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还演什么演?就算你换了皮囊,我也依旧能认出你来。”
虞洛芽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认出来的?”
岷婪看向她的眼睛:“当然是眼神。”
虞洛芽有些怀疑地觑了觑他,真有这么厉害?
他垂下了眸,摩挲着手腕上的蛇纹镯,似是思索了片刻,道:“我可以带你出去。”
虞洛芽看向他的目光更是讶异,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你怎么带我出去?”
“我知道有一个出口,那里是魔族专用通道,不会有人检查的。”
“你的意思是出去后直接就到魔界了?”虞洛芽问道。
“是啊。”
她往后退去:“算了吧算了吧。”
她可不想从一个虎口出来,再到另外一个狼窝。
“现如今每一个妖界通往人间的路口都有重兵把守,你们想要出去,怕是没机会了,到时候你们只有被封死在这里面。”
岷婪停止了抚镯,又说:“妖界都敢闯,怎么还怕魔界呢?我如果真想害你,昨晚不就已经害了么?”
虞洛芽仍旧不能完全相信他,问道:“你昨晚不是去找那个魔女了么?找到没有?”
“让她跑了。”他说起这个脸色立马就变暗了,“你那师兄呢?去哪儿了?现如今你成了通缉犯,他该不会是丢下你不管了吧?劝你好好想想,是跟着我出去,还是留在这里被妖抓走?”
“就算要走,我也不能一个人跟着你走,我还有其他的师兄师姐呢。”
“让他们都一起。”岷婪大方道。
“你……不会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虞洛芽迟疑地道出心中怀疑。
“哈。”岷婪大笑了一声,“反正话我是放这儿了,你要想走,随时来叫我。”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门里。
虞洛芽等他走远后,才拿出玉牌来联系云雁:“云师哥,你怎么样了?可有找到出口?”
云雁此刻正陷入迷宫内无法脱身,他驾着马车一路前行,但是无论他转入什么样的街道,都会见到那座高门大宅,并且看到那只白猫坐在门前的石狮子上,问他“君,要许愿么?”。
仿佛只要他不许愿,他就摆脱不了它。
“云师哥,你怎么不回话啊?”少女清亮的嗓音从玉牌内传出。
“没空。”他烦躁地回了一句。
“啊?没空?”虞洛芽感到很纳闷,“云师哥你不是在驾车么?怎么会没空?”
云雁抓着缰绳,调转了车头,他就不信了,今天还真走不出这迷宫。
“有事快说。”他一副很不耐烦的语气。
虞洛芽从玉牌里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猜想他这么烦躁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出口吧,于是她说道:“云师哥,有一个人他说愿意带我们出去,只是可能要经过魔界,你看要不要跟他走呢?”
“谁?”
“就是……昨晚那只魔啦。”
“不去。”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云师哥,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你看你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出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雁打断了,“你要跟他走,那你就自己走!”
“我没有要跟他走啊……”她小声嘟囔。
云雁又一次地看见了那座宅院,又一次地看见了那只讨厌的猫,他烦闷至极,吼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虞洛芽被他突然的发怒吓到,闭上嘴巴不敢吱声。
云雁挑眉看向那只猫:“是不是许什么愿都灵验?”
白猫不答。
他继续说:“那我要……虞洛芽每天给我学猫叫。”
“???”
虞洛芽听到他在说自己,惊讶地挺直腰杆,他刚在说什么?每天给他学猫叫?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癖啊?
关于他喜欢猫妖这一点,她真的无法理解。
不过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喵”了一声。
她忙不迭捂住嘴,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声叫是自己发出的。
那边的云雁轻笑了起来:“哈,还挺灵验。”
“再叫声来听听。”他对着玉牌说。
虞洛芽捂紧了嘴:“休想!”
云雁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笑着说:“那张通缉令没画好,一点都不传神。”
“哪儿没画好?”
“它少画了一副镣铐,师妹这双手得铐起来才有意思。”
“你……”虞洛芽哑然,云雁最后那几个字说得极为宛转,听得她脸颊都红了。
“趁着神猫在此,师妹你也赶紧许一个愿,就许愿让它带我们出去。”
虞洛芽依他所言,许下了一个愿望,那边的云雁果真看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他立马道:“我马上过来接你们。”
众人重新回到了马车上,都在惊愕,一只猫竟然这么灵验,真的能带他们出去。
云雁驾着马车,那只白猫则在前面引路,只见它雪白的身影跳进了一面墙壁内,就消失不见了。
云雁一扬马鞭,也跟着横冲直撞了过去,那面墙还真的如镜花水月般,被他穿透了。
而墙壁后的场景,却令他大吃一惊。
这是,新的幻觉吗?
眼前雕梁画栋,水榭亭台,小桥环廊,风铃轻晃,每一处都在他的睡梦里出现过无数遍,每一个角落都永恒地印刻在他心上。
前方那只猫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神圣不可侵犯。
他收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不确定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我们出来了吗?”涂山楚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在看到外面的景物时浑身一震,“怎么会是这里?”
“这是哪儿啊?”秦雨淞不解地问道。
涂山楚看了一眼云雁,说:“云家……”
“云家?”
虞洛芽吃惊地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
她见云雁恍若定住了一般,重回故地,对他的心灵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
第40章 云府
秦雨淞跳下了马车, 环顾了四周一圈,道:“我们应该是出来了,这里已经没有妖气了。”
云雁却突然抬手一指:“最大的妖, 在那儿呢。”
而他指向的, 正是那只端坐在台阶上的白猫。
云雁飞身而起, 长剑一出,朝着白猫飞了过去。
白猫往后一窜, 窜入了长长的走廊里, 云雁穷追不舍,低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白猫快如光影,沿着幽暗的连廊游荡,一个声音也跟着响起:“我只是在帮你完成你心中所愿。”
他没有说出口的愿望, 不就是想要再次回到这里么?
