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么晚了,封姑娘一直没有出门,她想着来汇报一下今日大家的学习情况,没想她发烧这么严重。
“这可怎么办?这么晚了,药铺都关门了。”曾氏说。
以蝶放下碗,抹了把眼泪,“我去找世子吧,世子府上有大夫,让他来看看。”
“可是……”曾氏觉得不好,可她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就说,“那你去一趟侯府。”
以蝶重重点头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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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出自《孟子.尽心上》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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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晏侯府,以蝶不敢进去,晏捺去的。
她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晏捺带着晏时牧出来了,后面跟着晏侯府的府医。
看到以蝶,晏时牧蹙眉问:“怎么回事?”
身边跟着大夫,以蝶便将最近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夫在路上了解了病情,很快到了封家,在美人靠前帮封云初进行悬脉。
迫不得已,男子不得触碰女子,隔得远远的,大夫瞧上一眼,看到封云初躺在靠上,脸上通红,皱着眉,躺得很不安稳。
曾氏在旁边为大夫讲封云初的症状。
望闻问切完毕,大夫背着医药箱出了闺屋,坐在客厅里准备开药。
他拿出纸,以蝶在旁边递上笔,又跟着磨墨。
所有人围了过来。
大夫叹了口气说:“脉浮而紧,面容憔悴,四肢乏力,发烧咳嗽,是风寒外侵、阻遏卫气的脉象。加之疲乏劳累、作而不休,累倒了。”
以蝶还没问大夫,就见一旁晏时牧凑近了些,关切问道:“那怎么解?”
墨已磨好,大夫沾了些墨,在纸上边写方子边说:“当以驱寒祛风为主,俟风寒消散,再行温经通脉,休息半月,方能解。”
在古代,染伤风寒与流行性感冒类似,现代社会有足够好的药物可以解除,但在古代社会可是要人命的重症。
封云初在屋里也听到了,叹了口气,只觉浑身乏力头痛难忍。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生病是这么难受的事。
喉咙似有沙子卡喉,她张张嘴想说话,就觉得发声困难。
再一张口,还没说出来,门口便响起一个声音:“拿杯水来,你们姑娘要喝水。”
封云初侧脸去瞧,正好撞进晏时牧眸子里。
他厉声喊:“快带大夫抓药去。”
外面的人听了,烧水的烧水,抓药的抓药,忙得不可开交。
晏时牧再一低头,发现她正躺在美人靠上,底下垫着一张毯子,上面就盖着一床被子,浑身打着哆嗦,看起来冷得不行。
他方一转头让人将她挪到床上去,见所有人都忙着做事跑开了,这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不能叫外面的粗使,不能自己默默走过去。
封云初模模糊糊昏迷着,只觉身体被人拥着,鼻尖弥漫着熟悉的沉香花屑,她一下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竟发现自己躺在晏时牧的怀里,惊得她心脏漏了一节拍,差点从她怀里跌落下来。
她轻呼出声:“世子……”
晏时牧看到怀里人惊醒,趁着没人看见,忙把人从屋里搬到闺室去,他边走边说:“别喊,让人看见不好。”
他也知道不好。
封云初憋着嗓子,喃喃低语:“世子,放我下来。”
怀里人有些不安分,晏时牧轻轻抱着她,发现这人一点都不重,身上轻飘飘的,跟抱枕头一样轻松,也不知每日怎么吃的饭。
他抱得牢牢的,两三步到了闺室,给她轻缓放了下来。
晏时牧稳声道:“大夫说你太劳累了,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静养吧。”
女子闺房里有一股淡淡的白檀香扑鼻,温雅沉静,夹杂着自然草香。
他还是第一次进女子闺房,有些不习惯,刚想说话,屋门口响起一声惊叫:“呀,怎么世子亲自弄,我来吧。”
以蝶赶紧跑进来。
晏时牧讶然,匆匆退后两步,退到屋门口来。
以蝶伺候封云初躺下,边说:“今日多谢世子了,既然大夫在这里,世子就请回去吧。”
他来不及瞧里头封云初一眼,退到了廊下。
等了片刻,以蝶从里边出来,屋里同时响起封云初的声音:“今日多谢世子,世子请回吧,待云初病好,再去拜访世子。”
