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灵魂三问就把萧景给问回荷香园禁足去了。没证据就不能明着罚蔡氏,那‘胡说八道’的夏氏就得受些惩罚,不过禁足已经是王妃手下留情了,她其实还是信了萧景的话。
事后王妃倒是和嬷嬷商量,“夏氏这是向我投诚吗?”
平嬷嬷也说不上来,疑惑道“以前觉得这夏氏头脑清楚,如今这行事真的无法估量,即便是向娘娘低头,这语气也不对啊。”
王妃也气笑了,“可不是,一副质问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正妃,我是侧妃呢!算了,让她清醒一段时间吧。那个蔡氏,看好了她!”
蔡氏回到自己院子里也快气死了,她砸了一通才算发泄完,觉得夏氏真个烂泥扶不上墙,你现在在后院独占鳌头有个屁用,一直惹怒王妃,被王妃辱骂责罚不休,也没见殿下如何帮你。连蒋氏米氏这些人都能踩上几脚,给你指了明路,居然还想反咬我一口!果真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连一丁点手段心计都没有!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
蔡氏觉得自己这一计算无遗策,不管清竹做什么选择,她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假如清竹真的下手,她只有得利,假如清竹暴露,那么殿下也就不会一直流连荷香园。自己刚进王府那一段时间,萧景和自己好的蜜里调油,后来萧景不知为何就迷上了荷香园,只有王妃能分一杯羹,其他女人现在连萧景的边都摸不到,怎么能不生气呢。蔡氏可是算计好了一切的,没料到这个夏氏蠢钝不堪,连害她一直被罚的仇人都分不清,居然还想利用自己向王妃投诚,真的太可恶了!
清竹知道后简直无语,萧景这是不害死她不罢休啊。她恨不得有个冲动,也去把萧景的名声败坏一下。可是想想,萧景现在是个内院妇人,惹不了大事,自己要是一冲动,搞不好全府跟着完蛋,妈的,真憋屈!
不过好在这回萧景哪怕办事鲁莽,毕竟没有进入蔡氏的圈套,想来王妃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清竹深吸几口气,尽力把这份憋屈咽下。
哪怕咽下了,清竹也不想见萧景,再说他都被禁足了,当然也不能去见。然后她就等来了回京述职的蔡锐,平宣帝的网就此开始收。
朝中弹劾蔡锐的奏折一天比一天多,刚开始平宣帝还令蔡锐自辩,后来苦主敲响大理寺的门,把蔡锐侵吞赈灾银,贪污受贿,霸占田铺,□□人家妻女,害死知情人的罪名给捅了出来,蔡锐终于被关了起来。
此刻的蔡锐还没觉着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前面两条罪名,按不到他一个人头上,那是一条利益链,那些人为了自保也得保他,而只要前面两条不落实,后面几条也就没什么力道了。
这时候和清竹还是不相干的,毕竟平宣帝并未通知她,让她去当内应呢。
但是府里蔡氏却亲自拦下了回府的清竹,跪下请她一定要救救她的父亲,还他的清白。家族存忘大事可比后院争宠夺爱严重多了,蔡氏也知道没了家族,她在皇子府里就没了依靠。
清竹让蔡氏下去,她心里则再想,平宣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不要她去讹诈蔡锐,后来想想,即便平宣帝愿意,恐怕他也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她是不是要去试一下?
这里清竹还在考虑大事,萧景逼着胭脂来找她,他还在禁足当中呢。
看着胭脂战战兢兢的模样,清竹心里叹气,别看她顶着萧景的身份,其实能干的事真的不多。
清竹温言道“我知道了,等下就去。”
胭脂方放心回去交差。
清竹还是先去王妃那里报备一下,“不知道夏氏找我何事,阿慧有数么?”
