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举起武器劈砍,芙曲抓住一条想要拔出,却被上面的刺扎进皮肉,以受伤的地方为基点,身体慢慢麻木起来。
“有毒,小心!”
白锐劈下一剑斩断藤蔓,把她带离。
泽环:“姐姐!”
白锐把芙曲推给他,指挥道:“御火,烧!”
修士们纷纷丢出各种火系法诀,底下顿时火光冲天,让邈羽很不适,他飘高,脚下土地中的水源被他尽数吸去,往上逆流,而大地却越来越干,开始龟裂,藤蔓也从青绿变成灰褐色,成了一根根枯枝烂叶。
见武皇驱动周围的金属横栏,试图围困住自己,尤怜青指尖落下一点红芒,地底深处的熔岩顺着龟裂的缝隙翻了上来,范围越来越大,把藤蔓和铜锥彻底吞没,也让那些刀傀卫不敢靠近。
红芒外散,不远处,神树底下升起渺渺黑烟。
武皇看向神树方向,目露疑惑,尤怜青好心提醒:“树下早被我放了阵法,现在大概已经烧起来了,它没法再来帮你,其他地方也有布置,你不用再说废话拖延时间。”
武皇脸色一变:“其实,你早在一开始就有了吞并刀傀城的想法吧。”
尤怜青并不否认:“如果一片土地上,无论落下什么种子,收获的只有毒草,那就只能说明这片土地出了问题,草是无辜的。”
武皇哑然失笑:“想改天换地吗?竟这般张狂。”
尤怜青:“有幸生而为神,偶尔狂一点也无妨。”
武皇见大势已去,转身离开,把那些刀傀卫挡到尤怜青他们面前,开始了自爆式袭击,阻拦尤怜青他们的脚步。
邈羽腾空,越过人群,在烈烈大风中飞行,如同一只寻找猎物的白鹰,等找到武皇的踪影时,他张弓瞄准,金色的翎羽穿透血雾,直刺武皇的后背,但是武皇只踉跄了一下,竟然接住了这一箭。
但第二支翎羽很快到来,但这次瞄准的,却不是他的后背,而是他的膝盖。
骨骼破裂发出清脆响声,他脚下一歪,摔倒在地。
脚下的石头化作锁链压住了他,武皇无法动弹,抬头,恨声道:“我恨你们。”
尤怜青走近:“知道,没指望你喜欢我们。”
武皇:“不,你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把海神封印,自己又跑了,我也不会成为这个武皇。”
什么意思?
尤怜青突然有个猜测,“快扒掉他衣服。”
武皇的上衣被撕裂,露出底下的皮肤。
或者说,软甲。
刚才邈羽第一支箭之所以没能刺穿他,是因为他身上覆盖着一层铠甲,跟那些金傀儡相似,却又有所不同,薄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居然也是刀傀!”
武皇自嘲:“这刀傀,我可是当了足足千年。”
他本来是一个高阶修士,天资绝佳,是家族的骄傲,是最有希望突破至高境的天才。
结果被植入树种,从此一言一行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甚至操控他身体,屠灭了他整个家族。
“当我苏醒过来,重新掌控身体,发现我的亲眷儿女都被我亲手杀了的时候,我就在想,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痛苦。”
“你没毛病吧?”尤怜青不可思议,“应该恨的,难道不是那个把你变成傀儡的人,结果你却想着拉更多的人共沉沦?”
“你懂什么!”武皇的眼睛布满血丝,怨毒地看向她们,“做了傀,就就永远不能背主,哪怕有这样的想法都不行,所以哪怕我知道它现在就在我们身边,我也不可能去杀它,不过也好,神树都被烧了,它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邈羽皱眉,总觉得面前人说话很奇怪:“在我们身边?它在哪,我去帮你杀掉。”
不能背主?可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什么。
尤怜青脸色一变,“快用夺忆术!他要死了!”
然而已经晚了,邈羽刚刚念出第一个字符,武皇就大口大口的吐起了血,他试图挣扎,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却一寸寸龟裂,眼神逐渐失焦。
感觉到异常的灵力波动,尤怜青丢出一把防御阵盘挡在身前,果不其然,下一刻,武皇自爆了。
脚下被炸出百米深坑,整座刀傀城都震动了起来。
山岩炸裂,从中间分成两截,裂口蔓延往下,直通地底,甚至影响了其他地方,那些保护着神树的金属机关,此时反而成为了负累,拖拽着其他山岩倒倾。
人们惊恐地四散奔逃,一对母子相偕着跑下山,头顶却落下一片阴影,抬头时,发现那竟然是一块巨大岩块,从陡峭的山壁上滑落。
她护住孩子,闭眼等着死亡的来临,但等来的,却是洋洋洒洒的沙子。
“母亲?”
