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起浅橙色的一块木质拼图,阮梨对比一眼,“对,就是这块!”
她笑眯眯地接过来,按在拼图缺失的地方,“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看了好半天呢。”
阮梨忽然想起一件事,霍砚舟的微信头像就是一张佛罗伦萨城的照片。只不过不是晨曦,而是晨雾。
“你微信的头像是你自己拍的吗?”阮梨问。
霍砚舟审凝拼图的眸光微滞,看向身边还在认真比划的女孩子,“嗯。”
“你什么时候去的?”
“去过,很多次。”
“嗯?”阮梨转过头,“照片上的那一次呢。”
她总觉得霍砚舟的语气有点不一样,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
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霍砚舟的视线深长,片刻他又低下眼,“去了太多次,有些记不清了。”
“哦。”阮梨眨眨眼,没再追问。
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去上班,阮梨也放纵自己多玩了会儿拼图,再抬眼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偌大的客厅里格外安静,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霍砚舟,他还在很专注地对比手中的几块拼图。
阮梨想起霍砚舟给她发的那条很长的消息,即便是一起看书或者加班,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在很多人眼中,拼拼图也是件无聊的事。
“要不要睡觉?”阮梨问。
“困了?”
“有点儿。”
“好。”
霍砚舟起身,又朝她伸出手,阮梨抓着他的手站起来,腿有点麻,还好有他撑着。
阮梨站在原地缓解脚底的不适,“下次拼拼图的时候要不要看个电影,或者放点音乐什么的?或者,你喜欢什么?”
霍砚舟看着她,“你定就好。”
“你真的……不会觉得无聊吗?其实我可以自己玩的,并不是一定要人陪,我又不是小朋友。”
“我读大学的时候你还在读小学,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
阮梨心尖微动,看霍砚舟深邃的眸低沾染着薄薄的笑,视线掠过他修长的脖颈,“咦,这是什么?蚊子包吗?”
她抬手,指尖点在霍砚舟凸起的喉结边,冷白的皮肤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点。
因她这个动作,棱角分明的喉结轻动,阮梨明显感觉到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这里……”
霍砚舟捏下她的手指,“这里不能乱碰。”
“嗯……?”阮梨眨眨眼。
“应该是有一点过敏。”霍砚舟回道,刚才他洗手的时候就察觉了。
“你不是只对菌类过敏吗?”阮梨蓦地紧张,“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我刚刚已经吃了抗过敏的药,没什么事。”
霍砚舟笑她小题大做,阮梨却还是不放心,“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擦药?知道是什么过敏吗?我想……看看。”
她想看看,领口下是什么样子。
她担心霍砚舟又像上一次受伤一样,故意瞒着她。
发顶却被轻揉了下,霍砚舟牵着笑,“小朋友,不给看。”
“……不行,我要看。”阮梨抓着他衣服的下摆,作势就要往上掀,却又被霍砚舟按住了手。
“阮笙笙,等下你把火撩起来了,你预备怎么给我灭?”
“……?”
只一句话,阮梨就怂了。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霍砚舟,想起孙媛说的话——只是因为她撒娇说了几句话,孙媛说就能勾起男人的欲.望。
阮梨犹疑、不解、好奇。
“只是看一下……就能撩起火来?”
霍砚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还要跟他探讨这个问题,真的就是仗着她身体不适,知道他不能动她是吧。
“也分情况。”
“什么情况?”
“……”
见霍砚舟不语,阮梨心中忽然就生出些雀跃,好像在两人这么多次的交锋中终于让她占了一回上风。
在胜负欲和求知欲的双重驱使下,阮梨又大着胆子追问,“不方便说吗?”
霍砚舟沉默,看着她乌软里藏着狡黠的眸子,这小姑娘今晚有点不太一样,显然是故意的。
“你确定要知道?”
阮梨不接话,只眨着眼睛。
霍砚舟蓦地轻笑了声,倾身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阮梨觉得耳边痒痒的,便听霍砚舟又道:“你和其他人的区别。”
“……?!”