王妃叹了口气,“我知道殿下心里有她,可她现在也真是变了好些,脾气古怪不说,便是规矩上也疏漏的很,我想她怕是要抱怨自己受的委屈呢。可蔡氏不认,没凭没据的我也不好交代,明面上我总得做到公正公平,就是让她禁足,一应待遇也没少了她。”
于是说了一通事情始末,反正不管是蔡氏还是夏氏,这种算计孩子的事殿下知道了肯定也会生气。清竹认真听了,然后道“辛苦你了,我心里明白的。对了,蔡锐已经被父皇下了狱,这几天你看好了蔡氏,不许她上蹿下跳,四处联络,你告诉她,若她不愿待在皇子府,那我就送她回去,让她带着嫁妆哪里来哪里去!”
王妃简直心花怒放,也就没计较丈夫去荷香园的事,毕竟丈夫也没过夜,看过夏氏就走了。
萧景倒不是揪着清竹抱怨自己的女人,因为这很丢份,这些女人全是他点头带回来,他抱怨等于是自认眼瞎。
他关心的是蔡锐。这个人他觉得自己花了好大的心力拉拢,怎么说下大狱就下了。哪怕蔡氏不贤良,有个好爹戳着,萧景就得忍她。
清竹把蔡锐的罪名大致说了一下,“这个如今是内阁还有吏部,大理寺联名督办,我是插不进手的。”
萧景对这些官员的事知道的比清竹多,清竹靠的是直觉,萧景却是有详细资料和经验打底。
他道“两广总督这个位置不是父皇的心腹不能担当,蔡锐此番有难,你暂时只能观望,如父皇要保他,你可以顺势搭一把手,让他知道你的…我的好,若是父皇要办他,你不可以趟这浑水。”
清竹听了萧景的话也在思量,原来蔡锐曾经是平宣帝的心腹,这个心腹如今为何变成这样呢?是不是被奢侈的生活,无尽的马屁,还有那白花花的银子给一点点腐蚀了?
看样子她还是要去探一探的。
对于平宣帝来讲,蔡锐以前确实是自己的心腹,萧景娶蔡氏,拉拢蔡锐还真的不算没眼光。但人是会变的,当初那个铁骨铮铮,一心为民的蔡锐在宦海沉浮几十年,早就忘掉了自己的初心。
假如在京城,上头有平宣帝,四周有同僚,还有御史在一边虎视眈眈,敢大肆敛财的官员几乎没有。
但是在地方上,总督简直就是土皇帝,加上又是两广这等富庶之地,蔡锐经营人脉多年,已经把两广完全纳入麾下,他的话简直就是两广的圣旨,平宣帝就是再大度,也不能容忍他搞个小朝廷出来,这次势必要把蔡锐一党连根拔除。
清竹虽然不知道内情,说的话倒是一语中的,千里当官只为财。蔡锐能聚集起一众党羽,光靠人格魅力是不可能的,他得给手下好处,而这些好处只能越给越多,越给越少还不成,渐渐的牢固的利益链就会产生。
平宣帝哪怕掌握了蔡锐很多实证,那一大笔钱始终没有消息,这才是平宣帝忌惮的,据说这笔钱如果用来招兵买马,就能用来圈地自治了。
当然蔡锐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招兵买马是没资格的,这就是佐证一下这笔钱的巨大。
清竹就是想去见一见蔡锐,她也没着急。
她是等到蔡锐一干党羽尽数入狱以后才去见的他。往日威严气派的蔡总督如今也形容憔悴,看见清竹,他倒是笑了笑,“原来是三殿下,殿下,不知道犯官的小女如何啊?”
姚公公早就给清竹端了把椅子,清竹一抖衣袍坐下,“蔡氏是我的侧妃,娘家事牵连不到出嫁的女儿,你放心吧。”
蔡锐笑道“说句实话,以前见殿下,犯官觉得殿下也不过尔尔,今次见殿下,才发觉殿下果然是陛下的儿子,虎威赫赫啊!”这种时候敢来看他,没有一点胆量那也是办不到的。
清竹也不动怒,反正说的不是她,她轻描淡写道“蔡氏一人虽然无事,却十分记挂大人,在府里也是痛哭不止,我呢,有些个惜香怜玉的小毛病,因此过来看看大人,见到大人形容尚且不错,那就行了。我会和蔡氏说一下,大人很好,让她不必担心了。”
说着清竹就要走。蔡锐是等到清竹转过拐角时才发的声,“殿下请留步!”
