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瑶查这些,并非是为了拿罪与他。
“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平襄王是赵恒一系,如今赵恒自尽,新皇登基,过往的事,就不会有人再追究那人落水的事。”
楚阔的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贺瑶这时才转身离开,“保护好这位忠勇侯夫人,她的相公可是此次平乱的大功臣。”
“忠勇侯夫人……”楚阔默默念叨着,猛地眼神一炬,望向年锦语那边。
竟然是他?!
安顿流民的事一直忙碌到了夜里,楚阔送了年锦语去贺瑶所住的地方,不大的宅院里点着灯,但贺瑶不在,只有几个人守在门口。
楚阔将她送到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在附近挑了个高处,就靠在那儿,看着年锦语在小院里拉回忙碌。
很快他就发现四周有异动,扭头看去,便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也蹲在那儿。
“……”就这样意外的打上照面,后者有些尴尬,楚阔倒是没所谓,这人打从他们离开落乡后没多久就一直跟着年锦语,除了他另外还有一个,到丹州后他们几乎是轮着守的,没意外的话,肯定就是忠勇侯派来的。
但平日里,他们可不会和他打照面,除非是……
楚阔朝宅子外看去,果真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弄内,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此时的院内,年锦语翘首以盼的看着屋外,坐在桌旁,等着贺瑶回来。
张娘子做了些吃的,她想等贺姐姐回来吃。
但白天实在是太累了,她从端坐到托腮,困意袭来,脑袋便一点一点的,想要睡觉。
就在要趴下去时,她又猛地起来,双手托着腮帮子,迷茫的看着庭院方向,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眼睛随时都会闭上。
忽然,视线里多了一道身影,从院门口进来,拄着拐杖,缓慢的朝屋子这儿走来,待走进光亮时,年锦语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相公……”年锦语喃喃着,迷迷糊糊中看到的身影,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身影已经到了屋门口,拐杖轻拄,迈了进来,年锦语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身影,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好多次梦到相公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而她离京时,他才能扶着家中的木杠行走。
“相公。”年锦语起身想要去抱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险些摔倒。
踉跄间,她就撞到了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传来,年锦语直接双手抱住了他,贪恋这梦里的气息,不肯松开。
“相公,阿语好想你啊。”年锦语抱着他,蹭了蹭他的胸膛,闻着就觉得安心无比,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梦做的这么真实。
顾明渊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环抱住了她,低头看她,眼神里尽是柔情,“我也想你。”
接连数日赶路,只为尽快的见到她,把她带回去,他甚至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年锦语抬起头,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看不够似的,感觉他有些憔悴,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到了他的胡茬,眉头皱了起来,“相公怎么瘦了?”
顾明渊任由着软乎乎的手抚摸着脸颊,何止是她呢,他也贪恋着她,“没呢。”
“瘦了,瘦了的。”年锦语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亲,自顾着轻笑着,又抱住了他,撒娇着,“相公,我好想你。”
“你受苦了。”
“不苦,我很快就会跟着贺姐姐回去,相公你等我。”年锦语在他怀里摇着头,权当是梦里遇到了他,但说的都是思念他的,一句都没提自己这一路来所经历的。
顾明渊知道她刚刚睡迷糊的,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便由着她,“好,我等你。”
年锦语又嘟囔着说了一些,最后声音都渐渐的低下去了,再看她时,竟抱着他睡着了。
