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个奇怪的禁咒还未解开, 他不能亲手牵着自己,所以用红线代替牵着也挺好的。
……我在想什么?我想牵循霄的手?
纱漠然吸气和呼气快了一下, 她盯着自己小拇指上的红线, 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走的这条路上也慢慢能感受到魔气,只不过魍魉城外面的守备不会太森严, 一路上连个拦住的小魔也没有。
“霄公子对这里好像还挺熟悉?您之前来过这儿吗?”
“未曾来过。”循霄很快回答她, “沧浮来过这儿,他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芙蓉城里的阵坛, 那也是他封印疯魔路入口留下的。”
“沧浮……是你很重要的人吗?”这个名字在怡红院的时候也听循霄提过,而且当时他只是听了纱漠然对若水姑娘摆在那的神像描述,脱口而出说的这个名字。
循霄把难过压在一边, 轻轻说:“是啊, 他也是吾很重要的人,你亦是。”
“霄公子喜欢的人是溟澜帝女纱漠然, 我知道。”纱漠然像是终于释怀了一样,轻轻看上循霄的眉眼,“我不敢给自己太多幻想, 所以霄公子也不要给我希望。”
“可吾喜欢你啊, ”循霄手上拽紧红线,他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想把纱漠然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不用把自己和溟澜帝女分开来,吾也不在乎你是何种身份,你只是忘记了那些。”
纱漠然:“忘记了?可我出生在天阙,怎么会有溟澜神族的血脉?”
循霄失笑,“这个很难解释,当初为封印邪神你献祭自己开了溟澜在世间下了一场雨,你付出的代价很残酷,转世后的你记忆被封,吾第一次在火场救走你试过破开封印,但吾撼动不了半分。”
眼看着已经到了魍魉城外,这处地方生着的都是黑草,空气中腐蚀的味道闻着让人极为不舒服。
循霄和纱漠然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躲着,听着城外守着的毒宗弟子闲聊。
“痴尊者的伤还没好,我听说嗔尊者也受伤了。”
“嗔尊者回来过吗?”
那两个小弟子闲聊的声音也真的是大,纱漠然竟然还觉得他们这儿的守卫也没有很森严。
“嗔……”纱漠然转头看循霄,欲言又止,“那日我的剑刺中的不可能是别人,嗔不可能活着。”
循霄也颇为好奇,“吾也觉得嗔不可能还活着,但毒宗用毒很厉害,只要嗔还留着一口气,他们就能有办法用毒药给他吊命。”
其中一个小弟子听得浑身发抖起了一层疙瘩,他颤颤凑近去,问:“这……我也听说贪尊者死了,嗔和痴两位尊者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不会是……真的跟传言说的,阵仙循霄杀回来了吧?”
循霄靠在石块上,听着这人说的话没忍住笑了。
他这一笑轻松得很,又带着对万事万物的一屑不顾,能见到他这一笑很是难得。
纱漠然撇头,带着疑问,“他们好像都很怕你,阵仙,是你之前的神位吗?”
“也就之前会怕,现在吾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可是人人喊打,吾也打不过。”
循霄觉得这么说不仅好笑也好玩,毕竟之前他还没沦落到“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
他虽然挺厉害的,但他也懒,若非一定逼他不得不出手,他一般都是在后方躲懒的那个。
“寻迹法术,帮吾修复心脉之时锦溪的灵力在吾这儿有残留,你试试能不能通过这一点灵力找到锦溪的位置。”
纱漠然目光下移停在循霄的心口处,那里不仅有锦溪留下的灵力,纱漠然还能感受到另外一股似乎来自自己的力量。
水镜幻象里的循霄曾说,这里也留着她的灵力,若到了某种时候,纱漠然可以借助这一点灵力将循霄杀死。
“……我试试。”纱漠然半蹲在循霄面前,总是这样,即使她知道循霄根本看不到她,但她总会有种循霄此刻看她的目光灼热的错觉,“无尘,寻迹。”
蓝色灵蝶在这里飞着难免会被人发现,不过好在夜逢雨之前留了些魔气在灵蝶上面,再施加一点隐身术,灵蝶混进魍魉城就容易多了。
专心用灵蝶查探的时候纱漠然不能分心,循霄手中变出灵力化成的木杖,静等着纱漠然。
没有……
灵蝶在大宫殿外面绕了半圈,仍是一无所获。
大宫殿里的人必定都是五毒尊剩下的几位,还有多少高手也未可知,她不便冒险进去。
灵蝶扑棱着翅膀,它循着锦溪的灵力踪迹进来,却于半路中在空中停住。
灵蝶即纱漠然的眼睛,她从灵蝶停住的地方往下看去,那里的魔气很重,四下是无人的情况。
可后来看到的却出乎了纱漠然的意料。
一团紫色魔气席卷而来就停在灵蝶观察的正下方,那人浑身被一件宽大的紫袍罩住,他没有抬头,也无法辨认这人性别与相貌。
他似乎是发现了此地有异常,只是弹指间的功夫,四周的地面就跟着被腐蚀,燃起紫色的烟。
纱漠然感觉到不对劲,可是灵蝶被困在了毒障之中,她也找不到退出的办法。
