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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聂潇，连续两天请病假不来，直到被家长发现装病才来上学。
今天一放学，他就被聂潇堵在学校东边的公园里了。
聂潇被他摆了一道，现在正火大，把人扣在公园里不放。
男生担心高珅被打，这才追江雨葵从学校追到车站。
“江雨葵，帮帮忙行不行，要不然高珅就惨了……”
江雨葵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终是架不住男生的哀求。
“我去看看。”
这个年纪的聂潇是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
第15章 公园争吵
天色阴沉，卷起的凉风带着雨的气息。
不多时就要下雨，公园里十分冷清，健身区也不见半个人影。
远处的乒乓球场附近聚集着六七个学生，在空旷的公园里极为打眼，其中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穿的是其他学校的校服。
高珅被两个男生围堵在球场的角落里，黑色的书包被人扔在地上，书本撒的到处都是。
聂潇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靠坐在乒乓球的球台上，手边是一罐不知牌子的水果啤酒，脸上泛着冷意。
顾瑶是在场唯一的女生，她丝毫没有担忧高珅的样子，而是凑在聂潇身旁劝慰他别生气。
“聂潇，你别欺人太甚！”
高珅愤恨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惧意。
“再说我又没得罪你，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为什么带人堵你，你自己心里真就没点逼数？”
韩锦城皱眉道：“别忘了之前你是怎么做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愿意道歉，还说已经约好了江雨葵在公园见面，结果呢？”
他们在公园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高珅和江雨葵的影子。
高珅看起来很不服气，“江雨葵那边我早就道歉过两回了，一次是当着老师的面，一次是当着全校的面，还想怎么样？”
韩锦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整篇道歉信全是从网上抄的，告诉我这叫诚心道歉？”
闻言，高珅涨红了脸，大声道：“那又怎么样？江雨葵都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逼我下跪道歉？”
“逼你的？”
聂潇脸上闪过几丝怒意，冷笑道：“既然做不到，就别信誓旦旦张口就来，要不是你骗老子还放鸽子，真当老子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计较？”午24⑨0八19②
顾瑶也在一旁符合着说风凉话，“对啊，谁让你先骗聂潇的。”
骗了聂潇以后，还在家里躲了两天，成功让聂潇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喜欢的女生居然站在逼迫和欺负自己的人那边，高珅心都凉了。
明明自己是为了给她出气才摘了江雨葵的口罩，到头来顾瑶却站在聂潇那边数落自己的不是。
顾瑶甚至骗他放松警惕，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被聂潇的人堵住。
双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见状，江雨葵身边的男生连忙几步跑了上去。
“都别吵了，你们不是想让高珅给江雨葵道歉么，现在她来了，原不原谅高珅由她说了算总没问题吧？”
聂潇神色微动，第一个侧身转过头，果然见江雨葵沉着脸站在远处。
她的眼神复杂，泛着些许冷淡和怒意，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所有的冷怒都不是冲着高珅去的，而是他。
“聂潇，你又在干什么！”
江雨葵的声音很好听，冷清中夹杂着几分绵软，说话总像柠檬味的棉花糖，软软糯糯，清甜动人，这样疏离而生硬的叫他的名字是第一次。
“你为什么总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顾瑶最先气不过，“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聂潇还不是看你被欺负了才替你打抱不平的！”
江雨葵猛然转头看她，冷冰冰的视线落在顾瑶脸上。
“打着给我出头的旗号去霸凌别人，这叫为我打抱不平？”
韩锦程紧紧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了聂潇一眼。
他紧紧握着那罐啤酒，指尖发白，易拉罐的罐身也变了形，发出刺耳的响声。
顾瑶有些怕江雨葵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难道不是吗？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怪起聂潇来了。”
江雨葵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任何人为我打抱不平。”
