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和白礼卿几人还在自己租的小院,院子也让人挂上了红绸,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除妖司的人做戏做全套,还请了迎亲的人马,江景沐一早被请到了洛府,苏若此时也是一身喜服,红艳动人,看的白礼卿都不舍得让她这样出去见人了。
这世间不为美色所动之人很少,尽管动心和动情是两个程度,喜欢和深爱也极为不同,但无一不是以前者为开始。
白礼卿在拜入仙门之前,府上的丫鬟和同龄好友中,也并非没有容貌卓绝之人,就算相貌一般,一身量身定做的罗裙锦衣,精致首饰妆点下,再怎么也是个不落他人的美人。
更别说在苏若去世后,他又在人世间行走百年,生命中又怎会没有遇到几个容貌非凡之人。
可美人美则美矣,却并未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太深的印象。
但苏若却永远能让他眼前一亮,他甚至不在意苏若用的是谁的身体,外貌如何,他所深爱的是那些躯壳中独一无二的灵魂。
看着苏若懒洋洋的拖托着下颚打呵欠,白礼卿微微垂眸,她无聊时便慵懒随性到了骨子里,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着难以言说的 诱惑。她只需勾勾手指,便会有人甘愿跪倒在她石榴裙下。
万一让江景沐那个愣头青开了窍怎么办?
他有些好笑,现在他可是防男防女又防小辈了。
可师尊却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一般,偶尔和叶凌闲聊一两句,叶凌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白礼卿都看出了她的兴奋。
但是她又十分拘谨的坐在苏若身边,苏若跟她说话时,叶凌才积极的回复几句。
看起来是挺正常,若是忽略叶凌时不时偷瞄苏若两眼。
今日的主角其实并非苏若和江景沐,而是苏若这一双手。
她的身体是傀儡,普通人也修剪不了,所以白礼卿现在正在替她修剪手指上的指甲。
这算是白礼卿特地这样做的,没有仔细的将傀儡小人的手指细节完善,等到苏若进入了傀儡之中,再根据她的手指好好的为她剪磨。
“师尊是练过琴吗?”白礼卿知道她不是原本的苏若,一边为她挑选桌上的手饰,一边出声询问。
苏若摆弄了一下桌上的戒指手环玉镯之类的东西,道:
“练过,想听?”
叶凌连忙接话:“我倒是挺想听的,我会吹笛,也许还能和师祖合奏呢。”
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苏若,很想帮苏若梳妆,但是苏若这一身都是傀儡,只有白礼卿这个会傀儡术的,能改变傀儡的外形,其他人弄了也会恢复原状。
苏若无奈的开口:
“我倒是想给你们露一手,可惜我不会弹古筝和古琴,我只会弹钢琴。”
叶凌好奇:“钢琴是什么?”
白礼卿垂眸为她的手指戴上一枚翡翠银戒,又选了几个镶着红宝石的手环戴在她的手腕上。
本就好看的手戴上手饰,更加引人注目,让人想拉近了细细观摩。
“大概是师尊才知道的东西。”没等苏若想好怎么解释钢琴这个玩意,白礼卿就开口道。
“我说的对吗?”白礼卿还抬眸看着苏若,眼眸中黑白分明,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苏若瞳眸中的层层防备,直达她的眼底,将那潜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一一看清。
苏若一手托着脸微微侧眸看着他笑了笑,语气轻轻的上扬了一个度:
“对啊。”
她先看了一眼他俊美的脸,然后视线落到他头顶的美强惨男配几个字上,眼眸中的笑意更甚,接着道:
“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可见猜对了也没什么用。”
白礼卿觉得这段时间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候过于玩味,仿佛是游走在他世界之外看着其中的人。
和曾经的不参与他的事情是两种不同的状态,以前苏若顶多是不多管他,对他冷漠了些,但至少不会如现在一般,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
可他们却好似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们之间看不见的沟壑是什么?白礼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道:
“师尊,我要为您画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大多数女子才会用的上的胭脂水粉打开。
叶凌看着他的动作,再看着白礼卿毫不生疏的手法,忍不住道:
“为什么师尊这么熟练……”
就和她之前身边的丫鬟一样。
苏若仰着脸任由白礼卿动作,听见叶凌的话,视线顿时到了叶凌那边,看见叶凌那一副不理解和震惊的样子,苏若就来了劲,忍不住逗她道:
“你不知道吗?你师尊以前可是花楼的老手呢。整个花楼的就没有他不熟的人,尤其是留仙城的寒春楼,曾经的花魁小姐姐和寒春楼三公子可都是他的好友。”
“这一手没准就是跟着他们学的。”
叶凌震惊极了,寒春楼她自然是听过,出了好几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呢。
现在寒春楼都不能算是普通的花楼了,几乎是权贵们专属的地方,从来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人敢进寒春楼!
