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的奢华在这一瞬间有了实质的光芒,将李青芝的眼眸刺了刺。
金镶玉玫瑰簪、钿头牡丹钗、点翠金步摇,花树珠玉冠、羊脂白玉梳篦,璎珞项圈,还有各式各样的金玉翡翠耳珰……
平心而论,这不比她在家中用的差。
“什么意思?”
李青芝心头跳得厉害,心想范凌果真是喝多了,这样直白又轻浮。
少女眉眼不可预料地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神色也没了先前的温软。
果然如此。
范凌心里气哼哼地想着。
“这是我母亲一道寄来的,许是弄错了,但我一个男子留着又无用,还不如给能用的人用了。”
譬如你。
范凌没有说完,然李青芝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不妥。”
“没人用便放着,日后带回去,我同你非亲非故的,不敢消受。”
以前的东西稀里糊涂接了也就罢了,如今这般情形,还是如此贵重的,李青芝是万万不适合接下的。
范凌是被猪油蒙了心吗?又不是旧衣旧物,说送人就送人了?
知道他是个大方的,但没想到这么大方。
罢了,也许是吃醉了酒失了理智了,就如同上回那般失了神智。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青芝继续推辞道。
茶团已被尽数碾碎,李青芝将其放入盏中,以沸水浇灌。
范凌早知此事难办,但没想到这么难办,只能动用最后一个法子。
“我可不是白给你用的。”
有了这一句话,李青芝诧异地抬起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范凌如她所愿道:“京中传来消息,魏王已攻克了蒲城,魏军骁勇,赢面极大。”
少女方才还冷凝的眸子立即就焕发了光彩,像是烈阳遇上寒冰,正在继续消融。
“果真吗?”
蒲城这个地方有多重要李青芝也是听过几耳朵的。
记得年幼些的时候父王就喜欢将她抱在腿上和部下商议公事,偶尔会提到蒲城这个地方,说是上京城的命门,蛮夷若是拿下它,上京便岌岌可危了。
如今父王代替了那蛮夷的位置攻克了蒲城,现在想来有种荒诞感。
但李青芝更多的是高兴,她们家有救了!
“军报还能有假,所以说,这些东西你不能白用,等你发达了,记得帮我在你父王面前美言几句,给我个宰辅大相公当当……”
范凌这一番话有些不客气,甚至很不要脸,但打消了李青芝心中的排斥。
知道范凌有开玩笑的几成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怼回去:“你少做白日梦了,我看你长得像宰辅大相公!”
这话出口后李青芝觉得有点好听了,来不及收回,就听见范凌满脸笑意地纳了。
“那真是多谢郡主娘娘夸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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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郡主娘娘这句调侃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一开始的羞窘了。
击拂、茶百戏一气呵成,李青芝的任务完成了,提裙就要走。
范凌用指节瞧了瞧矮几,示意她停下。
“郡主娘娘忘了带走范某的一点心意。”
少年笑得一脸狡诈,意图明显。
李青芝目光移到那一盒子华丽璀璨的钗环首饰上,心狠狠动了。
那个小娘子会嫌弃自己的漂亮首饰太多呢?
