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直接扔。
循霄翅膀沾了水好在他能浮着,这会儿还有纱漠然在面前看着他,他就不怕一下呛死在水池里了。
“愣着做什么?还指望我帮你拔毛?”纱漠然用手指拨拨他的小肚子,弄得他心里也痒痒的,闷头下去就要啄她。
“啾!”
他的喙一下被纱漠然捏住,被提出了水面,“几天没打你,你就忘了谁是主人了?”
被捏住嘴巴就跟被扼住命运的喉咙一样难受,循霄觉得当一只鸟真的太憋屈了,特别是在纱漠然身边当一只要时刻看眼色的鸟。
不过大多时候她是好相处的,可能或多或少和外面的流言像那么一点,但他就是喜欢纱漠然这股劲。
――想把他弄死,却又处处留情的劲。
阿然好像没有换衣裳。
循霄目光下移,看着纱漠然下水后衣裳贴紧了肌肤,身形轮廓都若隐若现的,任是鸟看了都要夸一句“太欲了”。
阿然真坏,我作为鸟可是有……自制力的。
虽然心里一团话是这么想着,但循霄也没见得哪次就别开过眼睛,反正他是一只鸟,纱漠然不可能真的把他刀了。
“在春山,没少吃灵力吧?那次变成大鸟救我,你这小家伙,确定不是藏着掖着些什么?”
“啾……”主人放过我,下次不敢偷亲了。
被纱漠然盯着他不仅后背发凉、头皮发麻,跟着感觉自己的毛也要掉一把,如果真的被纱漠然看出来他能化形,是不是明天就要被煲汤了?
“帝女殿下,神君沧浮已经到府内了。”
一人敲着浴池外的木门,他走得匆忙,说话还带着喘气声。
但也不全是走的太匆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过来催促这帝女,还有谁不带怕的。
纱漠然听到是神君沧浮亲自过来,多少还有点好奇。
这位同为古神族后裔的神君,竟然放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去与上界那些家伙搅和在一起,她倒要看看他都在那里学了些什么。
她抬脚踏出浴池,绕出屏风后也换了身干净的蓝衫,继续抱着把水抖干净的循霄一道赶去正厅。
纱漠然从浴池那边的屋后转出来,眼睛先是朝着正厅里面看,那里燃着烛火,屋门敞开,但是没看到人影。
她撇嘴继续往前走,“……”
“归生沧浮,见过溟澜帝女。”
这声音传来的时候纱漠然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个府里人少,加上这人说话冷冷的,要不是她胆子够大,此刻定是吓得魂儿都要飞出去一半。
纱漠然轻咳一声,从下至上打量了突然出现的金衫少年。
他面容上稚气还未消,如果不是听说他已过了三万年加冠之礼,纱漠然真觉得他是个孩子。
“你……”纱漠然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还想试试震慑一下这位。
“上界需要我立刻归职,帝女来得正是时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请殿下多帮忙守城。”
“沧浮仙君莫不是忘了什么?我可不听上界调遣,古神族高人一等,上神宫内也充满着各种尔虞我诈,他们惧我也就算了,既然都说我目中无人,胆大妄为,我又何必顺了他们?”
归生沧浮听过这帝女的脾气不太好,但他既然敢来请示,自然就抱了点信心的。
“溟澜帝君曾承诺过,若帝女不服上界调遣,他闭关这些时日,溟澜神族内的事务会交由上界管辖,倒是帝女不愿帮忙,也无法拒绝了。”
循霄听着都觉得这溟澜帝君实在,绝!
阿然不愿意便罢了,还想出那么多来威胁她,要是能抓着这群神仙们,他真想好好折磨折磨他们。
“噗嗤。”纱漠然没忍住笑,归生沧浮这话也不好笑,只是从他嘴里听出这些,她觉得这小世子还挺有某种说服人心的天赋,“父神倒是好算计。那好,我答应你守城,但我可说好了,苏王的命我不管。”
“……”归生沧浮看了她最后一眼,心里叹气离开。
云城近来遭受的入侵不少,伤兵每日成倍增加,能上战场的已经只剩下不到八千。
纱漠然在军营转了一圈,借了点溟澜神力给其他神官下去救治伤兵,然后就到了云城的高墙上面往下俯瞰。
她习惯了站在高处,她去过比这儿还高的山巅,见过那时繁华的帝京,完全与现在的颓败破城形成鲜明对比。
“我发现姑娘喜欢这地方,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一座破城,能有何特别之处?”纱漠然眸子瞬间清冷下来,连带着挑了挑眉,“我不知道你们凡人为何要死守这一处地方,邪神还未破封,毒宗目前来势汹汹,上界也没办法。”
“姑娘避世太久,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苏王并未生气,他把两手撑在城墙上,低着头往下看,“因为孤是君王,必须保护好身后的百姓,就如姑娘一样,你也有想要保护的族人……还有这只小鸟。”
纱漠然把手里的循霄放在一边,狡辩说:“一只鸟,我可不稀罕保护他。”
循霄眼巴巴望着她。
我过得容易嘛我……
第89章 一城一剑(一)
不知是不是毒宗那边得了消息, 纱漠然坐镇云城这些时日阴兵也少了,也没什么难缠的大魔出现。
云上仙宫。
归生沧浮结束了今日的早会,又听着几位神君在那窃窃私语。
“凡界年历算的十七年前, 朱雀上神妻子陨落,我记得他不是有个孩子留下了吗?怎的每日瞧见朱雀宫进出的只有归生神族世子?”