诚然她很讨厌高珅，对这个上辈子总说话埋汰她的男生没有一丝好感，但也没想过要高珅给自己下跪来道歉，把对方逼到颜面扫地的地步。
江雨葵看向高珅，面无表情地道：“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家吧，我不想和你计较什么，也不会和你计较什么。”
不是她善良到完全原谅了对方的一切所作所为，而是她知道，有的人并不值得费心费力去斤斤计较。
高珅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眼神复杂地默默捡起了自己的书包。
路过江雨葵身边时，他脚步停顿了两秒。
“谢了，对不起。”
话音落下，他木着脸快步走到搬救兵的男生身边，两人一起离开了。
带着寒意的凉风卷起枯萎的落叶，灰暗色沉的天空下，公园一片寂静。
聂潇终于动了动，转头对韩锦程等人道：“我跟她说几句话，你们去那边等会儿吧。”
韩锦程点点头，拉上一脸不情愿的顾瑶和另外两个男生走到了几米开外。
乒乓球台前只剩下聂潇和江雨葵两个人。
聂潇很高，他靠坐在球台上，堪堪能够直视江雨葵的脸。
“觉得我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江雨葵没有看他，望着前方反问聂潇，“难道不是吗？”
聂潇沉着脸，直勾勾地望着她，“因为之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肯原谅我，所以也不接受我为你出头？”
“这是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江雨葵蓦然回首，回应聂潇的直视，“很多时候，有些事你总做的太过头了。”
聂潇眼神微沉，“说到底还是不肯原谅我，所以怪我做的太过火。”
“出手教训高珅，能间接减轻你的负罪感，对么？”
江雨葵抬眸看他，双瞳倒映出他眉头紧锁的脸。
“难道你觉得这样做，就可以淡化自己做过的事么？”
聂潇脸色微变，抿了抿薄唇，他神色坦然道：“我不否认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的确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尽可能得到你的原谅。”
江雨葵缓缓摇头，轻声道：“可我说过了，这两件事没有关系。”
她嘴角勾了勾，笑容有几分淡淡的嘲意，“你让高珅给我下跪道歉，可你做过的事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你会跪下给我道歉么？”
江雨葵这话说的难听，一点面子也没给聂潇留。
聂潇紧绷着面庞，眼神阴沉许多，他心中有几分淡淡的恼意，可面对着江雨葵的眼神，莫名发不出一点火气。
聂潇没有生气，这个眼神让他心中有种想要直面那个嘲笑的冲动。
“那如果我给你跪下呢，你会原谅我？”
听见这句话，江雨葵怔了两秒，她望着眼前少年的脸，不由失神。
这张倔强的脸锋芒毕露，他太过青涩，还不会也不懂隐藏自己的桀骜与自傲。
江雨葵心中流淌过一种难言的情绪，忽然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她垂眸，不再去看聂潇。
聂潇不动声色地看着江雨葵，敏锐地察觉到她刚才针对他的那份恼意和怒火忽然全都消失了。
沉默了数秒，江雨葵冷不丁再次开口。
“聂潇，你真的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没人能一辈子站在高处俯视别人，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你和高珅的处境地位互换，他会做些什么样的事来报复你？”
“聂潇，有时候太过自负不是好事。”
聂潇紧紧地皱起眉头，脸色冰冷，显然这番话让他很不痛快。
江雨葵知道他的傲气，知道他会恼火，可她还是要说。
“不需要想，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再三步步紧逼的话终于打破了聂潇最后的忍耐极限，他猛然站起身，紧紧地捏住没喝完的啤酒罐。
带着水果清香的啤酒喷了出来，把他的衣角和手掌尽数打湿。
聂潇用略带冷意的眼神直视她，“我没想过这么做你就会立刻原谅我，但高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摘你的口罩，就因为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宁肯帮他说话也要让我不痛快？”
他的胸口因激动而不断起伏，第一次尝到为一个用心良苦却只换来指责的苦涩滋味。
“难道比起高珅，你甚至更讨厌我？”
第16章 暖男与渣男
不远处的韩锦程等人察觉到骤变的气氛，忍不住频频投来目光。
顾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江雨葵把聂潇惹火了。
她在心里暗暗幸灾乐祸，要知道聂潇发起火来就算是女生也不一定会给面子的。
面对聂潇的怒火，江雨葵依旧神色不变，语气认真。
“我说过了，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聂潇，我还是那句话，太过自负不是好事。”
面对他的怒火，江雨葵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
她脸仍然挂着浅笑，只是那带着嘲意的笑容不知何时转变成了几分忧伤。
聂潇不知道她笑容里隐约透出来几分悲伤从何而来，但让他心里莫名很难受。
怒火在沉默中消失的无声无息，此情此景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烦躁的快要炸掉了。