她看了眼远处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大殿,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没事了,别怕。”
尤怜青周围的山石,如同受到某种牵引,一同震动起来,把那些危险的山川化作柔软沙土,甚至在人们撞上时自动退让开。
这种逆向的转化,如今她做起来不但不损耗,甚至可以倒还能量。
“嗝。”
她捂嘴,有点撑。
邈羽拿起地上碎裂成一块块的树种,皱眉:“也不知道那所谓傀主在哪里。”
现在知情人都没了,他们去哪里找。
“噫,快放下,看着就膈应,”尤怜青把那树种拍到地上,帮他治疗身上的伤口,“反正活不久了,而且,我刚刚在地下布了阵法,如果有什么东西想从地下走,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芙曲也说:“我们的人也已经在周围搜寻,只要发现可疑的,就会带回来盘查。”
尤怜青点点头,她这才发现,身边这群修士各个形容狼狈,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个是整洁的,显然刚才都遭了不少罪:“刚才多亏你们,不然我就成傀儡了。”
她转头看向邈羽,“尤其是你。”
“是你自己醒了,”邈羽想说伤口没事,但说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你刚才打我打得好疼啊。”
尤怜青连忙问:“哪里?哪里?”
邈羽指自己心口:“好痛,心痛,还肉痛。”
尤怜青看见他心口那滩晕开的血迹,愧疚极了,“快脱衣服我给你治治。”
周围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白锐咳了一声:“大人,现在傀卫已经不足为惧,我们要不要去密库看看?”
*
一行人来到密库,尤怜青考虑到那个房间里的秘密,只带了心腹几个进去,上一次来的时候目标明确,没在其他地方耽搁,这次细细翻查,倒是看见不少奇珍异宝。
这些可能是刀傀城积累了数千年的镇城之宝。
白锐把这些记录了下来,准备到时候和南冥岛那些统一管理,芙曲拿出了一个专门的储物袋,他记一个,她装一个。
尤怜青提醒:“看见装种子的盒子,千万不要碰,留给我来处理。”
之前武皇说了,刀傀城有两颗千年神种,一颗给她用了,那么另外一颗去了哪里了。
然而一直到他们把库里的东西全都统计完,也没有看到那颗种子。
“会不会是被那个傀主给带走了。”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虽然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修士能打败邈羽或者尤怜青,但一想到这东西潜伏在暗处,没准什么时候就又冒出来,用树种寄生操控,每个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对于傀主的通缉很快下达,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傀主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如今唯一的线索,是吞吞曾说过,那人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
所以,他们只能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找出来,让吞吞去判别。
第66章
“现在想想, 可能看着坤元界的,并不是武皇,而是傀主,它仿照着坤元界做出了这些, 但只是把躯壳搬过来, 没有学习内在, 比如维系这一切的骨骼:秩序。所以变得徒有其表。”
尤怜青站在高处, 望向脚下刀傀城, 大战过后, 那些和坤元界很相似的金属支架, 如同被碾碎的蜘蛛一样扭曲倾塌。
对于傀主的搜查还在进行, 一队队人马在这些废墟里搜寻, 但是迟迟没有结果, 只能说,对方实在太会躲了, 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此时, 周围塌陷的地方已经化作平整土地, 而那些失去了栖身之所的凡人,在尤怜青的一个弹指间,已经重新拥有了自己的住所。
如今到了饭点,炊烟升起,带着食物的香气。
小孩们成群结队,嬉笑打闹着,看见修士从头顶飞过,便举起小小胖胖的手,指向他们, 带着憧憬。
邈羽靠近她身侧,帮她把鬓边乱了的头发捋到耳后:“你的目标,已经实现第一步。”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四处查探,得到的不仅仅是城里的布局,还有更多别的东西,所谓地质探测,也包括了这刀傀城的大环境。
本来以为南冥岛够无聊的了,没想到,这里比南冥还夸张,南冥岛的商家店铺好歹在城中能靠着保护费活着,这里的,几乎都由高阶修士和傀卫掌控。
低阶修士把手中资源上供,但凡有点昂贵的东西都留不住,除非生在一个有高阶傀卫庇护的世家,才有余力去想修炼以外的事情。
那些天赋不够的修士以及凡人,拥有美貌的会被玩.弄凌虐,拥有技艺的被迫成为仆从,猪狗一样被驱策。
成为铜头兽,搏命厮杀,甚至已经不算是最差的结局。
他们还见到有傀卫以婴儿为食,但因为他修为高,底下的人不但不敢反抗,反而还要从各个地方去寻找“食材”去讨他欢心。
所以这里看起来虽然比南冥岛更先进,实际上,堪比混沌初开,蒙昧而残忍。
那时候,尤怜青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当武皇逼她杀铜头兽的那一刻,这个想法落地生根,开始生长。
她感慨:“如果衡量生命重量的唯一标准是强大,那这世界该多无聊。”
邈羽赞同:“千年前,这里就是这么无聊,所以我上岸以后没多久就后悔了。”
尤怜青:“这也难怪,有趣的东西就像开在路边的花,要是没有栅栏保护,就会随时被摧毁,那谁有心思去研究怎么把食物做的好吃,怎么把画本画的好看。”
邈羽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所以,你想做那个栅栏?”