阮梨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跑上了楼,霍砚舟眼底凝着笑,收拾她的拼图残局。脖颈有些微痒,他用指腹蹭了两下,没太在意。
阮梨进了卧室,被霍砚舟一句话撩拨起的热意还没消散。
什么“你和其他人的区别”,是想说他只对她有……那种欲.望吗?
阮梨捂脸,霍砚舟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待身体里的热意退下,阮梨才意识到摆在眼前的更实际的问题——今晚,她要和霍砚舟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他们之前也在一张床上睡过,但那时候他们还不熟,霍砚舟也不会对她讲这些令人羞耻的话。
阮梨摸过手机,虽然霍砚舟就在楼下,但她还是打算用这种不让她尴尬的方式问一下:【你等下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霍砚舟秒回:【有这么漂亮的太太在身边,我去哪?】
手机像是什么发烫的东西,让阮梨指尖慌乱,直接将它丢到了床上。她抱起换洗的衣服,径直小跑进了洗漱间。
霍砚舟上来的时候卧室里没有人,只落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一个陌生电话。
响起挂断,响起又挂断。
霍砚舟推开洗漱间的门,偌大的空间隔着一道玻璃门,门被滑开,阮梨穿着件白色睡袍,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女孩子刚刚洗过澡,白皙的皮肤因为热气的熏蒸透着层浅浅的粉色,长发微湿,眉眼澄亮。交叠的睡袍领口微敞,隐约可见半球的线条。
霍砚舟偏眸,喉结轻动,“你的电话,对方可能有急事,打了好多遍。”
“哦。”阮梨赤着脚走过来,接过手机。
“地上凉,穿鞋。”
像是知道自己被点名,白皙莹润的脚趾缩了缩,阮梨瞥一眼霍砚舟,又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打了个四个,是个陌生号码。
阮梨给对方回拨,嘟声之后便被接听,沉朗的男声自听筒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梨子,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是霍明朗的声音。
霍砚舟:“……”
阮梨又偷偷看一眼面色冷然的男人,“你找我什么事吗?”
她回得温软,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霍砚舟出去了。
“梨子,我想见你。”
“……”阮梨深吸一口气,她以为上一次她已经和霍明朗说得很清楚了。
“明朗。”时隔这么久,她再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温柔而认真的音色。
“别再这样了好吗?”
“梨子,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要这么执着,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阮梨微顿,“我现在,和霍砚舟在一起。”
蓦地,对面将电话挂断。
阮梨抿唇。
她是真的不知道霍明朗怎么忽然就好像非她不可了,明明之前那些年漫长的相处,他都丝毫没有察觉出她的心意。
阮梨将脑子里这些纷杂的念头摒开。
她想,霍明朗现在可能只是不太能接受她和霍砚舟在一起这件事,没关系,他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每个人都要长大,她要,霍明朗也要,他们不能总活在别人的荫蔽之下。
阮梨又联想到霍砚舟,他说她是小朋友,那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霍砚舟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上一次在梨洲汀的时候,他们简单聊起过他的过往,他似乎不愿意多言。
阮梨从洗漱间出来,却发现霍砚舟并不在卧室。她一路找出来,看到二楼露台上立着的颀长身影。
夜深露重,星幕低垂。
踩在露台木地板上的一瞬,阮梨才觉得脚下微凉,她轻嘶一声。霍砚舟转身,视线落在她依然光着的脚上。
他按灭指尖的烟,大步走过来,阮梨怔怔站在原地,有种小孩子又一次做错事要被批评的感觉。
霍砚舟顾不上去散身上的烟味,尼古丁的苦涩倏然入侵阮梨的鼻息。她不喜欢烟味,可在这个深夜,触上霍砚舟压下来的视线——他的眸光深而沉静,和他身后黛色的夜幕很像。
阮梨发现,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香烟的味道。
“怎么跑出来了?”