别看他瞧着镇定日若,入狱这么长时间,他也够煎熬的,盖因外界的事他一概不知,自己的案子查到哪里也不知道,好容易来个看他的,不管目的是什么,他也得问问外面的情况啊。
清竹的架子端的贼大,她回头给了个询问的眼神,但是身子并未折回。
蔡锐忍不住双手攥着铁栏杆,看向清竹,“殿下,殿下,犯官有一事相求!”
清竹看似很有耐心,语气却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
蔡锐顿了一下,“阿妍有殿下照看,我是不担心的,但是下官的家人……”
清竹摇摇手里的扇子,“他们呐,暂且无事。你的案子还没判下来,你的家人也就是无法离开京城罢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蔡锐像泄了气一样,回到草甸子上坐下,恐怕不是无法离开京城,而是连家门都无法出去了!什么叫祸及子孙,轮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是没有这种切肤之痛的。
离开诏狱后清竹去找平宣帝了,她心里还是没底,就算她愿意做鱼饵,也得执钓竿的人领情啊。
平宣帝得知三儿子去了诏狱,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然后清竹来了,问出了上面这个愚蠢的问题,平宣帝的表情就有了崩溃的迹象,他心里想着,还以为老三总算开了窍,然后懂得配合自己了,没想到还是一副蠢相!
一个帝王,难道可以明着说让儿子去当污点证人?他还要不要脸啊!
最后清竹被平宣帝拿金线绣花手枕给砸了出去,她抱着手枕一溜烟跑了,也算知道了平宣帝的态度。旁边的小太监看的眼泪汪汪,三殿下,陛下这里的手枕少了一个,让奴才怎么交差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然后又过了几天, 蔡氏被恩准去召狱探望自己的老爹, 自然是在清竹派人监视的情况下去的。
蔡氏带了些小菜还有一壶酒, 哭哭啼啼的就来了。蔡锐倒也不怕酒菜有问题, 在女儿的泪眼里吃的颇为痛快。
吃饱喝足, 蔡锐问蔡氏,“三殿下有何吩咐?”
蔡氏还警觉的左右看看, 然后低声道“殿下说,想要让他帮忙把父亲您捞出来, 他也办不到。”
这句话实诚,蔡锐点点头。三皇子要是狮子大开口说能保住蔡氏全家, 蔡锐头一个不信。
蔡氏接着道“殿下说, 要是父亲信得过, 他可保无关家人的平安, 但是他也不会无端出手……”蔡锐的几个成年儿子是绝无可能出来的。
蔡锐闭着眼,“你说!”
蔡氏道“他, 他还说,目前父亲已经日暮西山,还想让人出手,就看父亲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了,殿下他,不想要听虚的,他想要实际点的。父亲,殿下说您可以拒绝,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他, 要是拖的时间长了,您以后付出的代价就更大!”
蔡锐的肩旁松了些,有所图,有贪念,这种人就好打交道多了,他为官这么多年这种人见得多,哪怕是皇子,也不例外啊。
现在就可讨价还价了,看看这位殿下的胃口有多大!