聂潇深吸一口气，将捏扁的易拉罐重重砸进角落的垃圾桶里，发出一声巨响。
他甩掉手上的酒渍，头也不回地走掉。
顾瑶等人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
见聂潇独自转身走了，她白了江雨葵一眼，放弃奚落对方的机会，赶忙去追聂潇。
四个人走的只剩韩锦程一个。
韩锦程没有跟上去，他皱着眉头走上前，坐到江雨葵身边打量她的神色。
难得地，他的表情语气如此正经。
“你和潇哥说什么了，给他委屈成这样？”
韩锦程用的是“委屈”两次，而不是问为什么把他气成那样。
他太了解聂潇了，对方刚才的样子绝不是什么怒火冲天，相反他的情绪十分低落。
这样的聂潇是非常罕见的。
江雨葵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劝他待人做事不要太绝，对自己没好处。”
韩锦程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
“唉，虽然我不怎么插手你们的恩怨，但今天这事儿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才行。”
“你可真别把我们当成校霸了啊，我们可没逼高珅给你下跪，那真是他自个儿说的。”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周一中午的时候，高珅在广播里念完道歉信后顾瑶很不满，自己的追求者给讨厌的女生道歉让她很不舒服。
高珅见她心情不好，就安慰顾瑶说自己的道歉信全是从网上抄的，才不是真的想给江雨葵道歉。
“这话恰好让我和潇哥给听见了，怎么说咱俩关系也挺熟的，给你教训教训高珅也挺正常是不是。”
“反正课间的时候，潇哥带了两个兄弟给他堵厕所里了，我们当时真的只说要他诚心诚意的给你重新道歉而已，这高珅也是怂，立马就答应了。”
“然后潇哥说道歉方式如果不够诚心后果自负，我估计高珅可能让兄弟几个给吓着了，怕我们揍他，怂的赶紧检讨自己不该欺负女生，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你跪下道歉以表诚心，让我们放过他。”
聂潇看他是自愿下跪道歉，的确很有诚意，自然也就答应了。
后来高珅说约了江雨葵放学后在公园里见，韩锦程在公园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意识到被耍了。
高珅骗完人之后又装病请假躲了两天，以聂潇的脾气自然是气的不轻，所以才有今天围堵对方的事。
韩锦程语气激动的说了半天，见江雨葵还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样子，不免有些尴尬。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真没骗人，潇哥就是想维护你而已……”
但没想到被江雨葵误解，以为是他过分针对高珅，反倒挨了一顿指责，心里自然不好受。
见江雨葵依旧不说话，韩锦程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了。
“那什么……我得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啊。”
*
昏暗天色的下的公园空旷又寂静，江雨葵坐在球台边缘，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那道倔强的白色身影在视线中慢慢消失不见，遥远又陌生的记忆却又随着身影的消逝不断浮现在眼前。
依稀记得那个多年前的秋日傍晚，也是在这个公园里。
那几个曾欺负她的外校男生被近十个成年男人按在地上，聂潇的眼神冷到几乎可以将他们冰冻。
在武力的逼迫下，那几个男生脸上挂着彩痛哭，一个个跪在地上给她道歉。
他面色狠厉，“再敢动她一下，老子废了你们的腿。”
江雨葵吓得脸色发白，浑身轻颤，紧紧地抱着聂潇的胳膊不放。
身侧少年轻拍她的手，“别怕，以后没人敢再动你。”
江雨葵曾以为那就是她一辈子的守护神。
看着那几个男生凄惨的样子，她心里害怕，更多的却是解气和快意，所以不曾阻止。
后来的后来，她心中的守护神从云端跌落。
那天，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宁死不屈不肯跪，最后变成他瘸着腿被送到医院。
很可惜，她没能像当初一样成为对方的守护神。
纵使聂潇亏欠她良多，不论初衷原因，却也曾真正的保护过她，为她受过伤。
现在的聂潇还不会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相识一场，终究不忍看他再经历屈辱与痛苦。
但江雨葵现在可以做的，也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
江雨葵只希望，他多多少少能听进去几个字，未来的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陪他走一次了。
秋天的树叶在风中摆动，缓缓随着雨滴落在地上。
空无一人的江雨葵冷的身体发抖，抬手遮挡飞快落下的雨滴。
刚才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注意到她不曾带伞。
江雨葵背好书包，准备冒着雨跑到街上去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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