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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后座，大声笑着吆喝道：“程迟, 兄弟我飞速赶来了, 上车上车！”
程迟伸手遮了遮脸, 嘴角尴尬微扯, 在门卫大爷的看笑声中, 迈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坐上车座, 而是朝后座扬了扬下巴, 眸色温和又强硬：“下去, 我带你。”
“看来你对我漂移的车技很了解呀！”聂泽宇得意笑了几声，在程迟的凝视下，逐渐收起唇角的笑。
讪笑几声, 他屁股往后一退, 坐上后座, 请人上车：“大爷您请！我退。”
又总觉得忘了什么。
程迟拨开聂泽宇伸着不舍得收回的手臂，长腿一跨，坐上车座, 拧了车钥匙, 嗓音散漫：“坐好, 走了。”
路程走了一半，聂泽宇才反应过来, 程迟不认路啊！他就说忘了什么！
却见程迟一声不吭，车骑的贼溜, 还不带走错路的。
他不由一句又一句地震惊爆粗，差点没从小电驴上摔下去。
“卧槽！程迟，你他妈怎么穿着二中的校服？”
“你又为什么在二中？还穿着人家学校的校服？！”
“what？！你咋知道路？！我刚也忘跟你说怎么走了。”
“你他妈怎么对南城这么熟啊？”
程迟衬衫外套猎猎生风，似是嫌聒噪，温和的嗓音带了几分不耐：“你反射弧挺长啊，是不是脑子不够使？”
然而，聂泽宇又忽地想起，一件更惊讶的事儿。
他眼睛睁圆，猛地仰头看向程迟发丝飘逸的后脑勺，惊声道：“不对啊！我来的时候就打算问你来着，你现在不应该在英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迟盯着路况，在红绿灯路口刹车，等待绿灯，言简意赅道：“有事儿，回来一天，明天就走。”
“你那项目不正在关键时候吗？你说你来回跑个什么？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儿，原来就是混进二中？”聂泽宇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又用气音气笑了声：“不对啊，你混进二中干什么？”
程迟拧动车把，跟着车流穿过马路，脸上坦然无比，不急不缓道：“什么叫混进去？那叫光，明，正，大。”
“怎么个光明正大法？是咱在二中有人？”聂泽宇戏谑地拽了拽程迟的衬衫外套，不停挑眉。
程迟瞥了眼后视镜好奇的聂泽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一本正经说了句。
“我说我是温希家属。”
聂泽宇石化。
沉默良久，他发出怒吼：“草！程迟，你真是老不要脸！”
“人家拿你当同学，你却想当人家爸爸？！”
“滚一边儿去。”程迟黑脸。
他没了捉弄聂泽宇的心思，坦白道：“我跟温希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聂泽宇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回来，是去看温希的？不过你穿校服干什么啊？装嫩？”
程迟忍住想跳车揍他一顿的冲动，一个漂移把车甩在停车位上。聂泽宇一惊，一句“卧槽”，仗着腿长一下子从后座起来站稳。
“你……！”想吐槽什么，又在程迟波澜不惊又威胁十足的眼神下，偃旗息鼓，嘿嘿干笑了两声。
其实，他骑车，比程迟还过分，天天这样。
程迟没再看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家饭店，眸色漆黑：“带钱了吧？吃碗馄饨。”
聂泽宇跟上去：“带是带了，不过你确定只吃馄饨？机会我给你撂这儿了啊！这会儿不宰我一顿，下次可不容易了啊！”
啧，程迟去英国留学，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还打算拿一半生活费请兄弟吃顿大餐嘞！这咋突然想吃混沌了？
“嗯，就馄饨了。”
......