何况这家伙瞧着是个有良心的好官,不是那等鱼肉百姓的酷吏昏官,登了高位受益的也是百姓,若父王荣获帝位,她做了这差事也算是为百姓谋福祉。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着,她心里痛快了,骄矜地哼了一声,弯腰将那盒首饰都抱了起来。
“算你识相。”
说完,李青芝身姿轻盈地出了门,不忘用脚将门带上。
夜色清幽,范凌见目的达成,转手摸了一旁的酒盏,畅快饮下。
……
中秋日,阖家团圆。
钱娘子自是也要回家中和家人一同赏月迎中秋的,因而今日不能过来做饭了。
范凌早有了准备,今日都在樊玉楼订了餐饭,还有月团。
中秋节有三日假,范凌这几日都十分悠闲,只是偶尔沉思的时候会露出淡淡的愁绪。
李青芝每每看到,都以为是范凌也同她一样,是想家了。
但又感觉范凌好像不是她这样的性子。
想不通,李青芝干脆就不想了。
夜幕悄然落下,今夜的星星有些稀疏,月亮则是相当明亮。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李青芝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还是觉得十五的最圆,大概ʟᴇxɪ是心理作用吧。
凤仙花汁敷了三四日,李青芝的指甲上已经被鲜艳的花汁浸染,呈现着润泽的嫣红,被莹白的肌肤衬着,艳得惊心动魄。
范凌看了好几眼,心绪浮动。
四方桌摆在庭院中,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赏月。
天气清寒,范凌还要了个暖身子的锅子,涮起肉来十分美味。
羊肉是刚切的,薄薄的一片,在热汤中涮过后奇异地没有那股子腥膻味,吃到嘴里异常鲜美。
天气冷了,李青芝怕长命和百岁那单薄的小身子被冻道,特意给它们缝了个小小的棉窝,晚上供它们钻进去暖暖和和地睡觉。
左右两侧,范凌和惊蛰畅饮着听起来就莫名美味的酒水,李青芝被中秋佳节的气氛一烘托,也有些意动。
“这个酒好喝吗?我也想喝一口……”
李青芝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馋。
小时候更是这样,瞧见兄弟姊妹吃什么她还不能吃的东西的时候,她便扑在阿娘怀里想要。
如今看见这一幕,她老毛病又犯了。
惊蛰是个性子粗的,听郡主娘娘想喝,就要给倒,但被范凌及时拦住了。
“此酒性烈,不适合女子,你喝了怕是要醉个天翻地覆。”
惊蛰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讪讪地将倒酒的手收回来了。
李青芝虽理解,但还是有些怅然。
中秋佳节,若能举杯与明月共饮,也是美事,可惜……
“虽说不能饮此酒,但我记得母亲送来的东西里有几坛桂花酿,倒是个不醉人的甜酒,女子应当也是可以饮用的。”
少女一瞬间晶亮的眼眸让范凌乐得勾了勾唇,他继续道:“惊蛰,去取一坛来。”
惊蛰忙去了屋里拿酒,跑得飞快。
酒入了口,李青芝才觉范凌此言不虚,倒是不烈,还是那种带着桂子味的清甜。
锅子热辣,她不免多饮了几盏。
想必范凌同惊蛰饮的酒着实很烈,饭还没吃到一半,就看见惊蛰人开始晕头转向了,还喋喋不休的。
从惊蛰的一大堆话里,李青芝知晓了惊蛰名字的来历。
原来不是范凌家中的奴仆按着节气来,而是因为惊蛰被范凌捡回来那一日恰好是惊蛰,便得了这个名。
惊蛰那时还是个四岁的小乞儿,在寒冬腊月,差点就要因饥寒而死的时候,遇到了贵人,从此活了下来,跟在范凌身边伺候。
除了当质子的路上遭遇刺杀与被人贩子拐走这个时期,李青芝几乎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
平心而论,范凌待她也是极好的。
听了惊蛰的遭遇,她十分同情,刚想安慰两句,就见人醉得倒头睡了。
只剩下她与范凌二人。
无奈,范凌先将人弄回了屋子睡去,再回来继续赏月吃饭。
李青芝被辣到了,又是几盏桂花酿下肚,思绪慢慢不受控制了。
她开始夹不住菜了,同时很不理解。
“这鸡腿怎么变得这么滑?”
范凌回来,看见的便是少女醺醺然的姿态,明明左摇右晃了还要去夹鸡腿。
范凌心头没来由的诧异。
他分明记得母亲饮这酒压根不会醉得,怎的到了李青芝这里就大显神威了?
疑惑的同时,他忘记了,母亲金氏是个酒量不错的女子。
而眼前这个,不提也罢。
范凌也不让她为难,将鸡腿夹到了她碗里,看着人有些艰难地将那根鸡腿啃了一口,开口道:“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安睡吧。”
醉醺醺的人,哪里还能赏月,不将脸埋到菜里就好了。
拿帕子给醉鬼擦了擦嘴和手,醉了后的少女乖巧无比,再不会拒绝他。
只不过趁着他不注意又捞了一盏桂花酿饮下。
“还喝,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起来,送你回屋睡觉。”
范凌认命地将人拉起来,就要往东厢房走,怀中那具绵软的身子却是扭了扭,似乎是不愿过去。
“别、别急,我想小解……”
许是桂花酿饮多了,李青芝不仅思绪混沌,小腹还隐隐传来憋闷感。
若是清醒着,她是死也不会在范凌面前说出这番话的,但她如今不算清醒了。
醉了酒,少女话语有些含糊,但范凌仍旧听清楚了,不仅握着那细白手腕的大掌紧了紧,就连那烈酒都未将其染红的面颊也升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你说什么?”