晏时牧应了一声。
许久,外面没有声音,封云初一下钻进被窝,脸都羞红了,身上被他抱过的地方全都被火烧一般灼人。
端着药来的曾氏见了,以为她冷,又匆忙塞了两个汤婆子进来,伸手去薅封云初的被子,“封姑娘,我拿了两个汤婆子来,别蒙着脸,小心憋着……呀……”
曾氏摸着封云初的脸,以为她发烧更严重了,惊叫出声:“怎么这么烫……比先前还烫了几分,以蝶,快去找大夫来……”
进到屋里的以蝶准备出去,被窝里的人忙将被子拉下来,露出小脸,喊道:“别去,我没事……”
这是羞的……
她可不敢说。
曾氏把药递过来,她不敢不喝,端着药碗咕咚咕咚喝起来,最后苦得整张脸皱在一起。
她立马把以蝶手里的蜜饯抢过来,含在嘴里,消了几分苦味。
因着大夫叮嘱,她就在家里安歇几日,平日除了下床,连院子门都没有出去,铺子里有绣娘守着,曾氏也会过来给她汇报每日大家学习情况。
绣花阁里的生意很好,没有她在,其他绣娘用自己的手艺也能得到好些人的青睐。
刘曼儿会认字,也学过算数,专门负责绣花阁的银钱收纳,在这段时间,每日她也会把账本拿来给封云初看。
封云初看了,账本记录得很好,没想到她在家里歇息了几天,各个方面都做得不错,她很放心。
身体也在以蝶照顾下慢慢恢复过来,一日,封云初正准备出门,她约好去官府拿绣庄印契。
购买城西外那块地,与庄宅牙人签了立契,付了款,印契还没时间去拿。
她正在戴斗笠,就见以蝶捧着木盒从房里出来,打开盒子,对她说:“姑娘,不用去了,世子已经派人把印契送来了。”
“什么?”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封云初不知道为什么有片刻心颤,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还未这么在意一个名字过。
见她有些不对劲,以蝶垂头问:“姑娘怎么了?”
封云初捂着胸口摇摇头,“没事。”
她不想被人当成生病,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对了,晏侯府的张大夫还在角院吧。”她问。
为了能事事观察到她的病情,封家女子又多,怕其他人再生病,晏时牧就将张大夫安置在封家。
封家大都是女子,张大夫不好住在里面,就在角院住下。
以蝶点点头,“张大夫说你可以身体好些了,再吃两副药就差不多了。”
“我去谢谢张大夫。”
说着,封云初去角院,敲敲角院的门。
敲了两下没人回,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姑娘,大夫在厨房熬药。”
她又去了厨房。
见到张大夫,封云初行了万福礼,“感谢张大夫妙手回春。”
前几天她生病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这古代人真不易,头疼脑热发烧就处于死亡边沿。
张大夫扇了扇火,站起来,“无事,姑娘,凡事不要太劳累了,多顾及自己的身子。”
两人唠了一下话,张大夫把锅里熬好的药倒在碗里,沥掉药渣,端给以蝶,“来,喝完这副药,你的病也好了。”
封云初点点头,接过药碗。
大夫在旁边看着,她不能倒,只能慢慢喝。
喝完后,以蝶忙把随身带的蜜饯拿出来,给她含下两颗。
张大夫像看自家儿女一般,看到她急切找糖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从厨房出来,封云初没有回房间,既然不去官府,她决定去城西外看看。
大半个月未去,不知绣庄修得怎么样了。
春寒料峭,冷风呼啸,绿草发芽,鲜花盛开,又是一年春。
远远瞧去,那头的玉兰树也慢慢长出新芽,花苞通亮,看起来像一只只小鸟站在枝头。
绣庄修建了一个月,也慢慢有了雏形。
古代建筑采用木柱、木梁构成的房屋框架,屋顶与房檐的重量通过梁架传递到立柱上,而墙壁只起隔断的作用。
在这一个月里,因时常下雨下雪耽误进程,目前房子只有木柱桩子组成的底座,后期还要慢慢修建。
时至桑榆,天边霞光浅淡,不消半刻,霞光隐去,天也慢慢暗了下来。
戌时二刻,天已暗黑,晏时牧带着晏竖和其他巡抚司的官兵正在巡街,就听有人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大喊着:“世子,世子……”
晏横跑得急切,没来得及刹住脚,直接在台阶下摔了一跤。
晏时牧蹙眉,声音沉稳:“怎还那么莽撞,遇事如此轻浮。”
晏横不如晏竖遇事沉稳,时常毛毛躁躁,但极少摔成这样。
“不是的世子,绣庄着火了,着火了……”晏横一边重复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晏时牧倏地跑到宽阔地,远远瞧见天那头炊烟袅袅,烟雾极大。
他拧眉,伸长脖子望:“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着火了?”