“朱雀上神膝下有一子当年不是都昭告过吗?不过听说花神想让小朱雀殿下先在无情谷修习,算着归生世子都及冠这么多年了, 小朱雀……”
“嘘,朱雀上神可宝贝归生世子了, 在我看来, 他待归生世子可像是亲生子,那小朱雀来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他呢。”
归生沧浮只是听听这些, 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与循闻阙知晓。
他第一次见到循闻阙带着那位小朱雀殿下回上界,那个时候的朱雀, 还未化形,循闻阙也很恼怒,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扔下天庭。
此后七年间, 他也只会在梦中的呓语里藏着对那孩子的思念。
若不舍, 何必一开始就那么冲动呢?
归生沧浮已经走到下界的大门前,掐算着再耽搁几日, 纱漠然就该提着沧澜剑上来差人下去接守城之职了。
而且,若是她知道那番话只是归生沧浮为了让她帮个忙编出来诓她的,他也要被沧澜剑戳上几剑不可。
-
一直荒废着不是个办法。
苏王在有纱漠然坐镇云城之后也开始鼓励百姓们奋起, 重新开创帝京的辉煌。
辗转着, 又是一年。
纱漠然在云城筑起的百丈高兰台上打坐,这于她而言已成了一种习惯, 除了会时不时飞出去自己觅食的小朱雀,来这儿的人不超过两人。
上兰台的梯子不好走,如果不是求着下面的小神官,凡人轻易上不来。
“姑娘,这月到了除夕,不下去瞧瞧吗?”苏王打扰神官太多次,今日则是认认真真爬了百丈高的台阶上来,身上的大裘也都脱了。
他看着有些热,但手和脸都被冻得僵红,还生了冻疮。
纱漠然不觉得这百丈米高有多冷,她习惯性伸出左手摸了摸旁边小鸟给自己铺好的一个小窝,淡淡答:“我的小鸟还没回来。”
苏王看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窝,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嫉妒一只鸟。
可苏王上来也不舍得满心欢喜落得一场空,继续说着好听的话打起纱漠然的兴趣,“可是今日可是除却上元节之外最热闹的日子了,时隔一年重现帝京繁华,我不想让姑娘错过这一刻。”
“……”
纱漠然手按在还剩着一点点余温的鸟窝上,吐出一口热气。
苏王是人族君王,他亲自请求纱漠然去新的帝京游览那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何况他这人也如纱漠然一样倔性子,宁愿在上面冷死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鸟儿飞出去了也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待他觅完食了,自然也会乖乖在小窝里趴好等着她。
纱漠然说服自己,撑着从坐垫上起身。
“那便苏王带路吧?”
苏王:“我好不容易爬上来,姑娘就不能带着我快些下去吗?冬日夜短,错过了最好的时辰也不好呢。”
……
走在这条灯如昼的新街上,纱漠然才对这里的繁华有了实感。
她在兰台打坐有时会观察底下凡人的一举一动,但那地方也高,看人不真切,在眼里这些花灯也不过像是远在天边的星星点点。
“重新恢复平静的生活后,百姓们也都在慢慢重拾热情,我们天阙可是最繁华富裕的国家,如今能恢复成这样,姑娘自是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纱漠然重复一遍,也带着点调侃意味,“那苏王准备好嘉奖了吗?是赐我黄金万两,还是爵位?”
苏王答得爽快,“姑娘若是看得上,这两样都可以。不过以您的身份,这些还是有点普通了。”
纱漠然也瞧不上这些,倒是开始问起了这位君王的事,“宫殿还未修筑好,苏王好歹是一国之君,不以‘朕’自称,可有不少人逮着这一点要参我一本了。”
“一国之君如今作个虚名便好,能和百姓们亲近要比在宫殿中舒畅多了。”苏王引着纱漠然继续往前走,在一个糖铺边停住,掏出了几个铜板,“婶儿,这鸟儿形状的糖我要了。”
“嘿嘿,好嘞,公子拿稳了。”卖糖的婶儿把画成鸟儿状的糖递给苏王,还有胆色地瞧了瞧他身后的纱漠然,“送姑娘糖葫芦也行的,酸酸甜甜,最是开胃了。”
苏王听着,顺手也买了一串糖葫芦,他不知道纱漠然偏好的口味,干脆都一并递了出去。
纱漠然只觉得拒绝苏王会让他难堪,也没犹豫,两只手各拿一串。
“再往前去瞧瞧吧?听说今晚提前会放个烟花,天阙的烟花可是最不容错过的了。”
纱漠然点着头,看着手里可爱的那一串小鸟糖有点不舍得咬,转头一口下去,把糖葫芦上包裹的那一层糖块咬碎,一口将整颗山楂含入嘴里。
苏王看得眼皮子颤抖,眼神慌乱四处扫要给她找杯水,“姑娘,这山楂的味道太酸涩,一口下去这可不行。”
纱漠然吃得比想象中要平静,她吞咽几口,抬着茂密的黑睫,看上苏王慌慌张张的脸。
“酸涩?”
