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对了之野,要不你去试试?”何漾试探着问。
那几位领导里,校长是他老爸啊!
路之野眸色不明地看向舞台,还有舞台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去,”路之野闭上眼,“下一秒我爸皮鞭子就能抽来。”
何漾慨叹,摸着脑袋道:“唉,别说,还真是,就你这名声,逮着你,估计就能想到一个理由,要逃场!”
路之野没吭声,眸色发沉。
程迟找遍后台,都没看见温希的身影。
正要转身,突然一女生站到跟前,喊住了他:“程迟学长,我是高一七班的赵梓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程迟脚步一顿,垂下目光,从善如流道:“你刚不是说了吗?有没有记住都一样,我还有事,同学你随意。”
说完就片刻不停地转身走了。
一身舞蹈服的赵梓瑜愣在原地,似是没出状况。
少年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一如既往的温和。
只是言语却像变了个人,没了耐心。
只有礼貌的敷衍。
赵梓瑜尴尬低下头,盯着地面。
是她主动打的招呼,程迟确实没落她话,和记忆中温随有礼的模样重合,但这样,她宁愿没去喊住他。
因为她喜欢他。
任何一个不在乎的瞬间,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梧桐树被路灯打亮。
校园在夜幕下清爽静谧。
程迟沿着小道,慢慢找人。目光扫过周围,远远看见,池塘边的草坪上,蹲了个人。
白色身影,抱着膝盖。
他脚步一顿,随即迈步走了过去。
“温希。”
望着湖面发呆的温希一怔,好久没听到的声音,清晰落入耳中。
不同的是,这次喊她,是肯定句。
她懵然抬头,发现程迟站在斜前方,池塘护栏边的小道上,他望向草坪,随意把手放在校服裤兜里,这好像是他姿态放松时的惯有动作。
路灯伫立在他旁边,温暖昏暗,清风霁月的身影仿佛有意回避,刚好没挡住路灯照过来的光。
他把光线留给草坪上的她,自己隐在黑暗里。
“程迟学长?”温希喃喃喊了声。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起码在她眼里是这样,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程迟再也没来过高一。
即使她偶然经过高三,经过他教室外头,他也从来没有,再出来喊住她。
谁也没说什么,像和往常一样,但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程迟顿了顿,随即走上草坪,似是听出轻柔嗓音里的星点沙哑,他眸光微闪。又借着光线,看清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发红的湿润。
“嗯,”程迟应了声,温眸含笑,“怎么一个人在这待着?”
没等温希回答,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手伸出来。”
草坪是个不大的斜坡,温希在上,程迟在下,可少年身高颀长,即便在温希面前蹲下,也并没有比她矮,甚至还高过她的视线几分。
程迟目光扫过她的白裙子,趁温希伸手的间隙,他挪开搭在右腿膝盖上的手臂,右腿向一侧迈出,侧身向右转,在温希左侧坐下。
没继续在她面前半蹲着。
“啊?”温希心神一晃,她压下身旁少年带来的心跳,眨了眨眼,伸出右手。
程迟撕开包装的动作微滞,他抬眼看了下温希伸过来的手,调笑道:“不是左手受伤了吗?给我个右手干什么?”
温希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看向程迟手上拿的东西,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正慢条斯理地撕开创可贴。
她伸出左手:“程迟学长,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吗?”
温希心里好像有什么,在不断叫嚣。
程迟面色平静,淡声道:“嗯,礼尚往来。”
“啊?什么礼尚往来?”温希不解,疑惑又问,“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程迟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中央空调呢?还对谁都这么好,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不是你说的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张三李四也帮,”他拉过少女柔嫩的小手,细心处理好伤口,然后手腕落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抬眸看向温希,“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
温希这才明白,他说的礼尚往来,是指她听到他有危险,立马跑去告诉他。
月光夹杂着路灯,少年曲膝坐在她身旁,青绿的草坪蒙上夜色,朦胧的月光照下来,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披满了温柔。
温希抬头望向静谧的星空,鼻子囔囔道:“就是真心换真心喽,我不对你好,你也不会对我好。”
她觉得,自己有点贪心。
“那是不是就是说,别人对你好,你就会对别人好?”温希大着胆子,对上程迟的视线,又躲开,继续看星星,咕哝了句,“这不就是中央空调吗?”
程迟数学证明题就没错过,但温希这么一说,不由也被这逻辑给绕晕了。
“温希,我发现,”他停顿了几秒,直到温希侧头看他,才接着说完,“你不开心的时候,挺爱撒娇的。”
温希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顿时涨的爆红起来。
她耳尖透红透红的,看向眼底戏谑的程迟,颤动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急到结巴:“我没有,谁,谁撒娇了?!我哪有撒娇?我明明很正经的!”
