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语想了会儿,“段姑娘,你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不知情,不过你若是想知道唐家为何忽然改变主意,我倒是可以请我娘帮你问问。”
段秋莹一怔,莫大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气的她头脑发昏,“年锦语,你少羞辱人!”
“……”年锦语也有些无奈,这怎么算羞辱了呢,她不过是想帮她,虽说前面的她不太能理解,但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很在乎和唐家的婚事。
“你这么做,也掩盖不了你失踪时所经历的事……”
“段姑娘。”
话音未落,段秋莹的身后传来沉声。
段秋莹转过头去,顾明渊拄着拐杖,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凝沉的看着她。
“相公。”年锦语见严进身旁还跟着一位大夫,有些不明所以。
“顾大哥,你来得正好,你知不知道……”
“知道。”
段秋莹一愣,她话还没说完啊。
“那你知不知道她……”
“知道。”
“段秋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顾大哥,我话还没说完,她还……”
“不是她做的。”
“……”段秋莹看着顾明渊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出口,“你大哥的差事,我举荐了别人,至于唐家那边,唐夫人可不是傻子,近日城中关于我夫人的流言,稍加打听就有你的作为,这样的女子,唐夫人不会选来做自己儿媳妇。”
段秋莹脸色一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我大哥并未得罪过你!”
“正是兴建水利之时,你大哥本就无法胜任那个差事,比他合适的大有人在,为何非要给他?”
“所以,这些事都是顾大哥所为,就为了维护你的夫人。”段秋莹幽幽念叨着,忽然激动,“但你知道,她失踪几个月,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
“我已查明这些流言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明日,我就会去告官。”顾明渊打断她的话,没有呵斥,字字句句里却充斥了压迫,“包括你今日前来,在我面前说的这些,你要是不能讲明缘由,我就只能向官府告你诽谤之罪。”
段秋莹一个踉跄,大抵是没有想到顾明渊会直接去告官,哪里还有刚刚的气势,额头开始冒冷汗,看着顾明渊难以置信。
以前他从不会对她这样厉声说话,更不会摆出这样的脸色。
在段秋莹的记忆里,顾明渊这个名字,是舒朗明月般的存在,他爱笑,性情开朗,对待她们这些同辈年纪小的,态度都不错。
但现在,他却说要将自己送去官府。
段秋莹猛然回过神来,既觉得他变得自己不认识,又觉得他是被蒙骗:“你不能把我送去官府,我又没有说错,她本就失踪了几个月。”
“这些话,等官府派人通知你父亲时,你再与他解释。”顾明渊懒得与她多说什么,要严进把人拿下,直接送去官府。
段秋莹见顾明渊来真的,整个就慌了,抬腿正要迈出去,激动之下,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丫鬟急急扶住了人,“姑娘!姑娘!”
拎着药箱前来的大夫左看看又看看,有些疑惑,所以,现在到底是看哪个?
人都晕过去了,总不能直接把人丢衙门去,再怎么也得醒过来,于是,本来给年锦语请来的大夫,这就先去给段秋莹看诊了。
厢房外,年锦语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和严进说事的顾明渊,脸上依然是疑惑和不解。
“段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算起来,她和段秋莹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在一年前的银楼里,之后就没再有什么交集,最多也是在各家宴会上打个照面。
何故这么大的敌意,要歪曲她失踪一事,说她没了清白。
顾若薇跟着看了眼大哥方向,微叹了声,“段秋莹她,应该是喜欢大哥的。”