因为寒春楼中有人入了仙门,还有人身居高位,封了侯王。
叶凌觉得,没准师尊还和那些人认识。
以往他倒是希望苏若对他如此随便,什么都说,现在苏若确实如此了。
他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依旧不太轻松和舒服,却不是难受,而是心里痒痒的,很想拉着她到只有两人的地方好好的和她理论一番。
最好是能直接吻住这双唇,让她不能再胡说八道。
看着她的唇时开时合,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就这样出来了,白礼卿轻声笑了起来,温声问道:
“您要在我本人面前造谣吗?”
苏若眸光一转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白礼卿微微垂眸,抿唇浅笑不语,叶凌悄悄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默默的盯着桌上的手饰和胭脂水粉。
师尊又害羞了,她深觉这时候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她也只是来陪师祖的。
“您可以张下嘴吗?”
苏若照做了,在苏若的唇上抹上胭脂时,白礼卿的眸光深了几许,尤其是看着苏若抿唇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指腹上的残红,幽深的眸子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拿起铜镜,而是抬手将一旁水盆里的水用力量凝聚到自己手上成为一面椭圆的水镜,托到苏若面前映照出她如今的模样:
“您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第95章 执念
苏若左右照了照道:
“手艺不错,就算你不是太白的青云尊君,有这么一手,去花楼就业也不愁吃穿了。”
白礼卿依旧微笑,礼貌的问:
“我不太想听见花楼这两个字,您以后能少提吗?”
“尤其是寒春楼。”最好永远别提,也永远别去了。
叶凌捧着茶杯装空气,苏若看了他一眼,啧啧两声,道:
“你现在腰杆子是越挺越直了。”
自从完全摸清苏若的性子,知道她并不会在细枝末节上纠结,白礼卿也不再抓着那些会让自己不舒服的小事情乱想了。
他本也就不是会一直杞人忧天之人,曾经苏若的态度不明朗,甚至很是排斥,白礼卿不敢大胆不敢放肆,在她面前向来小心翼翼,一份感情如履薄冰。
现在知道了她不会厌恶自己,在苏若身边越越发放松,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告诉她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倒也是第一次。
说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愣了,然后看了看苏若,见她并未生气,也并不在意叶凌就在屋内,有些歉疚的对苏若道:
“您最近有些太温和了,我可能有点恃宠而骄。”
他说这话时眸光闪烁着,苏若最近对他岂止是温和,甚至会给他不少笑脸,她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普通朋友那样,他对她的情感从来都没有成为她的负担,白礼卿每天在她身边都无比放松,心情也十分喜悦。
他知道自己爱着她,他听过她的拒绝,但拒绝过后她不会再过多关注这件事情。
仿佛是在告诉他,你喜欢你的,我依旧是我自己。
他的师尊啊,实在是太过洒脱了些,这性子有时让白礼卿又爱又恨。如若她多在意一下感情之事,像普通女子那般为此心思纠结,或许他如此深情能博得一丝怜悯?
但那也并非他想要的了。
曾经白礼卿很担心自己死缠烂打会让苏若厌恶,可如今她现在从不因为他的感情区别对待,白礼卿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死缠烂打。
他只是,遵从本心的靠近自己心悦之人。陪她玩闹陪她欢笑,偶尔他仍旧会担心她心属他人,也知那是自己所不能改变的事情。
他越发珍惜当下能在她身边的时光,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对视都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记忆之中,深藏起来,是他生命中无价的宝藏。
叶凌差点没被白礼卿的话给呛住,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坦诚的说自己恃宠而骄的。
而且……还是她平日里格外严厉的师尊,是太白的长老之一,天底下的人肯定不知道,他们心中如天神般四处除妖的青云尊君,在师尊面前却是这番模样。
叶凌此时都不敢多看白礼卿和苏若一眼,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比如师尊脸上可能会多几分羞涩什么的……?
叶凌:早知道就不进来陪师祖了,好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当做自己不存在!