程迟见她急,低低轻笑了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中央空调可没心思关注谁都有什么特点,不然脑细胞都不够用。”
寂静的夜沉默半晌,他双臂向后撑在草地上,长腿半伸,俊脸迎着湿凉的微风。
那双眼眸深若浓夜,又灌满神秘,月光渡在他周身。
“温希,你转过来一下。”
温希不明所以,她侧过头,夜风吹起发丝,浓密睫毛下的眼眸惊颤。
她还抱着膝盖,怔怔看向那只骨节分明,如冰雪般冷白干净的大手,此刻正停在她的眼角下方,又似是脸颊上,稍触即离。
“上次忘记帮你擦掉,这次补上。”
他的指腹,划过的地方,是干涸的泪痕。
沉冽的嗓音,仿若破冰的工具,坚韧好用。温希沉浸在夜色里,似是对任何事物都失去感知,听不见蝉鸣水流,只知道自己的瞳孔里。
不仅有夜色。
还有他。
第14章 解围
温希松开环着膝盖的手,掌心落在草地上,侧身靠近骄矜疏离的少年,眉开眼笑,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小秘密。
长发漾过脸侧,又悄然拂过少年的下巴。
“你就是来找我的。”
程迟看向轻声细语的少女,虽然半躺着,却不曾折敛他半分的气场,反倒平添了慵懒。他是听那男生问的,她哭什么。
以为她哭了,正要上楼护一下,温希已经和那个男生说开和解了。
他视线微微下坠,眼皮垂下几分,勾起的弧度有种淡然的冷持。
锁定那双惊喜的笑眸时,他弯起了唇,“谁找你了?”
温希心神一晃,巨大的喜悦充斥浑身上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认同的,只是嘴角的戏谑摆明是在逗她。
低低的笑声像要隐在夜色的角落,她鼓了鼓脸,伸手扯住他身后的衣袖,晃了晃小声道:“程迟哥找我的。”
打定了心思,不服输地要让他承认。
这是他们之间才有的特定玩笑,在外人看来,可能会有点怪,但他们就是自然而然地,走到这个称呼的城堡之下。
软糯的嗓音几乎要被晚风吹跑,她红着脸看他,在躲开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之后,欲言又止:“我……”
就在这时,他坐直手肘搭在膝盖上,忽然开口,挡住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头。
“啧,早知道我就跑两步了,说不定,还能赶得上,保护一下敏感的小朋友。”
温希一顿,小朋友是和程迟哥在一个维度里的,都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他接过了玩笑,又慢慢推进,用一句话,替她消化了在心口辗转多时的解释。
他说保护,不是看见。叭①丝八①溜救六三
他也知道,她其实是个比较敏感的人。
她再也不用,解释什么了,原来他都明白。
这时候,她居然跑神,想起程迟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总能猜透她的心思。
夏日晚风吹散一切,他偏过头,温声道:“再有人欺负你,直接去高三找我,老师不好管的,我管。”
他虽然没接触过恋爱这回事,也不怎么了解这些,但男生女生之间的氛围,他不是不懂。
也许是出于无意掺和的心思,他转身就走了。
只是没想到温希会追向他。他一直以为,两人本就不太熟。
再然后,两人还和之前一样,不算熟,也不算陌生。只是像冷战一样,他路过高一,从不让她看见,她经过高三,跟聂泽宇热情打招呼,对他只是轻点下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善其身,没心思去搭理一支长出刺的玫瑰。这支玫瑰,也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可今晚见她受伤,一切忽然就想通了,没必要僵着,他别扭的,根本就不是那天楼梯间的风平浪静,只是讲究唯一的存在。
温希点点头,她又抬头,像是握住了他的心跳,碰巧跟上了他的心绪:“那我能在一中横着走嘛?你可是我在一中唯一的大靠山。”
“怎么横?”程迟眉目微挑,笑意渐深,“在我这横横得了,横不过,我还得哄你不是?”
“你没哄我。”温希低下头,随手把发丝撩到身前,遮住发烫的耳尖。
“你敢说我现在不是在哄你?”