紫袍下的人转过身来空手握住隐身的灵蝶,纱漠然眼前看到的变得一片漆黑,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戏谑笑着。
“放进来了几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得斩草除根才行呐。”
纱漠然左眼剧痛,她弯身就倒在了循霄的怀里,但为了不惊动魍魉城外的守城弟子,她咬破嘴唇也没有吭声。
“漠然?”循霄去扶她,很快就猜到定是她的灵蝶出了状况,“吾……漠然,你抬头,吾帮你。”
“不……”纱漠然左手捂住被血染红的眼睛,仍是拒绝了循霄的帮助,“走,先离开。”
“可是漠然,你的伤……”
循霄对血腥味很敏感,他耸了耸鼻子,硬是将纱漠然的后颈揽过来。
纱漠然疼得两只眼睛都紧紧闭上,循霄一手捏着她的后颈,另一手轻轻去揭开她的左手,而后,纱漠然感觉到温软湿润的东西吻在了她的左眼上,轻得就像空中落下的片羽。
可它并不是转瞬即逝,纱漠然也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在这亲吻中,纱漠然的痛苦被化解,循霄身上的禁咒因为与纱漠然再次触碰,纱漠然又感觉全身麻酥酥的,可与眼睛这处的痛苦比起来,这份痛感也没那么难受了。
循霄主动的亲吻对纱漠然来说有些难能可贵,他们脚下亮起金色的阵芒,这是循霄快速布好的传送阵。
“漠然,吾说过不会让你死的,你要信吾。”
……
传送阵布在了芦苇丛的分岔路口,指路鬼在那一动不动。
循霄背着纱漠然,凭着感觉往鬼市的方向过去。
纱漠然暂时被他用法术催困过去,只要离开了魍魉城那个地方就不会遇到太多危险,他背着纱漠然回鬼市,时间也足够了。
“魍魉城可还好看?阵仙大人?”
黑袍在风中扬起,循霄背着纱漠然停下,感受到了熟悉的一股魔气。
“你没死。”循霄能通过他的魔气辨认他的身份,随后听着黑袍人抽剑的声音,“漠然的剑已经刺中了你的心脉,毒宗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救活你。”
嗔把手指在剑上划出口子,他的血沾在剑上没有很快滑下来,而是与剑刃融在一块,散发出了毒气。
这与武器淬毒一样,但毒宗的毒都复杂难解得很,循霄嗤鼻,都觉得现在难对付了。
“把你背上的女人留下,本尊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还是一决死战吧。”循霄淡笑,他并未将纱漠然放下来,而是单手变出木杖准备单抗。
“三千年未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嚣张。”嗔并不急着动手,他的鬼面削去了下半截,露出的嘴唇勾笑着,“你不肯放手,看来这个女人就是溟澜帝女纱漠然了?”
循霄不想与他拖延时间,嗔越是不急,循霄就越担心他还留着后手,魍魉城里肯定是有人发现了他们,所以才导致纱漠然急着要他退出来。
“铛――”
循霄一竹仗与嗔手中的剑正面撞上,他虽然只一手,对付嗔却感觉格外轻松。
循霄颦眉,手里的竹仗使得很快,三两下将嗔逼得后退。
“你的灵力呢?”
嗔狂笑,“哈哈哈哈,对付你就算变成废人也是轻轻松松。”
循霄:“现在嚣张的人是你。”
“……我嚣张又如何?你们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妄想要离开这疯魔路。”
循霄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他手笔直举着木杖对准他,问:“巫鸠和归师,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巫鸠只被我捅了一刀,我本意不想杀他,可是他太缠人,我使了些法子让他和归师暂时昏睡过去,比起耗费实力杀一个玄机堂的总管,还是杀了净灵根的你们更值。”
“废话少说。”
循霄疾步上来,一杖掀下嗔脸上的鬼面具。
那鬼面具掉入芦苇丛中,嗔露出了与花无实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吾没猜错,花家果然投入了毒宗之下。”
花无实捏着银剑,眼中笑意不减,身后OO@@的脚步声传入耳,只听一人唤道:“无实?”
花无实手指捏在剑刃上,眼里只留下惊恐。
“归师?”
他回问。
第67章 一剑刎颈(四)
一万年前, 春光和熙日。
花无实离开了花家。
邪神封印不稳,花家作为人族的战力之一,不少花家后人都被派去守封印, 而他因为族长的私心被偷偷从名册上除名。
但除名其实也并非是易事,族长花未青以我他顽劣、几次三番违背家规祖训出逃为由,将他逐出花家, 从此不享花家人待遇,死后灵位不入族祠。
后来他一直在外流浪, 四海为家, 直到归师拉了他一把。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他听信一帮山贼的话去山上猎得猛兽, 山贼就收留他且保证他往后不愁吃喝。
但到底是被人骗了。
那山中的猛兽都被邪神之气沾染, 实力大涨,花无实当时的实力就算已是年轻人之中的翘楚,但毕竟是只身一人。
“喂!方才在后头叫你, 你怎不应我?”
