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不敢。”
“臣妇只不过是想为我妹妹亲自送上一程。”
许慕许手扶额头,摆摆手,原琴上前扶着:“娘娘可是不适。”
“如世子夫人愿吧。”常慕兮有些不适,她拍着原琴的手道。
原琴点头,跟着她走了。
傅笑岚转过脸对傅笑宁说:“小妹,你别怕,长姊陪你。”
傅笑宁眼中泛着水光,其实不太想这样的送终,又知道长姊是好意,心里不自觉有些难受:“嗯。”
傅笑岚抬起头望着面前几个老嬷嬷,看见皇后娘娘她们看不见身影,目露坚定之色,接过刀反手架在自己脖间,立马又是一条血痕:“小妹,跑!去宫门口,去找你世子姐夫。”
听到后,傅笑宁立马起身,边紧紧按压伤口上面,边扯着身子跑。
嬷嬷们想要追,可傅笑岚就在跟前,瞬间犹豫起来。
皇后娘娘只说要放傅五姑娘的血,可并未说傅笑岚拦着要怎么处理。
傅笑岚可是定国公世子世人,要是真死在她们面前,她们必死无疑。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住傅五姑娘!”领头的嬷嬷大声喊道。
“快,快去通报皇后娘娘,傅五姑娘逃跑了!”
而此时傅笑宁已经趁机溜出了东宫,往外飞奔。
她一路朝着大殿的方向狂奔,此时天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人,她的脚步越来越轻盈,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
不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是一队巡逻侍卫。
“站住!什么人!”
忽然间,冷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寒意。
周围的红墙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渗人。
傅笑宁想要走,但是体力不支,被眼尖的侍卫看见。
而她这幅狼狈逃命的姿态,引得巡逻侍卫更加怀疑。
她真的是倒霉蛋,那么多宫妃和侍卫通奸安然无事,她却撞上了。
“退下。”
就在侍卫准备将傅笑宁拦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冷喝。
“参见太子。”
那几个侍卫吓得跪下行礼。
她听见身后那道熟悉的嗓音,眼眶泛着泪花,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傅笑宁才觉得他来了,还带着一切有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依赖。
“我来了。”盛澜清背着月光站在她跟前,眼神温柔而坚定,他的双臂紧紧地抱起傅笑宁。
她跌进宽阔又温柔的怀抱里。
傅笑宁的一身冷汗被包裹在温热的斗篷里。
吹过冷风的头稍微不痛。
月色洒落在他身侧,给他笼罩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你看见我姐夫了吗?”
“已经救下世子夫人了”他说话很简洁,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冰霜,“孤定会给你交代。”
“嗯……”傅笑宁低垂着眼睑,点了点头。
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她一直都活泼乐观,像只小猫咪,现在她蜷缩在自己怀里,脸色发白,嘴唇也失去血色。
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角湿凉。
“孤带你先找御医。”盛澜清眉宇紧皱。
“御医会帮我治吗?”傅笑宁哽咽地说,“盛澜清,如果我们这些人都不曾出现该有多好。”
你父皇一直是年少的父皇,而不是楚怀德。
你母后也应该是个母仪天下的人物吧,听说常国公府也是百年世家,大家闺秀怎会被虐待到现在拘于情爱到封魔。
你母后什么都没有了,丈夫背叛了她,娘家被流放,唯一的儿子也忤逆她,怎么会有平常心。
傅笑宁想着如果没有她,也许原琴……
算了这个人她不喜欢。
盛澜清只顾着抱着傅笑宁离开。
月光照耀下,他们的身影融为一体。
因为太子不是个秋后算账的人,没有盛怒处置他们,就是不掉脑袋的事,那些原本围攻她的侍卫都松了口气。
“太子不是被陛下派去接万宁候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侍卫问。
“谁知道呢。”
“你们没发现,太子和往常不同?”另外一名侍卫说。
“是不同,以前咱们哪怕遇到危险也从未见他脸皮这般崩过。”那年长侍卫点点头。
“脸皮崩过?”先前说话的小侍卫疑问。
“太子向来安然若泰山。”
“别瞎猜了!是我说错了,殿下神情真的有焦急!”先前年长的说:“咱们赶紧问问盛大人有何要紧事吩咐,办好了,我们好将功抵罪。”
—
傅笑宁靠在盛澜清的怀里,
就在这时,一缕微风吹过,轻轻扬起傅笑宁的长发,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好累啊。”她听着他的胸膛里的心跳,喃喃道。
盛澜清顿了顿。
“不能睡,等见了太医。”他轻柔地拍打她的脸蛋,像哄小婴儿似的。
“你是不是受伤了?”傅笑宁抬眸看着他的脸,行走间血腥味更加浓郁。
“没有。”
盛澜清的表情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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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是雪山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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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笑宁半信半疑, 可他说没事,那应该也……没事吧。
她想到自己本就贫血的体质贫上加贫,忍不住叹气,
傅笑宁紧紧地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仿佛依偎在一座坚固的山峰旁, 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她轻声说道:“你来救我会不会让你为难。”
“你什么时候能相信我能保护你?”