她自知理亏,说不过他,好像有种莫名的默契,即使两人在说那天楼梯间的事,可是又好像和旁人无关,只是她和程迟各自所在意的。
如果不是他们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冷战”,这件事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转眼就忘。
奇妙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冷战”,他也不知道,但又好像连月亮都知道,都在心底压着。
温希脸红了红,右手碰到什么,她拿起来,忽然明眸灿笑,伸向那张俊脸挠了两下。
狗尾巴草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她变退为进:“那你能只哄我吗?快说快说,不然挠你痒痒。”
程迟向后躲了下,骨节匀称的手指握住她手腕,狗尾巴草顺势下滑,无意间挑逗两下他的喉结。
被他极快地挪开一点。
温希不防,随着被带向一侧的手腕往前一些,头顶响起一道调侃的轻笑:“威逼利诱?狗尾巴草算威逼,那利诱呢?我总不能亏了,哄人服务也是要工资的,还是专属服务。”
温希左手撑在他身侧的草地上,白色礼裙丝滑地垂在斜坡上,突如其来的夜风一吹,也就飘了起来,坠落在他身上。
两人皆是一怔,目光错开,又齐齐看向停在他腿上的裙摆。
半晌。
“蹲着不累?起来走走。”程迟左手撑在草坪上,轻松站起身。他随手拍掉校裤上的杂草,气定神闲地低头看向温希。
温希暗自深呼吸,默默给脸降了降温,她收起腿,避免踩到刚才不好意思去动的裙摆,想站起来,腿上却突然失了力。
小脸皱成一团。
程迟拉她起来:“腿麻了?”
这是坐了多久。
温希缓慢站好,“嗯……”
程迟环顾四周,打算带着人去池塘边的长椅那。
余光又瞥到温希露在空气里的胳膊,改口道:“等消夏晚会结束都九点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现在不是不能走吗?门卫大爷可严了,不让走的。”温希借着他手上的力站稳,另一只胳膊指了指那边的长椅,“那有个长椅,我坐那等着就好,还有几场节目,程迟学长你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
确认她能站稳,程迟松开手,随意插在校裤口袋里,他眉心淡定,不急不缓道:“坐长椅那,你是要喂蚊子吗?”
夏天蚊虫多,尤其是晚上。
温希怔愣了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袖子的绑带白裙,脖子后面系的丝带蝴蝶结触感都清晰了不少。
身上还是那件洁白漂亮的礼裙。
她莫名其妙红了脸,没吭声。又突然在意起,现在的刘海有没有乱,裙子上有没有粘上杂草。
程迟没察觉到,他正在粗略计算:“也没说现在走,你去后台换个衣服,或者直接把校服带上。而且明天是周末,还得回教室拿上书包吧?林林总总,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又不甚在意地补充说:“至于节目,不差这一两次。”
温希嗯了声,在程迟的陪同下,一起回了后台。
程迟没进去,他站在后台门口的廊道里等着,漫不经心倚着墙面,稍稍仰头,眸似水墨。像在看校园里的风景,又像在听夏夜的蝉鸣。
--后台试衣间--
“诶,你说,那个温希是不是特别眼熟啊?”
几个女生在洗手台前卸妆,其中一个面带疑惑地从镜子里挪开视线,瞅了眼同样在卸妆的同伴。
同伴丢扔掉脏了的卸妆巾,眉毛上扬,像是觉得好笑。
“可不是嘛,不就是之前记错报道时间,跑到咱班的那个高一女生嘛,”女生又从包里翻出化妆的东西,在脸上边描边说,“也够没脑子的,这都能记错,通知书是没发到她手上还是怎么回事儿,不过长的是真漂亮。”
啪嗒一声,开了水流。
“咱班那几个男的,还跑去看人家走了没,一看都下午了,还在校门口等着。”
“家长没来接?”
“你不是废话吗?要是能来接,她不走?总不能蠢到连电话都不知道打。”
眉笔掉进化妆包的声音响起,接着响起几声哂笑。
“说的也是,”还在卸妆的女生站在第一个洗手台前,声音停顿了许久,然后撇嘴道:“还是咱班程迟看不下去他们几个男生起哄人家,好心去找老宋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第二个重新上妆的女生极为讶异。
站在两人旁边,第三个洗手台前的女生解释:“还不是林嘉伟他们几个,一下课就往校门口盯着瞧,看见老宋去校门口跟门卫说了呗。”
过了几秒,最先提及的女生慨叹。
“啧,程迟能被这么多人喜欢不是没有原因的,人品真的没话说,那几个男生说那女生傻里傻气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一声不吭去解围了。”
水流声突然停住。
“诶对了,你看看我化的这个淡妆怎么样?待会儿我还有个节目,是个团舞,得表演的。”
“团舞你化淡妆?!”
“这不是想显得清爽出挑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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