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娜被他的平静感染到了,安下心来,不再注意那只恶心的魔物,而是把手上的森林捕手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该走了!磨磨蹭蹭的,我可不会等你们。”汤普森臭着脸说道。
“赛琳娜——路希塞尔——该走啦——等回去天都黑了,我们得快一点!”安娜也把手圈成喇叭的形状,跟着说。
“来了,来了。”赛琳娜站起身,把那只黑色的森林捕手放进自己的竹筐里面。
“你先跟上去,我在你后面。”路希塞尔也站起来说。
赛琳娜知道他担心自己在最后面会被袭击,因此很干脆地应了下来:“好,不要掉队噢。”
“嗯。”路希塞尔婴儿蓝的眼睛荡起一层笑意,像仙女湖的水一般清澈。
赛琳娜连忙扭头,不敢再看,怕心里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她快步向前面两人的方向跟去。
………………
在国王和王后的见证下,圣维尔堡前一场并不公平的,关乎赎罪券的辩论将要开始。许多关心着此事的教徒和好奇的贵族都来到这里,想要看看是谁有这样的胆量,与教会作对,冒犯神明。
“就是那个女孩吗?她看起来才多大,能知道什么?竟然就敢冒犯伟大的光明神。”
“噢,天哪!这真是一场闹剧。陛下为什么要举办这样一场辩论,根本毫无必要。”
“她肯定是个女巫!我感觉到了她身上黑暗和污秽的味道,真令人作呕。”
周遭都是讨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那个还没有多高的女孩身上,带着恶意的、憎恨的、好奇的、不认可的情绪。
玛丽感受到了这些灼热的目光,神色坚定,把背挺得更直了。
“诸位!”国王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圣威尔堡内,嘈杂的声音消散了下来。
“今天,我们将见证一场为阐明真理而举办的辩论。在光明神的注视下,一切混乱邪恶都将消散,真理终将显现。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所有人和声道。
“开始吧。”国王挥了挥手,坐了下来。
一位教士首先开始了他的攻击:“我主说过,信徒应当悔改。教会代表神明见证信徒的悔改,信徒当购买赎罪券,以示自己的虔诚,消除自己的罪恶。”
玛丽淡然回击:“我主的确说过‘信徒应当悔改’,但那是在对信徒进行惩罚时所说的。那并不只指什么购买赎罪券来悔改。而是以忏悔来进行心灵的悔改,以遭受身体的惩罚而感受身体的悔改。您前段话和赎罪券恐怕并没有什么联系。”
那教士哑口无言,默默后退一步。
另一教士上前高声道:“或许刚刚的用词不大恰当。但赎罪券能拿来消除罪恶这件事,你恐怕无法辩驳吧!”
“据您的意思购买赎罪券能显示虔诚,让教会代表主消除罪恶,没错吧?”玛丽丝毫没有慌张的反问道。
那教士看她这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但想了一会也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应道:“没错。”
“没错?”玛丽冷笑,“大错特错!”
“你!”教士们瞪大了眼睛,但碍于上座的国王,还是没能做什么,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望向玛丽。
围观的人们也因为这句话嘈杂了起来,甚至有人跳起来喊了一声:“烧死她!”
在骑士们的管理下,场地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首先,教皇什么时候能代表主来消除一切罪恶了?”玛丽完全没有受环境的影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教皇除了教条所规定的权利外,并不能随意免除一切罪恶。”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愤怒、或迷茫的人,说道:“你们或许并不清楚教皇有着什么样的权利。是不是以为教士们说教皇有什么能力,就能有什么能力。呵,教皇的权利有:第一条……”
玛丽一条一条丝毫不差的背起了教会里最初典籍里记载的相关内容。
教士们都有些呆滞。有的人琢磨着回去得翻翻典籍,看是否真是如此;有人悄悄地问身旁的人她所背是否正确,得到不知道,或者知道的部分一字不漏的回答,不由得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围观的人里,听得懂的人认真倾听,若有所思;听不懂的人也开始露出怀疑之色,想要寻求正确的答案;但也有些人坚信她是一个蛊惑他人的女巫,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玛丽背完了全部与教皇权利相关的内容,但她的攻击并未结束。
“其次,赎罪券哪里能代表虔诚呢?”
一个年轻的教士听到这句话,正想要走出去反驳她,就被旁边之前对这场辩论轻视以待的另一名年长教士拉住了。只见那教士神色凝重,不复最初的轻松,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年轻教士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回了伸出的脚。
“一个致力于散播主的福音的教徒,我们可以称之为虔诚。那一个购买了许多赎罪券,却因此而对主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能够称之为虔诚吗?我真想知道,在教皇眼里,究竟什么是虔诚啊?”
