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定然认得那个郎君。
琉璃和岫玉都不是上京人氏,也没到上京城多久,因而也不识得那郎君。
这不,一回来, 岫玉便被派去打听消息了。
“待会再说这个。”
明显是间接承认了, 琉璃乖乖地闭了嘴。
正在此时, 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听便是岫玉的。
听到这动静, 李青芝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看着岫玉搓着手进了寝殿。
“嘶~”
“外头可真是冷, 耳朵都要冻掉了~”
一进了寝殿,岫玉身上才暖和起来。
李青芝像是等到了救命稻草, 忙拉着人坐在了美人榻上,神色急迫。
“怎样,可打探到了什么?”
昨日那一下属实将她吓得不轻,李青芝回来后都愣了好几个时辰,想不通范凌怎么就成上京人氏了。
岫玉喝了一口热茶,平复了一番才解了她的惑。
“那位郎君名叫范凌……”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同一时间,琉璃和岫玉都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
“咳咳,看什么,继续说啊!”
李青芝知道自己如今表现得太过急切,有些窘迫地别过了脸,低声催促着。
岫玉和琉璃对视了一眼,决定今ʟᴇxɪ夜要好好“审一审”她们的公主。
“范郎君是尚书令范相公的长子,平宁三年,也正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因为父子皆为官,旁人多称范郎君小范大人,先前因刚直谏言被先太后贬谪,如今陛下即位又被召了回来,如今在刑部任员外郎,陛下……颇为赞赏呢。”
说到这,岫玉又是跟琉璃对了个眼色,琉璃极有眼力劲,忙给好姐妹帮腔道:“原是状元郎,还是那样的好相貌,家世也有,定然很受上京贵女的喜欢吧?”
有了琉璃搭腔,岫玉便更有话了,将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倾吐而出。
“是呢,听说范郎君以前在上京,年年上元节都能收一麻袋香囊绢帕,替上京娘子们来说媒的线人更是快将范家门槛踏平了,范郎君还有个“玉面郎君”的美称,看样子是上京城一等一的美郎君呢!”
两人一唱一和间将范凌的抢手程度呈在了李青芝面前,倒叫她有些茫然了。
“他这样受欢迎的吗?”
以前只以为范凌是个散财才得了一个九品小官的小吏,虽觉得他是个好官,生得也出色,但也没想那样多。
如今物归原位,从商户出身的九品小吏到宰辅之子,朝廷新锐,李青芝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同时在听到范凌每年上元节都要收一麻袋香囊绢帕,李青芝竟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错,我听太极殿负责点卯的小内侍说,前两天裴尚书还想给他家小女和范郎君说亲呢。”
李青芝还在出神,听了这句话,心神一震道:“那他有没有答应?”
“那婢子就不知道了,只有公主你亲自去问问才行。”
这一句话明显带着些逗弄,李青芝瞪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鬟一眼,想着日后该怎么应对范凌。
夕食后,趁着李青芝去池子里泡澡,两个丫头拿出了挠痒痒的本事,像逼供一般,将李青芝藏在心中的小秘密问出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公主是同范郎君住了半年!”
“范郎君还要求娶公主!”
“然后公主对人家始乱终弃!”
“最后被范郎君在御书房外逮住了!”
两个丫头像是唱戏一般,一人一句将李青芝说得脸色爆红。
“什么始乱终弃,我哪有对他始乱终弃,你们别乱说!”