顾明渊也没吵醒她,让她这么抱着自己,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一些,手还牢牢撑着她的腰间,不让她滑落下去。
屋外,严进瞧着屋内这场面,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情绪好。
来时他想过无数种侯爷与少夫人重逢的画面,激动也好,哭泣也好,拥抱也好,就没想过,少夫人把侯爷当成梦里的人,抱着睡着了……
少夫人不愧是少夫人。
屋内,顾明渊微微弯下身,低喊了声阿语,年锦语的手便自觉的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明渊抱着她,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拄着拐杖往外走。
严进看着自家侯爷抱着少夫人,少夫人圈着侯爷的脖子,竟还能睡的这么香甜,一时间情绪更加无法言语。
不远处的楚阔看着年锦语被带走,微坐起身,本想直接离开的。
但想到贺瑶回来,没见着人恐怕会全城的找,便又躺了回去,目送着马车离开。
第九十章
还在复苏中的丹州, 客栈并不多,有的那几家,因为那些提前到来的商客, 也基本满了,好在严进早就安排妥当,马车出了贺瑶的住处, 很快便到了地方。
年锦语睡的迷糊,浑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比以往都来的真实,到躺下歇息时, 她便钻入了顾明渊的怀里,习惯性的找着自己舒适的位置, 呢喃着喊着相公, 让人心不由的发软。
顾明渊是一刻都舍不得松开。
他曾以为,自己是能够接受她的离开, 当初还做着将她托付给别人照顾的打算,可几个月来的分别,令他无比清晰着, 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
在有她的消息后, 他几乎是早晚的在收到消息, 她到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事, 吃了什么, 夜里睡的如何, 入丹州后见到了谁。
信件积累了厚厚一堆, 有时他还会来来去去的翻看,当看到属下所写, 少夫人吃了多少时,他甚至不由会失笑,心坦如她。
顾明渊低头看怀里的人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睡梦中的年锦语笑出了声,似是有所感应,害羞的往他怀里钻了钻,顾明渊搂着她,环着她的腰,不合时宜的想着,嗯……的确是胖了些……
“阿语。”顾明渊叹声,看不够的,眼中都是她的模样,酣睡的,皱眉的,微笑的。
年锦语似有所感应,手竟十分自觉地往他衣襟里钻,熟练的程度,让顾明渊又刹那的失神,又有些哭笑不得。
看了这么多话本子,落到自己身上,路数倒是别致的很。
夜显得格外漫长,似乎就是为了给久别重逢的人更多的时间去回味,顾明渊搂紧了她,仅仅是看着她,便已然能够填满自己。
窗外,月牙儿隐在云层中,像是羞于看到情人相逢。
不远处的宅子内,风风火火回来的贺瑶,却只看到个空空的屋里,桌上还放着点心,就是不见年锦语的身影。
“阿语!”刹那间她还以为又出了事,让人给劫走了,在几个屋子找了一通后越发着急,便看到院内树上坐着的身影。
“楚阔!不是让你送人回来,人呢?!”
楚阔懒懒靠着,平静看着底下暴跳如雷的人,“被忠勇侯带走了……”
贺瑶一愣,“顾明渊来这里了?”
“应该是他。”
“什么叫应该?!你做事没分寸的么,没认清楚就敢让他把人带走?”贺瑶气得不行,甩手就朝楚阔甩出了鞭子,朝他抽了过去。
楚阔即刻避开,“他拄着拐杖,身后跟了个侍卫,我听到她叫他相公。”
贺瑶这才收了鞭子,谁都能认错,阿语是不会认错自己相公的,“他们在哪里?”
“去了外头的客栈。”
贺瑶当即就准备去客栈找人。
才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声音,“这时辰过去,恐怕不合适啊。”
贺瑶一顿,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大晚上的,你不是打扰了人家?”
贺瑶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颊顿时一热,大步流星的又回了屋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觉得不过瘾,便又去拿了酒来。
可一个人喝酒不成了闷酒么,贺瑶朝屋外看去,“喂!下来喝酒!”
树上的人没有动静,贺瑶轻哼了声,“林阔,下来喝酒!”
片刻后,就见了那身影走近,从贺瑶手中拿过了酒壶走入屋内,“我姓楚。”
“姓什么都不要紧,平日里见你少话,今日倒是挺多,那你说说,顾明渊他拄着拐杖进这院子,那腿是好了?”
楚阔坐下来,胡茬之下看不清神色,眼神倒是清明的很,他直接对着酒壶口喝了口,“出去时抱着人,走的挺稳的。”
贺瑶又拿了一壶,呵呵笑着,“抱着出去?阿语睡着了?”
“嗯,看样子是睡着了。”
“……”贺瑶喝了口酒,纳闷,“这怎么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久别重逢就这?
楚阔没作声,贺瑶也不纠结这事儿,盯着他道,“你不回晋北?”