太阳刺眼,花无实看到一人背光拉住了他的手。
他不小心踩在山贼布置的陷阱上,此刻两脚踏空,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地窟。
花无实有些不耐烦, “没听见。”
归师趴在洞口,就以这样的姿势跟他寒暄起来, “你年纪轻轻耳朵不好使了可不行,我看道友实力也不差,不如跟我一道……”
“是来救我的就快些拉我上去。”
“啊, 想起来了。”归师一只手把自己支棱起来, 他很会操纵灵力给自己省力气,把花无实拉上来的时候还挺轻松的。
花无实上来后就直接躺在草地上, 沐浴着阳光轻轻吐气。
“你这年纪……竟然实力还不差。”
“你瞧不起我的年纪?”归师躺在一边,太阳太刺眼,他用手轻轻挡着,语气带着质疑,“我可是无尘门的弟子,天资绝对不比旁人差。”
“无尘门?”花无实重复这个名字,只稍稍陷入了沉思,“不是净灵根修习无尘门,也没什么用的。”
归师也不知道听进他的话没有,自顾自地说:“无尘门内的弟子可不比无情道弟子弱,相比起那本就难修的无情道,无尘门也就在灵根和悟性上要求高。”
“道友要是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回宗门啊。”归师笑着撇头看他,看着是真心在邀请花无实。
花无实眼睛微眯,这阳光他好像并不觉得刺眼,“不去,也不感兴趣。”
“咕――”
肚子饿的声音一传出来,彻底打破了他们俩这冷冷的一问一回。
归师坐起来,先是观察了他的穿着,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但怎么会傻到被山贼忽悠到这里来?
“你身上没有银子?”归师最后把目光定在花无实摆在身侧的银剑上,“那把剑应该挺值钱。”
“唰啦――”
归师也就随口一说,花无实直接就抽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下。
他的眼神里藏怒,却又在脸上没有显示,“你不应该打我这把剑的主意。”
……
不打不相识,归师在断枉山学成五年被遣下山平某村落的妖祸,恰好救下了误陷入山贼陷阱的花无实。
“妖祸不平,你就一日不能回山门?”花无实跟着归师在磨坊帮忙,也是不理解为什么帮人平个妖患还要来做苦力,“问你话呢。”
“这叫修身养性。”归师知道这公子跟着他这几天肯定会吃不消,可人家不肯走好像也没地方可去,“平妖患也不急于一时。”
“几个小妖有什么好怕,本公子到时候肯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归师继续磨着手里的事,对花无实说的只是一笑而过。
这夜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有着下雨之势但还没等来一场雨。
“大消息大消息,毒宗屠尽花家全族,千瓣莲被淬毒……”
在街头大喊的是个小孩,他灰头土脸的,衣服上还留着不知从哪沾上来的血迹。
“花家可是凡间最强主力,人不多但都能与天下第一门派断枉山抗衡了,孩子,这话怎能乱说?”
“土地,土地回来。”阿婆在前面摇手,那小孩就扑进她的怀里,“土地别说了,这是不是好事儿。”
土地仰着头,一脸天真无辜,“阿婆,我没乱说。”
“哎哟我的祖宗,快快别说了,你这身上哪来的血啊?阿婆看看哪儿摔破了?”
土地甩头,“阿婆,村子外有个死人,他告诉我的,他说毒宗要在咱们这山上种毒,叫咱们赶紧跑。”
花无实听这小孩子的话半信半疑,风有些大,他选择靠近些去问,“你说村子外死了个人,他在哪?”
土地回头看到了花无实手上的佩剑,指着说:“那个人身上也有和你一样的花纹,他早就死掉了,我看到他变成一团紫烟,风一吹就没了。”
千瓣莲……种毒。
花无实只想到最坏的事,他不等归师从磨坊里出来,就孤身一人再次上了山。
阿婆能看出来这公子不是寻常人,呦呵道:“公子,要下大雨了,快些回家吧!”
花无实未听她的劝,也没有选择和归师打一声招呼,直奔山上而去。
归师出来时外面已经下了小雨,那个阿婆刚把放在外面吹的干豆子准备抱进去,这会儿余光瞥到归师,突然想起了些事。
“道长,跟着你的那个公子到山上去了,下雨了,赶紧把他找回来吧。”
“他上山了?”归师出来就觉得这天气有古怪,阿婆话刚说完,土地就跑过来抱住了归师的腿。
“道长,我在村子外看到人变成紫烟飘走了,他跟我说要通知阿婆和村子里的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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