尤怜青:“试试,要一起吗?”
邈羽:“当然,有山的地方就该有水,有你的地方就该有我。”
于是他们联手在各个地方布下大阵,包括神树,做好了和刀傀城城主死磕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些准备这么快就用上了,也没想到,城主居然是个傀儡,而神树,才是这里真正的统治者。
看搜查的人迟迟没有收获,邈羽问:“现在它手里有一颗神种,很有可能会找机会接近我们,要不要我来当诱饵?”
尤怜青:“之前被我打的不够疼吗?再说,他要是用你的身体溜了,我抓都抓不着。”
邈羽挠头:“也是,万一它跑去操控海水,把这里给淹了,你又得说我。”
尤怜青:“别说了,我一听你说淹这个字就头大。”
当年邈羽刚离开地下,满脑子都是报仇,天天惦记着把不灭岛给淹掉,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现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虽然傀主一时半会没找到,但不妨碍他们先做别的,比如把所有残余的傀卫找出来关好,又比如建立了戒律所,学堂,集市,这期间,还新增了戒规数条,各方势力来了个大洗牌。
最后,无论是南冥岛还是刀傀城,都焕然一新。
高阶修士不再肆意妄为,那些低阶修士和凡人,也终于能各行己路,像人一样生活,看见变得越来越热闹的街道,尤怜青觉得自己从来到这里,就开始累积的那股郁气终于消散。
她开办的学堂里面,除了更好的修行方法,更有她从小读过的那些因果论书卷。
当大家发现,做某些事可以大量获得好处,并且不会被惩罚时,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的去做,只有当他们发现,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会远远超过可能获得的利益,做事之前才会多想一想。
可能是心境改变,她的修为也进步神速,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能够圆融使用体内那熟悉又陌生的神力。
有了神力,她就能尝试通过碎片回坤元界。
发现这一点后,她第一时间去了刀傀城密库。
自从东西被拿光,这里就被改造成了她的工作室,平时除了她和邈羽,没有人能够进出。
她学着邈羽之前所做的,往那碎片里投入偶人,用神力包裹着通过了碎片。
鉴于邈羽上次受重伤,她没有切割源灵,而是放了一缕神识在人偶里,等神力耗空的时候,神识也烟消云散,但她能感觉到,人偶成功过去了,虽然模样不会很好,甚至可能碎成七八块。
但这说明,她此时的能力,离可以安全离开已经不远了。
现在两座城井然有序,已经上了正轨,又有邈羽坐镇,没有外力打破的话,发展不用她担心。
可是如果她走了,邈羽怎么办?他本体是南冥海域,根本不可能跟她离开。
一直到这一刻尤怜青才发现,她舍不得她的真神大人。
他那么好,又那么傻,要是她不在了,被人骗,被人欺负怎么办?
他那么黏自己,留下他一个,会不会很寂寞?
给他找一个新的道侣?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你想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尤怜青一跳,她蹦了起来,差点摔下台,被邈羽一把扶住,抱出了房间。
他似乎心情很好,他一边走一边数落:“里面这么危险你也敢发呆。”
尤怜青捂他嘴:“邈邈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嗦了?”
邈羽委屈屈:“唔唔唔。”
一串气音起伏婉转,尤怜青居然懂了他的意思:你以前夸我说话好听,现在却嫌我嗦,过分。
尤怜青翻了个白眼:“那你以前也不这么爱唠叨呀,说吧,找我做啥?”
邈羽拿出一卷画纸,神神秘秘给她看。
尤怜青展开,发现是她的画像。
不得不说,的确画得很好,这画的应该是她和邈羽那次海中重逢的时候,她从深海中落下,手执宝灯,身后有游鱼舞动,眼神灵动,姿态翩跹,好像随时会从画上走下来一样。
而且,可以从笔触中,感受到画者浓郁的情感,相比较而言,之前容镜画的就显得匠气了些。
见尤怜青看着图发呆,邈羽忐忑:“喜,喜欢吗”
尤怜青收起画卷:“难怪你这段时间老是不见神影。”
邈羽眼睛往她的手里瞄,“我可没有去练习,我本来就画得很好。”
尤怜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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