盛澜清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如同夜风轻抚花瓣。
分明还没到春日,却有春日细雨落在她心田的春笋上。
“我相信你。”傅笑宁急忙道,记得因为她的咸鱼心态, 一开始他是准备各种“桃花源”给她。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真挚和信任, 仿佛是一只孤鸟找到了归宿。
可盛澜清知道这只孤鸟孤惯了,归宿不过是一时贪恋的暂定。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温度有些低。
盛澜清细心地将披风紧紧地团在她的身上, 小心翼翼托着她受伤的手:“还冷吗?”
看她渐渐双颊微红, 如春梅绽放,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风过林梢轻-吟,寒意逐渐被温暖所取代。
她吸了吸鼻子,越暖越困顿, 突然问道:“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问你还冷吗?”
“不冷。”傅笑宁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谢谢你啊,盛澜清。”
两人回去之后, 盛澜清便把太医找来了,给傅笑宁处理伤口。
傅笑宁坐在床上,任由太医为自己绑绷带。
她看着太医熟练又利索的动作, 盛澜清去和盛寒在外面。
傅笑宁注视着太医的动作, 眼中闪烁着对古代医术的好奇和敬畏。
她小声地对太医说道:“这个绷带可否扯点给我?”
“贵人需要, 随时唤我。”太医疑惑。
傅笑宁不好意思道:“如今宫内刀锋剑影,局势难料,受伤可能就是下一秒的事,我想学习一下包扎。”
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是人精,立马明白过来,贵人不是给自己用。
那是给谁用?肯定是给门外的更精贵的人。
那个主受伤了,再上面的人肯定会彻查,惊动各方。
今夜听说太子去接万宁候,这伤口莫不是万宁候替女……
不能深想。
既然是不便说出伤势,那他就当做只是贵人预防而已。
太医一句话在心里不知道绕了多少路,最后将布条用剪刀拆成三截递给她,又叮嘱几句注意事项,离开。
傅笑宁接过布条,单手慢吞吞缠绕自己受伤的手腕,很自然的打个蝴蝶结。
—
盛寒在外面问:“主子你的伤势……”
男人沉稳平静的嗓音:“无碍,莫叫她担心。”
盛寒皱起眉头:“那属下让太医在偏殿等着?”
“你去查皇后……”他看着手中定国公世子送来的匕首,凝视之间仿佛有无尽的风雪,“不,查陛下怎么说动的皇后。”
“是。”
盛寒走后,盛澜清紧握着匕首,匕首上淌过的血迹凝固,在他的手中闪耀。
他想起许世子留下的话“这匕首浸了两位傅家小姐的血,殿下若是要忍,我忍不了”。
盛寒走进来,拿走了太医留下的药膏。
等门关上后,傅笑宁立刻将缠绕成蝴蝶结样式的绷带拆掉。
盛澜清推开房间门,就见傅笑宁穿戴整齐,长发柔顺垂肩,脸色虽苍白却神情坚定。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玩弄着绷带,绕过纤纤玉腕。
她抬起眸子,目光如湖泊清澈,透过窗户洒入的微弱月光照亮着她的容颜,如白玉雕琢的脸庞上洋溢着淡淡的忧愁。
盛澜清眸光沉静如深夜的海洋,里面藏满了无数细碎又复杂的东西。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宛如两颗星辰在夜空中相互闪烁。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剩下两个人的存在。
“你来了。”傅笑宁打破沉默,又立即道,“衣服脱掉。”
屋内炭火已经烧足,不冷。
盛澜清微微皱眉,但依旧解开自己的衣襟。
傅笑宁仔仔细细观察,看得他皮肤有些冰凉。
上半身确实没有流血,傅笑宁又道:“脱-裤子吧。”
盛澜清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
“你知道的,我没看见你完好,我是不放心的。”她淡定地解释。
盛澜清轻咳一声,“嗯,我继续。”
屏风另一侧的炭火微弱的光芒舞动在墙壁上,映衬出两人的身影,宛如一幅静谧而温馨的画卷。
果然右腿被箭头射中过,已经被拔出,看得出主人没这么处理,触目惊心。
刚刚他还抱着她回来,她的重量,傅笑宁不敢想象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还要陪她聊天。
“你怎么这么笨呢,都受伤了,也不知道先处理。”傅笑宁皱眉责怪道,“你就没感觉到疼么!”
