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贺预感不妙,“坏了,白骨跑得比我们快还没到,那肯定是和他碰头了。”
在蜀阳的东南方向,正是一路追击。公主的轻功极快,很快堵住了黑衣人,黑衣人回头时,白骨也就在眼前。
白骨没有率先动手,公主已快上一步,朝黑衣人踢了上去,“采花贼,把人给我放下。”
黑衣人扛着四小姐没有放下,以着极快的步调反攻,且放声道,“她爹收了我聘礼,这是明媒正娶。”
黑衣人的嗓子像被卡了,声音又低又哑,但他的身手丝毫不弱。
白骨像猎手一样盯着。这和在山林里狩猎野兽一样,从野兽手中抓小崽更是要讲究时机。白骨要一鼓作气救下小圆。
就在九节鞭握住时,公主的指甲若鹰爪,朝着黑衣人的颈部抓去,“她爹愿意,那你让她爹嫁你。”
白骨又松开了鞭子,她很难找到时机。她发现新宠物虽然漂亮,但是脾气很差,她的攻击越来越快,快到没有章法,只剩杀意。
白骨换了另一个法子,微伏了身,在黑衣人转身时,她如猎豹跃出,夺走了小圆。
只是这猎法不是顶好用,白骨没办法平稳落地,只得当个肉垫摔在地上。也便是这样,白骨摸到了小圆背后有个针,赶紧给她拔了出来。
绣花针拔出,映在眼中正为三寸长。
小圆醒了过来,白骨还来不及问问她,新宠物那边又不对劲了。
黑衣人忽而身不再动,公主再怎么进攻他只是怒目攥拳。
“他要发功了。”四小姐指着黑衣人慌张不已。
轰的一声传入白骨耳中,这声低重微小,正是黑衣人脚下之地一寸深陷。
“大漂亮,快跑!”
可是大漂亮脾气根本收不住,她杀急了,只想取他性命。
白骨挥鞭把大漂亮卷来。
此时黑衣人正是出拳朝她们隔空打去。
白骨推开了大漂亮,一阵快风袭来,在背后如刀片刮过,那风带着滚烫,从白骨脊椎骨蹿上头顶。
四周野草全部夷平,两处树枝悉数断裂,一幕幕都与虎头山抛尸之地无异。
“你就是杀死方丈和小崽娘亲的凶手。”白骨瞳仁都震烈。
这时公主才冷静下来,“他怎么会天玄地影术?”
白骨听到个稀奇玩意儿,“你说她是什么东西?”
“我听过江湖暗闻,二十年前玉和山庄争夺庄主之位,那变态的老爹就以此功胜之。”四小姐随旁附声。
两只宠物说得头头是道,白骨左右不解,“既然是小黑家的功夫,那他怎么会?”
“你们知道这么多,就一起死吧。”黑衣人双拳再次攥紧,他双脚陷地更深。
白骨握上了鞭子。
四小姐拉了拉她,“好姐姐,快逃,他运功时连针都刺不进,玉和山庄的剑客都打不过他。”
白骨没有动,“别怕,你们先躲起来。”
四小姐迟疑了会儿,看白骨不走也不动身,“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
唯是公主往后跑了。
白骨观着黑衣人运功,黑衣人双拳交叉起来,脸也涨红了,憋着内力蓄势待发。他双拳移开,却迎来铁鞭缠脚。
哗啦一下,白骨鞭提起。黑衣人瞬间倒地,功力到了却难发出,肚子鼓了起来。
四小姐惊跳了几下,哇哇称奇,“姐姐趁他发功把他变成河豚鱼了。”
黑衣人不停鼓气,呼噜噜的,“你……你不讲武德。”
“你内力运到手,脚下就没力,这是你自己没学好。”白骨没见过这样的好玩样,侧身弯腰,歪了头再细看下,视线正好与黑衣人平行,那人脸颊鼓得皮都绷紧。
公主又跑了回来,“我知道了,天玄地影术,他只学了天玄术,才头重脚轻。”
白骨一点不懂天什么地什么术,挠着头惊叹,“大漂亮,你懂这么多,不用我教了。”
“好姐姐,你又收徒弟了。”
徒弟?当然不是。白骨正要解释,不远处传来高呼,“公主!”
四小姐捂了捂嘴,“姐姐,你竟然收公主当徒弟,还取了这么俗的名字。”
白骨摸了摸四小姐的脑袋,笑着道,“小圆,是小妾。”
狰狞爬过四小姐的嘴边,她手脚并行地远离了白骨。
白骨握了握爪,到底是小圆这只宠物的脾气摸不准吗?
