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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拿到手机那一刻心一直悬着，工作人员问冉清悠想吃什么，都被冉清悠用不饿敷衍过去了。现在心情一放松，马上就觉得饿了。
“吃点什么呢……”冉清悠翻着菜谱，“西红柿面加火腿好了，方便美味营养均衡。”对她来说，有肉有菜有主食等于营养均衡。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冉清悠吃着面，抬头望向窗外。
原来今天是十五，团圆的日子，怪不得月亮这么圆。
吃完饭后冉清悠靠在椅背上，望着月亮发呆。手按在手机的开机键上，将屏幕一下按亮一下熄灭的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回铃音响起时，冉清悠心跳的飞快，紧张的吞了好几口口水。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非常又与记忆中并不完全一样。
冉清悠一听到声音，顿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喂，请问您找谁？”那边人又问。
“师母……”
对面人一下就听出了冉清悠的声音，激动地问道：“悠悠，是悠悠吗？”
“是我。师母，我很想您。”冉清悠捂着嘴，不让哭声通过听筒传过去。
“悠悠，悠悠……”师母激动地直喊冉清悠的名字，“好孩子，我也想你。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您呢，您和老师身体怎么样？”冉清悠问。
“好好好，我们都好。”师母答道，“悠悠你现在住在哪儿，回学校了吗？”
冉清悠：“没有，住在统一安排的招待所。”
手机是统一发的，能用来打电话上网。招待所包吃包住条件不错，就是不能离开。
师母也知道她现在说话还不是很自由，就只问生活上的事情，关心冉清悠的身体，其他的都没提。
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师母说道：“你老师在旁边等半天了，你跟他说两句吧。”
一听要跟老师说话，刚还在椅子上坐的歪七扭八的冉清悠马上端正坐好，背挺得老直。
“老师您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听师母说您还在带学生，一定要多休息注意身体。”和与师母说话时的放松亲切不同，一跟老师说话，冉清悠就不由得带了几分紧张和拘谨。
冉清悠的导师邵育梁关心完冉清悠的身体健康，还提了一句毕业的事情。
“五月份就要毕业答辩了，你能回来吗？”邵育梁问。
“应该可以吧……”这个冉清悠也不敢打包票。
“行啊，你就先准备着，不行明年再也毕业也行。”邵育梁安慰她。
冉清悠可做不到像邵育梁这么想得开，弱弱的开口道：“老师我这都读了多少年了，也该毕业了，真等不了明年了。”
“哈哈，”邵育梁笑道：“这也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说的也对。冉清悠郁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本来不急的，一涉及到毕业的问题就急了。
整整一个小时，笑容在冉清悠脸上就没下去过。最后还是担心打扰老师师母休息，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对于冉清悠来说，老师师母是十分重要的人。甚至她最后选专业选方向的决定，都和他们有关。
第一次遇到师母方琳的时候，是2000年的秋天。
那时方琳还没退休，在学校行政部门工作。冉清悠则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听室友说起贫困生可以申请助学金和助学贷款的事情，就去了政教办公室，想要咨询一下办理流程。
负责此项工作的方琳听她说明了来意，拿了一张表格出来，耐心的告诉冉清悠需要提供什么材料。
冉清悠粗粗浏览了一遍材料清单，就知道自己办不成了，需要的证明她没几个能开来的。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方琳问。
“我……这些证明我都开不了。”冉清悠老实答道，“我贫困，但家庭不贫困。”
来上学的路费和第一年的学费住宿费，还是冉清悠的几位高中老师和初中老师凑出来的。
高考成绩出来后冉清悠去找过大伯和三叔，他们明明拿着名义上该给冉清悠的钱，却找借口说冉清悠妈妈才是她监护人，他们做叔伯的没这个义务，不肯拿钱出来。
冉清悠都做好撕破脸也要拿到钱的准备了，几位老师带着凑好的钱送了过来，让她赶紧先去学校报道。
“离开就好了。”老师们这么安慰冉清悠。
冉清悠之前听过大学有针对贫困生减免学费和住宿费的政策，打算申请下来就把钱还给老师们的。但现在一看条件自己都不符合，这就难办了。
“老师，请问有什么勤工俭学的岗位吗？”冉清悠又问。
方琳翻出一本册子，打开给冉清悠看里面的内容。“学校的勤工俭学岗位大部分也是提供给贫困生的。少部分没有限制的岗位名额很少，要登记之后排队等位置。”
“还要排队……”冉清悠需要钱。她希望能尽快还清老师们借给她的钱，也需要打工赚取生活费。学校没有合适的勤工俭学岗位，只能自己去校外找了。