晏横回答不上来,只挑重点说:“世子,听说今日下午封姑娘去了绣庄,还没从里面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唰地闪过一道人影,撩起冷风刺骨。
前头传来马蹄声,晏时牧翻身上了马,朝这边吼到,“还在等什么,快去封家找张大夫去,晏竖,快去望火楼看看,让他们快点来,其他人先跟我过去。”
“是。”晏竖拍了一下晏横脑袋。
从地上爬起来的晏横摸了摸自己头,忙往长街另一头跑去。
巡抚司其他人跟在晏时牧后边,晏竖提着剑往望火楼赶去。
快马趋到城西外,晏时牧远远看见那头燃起熊熊烈火,黑色烟雾缭绕,迅速攀升,天空被染黑一片,山下树梢也被波及,烧了一大片。
他赶到绣庄外,拎起站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的衣领,大喊:“怎么回事?里面有人吗?”
其他看热闹的人忙退后两步,手上的人指着大火支支吾吾:“里面……封姑娘还在……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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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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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司其他人已经提着木桶过来,一个个往火里倒水。
不够,又提着木桶去打水。
这样灭水的速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火扑灭,晏时牧等不及,撒开腿就要往里冲,被外面的人拉住。
“世子,火势太猛了,等望火楼的人来吧。”
火光将天空照亮,这样大的火势,恐怕望火楼来了,里面已经被烧坏完了。
他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他等不了,撇开司兵的手,急切地喊:“拿桶水来。”
巡抚司的司兵提了桶水来,他们看着世子拎起水桶,高高举起,将水从头浇下来,湿了全身。
“快,你们也这样,跟我进去救人。”他大喊。
司兵做的就是巡街,平日月钱有不多,哪敢用生命去拼。
晏时牧等不了他们,自己湿着身体就往里面冲,刚跑到门口,就听到细碎的断裂声,下一秒一截木桩落下来,他一个前翻往里拱去,进了火场。
接着,更多的木桩落下来,砸在地上,截断了进去救人的路。
司兵们在外焦急等着,却不知怎么办。
火场里,时刻有碎屑夹杂火苗从天而降,晏时牧弓着身子边走边喊:“封云初,封云初……”
没有人回应他。
倏地,又是一根裂棍带着火焰砸下来,他猛地往前一滚,灵巧地躲过了,脸上身上被灰烬擦伤,衣裳被挂破,皮肉刮出血。
他感觉不到疼痛,在屋子里寻找着封云初的身影,“封云初……封云初……”
他大喊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害怕,封云初不会死了吧……
不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火堆里摸索着,许久,他终于在一间屋子里找到她的影子。
这个地方是几个木桩支起的三角,地方狭小,四周被许多木桩夹杂,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和封云初在一起的除了以蝶,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看到晏时牧,向他挥着手:“世子,世子救我们……咳咳……”
听到有人来救他们,封云初也苏醒过来,她呛了一口烟灰,盯着晏时牧大喊:“世子,小心——”
只听“嘭”地一声,天上落下一棍桩子,晏时牧用衣裳掩住口鼻,向这边翻滚过来。
桩子没有砸中他,困在里面的人松了口气。
可是,隔在他面前的又是一道难题——封云初四周都被木柱抵住,他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
木柱上燃烧着火焰,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咳咳……咳咳……”晏时牧呛了两口烟。
里面以蝶已经被烟灰呛倒,倒在封云初怀里,封云初好像腿被砸伤,腿上流着血。
旁边的火焰急速在往里面靠近,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中年男人哭着喊:“世子,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他大哭起来,烟雾呛得几人都看不真切。
晏时牧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慢慢俯身往里走。
封云初在旁边喊着,“世子小心,我们没事……咳咳……”
她掩着口鼻,往里缩了缩,又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以蝶捞了回来。
中年男人在外面,离火焰最近,他怕得紧,哭喊着就想去扯以蝶帮他挡火。
烈火将他们照得红亮,他们一边掩着口鼻一边争夺位置。
封云初力气没那么大,抢不过,抬手去打中年男人,边打边喊:“周老板,这火可是你们放的,你别想跑。”
她捘着周老板,不让他往里挤。
周老板否认:“我没有,都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都是他们……”
晏时牧没时间去想谁放的火,他匍匐着近了些,面前火光将他的脸照亮,他伸出手用手臂去抬被烧着了木柱。
“世子,别这样,你的手会烧伤的。”封云初大喊,急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上又降下一块木头,落在那边,黑焦木头粉碎四溅开来。晏时牧管不了那么多,手上猛地使劲,一下将木柱往旁边抬去。
被烧焦的木柱落在地上,砸得稀烂,木头碎成一块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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