年锦语一愣,“可她在外面说了相公的不好。”
顾若薇笑了下,拉住年锦语的手,“祖父还在的时候,段家和顾家走的近,当时我还没跟着父亲去外任,她也时常来玩,大哥在的时候总会过来看看我们的。”
顾明渊在受伤之前,是个爱笑的人,模样又俊俏,不仅仅是段秋莹,很多姑娘家都对他有意。
但顾明渊从小就与年锦语定了婚事,这也是全城皆知的,所以并未有哪家姑娘,向他表露过心迹。
顾明渊受伤后,他的身价也跟着一落千丈,过去段秋莹的家世配不上,在顾明渊受伤后,却又开始看不上他。
“当时的燕京城里流传了许多话,说年家一定会与段家取消婚约,说你一定不会嫁给大哥这么个残废,忠勇侯府就此没落,那时的段秋莹自然还是对大哥有些意思的,但她应当是觉得大哥配不上她,所以和顾府疏离了许多。”
在段秋莹的观念里,顾明渊风光时她虽心中喜欢,但因为配不上,对年锦语是多有妒忌的。
顾明渊受伤后,年家要解除婚约这件事闹得最沸沸扬扬时,段侍郎曾问及过段秋莹,是否对顾明渊有意,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时的段秋莹,却又觉得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凭什么嫁给一个瘸子呢,因此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远离顾家。对年锦语最终执意要嫁到顾家这件事,也充满了讽刺。
所以每每宴会时,她总是喜欢挑年锦语的刺,不希望看到她过得好,只要年锦语家入顾家是不如意的,和顾明渊过的不愉快的,才能够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可天不遂人愿,年锦语过得很好,她不仅过的好,顾明渊那本就没有希望的双腿,竟也有了治好的希望。
眼看他们夫妻关系越来越好,眼看着顾明渊的腿被治好,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时,段秋莹的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
“段秋莹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实际上,她父亲段侍郎是有写信给我父亲过,提及想让她嫁给大哥。”顾若薇看了眼屋内,“所以,当宣王起势,忠勇侯府的爵位保下后,大家都以为大嫂不在人世,她是有些想法的。”
但顾明渊从丹州把年锦语又带回来了。
这让段秋莹那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劲,达到了顶峰。
她开始觉得年锦语配不上顾明渊,便针对她失踪这件事大做文章,想要以此败坏年锦语的名声。
听罢,年锦语沉默了会儿,“饶是如此,她也无法嫁给相公,那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顾若薇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不理解的地方,“大嫂,她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在丹州的事大哥都知晓,你也绝不是她说的那样。”
年锦语微微一笑,“不曾发生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在说什么?”顾明渊这时走了过来,轻抚了下她的头发,“过会儿让大夫给你诊个脉。”
话说着,这边大夫就走出来了,“侯爷,人醒了。”
顾明渊神色微凌,“醒了就好,严进,送她去衙门。”
第一百零一章
得知顾明渊还是要把自己送去衙门, 段秋莹面如菜色,却是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人到侯府“要说法”,弄成这幅样子, 她也拉不下脸面让顾明渊放了她,于是便说着人心狠与两家交情的话,被严进给带走了。
年锦语则坐在厢房内, 让大夫诊脉。
脉象稳健,面色红润,身子骨莫说是虚一些了,血气足的很。
对于顾明渊的疑问, 大夫也给出了解释,“如今天冷, 入夜贪睡也是很正常的事。”
云梳她们照顾的本就仔细, 身体好端端的,自然也没有吃药的必要, 差人将大夫送走,年锦语跟着顾明渊走出厢房,瞧见顾明渊袍子上的灰尘, “相公今早出城了?”
“嗯, 城外有些消息, 说看到了六皇子。”
年锦语神色一顿,“六皇子还活着?”