“这么样吧同学，要不你把你现在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讲一下，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方琳道。
冉清悠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情况据实已告。
方琳听完对她很是同情。就如冉清悠所说，她的问题最难的点在于她在这座城市无依无靠身无分文，但国家和学校的资助政策她又不符合要求。
“这样，我跟你说个办法，你看看行不行。”方琳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老师，我是理科试验班的。”冉清悠答。
“哦哦哦，那可以的。我丈夫是物理系的教授，实验室助理一个月有二百块钱的补助。一个星期去个三次左右，你看怎么样？”方琳问。
“我，我今年才大一，能做实验室助理吗？”冉清悠不确定。
“没问题的。”方琳安抚的笑笑，“就是做些收拾卫生打杂的工作，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你要去吗？”
“我，我要去。”冉清悠一鞠躬，“谢谢老师。”
方琳：“不客气不客气，不用这么客气的。这样，我一会儿给我丈夫打个电话，你去实验室见见负责的学姐，以后做什么她会告诉你的。”
“好的，真的太谢谢您了。”冉清悠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一遍遍的说着谢谢。
有了这二百块的补助，冉清悠的生活费是有着落了。后面靠着室友介绍的两份家教工作，总算在第一年就把钱都还完了。
身上没债务了，冉清悠觉得异常轻松，也开始考虑选方向的问题了。
宿舍里谭雅选了物理系，另外两人一人选了化学一人选了数学。
三个人每天都在还没做决定的冉清悠耳边大谈专业规划分析就业前景，把冉清悠都听迷糊了。
冉清悠听她们每个人说的都觉得有道理，越听越不知道该怎么选，平时那么有主见的人都做不了决定了。
“悠悠，下周就要确定了，你想好选什么专业了没？”谭雅问。
正在看书的冉清悠停下笔思考了片刻，“还没想好，反正肯定不选物理。”冉清悠语气笃定。
她对其他专业都没有特别的好恶，唯独排斥物理。
“为什么啊？”谭雅不理解，冉清悠物理课程成绩优异，怎么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就把物理排除了。
“也没什么为什么。”冉清悠含含糊糊的答道，“就是不喜欢。”
“诶？好吧。”虽然平时没发现冉清悠多排斥物理，但是“不喜欢”这个回答极具杀伤力，连劝说空间都没有。
“我可能会选天文系？”冉清悠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听起来比较有意思。”
“天文系也不错，”谭雅笑了笑，说道：“天文学是门很浪漫的学科。”
“浪漫学科啊……”冉清悠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眼神中满是不确定。
第5章
下午去邵教授的实验室帮忙时，冉清悠还在想选专业的事情，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都没注意到邵教授来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邵教授问。
“啊，邵教授好。”冉清悠连忙站起来问好。
邵教授就是帮助冉清悠的方老师的丈夫。在邵教授实验室做助理后，方老师经常照顾冉清悠，总打着找丈夫的借口来实验室带着冉清悠一起回家吃饭。
冉清悠很感激方老师，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她才好。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邵教授问。
“也不算吧，”冉清悠挠挠头，“就是在想选专业的事情。”
“选专业……”邵教授推了推眼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还没决定的话干脆选物理系怎么样？”
“啊，物理？”冉清悠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想学物理。”说完意识到面前这位正是物理学院的教授，又连忙解释，“邵教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物理学的一般，想选更擅长的专业。”
“是么……”邵教授笑笑，他可不这么觉得。
邵教授听教冉清悠他们班的同事和实验室的博士生提起过，冉清悠在物理方面很有天赋。实验室里放的物理书籍这一年被她当打发时间的读物都看得差不多了，偶尔有不懂的地方就会向实验室的高年级学生提问。
“一点就通”“悟性很高”，是其他学生对冉清悠的评价。
上次实验室聚餐的时候，课题组的人在讨论问题。邵教授看冉清悠听得认真就问她有什么看法，冉清悠说得头头是道，看问题的切入点准确角度深刻，让邵教授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个人才引致自己麾下。
在物理上这么有天赋的人，怎么能不想学物理。邵教授想不通。
现在冉清悠说自己不想学物理，邵教授听到也不心急，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方老师今天包了饺子，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收拾下咱们一块回去。”