一群人马而至,最前头的万江海,他身后跟着玉和山庄的剑客。苍茫大地只剩一人还在快马加鞭,但他的马还是很慢,他在马上看起来要被巅死了。
乌兰贺最后一个到达,差点滚下了马,“白骨,你有没有遇到……”当他看到人形河豚脸的大胖墩时,又躲到了白骨身后,“这谁啊。”
白骨微叹了声,在所有宠物里,小黑的脾气根本不用猜,一如既往胆小如鼠。
白骨伸手给乌兰贺挡着,“他是杀死方丈和小崽娘亲的凶手。”
“就是他?”乌兰贺探出头瞧了瞧,“这么个丑玩意儿能震碎人的内脏?”
“你不认识他吗?”公主满脸质疑,“他会你们山庄的功法。”
乌兰贺脑子里拐着十八弯,没拐明白,“他用玉和山庄的剑法?”
“大漂亮,他不是小黑窝里的人。”白骨替乌兰贺解释了。
乌兰贺仔细认了认那人形河豚,“从他的五官来看,他是充了气的陈富商独子。”
“我就是陈义阔。”
对面承认了。
乌兰贺掩起了眼睛,“你这练了什么邪功,嗓门坏成这样。”
乌兰贺对这陈公子已然难以直视,公主却气冲冲到了前头质问,“你是陈家人,那他们怎么会把功法传给你。”
新宠物的脾气如此暴躁,白骨过去拍了拍她肩,“你说的他们是谁啊?”
乌兰贺也拍了拍白骨的肩,“她在说什么功法?”
白骨没记清,她想了会儿,“好像叫天旋地转术。”白骨觉着是那么个名,大差不差,有天有地。
乌兰贺听过不少江湖功法,那都是先把人忽悠住的那种,这名字他听了直摇头,“这什么功法,听起来不厉害。”
白骨弹上他脑袋,“小黑,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我要知道什么?”他摸着脑门,嘴角不住咧着,直朝白骨傻笑。
但白骨已经感觉到丝丝古怪,大漂亮快要把小黑给挠了,于是她站到了他们中间。
乌兰贺的目光移去,对上公主凶气十足的眼神。
什么情况?惹她了吗?还是说她觉得他很碍眼?乌兰贺沉思片刻,目光锁住了白骨,莫非这是宠物之间的你死我活?
乌兰贺虽慌,但毫无退让之意。可白骨慌得很,上手把两只宠物的头都摸了摸,“乖,不要打架。”
“你们三个变态,他快炸掉了!”四小姐实在忍不住,朝他们喊了一声。
三人还不知他们哪里变态,只瞧在他们对面,不,是正上空,有一个飘起来的大球。
那就是陈义阔,他的身体膨胀成了圆形,从河豚鱼变成了鱼丸。
“快散开。”白骨推开了两只宠物。
天空传来“噗——”的巨响,长鸣过后,陈义阔便逃去,留下了团灰蒙蒙的薄雾,还带着恶臭。
白骨捏着鼻,胃翻腾了好几下,原以为他要发功,没成想……他将内力化为气,下沉排出。
白骨赶紧往往风口处跑,这臭屁实在太熏了。乌兰贺却待在原处。
白骨回头把他拉起,“小黑,你不会被熏傻了吧。”
凉风吹了脸,乌兰贺才道,“陈义阔这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胖了许多,矮了不少。”
陈义阔的背影,总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杂草中钻出了万江海,他跪在地上呼了好几口凉气,“若两人身形不一,身高不一,就连鞋履的尺寸都不一,那为何长相却一样。”
万江海想到了金佛寺的方丈。
“把人的脸缝到另一个人上,不就把脸换了吗?”白骨只想到这么个换脸术,她只会缝人。
乌兰贺不禁挠了挠胸口,那里的旧疤在隐隐作痛,“也有不缝的,但那只是传说。”
“传说未必是假的,不如亲眼去看看。”公主跳上了万江海的马,万江海随后就上了马。
乌兰贺有样学样,也把马牵来让白骨上去,同乘一匹马这种好事当然要学。
白骨拦腰把乌兰贺提上了马。这开局就有点不对,明明那头是骑马,乌兰贺却被马驮。
乌兰贺抓着马鬃,想翻身起来扭转下局势,可白骨拉住缰绳一跃而上。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白骨按住了乱动的乌兰贺。