高考结束那天，温希回了北城，和林晓晓，戴悠然她们聚在KTV包厢，大多是高一的那群同学，即使有段时间没见，也半点没陌生。
包厢气氛持续高燃。
戴悠然激动难抑地开了几瓶啤酒，先是干了一半，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老娘终于自由了！”
她又把剩下一半朝拿着罐提子汽水的温希示意，恭喜又替她开心：“希希，恭喜你，终于挺过来了！”
那段时间，她和林晓晓都知道温希的情况，是林妈妈联系的，拜托她俩劝劝温希。
可哪有什么感同身受？用处不大，好在最后温希重新振作起来了。
温希看向许久没见，却依旧熟悉的开朗面容，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举了举手里的汽水：“毕业快乐。”
包厢角落，一道身影懒懒沉溺在昏暗里，似是觉得没劲，一直没出声。
只是大致看去，还是能一眼就注意到与这热闹相反的男生。
冷痞的气质突出，存在感高过霓虹灯光。
没多久，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向谈笑的温希，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下并不明显。
再然后，温希头顶就被一道黑影笼罩。
她怔愣一瞬，抬头看去，手里的提子汽水相较于几年前，已经换了新的包装。
“路之野？”温希喊了声，目光落在黑T黑裤，两年没见更加冷酷的人身上。他头发剪短了些，桃花眼依旧薄情。
“好久不见呀！”她歪头笑了笑。
路之野像是经过，顺便停在温希这儿，他只是目光顿了顿，也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然后迈开步子，径直出了包厢。
“啊，不用理，他出去透气！温希，好久不见啊。”何漾笑道。一边手拿麦克风跟着节奏摇摆。
温希怕他听不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等一群人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有同学开始起哄要玩儿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
只要有人起头，谁都会捧场。
瓶子不停转动，一局又一局的盘问，男生大多选的大冒险，女生大多选的真心话。
温希盯着转瓶，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热闹。
转到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比较害羞，声音很小地说选真心话。
其他同学就起哄了经典问题：“你喜欢的人是谁？！”
温希也好奇凑热闹，跟着戴悠然她们一块儿给女生加油鼓掌。
“程迟。”
温希鼓掌的手顿住，周围此起彼伏的声浪似乎骤然失了声。她笑容僵硬一瞬。
转而又接着鼓掌，甚至，为这个女生的勇气而感到高兴。
却在下一瞬，忽地止住笑。
“程迟？！这不是咱那个特优秀的学长吗？考去江北大学了，啧，是真牛逼！理解理解！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啊是不是？”
包厢笑声冲天。
女生害羞坐下，如释重负。
只是还有人透露。
“我听说程迟学长大二就去英国留学了，手上还有重大项目，简直优秀到令人发指，比不了比不了！”
戴悠然兴冲冲掺和进去，接过话茬：“我知道我知道！我表姐有学长□□，晒的风景图都是英国的，他朋友跟评问，才知道人家还学了摄影！”
哗然声盖过音乐声，也许是程迟这样的存在，惊艳过很多人的青春，窃窃私语的谈论再没停止过。
温希怔怔看着桌面折射的霓虹，眼里逐渐空洞，找不到焦点。
手上的提子汽水，几乎要骤然滑落。
浑身僵硬又麻木。
她脸色刷白地起身，匆匆跟戴悠然和林晓晓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出了包厢。
温希站在走廊里，后背靠墙支撑，眼底慌乱地翻找包里的手机。
他出国留学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知道？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的大脑几乎不能思考，可曾经的一幕幕画面，还是如倒带的回忆，疯狂闪过。
不停折磨强撑着没有碎裂的心脏。
可等她真的翻出那串电话号码，就算再烂熟于心，还是整个人瞬间失力，顺着墙壁滑落，怅然若失地蹲下身。
视线渐渐模糊。
温希无助地抱着膝盖，发呆似的望着天花板。
光影闪烁，扬起一道道清晰的飞尘，争先恐后扑摔进她泛红的眼眶里。
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啊……
温希垂下眼睫，聚在眼角的一滴晶莹再也不受控地砸落，滴在屏幕。
——那个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头像上。
她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珠，目光冷静几分，若无其事地急切翻出通讯录，拨出电话。
可等了很久，直到传来机械的女声，也依旧没有回音。
要是以前，温希会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