苏若对白礼卿日常恭敬但又好似有些得寸进尺的话语已经习惯了,她全当做玩笑话直接回复:
“那以后不宠你了。”
白礼卿好笑,跟着她的话调侃了起来:“我是您唯一的徒弟,您的宠爱不能维持的再久一些吗?”
苏若无语接话道:
“你都会恃宠而骄了,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白礼卿:“我应当不至于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
苏若用极为不信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白礼卿眸光微闪,问道:
“您不信我?”
苏若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了叶凌一眼,叶凌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道:
“我去看看江师兄他们的人到哪里了。”
她如同一阵旋风似的夺门而出,又把门仔细的关上,连忙朝着院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偷笑。
苏若挑眉道:
“丢不丢脸,叶凌都在笑你。”
白礼卿却觉得挺好的:“心悦您应当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您刚刚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那是根本不信他的话了,难道她真的觉得他会上房揭瓦吗?
苏若幽幽的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又看了白礼卿一眼,看的白礼卿差点坐不住想刨根问底时,才摇着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道:
“半夜三更爬床的人,我才不信你。”
原来是这事?
白礼卿一时无话,道:
“如今我说当初那晚是误会,您会信吗?”
他当时灰心失意,失神落魄的,满脑子只有她刚回来就带着叶凌离开了,确实没有注意到落雨阁内有人,这才有了那晚的事情。
苏若当然不信:“我信啊,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白礼卿听着她胡诌敷衍的口吻,心说这句话可真是好听,若是师尊对谁整日甜言蜜语,那人只怕是会直接掉进她的蜜罐子里再也出不来。
知道她肯定不信,白礼卿也不争辩,苏若能将这件事提起来调侃他,也是没有太过介意这件事。
只要对方并非本性本恶,她并不是会一直记仇的人,当时解决了对苏若而言这件事情就是彻底解决了。
是非过错一笔勾销。罪犯尚有悔过改正的机会,她又何必太在乎这些往事,将曾经的事情揪着不放呢?
一生很短,不过百年,人不论何时都该向前看,展望未来。
白礼卿做都做过了,更是不会太在意,他只在意苏若会不会因为他曾经的冒犯而给他记上一笔,悄悄的讨厌他。
江景沐那边接亲的人过来了,白礼卿亲自为苏若盖上红盖头那一刻,有些恍惚,莫名的心头抽疼了起来。
他垂眸道:
“我送你出去。”
虽然是苏若的徒弟,但他到底还是不如苏若洒脱,昨日他问她会不会假戏真做。
这一刻他却好似有些假戏真做了一般,看着她穿着一身嫁衣,亲自为她盖上红盖头,送她到别的男子身边。
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出戏,只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他还是难受了起来。
或许是心有戚戚,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日今日的一切再现,而那时候却不再是假的。
她真的要出嫁了。
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之前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苏若听见了,撩起眼前的红盖头看向他道:
“怎么了,不舒服?”
白礼卿看着她自己揭开盖头,抬手又放了下来道:
“这是不能自己揭开的。”
苏若无语,又掀了上去,站起来看着他,他的眼眶有些微红。
按照以前她自己的规矩,她是不会多话的,但是她看着白礼卿沉默了一瞬,对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她有话要说。
白礼卿不明所以,却也照做,苏若凑近他耳边小声道:
“要不要我一巴掌扇醒你,这是在演戏,别露出一副痛失爱人的表情。”
白礼卿只觉得方才的自己仿佛是梦魇了一般,明知一切皆为虚假却无法清醒脱离,听见苏若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安心而清醒。
他轻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苏若也在心里叹气,突然很想吟诗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她在自己放下盖头前看着白礼卿道:
“别伤心,要是实在难过,彻底斩断才是最好的办法。”
“卿卿,我再这样叫你一次,有时候学会放下很重要。或许有的事情,永远不会有答案和结果。”
“我不想看见我的徒弟不高兴,但我也不会贸然回应你的任何感情。”
白礼卿看着她,有些难受,被自己心上人劝自己放下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心都被剜出来了一样。
他知道她是以师尊的身份在说这件事,在教他如何处理对待自己的感情。
但他早已分不清她是他深爱之人还是自己的师尊,他们是一个人。
“我若放不下呢?”他轻声的问。
苏若抿唇,放下红盖头:
“执念。当心你的心魔。”
“是。”
第96章 只是可惜……
走完一通流程,苏若便在新房内坐着干等着了。
江景沐在桌边坐着,看了看苏若的双手,道:
52/75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