乌兰贺垂了手脚,十分丧气,“易容术。”
殊不知公主也在此刻同时脱口而出。
两只宠物异口同声,白骨看他们眼神都变得慈爱起来。但这一切在四小姐眼里,已经越来越变态了。
城东的军营踏入好些人马,万江海令人将尸体送进营帐。
此时营帐外传来叫嚣,“公主,我们婚事在即,你总不能待我如此苛刻吧。”
那是绑在外头上的周子颢。
公主冷着脸道,“不必理会他。”
于是无人理会,都围住了尸体。这具尸体有着方丈的面容,却并非方丈真身。
白骨摸了摸尸体的腹部,“他内脏被震碎。”
“又是一样的死法,除非世上有第二人会此功夫,不然没跑了。”乌兰贺道。
白骨摸着尸首的脸,一寸寸移动,“面容平整,肌肤完好。”
白骨手指停在了尸体下颚处,她摸到了皮肤上隆起的分界线。
众人随白骨蹲下,尸体下颚处看不出一点痕迹。
白骨拿针刮了几下,皮肤露出了黑色的缝合丝。
“没想到真是缝上去的,”公主对此叹为观止,“在传说里,最精妙的易容术是直接用人皮做的,可我从未听过把人的脸皮直接缝上去的。”
尸体面部边缘的皮肤全部被白骨刮去,从下巴到耳朵再到头顶,整张脸的缝合丝显露而出,线头的最终点就在头顶。
白骨拉下了尸体衣领,戳了戳脖子上的皮肉,“根据尸体状况来看,她和另一个方丈死于同时。”
乌兰贺眼前已有了幕幕画面,“凶手在他们死后,把他们放到了一起,再把方丈的脸皮缝到了他的脸上。”
“先看看他到底是谁。”万江海急不可耐要扯下尸体的脸皮。
白骨挡住万江海的手,“别心急,我师傅说死者为大,要尽力保全尸体完整。”
白骨将线头慢慢拨开,那是根细细的头发丝。见此,白骨手微停,“太像了。”
“像什么?”乌兰贺问。
不仅是用头发丝作封线,而且缝合针法都和她师傅如出一辙。白骨深吸了一口气,“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跺跺脚步声就在耳边,万江海在尸首旁道,“金佛寺。”
金佛寺在白骨眼里只是幢大金屋,她有如听着别样人间。
“那天都有谁?”乌兰贺问。
“方员外,方夫人,陈公子。”万江海回忆了起来。
“陈家也出钱立佛了?”乌兰贺对此始料未及,但想想陈家攀了周子颢的亲,这事也不算怪。
而白骨在意那个方夫人。
“是啊,那天立佛,我们先至金佛寺拜佛。他们三人一同去佛堂上香。方夫人和方员外出来,因陈公子和方丈有事谈。再后来,方丈迟迟未出,我们去寻,最后是方夫人在佛堂里屋寻到尸体。”万江海道。
“又是这方夫人,哪儿哪儿都有她,”乌兰贺听到方夫人就浑身犯怵,“不对呀,按你这么说,杀死方丈最大的嫌犯就是陈义阔,他和方丈在同个屋子里,为什么你们不找他。”
万江海不作答。
乌兰贺“哦”了声,可是怀疑万千,“你们和陈义阔有阴谋啊。”
万江海更不辩解。
人皮已经揭下,白骨摇了摇头。虽然完整的脸皮在她手中,可尸体原本的脸皮也没了。
乌兰贺见之掩目直气,“这当上房揭瓦呢,一个个把脸皮全揭了。”
白骨又查了查尸体别处,终见诡异,“他左手小拇指少了半截,是旧伤。”白骨举起他左手。
公主双眉蹙紧,“把他扒了,看看他屁股。”
乌兰贺冲过去捂住白骨眼睛,“公主,你好歹放尊重一下。”
公主可不管,白骨也不管,钻出乌兰贺的双臂,把尸体翻了个面,上手扒了。
这下慌了两个男人,又双双把她们眼睛捂上。
白骨最后一眼只瞧得四小姐身影崩溃。
须臾,营帐内传来唯一的惊叫声,那是四小姐闭眼狂喊,“原以为玉和山庄庄主是变态,没想到你们全是变态!”
四小姐忍不了变态,白骨却不知她为何变态?她想解释下,扬起手,她正指着尸体的右半边屁股,被乌兰贺按下手。可白骨仍不收敛,依然把指翘起,“小圆,他右边屁股上有个凹坑。大漂亮是要看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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