李青芝急得在水里都快要转圈圈了,双拳难敌四手,一张嘴也说不过这两个伶俐的丫头。
直到入睡前,李青芝都臊得满脸通红。
……
一场雪落下,完全进入了隆冬腊月。
随着这股寒流来的,同时还有李青芝的生辰。
腊八,同时也是李青芝的生辰,父皇早早备了起来。
但这回看起来颇为隆重,不似在魏地那般,举行个家宴便是过了生辰,如今竟是要办宫宴。
阿娘说这不仅是自己大难不死后的第一个生辰,要格外重视,也因为父皇刚得天下,需要稳固朝纲,拉近君臣之间的距离,遂有了这场生辰宴。
李青芝本也觉得没什么,但一听到父皇说届时官员可带家眷前来时,李青芝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了。
范凌八成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算是她盛装出席,安坐高台,但若是席位上多了个范凌在凝视她,李青芝是撑不住的。
岫玉那句始乱终弃好似真的说到了她的心里,她自己好似都越来越认同这话了,因而愈发不敢面对范凌了,就如同老鼠和猫。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李青芝捱到了腊月初八。
尚衣局制出的衣裙很是夺目,一件海棠色百花曳地裙,衣袂和裙摆皆是用金丝银线绣着牡丹花边,在灯火下隐约可见那一簇簇繁复的百花暗纹,走动间更是犹如水波阵阵,美不胜收。
由于是自己的生辰,李青芝敷了粉,画了眉,贴了珍珠花钿,染了唇脂,一改平日的清透灵秀,多了几分美艳动人。
李青芝去得不算早,到麟德殿时已经坐满了大半。
“皇后娘娘千岁金安,福宁殿下吉乐安康~”
方一进入殿内,如潮水般的恭贺声便入了耳,李青芝颔首浅笑回应,同阿娘坐在了父皇身边。
几乎是一坐下,李青芝便不由自主环顾四周,一双眼眸溜来溜去。
终于,李青芝的目光停在了尚书令范彦身后,那里,范凌好似在等着她,直接锁住了她的目光,让她一惊,兵荒马乱地将目光收回来。
最后一眼,她看见范凌笑得很是得意,就好像在说:果然被我逮到了。
咬着下唇,李青芝半晌都不敢往范家的席位看。
范彦是个眼力好的老狐狸,本就心里提防着这臭小子在殿上干坏事,如今还真被他逮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要不是记着场合不对,他定要骂几句。
自从那日家里这个小刺头跟他开诚布公后,范彦总算知道了那日福宁公主为何会当场失态了。
也正是如此,范彦生怕这小子做出什么下大狱的事,那他到时候才没地哭去。
范彦就两个儿子,小的才十二,整日只知玩乐,读书上的本事是一点没有,要是大儿子没了,他范家的门楣可就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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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回去抽你!”
虽说是小殿下先看过来的,但这小子吓唬人家就不对,范彦生怕这一幕被上首的陛下和娘娘察觉,低声斥骂了一句。
范凌这才将目光扭回来,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继而满面认真道:“儿子不是说了,要当驸马,爹这么拦着我作甚?”
听这小子又将这混账话挂在嘴边,范彦气得脸红脖子粗,顾及到周围有人,他压低着声音道:“人家这样扔下你回来便是不中意你,你还凑上去,早晚被收拾!”
这句话好似是戳到了某人的痛处,范凌也不回嘴了,只静静看着那抹海棠色。
“对了,爹可能不知道,我白日路上遇到了常祭酒,说淞弟大考的时候被先生发现了舞弊,要爹明日去一趟国子监呢。”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范凌娓娓道来,却是让范彦听得眼冒金星。
死小子,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
……
生辰宴虽盛大,却有些规矩无趣,尤其是听着礼官念了好半天的贺词,甚至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也就接下来各家呈上来的贺礼又让她提了点精神气。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吃着冬枣的时候,父皇忽地凑过来问了一句。
“瑶瑶前些天不是问爹要了官吗?怎的几天过去了也不见瑶瑶将圣旨拿来给爹爹?”
忙时李准大半也想不起这事,如今一闲下来了,他忽地想起了这事,心中顿时诧异了起来。
看那日小女儿的样子很是恳切匆忙,本以为隔日便会送来的,却是几日都未曾等到。
忐忑了好几日,李青芝却是将这事给忘了,如今被父皇猛地提起,李青芝眉间突突地跳,慌神道:“如今不用了,忘了告知爹爹。”
“哦?为何突然就不用了?”
李准一向是个敏锐的,听到这一番明显前后大变的态度,他继续追问着。
李青芝左想右想找不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来,干脆狠心说了句。
“他死了。”
“嗯?”