她又咬下一颗,慢悠悠在嘴里嚼着,根本没有被酸着的迹象。
按理说,神仙也不应该没有味觉啊。
苏王想想她连吃两颗山楂自己隔空被酸着,差点哆嗦起来。
他们这截路走得太慢,刚上过河桥,对面的那一处大台子下就点燃了不少烟花,升入空中后爆鸣声响彻天际,绽放出了无比美丽的七彩烟花。
“……这就是凡人所说的烟花吗?”
苏王哂笑,“姑娘不曾看过烟花?”
纱漠然“啊”了一声,眼神定定望着天空中持续绽开的烟花,“溟澜神族离人族的区域远,我鲜少逗留在凡人的地盘,也只在山巅歇脚观望过几次。”
“可……可距离太远,看不仔细。”
苏王看她一路咬着糖葫芦只剩下一颗,这时被烟花吸引,难得见她有这么呆呆的一面。
一年前在城外的那一眼,苏王就觉得她有着许多特别之处。
他不听外面的那些虚言,他只看在与自己相交的时间里,与人之间的磨合。
他的确没少打搅纱漠然清净,但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坏的脾气,也能听着苏王在耳边念叨闲话。
对面放烟花的台子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着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人容貌俊美,时而抿嘴一笑,可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身边过去的女眷有停下来看他的,却又因他透给人这难以亲近的感觉迟迟不敢上前去。
循霄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在缝隙中去寻找,只见过河桥上那一身蓝裙的女子格外的眼熟。
“阿然。”
可再一移动视线,他就看到了苏王背着的两手抬起一只来,轻轻抚上纱漠然的头。
“阿然可是我的。”循霄撇嘴渐渐隐了身形,化作小朱雀扇着翅膀飞过那条河,以最快的速度想要飞回纱漠然身边。
苏王比纱漠然高上许多,一股子文人墨客的感觉,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那高高在上的人族之君。
他帮纱漠然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青丝,手指轻轻也在纱漠然眼下摩挲过,氛围变得暧昧至极。
“姑娘。”
纱漠然眼尾痒痒的,突然娇气得眯了下眼睛,“他们都称我‘殿下’,只有在苏王这儿,我只是个姑娘。”
“我觉得用姑娘这个词用来称呼你要比帝女好听多了,若我在大街上叫你帝女殿下,会生分许多。”苏王眼睛亮亮的,眼里充满着一种希冀,“或许,我能再问问你的名字吗?”
“咱们认识可是一年了,苏王……”
“我想听你告诉我,不行吗?”
她掂量半晌,缓缓回答:“我叫纱漠然。”
“纱漠然,漠然。”苏王捏上纱漠然的脸,眼中已然充满了□□,他心里一块石头正摇摇欲坠,只是他想在纱漠然那一声拒绝到来之前,试探一番。
哪怕只是一点点呢?他们相处时日不过人间的短短一年,他知道人神有别,知道这也许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只要在梦破之前,抓住她。
“啾!”
制造的这一场暧昧气氛被循霄的一声鸟叫喊破,纱漠然闻声回头,把从河对岸飞来的小朱雀一把抱入怀中。
“你还知道回来。”
小朱雀飞回来那冲击力有些大,纱漠然险些踉跄,苏王想上手去揽她的腰,也被纱漠然刻意避开。
他手在半空抬起又落下,带着一点点凄凉之感。
就算溟澜神族是避世的古神族,对情爱这事也不可能没有了解。
只是他触碰纱漠然时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直到方才这只鸟出现。
苏王苦笑,伸手去点点小朱雀的脑袋,“姑娘很是宝贵这只鸟儿呢。”
循霄被他褥了脑袋之后立刻抖擞了两下,之前还不觉得这人讨厌的,今日一想想真的是哪哪都开始嫌弃。
敢对纱漠然怀有那种心思,本鸟今晚就把你那破府的牌匾给啄出花来!
“啾!”小朱雀对着苏王露出一副凶相,若不是被纱漠然一手扯在羽毛上,他真想骂几句脏话来。
纱漠然拍拍他以示安抚,又重新抬头,与苏王目光相撞。
她明白苏王心里应当不好过,“陛下。”
听到纱漠然这一声称呼,苏王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开始要划清界限了。
“若是一直叫我苏王,我也许今夜还能心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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