最近流的眼泪比这十几年都多,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但是都支支吾吾,不敢把话说满,甚至隐隐暗示他们做好准备。
她的儿啊,当年生下长子和长女后,好几年都未曾开怀,谁料到三十好几了,长子都快说亲了,居然再次怀上了,当时还被笑称是老蚌怀珠。
她的安儿虽然没有大儿子那样的读书天分,但甚在刻苦,在外也不会喝酒打闹,经常给她带零食回来,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样的孩子,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
张侍郎表情木木的站在床边,沉默的看着这个老来子,短短不到两天功夫似乎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鬓边添上无数白发,眼眶深深凹陷。
“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药材和银子。”
张侍郎对着不知有没听清楚他话的妻子,示意几个嬷嬷丫鬟注意照顾着。
待走出内室看见院子里等待的管家,急切的问道:“派人去通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吗?”
张侍郎的长子和长媳于三天前带着小孙子回了京畿岳家去祝寿,这让他颇为担心,长女嫁入豫州望族,据此遥远,一时安全无虞。
胡家、沈家,加上他张家,张恒远整个人犹如置身一团黑色旋涡中,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也消失了,过去不曾遗忘于他。
夜色沉沉,却无一丝星光,张侍郎独自一人背着手站在院中久久,微风扫起他的衣袖,清冷的背影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儿。
开着一家老字号酒馆的于老头觉得长安城最近的气氛不大对劲,虽然出了三起谋杀案,其中一个还是灭门惨案,但这些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无非多了几个闲暇饭后谈资,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没什么怕不怕,没看见死的都是当官的。
但现在,于老头瞅着自家空荡荡的铺子,又探头瞅瞅街面上寥寥无几的过路人,还有不时而过的官兵,这是要闹咋样!
于老头正待缩回脑袋时,一个高大身影忽的闪进狭小阴暗的酒铺里,猛地把人吓了一跳。
“于掌柜,有没烈酒,越烧心越好。”
“呦,是大壮啊,好久没看见你了,有有有,你等会儿,要多少我给你盛。”
于老头把心儿拍回腹中,伛偻着背在各个酒缸旁穿梭,开起一两个盖子,浓郁的酒香窜入口鼻。
不一会儿,男子拎着几壶酒瓶子离开了铺子。
于老头心情好的哼了几句,忽然停下,耸了几下鼻子,哎,怎么有股药味呢!
大壮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提着酒瓶子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转了一弯又一弯,直至在一扇掉漆木门前,收起表情敲了敲门。
木门从里打开,一张刀疤脸谨慎的看了看大壮身后,而后侧身让他进去。
往里走进几步,转过一块石屏后是一个荒凉的院子,破旧的木椅上坐着一人徐徐看向大壮,另一人正光着膀子围着水井打水。
“回来了!”
“大哥”
有人接过大壮手里的酒瓶子闻了闻,转身走向左侧的厢房。
“街上有很多官兵,两个时辰换次班,看到生面孔乱转儿的就盘查,城门那儿查得更严,都快交代祖宗十八代了。”
“鹏哥咋样,打听到了吗?”有人插了句。
没想到那天居然被锦衣卫包了个抄,要不是鹏哥断后,他们估计都得折在里面。
被锦衣卫抓了去,哪里还有好死法,只怕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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