蔡氏看父亲没反应,不由的急了,她现在能见到殿下的机会并不多,这回还是花大钱贿赂了姚公公,才见了殿下一面,拿了这个主意。可要是父亲不愿,那就白搭了。
蔡氏擦擦眼睛,“爹爹,我已经着人问过了,家里已经被抄了,哥哥们已经被抓,祖母和母亲她们虽然没有下狱,整个宅子已经被围了,下人们被另外关了起来,每日里供应的米面菜蔬只有那么一点,大人尚且能熬,耀哥儿才多大啊,喝不到奶听说已经哭都哭不动了。”
耀哥儿是蔡锐大孙子的儿子,是蔡家最小的嫡系。
蔡锐这回已经彻底栽了,家中妇孺都成了待宰羔羊,哪怕朝廷律法规定十岁以下的孩子不会被斩,将来跟着家人流放也是逃不了的,先不去管那些孩子如何熬到流放地,就现在,他们也得活得下去才能等来蔡锐最后的判决。
以前蔡家如何显赫,如今就有多么落魄难堪,现在已经是秋天,京里冷的还早一些,往常家里女人们都开始烧炭了,各种皮毛衣服都早就备好,如今恐怕连煮饭的柴火都不够。
更别说生病了还有好医好药的养着了,府里的孩子从小娇惯着,如今怕是受不了这苦难生活的磨搓了,再过几日,怕是孩子们首先挺不下了。
“罢了!”心里如此叹息,蔡锐睁开眼,“三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蔡氏赶紧拉了父亲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蔡锐心下一松,“这个倒也……”不算多还没出口,蔡氏赶紧道“殿下说,一个人头这个数!”
蔡锐面色陡变,混蛋!狮子大开口啊,一个人就敢要这么多,想要全家妇孺平安,蔡锐这些年收刮的还不够买命呢!
蔡氏也不管什么了,继续道“殿下说,父亲可能还没意识外头的境况,两广好些官员已经纷纷落马,大理寺堆的卷宗有好几屋子,圣上数次大发雷腾,菜市口,菜市口的脑袋也已经掉了好几颗了!如今,殿下说,要不是看在,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决计不会管的!”
就连蔡氏,也觉得自己的面子其实没这么大。不过现在只要能救家人,谁的面子都行。
她甚至想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都捧出来,只为能够救家人,但是清竹的胃口她的嫁妆可填不满,蔡氏的嫁妆再多,连一颗人头都买不下来。
蔡锐最后也没松口,蔡氏失望而归。清竹没放在心上,她就是一步局外的棋,用不用得到还说不定呢,只要平宣帝能看到她的心就行了。蔡家人的脑袋掉光了也和她无关。要是蔡锐同意,这些银子到了她的手她也拿不到,所以她急什么。
倒是大皇子得知清竹去接触蔡锐,看在老三以前帮过自己的份上,告诫她一通,让她别浑水,“好好办你的差事,这种事别管了,你那个侧室,也要看牢了,要是蔡锐的案子判下来,再美的人,你也别怜惜才是!”
清竹真心诚意的感谢了大皇子。
二皇子从上回就开始恼恨清竹,现在十分高兴,摩拳擦掌的,只等着老三掉钱眼里,然后他就能摁死老三。上次的暗亏他还没咽下去呢。
现在朝廷上下都在办蔡锐的案子,清竹自从身份交换以来,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她现在真的感慨,性别和地位能让人如此不同!
她现在能骑着马大摇大摆上街(不是策马狂奔,是马驮着她在街上散步,还有人牵着吗呢,这点她已经能适应了)。看见好看些的女娘可以肆意打量,自己府里就不说了,全围着她转,无论出入哪里,招待的人都殷勤小心,似乎整个世界看见她都是谦卑善意的。在这种状态里生活久了,难免人会飘飘然。
清竹甚至想,萧景养成如今这幅性格脾气似乎也不稀奇,除了平宣帝,他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他一出生就离权势这么近,谨小慎微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礼贤下士是先生的教导,他骨子里皇子的尊贵是以身俱来的。
而窝在荷香园的萧景,已经有些魔怔了,天天同母妃祈祷,换过来换过来,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愿意把我换过来啊!是,之前我做的是欠缺考虑,差点把自己坑死,不过现在危机已经渡过了,您老还要我困在这具身体里多久啊!
要知道平时吃喝拉撒还就罢了,一开始萧景甚至发现清竹的身体素质极好,腹部甚至还有薄薄的肌肉,以往他不大亲近清竹,哪怕两人睡一张床,他对清竹的身体还是陌生的,现在无事可干,他左看右看,左捏右捏,觉得还真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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