“你重要。”
“我……”别人怎么会有自己重要。
“只是皮外伤,无大碍。”盛寒将药膏抹匀,又拿纱布自己要缠,傅笑宁知道自己的手艺,就慢半拍看她拿走。
傅笑宁安静坐在椅子上,看他专注认真地包扎伤口,他的手指灵活而熟练,她悄悄抬-起-头偷瞄他。
男人俊美的侧颜完全落在她视线里。
“还好吗?”她轻声询问。
盛澜清看向她,黑漆漆的眸底闪烁着星辰般的暗芒,似乎蕴含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表现在眼中。
他倾身过来,朝傅笑宁逼近,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息之遥。他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夜空中燃烧的烈焰,将傅笑宁温暖包围。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内监在门外禀报。
盛澜清坐回去,整理袖口,看到傅笑宁浑身紧绷。她低垂眉眼,不敢再往他脸上看,她双手无措地绞在衣摆,很是抗拒。
“有我在,我会为你讨公道的。”盛澜清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笑宁握着手链点头。
内监又传了第二遍,他神色如常地站直了身体,淡淡道:“请进吧。”
片刻后,门被推开。
穿着华丽宫装、气质雍容的妇人从门口缓步而入,她的脸上挂着温婉优雅的微笑,仿佛几个时辰前要剥无辜女子血圆自己夫妻情分的恶毒女人不是她。
盛澜清站起来,微低着头,恭敬行礼道:“母亲。”
常慕兮目光掠过他受伤的右腿,眉心微皱,担忧地说:“太子怎受伤,也没传太医。”
盛澜清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常慕兮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最终并未发作出来,转过头去,看道傅笑宁,眼睛里浮现出明显的厌恶之情,沉声喝斥道:“混账东西!谁平日叫你的规矩呢?见到本宫还不行礼?为人-妻子,丈夫受伤也没有哀伤之色。”
她语速飞快,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式威严。
然而傅笑宁却丝毫不惧:“几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已经是欲要杀我之人,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对一品侯爷的女儿私下用刑不知是何时改的规矩?”
“胡说八道!本宫奉陛下的命令不过是让傅五小姐你献几滴血,只可惜你们姐妹身为侯爷之女,却无为百姓祈福怜爱之心……”皇后厉声驳斥。
“谁歹毒心肠心里有数!”盛澜清想到见到傅笑宁时羸弱的样子,还有手腕上挨过的五刀。
三位贵人当众吵架,让周围伺-候的人都噤若寒蝉,唯恐殃及池鱼。
“皇儿你怪我?”皇后指甲掐入掌心,愤怒瞪他,声音颤-抖着,她的眼眶泛红,“你为了这么个贱-人和我顶嘴?我还不是因为关心你!”
一直当隐形人的原琴出来圆场,本想看皇后收拾傅笑宁,结果太子这句话好似和皇后对上:“皇后,太子这话肯定不说您。”
傅笑宁噗嗤一笑,皇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承认了。
“母后,您此举确实恶毒,不是一国之母所为。”
“你…你……”常慕兮望着盛澜清,泪水滚了出来。
盛澜清抿唇。
“皇儿啊,你怎能这样怀疑母后!”常慕兮抹掉脸上的泪痕,哽咽说道,“本宫做事从来都是为大局考虑,母后错过这么多年,让贵妃等人钻了空子,大师道是宫中不干净,只需要阴时阴年阳日阴时参与祈福大典。本宫这么举荐傅五,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为了皇室稳固……”
“您觉得儿子脚下之路要有鲜血铺成吗?”盛澜清打断她,拉着傅笑宁的手。
“我与皇后娘娘不仅有五刀之怨还有我长姊……”傅笑宁冷笑一声,“若是您是个被大家认可的皇后,臣女自会行礼真心,否则,臣女日后进宫都得带人,不晓得下一次皇后娘娘是不是随便把我封在哪个塔下为民祈福?”
常慕兮勃然大怒,“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本宫?”
傅笑宁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皇后娘娘不必动怒,臣女不过是个无所建树的小女子,比起您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值一提。您曾经迫害于臣女,今日臣女只不过说了一些事实罢了,您就恼羞成怒。皇后娘娘您真是……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顿了顿,继续讥讽道,“您是天潢贵胄,高高在上,不懂普通人的辛酸苦辣,不懂臣女那时的痛楚绝望。不过您也不能把我们当成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您放心,臣女一定是一只毒蚁死后也不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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