似是不相信一向文雅矜持的福宁郡主在他面前会说出这等要求,范凌复问了一遍。
“我说,我桂花酿饮多了,肚子难受,想要小解,让我先去好不好?”
少女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还是这般软绵绵的语气,范凌身子都酥了一半。
“好、好……”
刚放了手,但看见少女踉跄了那两下,他立即又扶上去了。
“我扶着你吧,要不然你得摔倒。”
范凌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不要脸,扶着人家小娘子去小解,但是李青芝又是这个不靠谱的模样,他委实不放心。
“嗯,那你扶稳一点哦~”
醉了的李青芝哪里还有判断力,丝毫没觉得范凌此举的打不妥。
甚至到了茅房门口,范凌再不要脸也得松开人时,少女还傻傻地问了一句,“你不进来扶我了吗?”
范凌觉得自己快要炸了,但面对少女醉得傻兮兮的模样,他偏生又说不出什么道理,只强颜欢笑道:“不进去了,我就在外头等着。”
李青芝此刻愚钝的脑子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只以为是他嫌弃,才不愿进来扶她。
“哦,那你记得等我哦~”
乖乖巧巧地回了句,李青芝便扶着墙进去了。
范凌是个爱洁净的,日日让倾脚夫来清理污秽,茅房收拾得也敞亮,甚至还会熏些清爽的香,所以不会有什么臭味。
李青芝憋了许久,此刻忙不迭解了裙子一解忧愁。
她是极舒畅的,但范凌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有耳朵,且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还十分灵敏,那样丝毫不遮掩的潺潺水声根本避不开,他一颗心没被烈酒烧到,倒被这声音给灼得火辣辣的。
终于,那动静没了,人扬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出来了。
瞧见他还在,笑吟吟地往他身边靠,由于站不稳便撞进了他怀里。
范凌另一半身子也麻了。
“我们回去安睡吧。”
醉酒的人嘴也是不听使唤的,净说着自己平日里听到都会生气的话。
范凌无言,一只手攥着腕子,另一只扶着那截纤细腰肢艰难地往东厢房走去。
以为将人送到床上脱去鞋袜便万事大吉了,却不想一扭头又被扯住了。
“阿娘,你还没哄我睡你就要走了吗?”
这丫头大抵是痴傻了。
范凌暗自嘀咕道。
若是旁人,他早就撩袍子走开了,哪里会在这浪费时间?
可她不同,范凌不舍得。
“你想要我如何哄睡?”
经历几番折磨,范凌嗓音有些哑,语气也沉沉的。
醉了的李青芝像是瞎了眼睛一般,直将眼前的少年郎当成自己的母亲。
她欢喜道:“就像以前那样,你抱着我,拍拍我的背就行了,阿娘怎的连这个都忘了?”
少女眼中满是对亲人的思念,那种渴望,让范凌不忍拒绝。
“快来。”
李青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往里面躺了躺,腾出了一半的空间,纤手拍了拍那处。
范凌呼吸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这可是你要的……”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但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兴奋,范凌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贪念,顺势躺了下去,拥住了那具软绵绵的身子。
比那夜还要软。
此刻,范凌的心中只剩下这个想法。
他伸出手,有节奏地拍着少女纤细单薄的脊背,胸前抵着的,是一处不可言说的软嫩。
心神荡漾这个词,范凌算是体会到了。
“阿娘你今日拍得和往日不一样。”
怀中的少女突然来了句,范凌正煎熬着,哑着嗓子回问道:“哪里不一样?”
“又快又重的,我有些疼。”
范凌不知想到了哪,脊骨又硬了三分,臊着脸轻斥道:“莫要再说这等话了,我轻些就是。”
范凌怎么也想不到醉酒的李青芝竟然是这么个德行,一张嘴惯会胡言乱语,挑战他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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