李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疑惑出声。
李青芝也知自己这借口很烂,但除此之外她没有更简单粗暴的理由了。
“我也是刚得知,我那朋友突然染病去世了,便也没有必要求爹爹予他官职了。”
李青芝故作哀伤地垂着头,生怕父皇看出她在撒谎,努力不让父皇看到自己的神色。
然李准可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总是会在说谎话的时候扣自己的手心,紧张地不得了。
“既是如此,那人也算是于我们家有恩,瑶瑶不妨告诉爹爹那人名姓,爹爹派人过去祭奠一番。”
李准见小女儿还是摇头,话语勉强。
“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爹爹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呵呵~”
李准默然,心中疑窦丛生。
“也罢,就按瑶瑶说的。”
面上笑呵呵地将人安抚住,等小女儿将目光转到歌舞百戏时,李准悄悄叫来了平德,让人去陈州那个小县查一查,看看小女儿到底在遮掩什么猫腻。
李青芝浑然不知自己苦心藏着的小秘密就要被戳破,还乐呵呵地看着宴席中央的歌舞。
除却余光中范凌不时投过来的视线,李青芝觉得一切正常。
阿娘给她夹了一个鸡腿,柔声道:“瑶瑶过了年也十七了,也快到了婚嫁的年纪,不妨看看在座有没有合心意的郎君,提前定下。”ʟᴇx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青芝鸡腿都来不及吃,迎上阿娘柔和的视线,眼眸闪动着水一般的光泽。
“阿娘,明奚哥哥以前说过要娶我的。”
叶皇后怔了怔,差点没反应过来。
“明奚?可他不是要同翰林大学士家的四娘议亲了吗?”
像是盛夏的天一头浸到了冰水里,李青芝懵了半晌,好半晌才缓缓道:“明奚哥哥要与别的娘子议亲了,怎么可能?”
很奇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青芝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然细致感受一番,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始料未及的震惊,而非被辜负的怨愤与悲伤。
叶皇后看着小女儿明灭不定的脸色,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严肃了起来。
她握住了少女软嫩的手,面容郑重,好似是怕小女儿难过,信誓旦旦道:“瑶瑶别难过,你若真喜欢明奚那孩子,我和你爹也会为你尽力争取一番的。”
李青芝虽单纯,但也听出了其中独属于天家的威严和强势,那所谓的争取一番,怕是不太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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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顾不得想其他的,忙对着阿娘摇了摇头道:“不要,千万别这样,若是明奚哥哥不愿,我嫁了也不见得会和美,还不如就这样,总之,阿娘和爹爹别管,我私下去问问明奚哥哥便是。”
李青芝将叶皇后安抚住,很快便找到了能和明奚哥哥私下聊聊的空隙。
眼见着明奚哥哥同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小娘子一前一后出去了。
李青芝也猜到了那小娘子可能是谁,交代了琉璃和岫玉一声不许跟着,鼓着脸也跟着出去了。
作为一直留意李青芝的某人,立即就要站起追过去。
这样的机会,对范凌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
“作甚掉脑袋的事,你还想追上去不成?”
儿子盯着小殿下,范彦便死死盯着儿子,察觉到范凌的意图,他立即扯住了儿子的胳膊,不让他去。
但他这个一生文弱的文官,又是这样的年纪,哪里能拿捏得住正年轻力壮的儿子,加上范凌又会使些小手段,趁其不备在范彦咯吱窝挠了一下,迫使范彦撒开了手。
“你个逆子!”
偏生范彦还不敢大声嚷,只能憋红一张老脸低骂着。
范凌见状,笑眯眯道:“爹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闯祸,但爹要是总这么拦着,儿子可就绝后了。”
抛下这一句话,范凌潇洒地离了席,将范彦听得又气又笑。
第50章 驸马都尉
夜晚本是漆黑不见五指的, 但各处悬挂的琉璃宫灯让殿外的一草一木清晰可见。
同祝明奚一般,李青芝是从偏门出去的,一路追着祝明奚的背影到了一处假山附近。
她看见明奚哥哥同那个娘子进了假山后, 李青芝面色古怪地追了过去。
隐约间听到了些话语声, 但是不甚清晰, 李青芝悄咪咪凑近了些, 才听到具体的。
“凌娘子今夜将我唤出,可是对婚事有何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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