“云师哥?”
“云师弟?”
马车旁的三人也旋即追上了台阶, 只是一人一猫跑得太快, 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云府太大, 众人分开去找,虞洛芽朝着左边的长廊跑了去, 她找了一会儿,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垂花月洞门, 上面刻着“云水瑶”三个字。
她走了进去,见到地上生出了不少野草, 甚至还开出了许多的小白花, 她沿着青石板小径行走, 朦胧夜色下的小院透着一股神秘感, 檐下的银色风铃谱着一曲清心妙音。
这里看起来很幽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她转身欲走,可就在这时,却看到了一抹恐怖的身影在月洞门外。
那人一袭青带暗纹玄袍,头戴青狐面具,负手立在一株桃花树旁,幸好他是背对着月洞门的,不然她就被他给逮住了。
她转身往后面跑去,大脑飞速运转,蹲下身钻进了墙角边的一个圆筒形木雕内。
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是感觉它很好藏身,就钻了进去,这圆筒大约有一丈长,到了中间处还转了一下角,那处最适合躲藏了。
她双手撑着木筒,往前面爬了过去,爬到底的时候竟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她的惊呼还未发出,就被那人快速捂住了嘴。
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她一下子就确认了这人是云雁,他怎么会也躲在这里?
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虞洛芽的心跟随着那脚步声一起跳动,“咚……咚……咚……”
她现在这姿势也是怪难堪的,木筒内空间狭小,而她此刻是趴在云雁腿上的,少年的腿过分修长,虽被宽大的黑色衣摆包裹,但仍能感受到它的有力。
她的半边脸贴着少年的窄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少年年轻蓬勃的荷尔蒙。
她的脸又红了。
最羞耻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奇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痒意从身体里钻出来。
这种感觉很像当时她在河妖船上中了合欢香的时候,可是她今天没有中药啊,为什么一靠近他的身边就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木筒上有一小小的孔洞,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在外面的走廊上,月光如流水一般铺在地上,有一双青色长靴踏过,后面跟着一只小妖。
邺官负手而行,冷肃的腔调出声:“你刚刚真的探寻到了月鸣的气息?”
小妖垂首回道:“回邺官大人,小的的确是感知到了月鸣大人的气息,就在这座荒宅里。”
邺官陡然发怒:“万妖宫的叛徒,谁允许你唤他大人的?”
小妖立即跪了下去,发着抖扇了自己嘴巴一巴掌:“邺官大人,小的错了。”
他这一跪下,虞洛芽即刻紧张起来,怕他往着孔洞里看来。
而云雁,却陷入了苦痛的记忆里,当年他就是坐在这木筒内,这个木筒是爹爹亲手为他打造的,为了供他捉迷藏玩。那天夜晚,他躲在里面玩耍,看到封君山从外面的走廊经过,他手中的银色佩剑从孔洞外一闪而过,上面的莲花纹玉佩就那样永恒地刻在了他心头。
外面,小妖爬了起来跟着邺官走了,虞洛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身体里的那股煎熬之感却没有消散,她感觉自己仿佛像是架在火上烤。
云雁修长的腿维持这个姿势太久,有些麻木,所以他便调整了一下。虞洛芽一不小心被他膝盖撞到,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她蓦地攥紧了他的衣袍,唤了一声“云师哥”。
“怎么了?”云雁还在为她的那声低吟而惊讶,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太过娇媚了。
“别动……”她红着脸启唇。
少年并不知道她此时正受着什么样的煎熬,他再次将视线转向了那个小孔,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耳朵却渐渐漫上一层红云。
虞洛芽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是这空气里有什么迷烟之类的吗?
她仰脸问道:“云师哥,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少年低下头来,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里直视她:“你说呢?”
我说什么说啊?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他低叹了一声,幽冷地出声:“师妹,为什么我就是摆脱不了你呢?”
虞洛芽满头雾水。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呵。”他冷笑了一声,膝盖往上一曲,恶劣地作弄了她一下,“还装。”
虞洛芽满脸愕然,眼中溢出了泪花,大骂了一声:“你流氓!”
云雁冷冷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出了这个木筒。
虞洛芽在他走后,一直窝在里面不肯出去,无声地抹着泪,刚才他的行为也太恶劣了。
他就是故意欺负她!
她攥紧了拳头,在空气中捶打,咬牙低骂:“可恶!可恶死了!”
“大混蛋!!!”
她一直待在这里面,直到秦雨淞来找她,他蹲在木筒外面唤她:“师妹,出来了,那些妖已经走了。”
虞洛芽这才慢慢爬出去,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清晨的薄雾环绕着树枝,天边翻出一片鱼肚白,她问:“我们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秦雨淞点头:“走吧。”
虞洛芽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见云雁和涂山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瞪了一眼那边的少年,又迅速移开目光,垂着头走到了马车边,一声不吭地爬了上去。
马车内的崔窈窕安稳地睡了一觉,这大概是她这段日子来睡得最好的一晚,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昨晚许的那个愿望,她身上的病症好像真的好了。
她挑眉看向对面的虞洛芽,眼尾勾出一抹坏笑,就是不知道这虞小姐昨晚好受不。
少女低垂着眉目,发丝微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极憔悴的。
她心中歹毒地想:这才第一天呢,真正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马车驶出了云府,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街上已经有人摆起了小摊,金陵城的早市,透着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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