“总打扰您和方老师是不是不太好，我还是……”
“诶，”邵教授一抬手打断了冉清悠的话，“方老师喜欢热闹，我们两个又没有孩子，你去了她很开心的。”
既然邵教授这么说了，冉清悠也不再推辞。她也好几天没见到方老师了，很想念方老师。
方老师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是冉清悠心中美食榜当之无愧的第一位。
晚饭后，方老师关心完冉清悠的生活，也问起了选专业的问题。
“还没想好。”冉清悠皱着一张小脸，她现在也很为难。没有特别想学的，选择起来就很犹豫。
“好像选什么都差不多。”冉清悠又说道。
“怎么能差不多呢？”方老师不赞同她随意的态度。“现在选的专业直接影响到你以后的学业和就业方向，要慎重的。”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定不了决心。”冉清悠也说不清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不想学物理不想选物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选其他又有点不甘心的感觉。
方老师看她表情不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是还有一周么，别急。慎重些是对的，现在还有时间，慢慢想就行了。”
“这样，”方老师拿了纸笔放在两人面前，把可以选的专业名称都写在上面，“选不了我们就做排除法，先把你最不想选的排除掉。你最不想选什么？”
冉清悠看着方老师温柔的眼神，和她身后的邵教授，怎么也说不出最不想选物理。
“生，生物吧。”冉清悠答道。
方老师在生物旁边打了个叉，抬头望向冉清悠，鼓励她继续。
“那，化学？”冉清悠又说了个没考虑过得学科。
看着方老师又打了个叉，冉清悠琢磨着现在应该到了说物理的时机了。刚要开口，就听邵教授说道：“小冉，你们大物期末成绩出来了。”
大学物理是这学期第一门进行期末考试的科目，老师还怪有效率的。还有两门课程还没考呢，大物成绩就出来了。
“啊？是，是吗。”到嘴边的“物理”两个字就这么被拦回去了，冉清悠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邵教授说的话。
“你问成绩没，悠悠考了多少？”和冉清悠相比，方老师反而更加关心。
“96分，考的不错。”邵教授答道。
“96分啊！”方老师一脸惊喜地看着冉清悠，“分数很高啊。”
“啊，”被夸奖的冉清悠不好意思地摸摸脸，说道：“大一的课程都是些最基础的，学的都不算难，考试也就挺简单的。”
冉清悠这话倒不是谦虚，而是真情实感的那么觉得，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方老师看她一脸认真，不赞同的说道：“怎么都是大学的课程，再简单能考96分也够优秀了。”
方老师继续说道：“能考96分，看来你在物理上很有天分。”
“物理天分吗？”冉清悠垂下眼，神色不明。
“是啊，”方老师没注意到冉清悠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在物理上这么有天分，选物理也不错啊。”
方老师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你选物理的话，以后读研读博可以直接选邵老师做导师。到时候我也退休了，可以天天做饭给你们吃。悠悠你现在太瘦了，总吃食堂还是缺营养。”
冉清悠想象了一下方老师描述的场景，温馨的令她心生向往。
邵教授也找准时机开口道：“我觉得也不错。方老师上次体检医生让她多散步，我每次说她都不听，就小冉你说话管用。等你成了我的学生，正好来多陪陪师母。”
师母这两个字让冉清悠心里一动。
“方老师没有逼你的意思啊。”方老师看冉清悠若有所思的样子，担心她多想，连忙解释道：“我们就是提一个想法给你一个参考意见，最后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
冉清悠笑笑，“我知道的方老师，我知道您和邵教授都是为我好。”
“好了好了，还有一周时间了，过两天再想。”方老师替冉清悠将散落的刘海整理到耳后。“今年暑假有什么打算？”
“还和寒假一样，留在学校打工看看书。”冉清悠道。
“不回家吗？”方老师对冉清悠家里的情况知道个大概，特别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不回去了，我没有家人。”冉清悠说完还笑了笑，十足无所谓的样子。
方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也就没劝她什么。“行啊，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到时候多来家里吃饭，晚上陪着老师一起散散步，也挺好的。”
“是的，我也觉得挺好的。”冉清悠笑。
回到宿舍，谭雅看冉清悠进来了，把桌上的表格递给她。
“班长刚才来发摸底调查报名表了，明天就要交。”
“摸底调查报名表？”冉清悠接过表格扫了几眼，“是选专业的摸底调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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