可这次，她打了一遍又一遍。
都没有人接。
她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机械女声，直至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最后认清事实。
是他说，在江大等她的……
可连这事儿都没跟她提过。别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温希无声红了眼眶，一瞬间空落和失望塞满心上，堵的心口发慌。
回到家，她把这两年来，程迟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放在书桌下面。
只要不看见，她就不会再想了吧。
无论她怎么努力，好像都不会走进他的世界。
要不是梓依暑假想来找她玩，他根本就不会主动去找她，那年暑假的美好，就像是泡沫一样，一触就破。
鼓励她，陪她调整作息，百日誓师那天他也来了。可这一次，就像是挑开一切虚幻泡影的实锤，捶散了美梦。
程迟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想法。
对他来说，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朋友。
然后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再也不要，接受程迟对她的好了，换来的，只有她的一厢情愿。
……
成绩出来那天，温希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程迟发消息，说她考了第一，而程迟也没有问她考了多少分。
聊天界面，一直停留在那句关心。
【程迟：天热，你不怕晒吗？早点回去。】
程迟像风一样，突然在她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温希报考了江北大学，录取结果出来那天，呆坐在窗前。
她怎么总觉得，心神恍恍的？
很不安。
程迟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程梓依打了个电话。
打给他本人的话，他不一定很客观。不然也不会没有踪影了。
第47章 学长
电话接通那瞬, 程梓依欢快的声音传来，温希还是庆幸地暗松了口气。就算程迟不是因为有事儿没联系她，也行, 只要他人没事儿就好。
“希希姐！你录取通知出来了吗？有没有去到理想的大学呀？”
“嗯, ”温希笑应了声，抱着玩偶, 揪了揪它的耳朵道, “考上理想大学了, 你呢？不也今年中考, 有没有考上理想高中呀？”
程梓依唉声叹气。
但嗓音依旧放松轻快：“快别提了, 我哥那个魔鬼, 都远在英国了, 还盯着我学习情况, 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不敢马虎一点儿，这能考不上吗？”
“我考上北城一中了嘿嘿, 就你和我哥的学校。”
温希心上一滞, 状似不经意地问：“梓依, 你哥他去英国了？”
“对啊，希希姐我哥没跟你说吗？不过也是，他就一闷葫芦, 知道他出国的人挺少的。”
除非消息传的快。
沉默了会儿, 温希张了张嘴, 正要说什么，就听程梓依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趴在了床上, 说起心里话。
“不过，我哥他最近挺不好过的, ”程梓依话音一顿，想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一股脑告诉温希了，“带他的那位教授突然出了车祸，人没救活，我哥开的车，只不过最后关头那位教授把我哥护住了。”
说到这，程梓依鼻子囔囔的，哽入声息。
感动又无能为力。
“是对方酒驾闯了红灯，要不是这，我哥一定承受不住，我都不敢想他该有多自责。”
而且，追责酒驾过后，教授的夫人伤心之余很敬佩她的丈夫。他们的几个孩子，却一直对她哥不依不饶。
酒驾的赔款之后，没有踪影。他们不接受程家的赔款，只想让她哥永远活在自责里。
可事实是，她哥没有酒驾，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没有大声呼救。
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善意搭救，对程家来说，恩重如山。
如果可以，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她哥一定更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还有那位教授，就这样没了，那么好的人，希希姐，我真的好生气，为什么要酒驾啊！”
温希揪玩偶耳朵的手忽地顿住，目光凝滞在窗外热烈的盛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大脑轰鸣。
她嗓音止不住发颤地跟程梓依打了声招呼，挂断电话。
——
再一次打通程梓依的电话，是在一个多月后，温希问了程迟留学的是哪所大学。
谁也不知道的是，在知道程迟消息的那几天，她瞒着所有人，悄悄办了签证。
在暑假的最后一个月，搭上了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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