楚阔继续沉默,权当是没听着她的话,贺瑶却没打算就这么罢休,“不回晋北也好,不如你留在丹州,我这儿倒是能给你提供一个职务,左右你以往经验也在。”
“不留。”楚阔这倒是拒绝的干脆。
贺瑶怒了,要去抢他手中的酒,“那你别喝我的酒。”
楚阔一侧身,“贺将军出尔反尔?”说了请人喝酒这还带反悔的。
“你要是留在这儿,酒随便喝,你要是不留,这一壶五十两。”贺瑶倒是真心赏识他的身手,留在丹州不乏是个助力。
“我去燕京城。”
“你这身份可没法留在燕京城,旧事翻出来还是不太妥的。”贺瑶摇了摇头,在丹州这儿她能做主,去燕京城,除非是继续这么混着,否则要想有所作为,身份就会曝光。
楚阔又没接话茬,贺瑶便对他十分的不满意,闷葫芦一个可真不是个合格的酒友。
可即便是如此,贺瑶还是与他喝了半宿,直到天色灰蒙蒙时,她猛地做起来,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去找顾明渊!”
楚阔愣了下,看了眼满桌的酒壶,再看她风风火火出去的身影,视线最后落在那才有些明的天。
喝了这么多酒,她都没醉,她的酒量也太惊人了。
楚阔又喝了一口,这才又想到另一处,天都还没敞亮,这么早去打扰人家,不会被忠勇后赶出来?
她好像还拿着鞭子?
楚阔这才起身,忙跟了上去。
年锦语是被熟悉的喊叫声吵醒的,她猛地睁开眼,“贺姐姐!”
随即便对上了顾明渊的眼眸,年锦语整个人都呆住了。
顾明渊看着她这呆呆的模样,不由的失笑,“不认识了?”
年锦语试探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是温热的,胡茬还有些扎手,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是做梦啊。”
“做了一夜的梦,还觉得我不是真的?”
年锦语缓缓摇了摇头,是真的,可她就是不敢相信,相公这会儿不应该在京城么,再十来日新皇登基大典,他可不能缺席。
“那再好好认一下。”顾明渊握住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年锦语也是依着,摸了摸他的美貌,眼睛一直盯着他看,而后,收回手,轻轻的捏了下自己的脸颊。
疼,不是梦。
顷刻间,她便惊喜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相公!阿语好想你!”
顾明渊嗯了声,回抱住她,年锦语又一下趴到了他的身上,从上往下瞧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后,又低下头去,亲了一口。
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我也想你。”
顾明渊搂着她,翻了个身反客为主,正打算好好复习下这个吻,屋外那“嘈杂”声再度传来,“顾明渊你给我出来!”
“贺姐姐!”年锦语推着顾明渊胸膛,“相公,是贺姐姐来了!”
“不管她。”
“不行,我一夜都没回去,她一定担心坏了。”
屋外,贺瑶看着拦门的严进,冷哼,“有事儿的时候不来,现在没事了来的倒是快,一声不吭的把人从我这带走,还真是顾明渊的作风。”
严进也是怕了这位郡主,那鞭子差点都要把他捆起来,天底下只怕没几个人是她不敢揍的,“郡主,这天都还没亮,您晚些再来啊。”
“再来晚一点你们就走了。”贺瑶虽然没醉,但喝了一夜的酒,整个人精神是亢奋的,过去对顾明渊的不满意,这会儿都被无限放大了。
她对顾明渊把阿语弄丢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哪家做相公的,能把自己媳妇弄丢这么久的,传出去阿语名声怎么办?偌大的燕京城,一人一句唾沫都够淹死人的,再有人造谣一番,以后还怎么做人?
“侯爷接连数日赶路过来,郡主且等上两个时辰。”
“他活该!”贺瑶已经厌了和他讲道理,“你让开!”
正要动手,门忽然打开了,露出了年锦语的脸,看到她分外高兴,“贺姐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门都开了,自然不必再拦着,贺瑶走进去,看到顾明渊坐在桌旁,那床榻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无视了他眼中的冷漠怨念。
“我要不来的早点,你就被他带出城了。”
年锦语闻了闻贺瑶身上的味道,“贺姐姐,你喝酒了?”
贺瑶嗯了声,视线还是盯着顾明渊,贼!
“我们下午才走。”顾明渊淡淡看着她,“郡主喝多了就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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