顾明渊神色微凝, “找到了人, 并非是他, 只是样貌上与六皇子有些相似。”
年锦语虽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却也清楚,六皇子若是还活着, 被寻回的话,境遇就会很尴尬,然距离他们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从山上跌下去,只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我先回宫复命。”顾明渊送年锦语回了青朴院,随即又出了府,再回家时已是深夜。
年锦语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熟悉的气息下,她习惯性的转过身钻入他怀里,伸手环住了他。
顾明渊听着她轻声喃喃,微蹙的眉头化开了些,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得到了舒缓。
今天这样的假消息,并非第一回 了,从六皇子和七皇子摔下山开始,便时不时有他们的消息传来,有时是物件,有时是找到了人,每每前去,都是落空。
皇上加派了许多人手去寻找二人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山下搜了无数次,却只寻到了零星的衣裳碎片。
所以大臣们一直认定两位皇子已经过世,部分人甚至觉得这个结果是最好的。
而在顾明渊看来,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快到了。
十一月初,赶上个好天气,晋安侯府办双满月的喜宴,凡事有些交情的都去了。
前院的四季秋海棠开的正好,鹅黄色的花蕊被大红色的花瓣包裹,阳光之下开的正艳。
晋安侯喜得宝贝孙女,请了一圈好友来题诗,还将这些都给挂在了回廊里,一早和关氏在门口迎客,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边年鹤渝的院内,穿着大红色宝锦的玥儿,正张大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围观自己的人,稍一动,脖子上金灿灿的项圈小铃铛就作响,还有五颜六色的绳子挂在身上,底端都系着个红包,里面是薄薄的金箔和金裸。
金镯子实在是套不过了,在手上象征性的放一放后叫人收起来,与年家一向交好的江夫人,瞧着这孩子便喜欢的很。
“双满月好啊,瞧着多喜人,哟哟哟,冲着我笑呢。”
来了许多人瞧,玥儿也不认生,听着人声左看看又看看,快要忙不过来了。
半个时辰下来都没落到亲娘手里过,年锦语好不容易抢抱了会儿,小家伙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困顿了。
这模样又逗乐了大家,趁着她有睡意放回到摇篮中,年锦语坐到了莫子鸢身侧,两个月修养下来,她的气色总算好了许多。
莫子鸢见她又带来不少物件,拍了拍她的手,“你送来的东西够多了。”
“我还准备了别的呢,不过要等她再大一些。”年锦语朝摇篮那儿看了眼,“若是用不上,就留着。”
“便是长到十四五岁,那些也够用了。”莫子鸢自己也备了不少,加上送过来的,莫说是会走路,用到出嫁都够,作为年家的头一个孙儿,得的是十足的宠爱。
“爹爹逢人就炫耀自己有了孙女,气的钟伯父回去就提点自己儿子,可钟家大哥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
“你说的钟家,可是钟澄明?”
“就是他,小的时候与大哥玩得不错。”
莫子鸢听年锦语说着,这才对钟家有了些印象,钟家长子和年鹤渝年纪相仿,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过去钟伯父总炫耀自己两个孙儿聪明,如今爹爹掰回一城,你瞧着吧,中午宴会啊,他保管要抱着玥儿去炫耀一圈。”
莫子鸢也听笑了,见年锦语喜欢孩子喜欢的紧,“要不了多久,该是我给你准备贺礼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又有几位夫人前来道贺,见孩子睡着,便将彩绳留在了玥儿身侧,快到中午时,晋安侯果然来抱孙女了。
小家伙也是十分的配合祖父,原还睡的香香的,抱起来后就醒了,到了前厅,这么多人的场合也不哭闹,逢人笑一个,格外的讨喜。
听晋安侯炫耀了两个月孙女的钟家伯父,上前瞧了玥儿后也是喜欢的很,“这孩子生的俊俏。”
“像我。”晋安侯呵呵笑着,遭了老友一个白眼,“像你?你家这几个孩子都像你夫人,像你可就惨了。”
“我看你这就是妒忌,当年我夫人生下个阿语,你那头可就得了三个儿子。”
钟伯父也不生气,逗着襁褓中的孩子,心里已经打起主意来了,“当年我家小的生的晚,如今我那小孙子的年纪倒正好,三岁。”
晋安侯哪能听不出他的意图,“去去去,你想都别想。”才满月呢就想定下孙媳妇。
“你这一长一幼都让老侯爷定了亲事,圆圆满满的,有什么不好。”钟伯父当年也是想打年锦语主意的,可惜老侯爷做主,年锦语才出生就和顾明渊定了娃娃亲。
“那也得他们做爹娘的拿主意。”
“成,我让我儿去和鹤渝说。”
晋安侯搂紧了孙女不让他瞧了,“自个儿督促你儿子儿媳妇再生一个去。”
晋安侯抱着孙女转了一圈,炫够了,这才交给奶娘抱回去,席间少不了相熟的给年锦语催生,待到了宴会结束,年锦语扶着年老夫人回去,年老夫人也念叨起这事儿。
“要不让何妈妈再去住一阵子,你们成婚这也有一年多了。”年老夫人也担心孙女压力大,顾明渊是独子,如今又继承了侯爵,多少人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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