“我……”阮梨的脚趾下不自觉地搓了搓。木地板不但凉,还有点粗糙。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再次响起,还是方才的号码。
相接的视线有片刻的凝滞,阮梨抬手,掌心向上,将振动着的手机递到霍砚舟面前。
“你接。”
她望着男人邃然如夜色的眸子,隐隐觉得霍砚舟在介意什么。
霍砚舟却只看着她清软的眼眸,看她微湿的发尖,看细腻脖颈下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还有裸在夜风里光溜溜的小腿、纤细的踝骨和不安的莹润的脚趾。
蓦地,他倾身,一手揽上阮梨的肩,一手扣着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阮梨惊慌一瞬,手机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圈住了霍砚舟的脖颈。
“手机。”
很小声的两个字。
霍砚舟没理会,径自将她抱回到走廊上,他的步子很稳,似乎落在他怀里分量轻飘飘的。
走廊上晾着软黄的灯带,将男人本就英致深邃的五官衬得愈发立体。
“霍砚舟。”阮梨小声喊他的名字,看他紧紧抿着的薄薄的唇,“你是……吃醋了吗?”
蓦地,霍砚舟脚步微顿,扣在阮梨膝弯的手指收紧。阮梨只穿了件系带的浴袍,贴触在掌心指腹的皮肤细滑温软,她身上那股浸泡在牛奶里的玫瑰花香荡在霍砚舟的鼻息间,轻易便勾起荒唐的回忆。
他沉凉的目光投向怀里的女孩子。
“下次再光着脚到处跑,你就待在床上不要下来了。”
好凶哦。
可不知道为什么,阮梨想笑。她勾着霍砚舟的脖子,窝在他怀里,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砚舟:“……”
阮梨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四年,从没像今晚一样,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这样大胆,藏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小疯子好像即将被解除封印,叫嚣着要蹦跶出来,插着腰耀武扬威。
小疯子显然在试图寻找霍砚舟那条容忍的底线,因此开始小心翼翼又格外大胆地——反复试探。
“霍砚舟。”阮梨将声音压小,微微抬起身,粉软饱满的唇瓣几乎快要贴到男人的脖颈。
接着霍砚舟刚才的话,她假装单纯又认真地问:“怎么才能待在床上不下来呀?”
第044章
阮梨被霍砚舟一路抱回了卧室, 在床边坐下。
霍砚舟抬手扣住她的脚踝,阮梨瑟缩了一下,一双脚被霍砚舟塞进了被子里。
脚这么凉还敢光着到处乱跑——这话他虽然没说, 但眼中的意思很明白。
阮梨弯着唇, 没觉得这是一种责备, 被柔软棉被包裹起来的脚底还是有些冷,她下意识地搓着。
霍砚舟起身, 神情不善, 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诶, 你……”阮梨抿抿唇, 莫名其妙地,一句话都不说, 那她也不要理他了。原本还想哄哄他的, 算了——
脚步声又折了回来。
霍砚舟走过来, 手上多了一个吹风机和一个毛茸茸的暖袋, 还有两片暖宝宝贴。
阮梨:“……?”
这些东西都是汤管家请陈叔送来的。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汤姨就将女孩子生理期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列给了霍砚舟, 仿佛在汤管家看来,照顾阮梨这件事天经地义。
霍砚舟这么些年看报表、看方案、看项目书, 这是第一次看这样一份注意事项,条条款款, 事无巨细。霍砚舟也看得很认真, 这一幕若是被康明看到一定会大跌眼镜, 老板平时看文件都没这么仔细。
这是霍砚舟的知识盲区,又和阮梨有关, 是以他格外上心。似是觉得还不够完善, 汤管家末了还特别叮嘱了好几条。
【太太性格好,但是女孩子每个月这个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 心情也会受到影响。如果太太使小性子闹脾气,这个时候请先生您一定要多让着点她,千万不能真的和她生气】
【太太瞧着面色红润,生理期应该不会太难熬,但是肯定也是不舒服的,我让陈叔带了些保暖的小东西,先生记得拿给太太哦】
【先生,还有一点,出于健康考虑,请暂时不要同房哦】
霍砚舟:“……”
眼下,阮梨诧异地看着霍砚舟手中的暖宝宝,“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汤姨请陈叔带来的。”
“哦。”
阮梨撕了一片暖宝宝贴在小腹处,脚底忽然触上温热,霍砚舟将四方的暖袋放在了她的脚下,他指腹微微的粗粝擦过她脚踝柔滑的皮肤,有点痒。五2④9081久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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