“你!”一个教士脸色通红地冲了出来,被骑士迅速地架住,只能徒然地挥舞着拳头。
其他的教士,一些脸上带着迷茫,一些带着呆滞,还有一些脸上满是愤怒,但谁都没能站出来反驳玛丽的话。
一个年长的教士,笑呵呵的站了出来:“教皇颁发赎罪券说到底是为了拯救罪恶的灵魂。这过程中或许出了些小小的问题,但初衷是好的嘛。”
玛丽立马道:“如果教皇真是为了拯救罪恶的灵魂,大可以颁发赎罪券就好了,那些钱又为什么……”
“好了!讨论到此为止。”国王打断了玛丽的话,结束了这场与许多人预想截然不同的一边倒的辩论。
人群散去的时候,竟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思索之色,只有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说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小就对那些典籍了如指掌。我连一半都还没有看到呢!”
“赎罪券这东西,好像真的有点猫腻啊。”
“噢,我要晕过去了。温蒂!快把我的嗅盐拿过来。”
玛丽看着这些在阳光下走远的人们,泪水渐渐氤氲。
“父亲,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第9章
杀机
玛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中激荡着强烈的感情。
【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王后一定会趁热打铁,蚕食教会的势力。而教会在被揭穿以后,也不能再以赎罪券的名义来搜刮钱财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不知不觉中已经扬的高高的。
【父亲,我揭穿了教会的面目,让教会付出了代价,实现了你的愿望。你会开心吗?可惜现在我不能去你的墓前告诉你这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教会很有可能因为失去大笔财产而报复我,所以格兰达王后把我留在了王宫里。】
【艾姆林叔叔也在我和格兰达王后定下约定之后,就被护送到了皇家庄园。现在他不能留在墓园,得离我越远越好。】
玛丽把蔷薇与剑的项链从口袋拿出来,珍惜地摩挲了一会儿,放到枕边。
【父亲,我今晚能梦到你吗?我、我想你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
赛琳娜回到房间,把那一只黑色的森林捕手从竹筐里拿出来,轻轻的戳开它的腹部,把那些黑色的液体吸到水晶瓶里。一点一点的尝试着它的特性。
【很奇怪,明明是黑色的,但是没有“腐蚀”特性,也没有“僵化”特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赛琳娜深深地拧起眉头,注视着手上水晶瓶里剩下的液体。
“赛琳娜!你快去看看啊!我爸爸他们又开始头痛了!”安娜着急地在门外叫道。
“什么?!”赛琳娜急忙站起身,把门打开,问道:“怎么回事?”
安娜满脸汗水,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急忙说道:“我爸爸他们上次头痛之后,赛琳娜你给了很多‘生命’药剂,他们服用之后,症状减轻了很多。但是最近不是药剂用完了吗?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最近他们已经没有再头痛了。但是就在刚刚,他们一起开始头痛,并且症状比之前还要严重很多。你快去看看吧!”
这个平时总是充满活力,脸带笑容的女孩此时满脸焦急,直接抓住赛琳娜的手,就要拉着她往外跑。
“安娜!赛琳娜!”随着一阵马蹄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们头上传来,引得两人扬头看去。
“安娜,我刚刚知道你父亲他们的事情了。你留在这,我先骑马带赛琳娜过去。”路希塞尔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快速道:“赛琳娜,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吗?”
“都在身上……啊!”赛琳娜还没说完,就被路希塞尔直接抱上了马,周身都是他清新的草木气息和太阳的温暖味道。
突然来这么一遭,赛琳娜手都不知道放哪了,有股热气直冲脑门。
“抱歉。我太着急了。”路希塞尔腿一夹,马就撒开腿跑了起来。他目视前方,语气有些不稳,“大家都病的很厉害,实在是一会儿也不能耽搁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赛琳娜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我怀疑是有魔法元素的影响。一般来说,‘生命’能够消除身体的疲惫效果,加速代谢,促进恢复。开始头痛能被消除,说明这个事情的发生确实与身体状况有关。但是现在出现了复发,这就说明不是普通疾病的原因。”
“咳咳。”赛琳娜越说越快,被迎面而来的风扑了一嘴。路希塞尔连忙把斗篷盖到赛琳娜头上,挡掉因为速度太快而越加迫人的风。
赛琳娜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有受到丝毫干扰:“所以我初步推测,这是一个可以给身体带来负面效果的魔药,效果不是非常强,但是非常难缠,很难彻底根除。”
“这样说,虽然暂时还可以用‘生命’顶一阵,但是到了后期魔药肯定会不够用的。”路希塞尔一甩缰绳,接着赛琳娜的想法道。
“是的,所以必须找出根本原因解决掉,魔药是根本没办法无穷无尽耗下去的。”赛琳娜严肃道。
………………
一周后,玛丽从王宫里走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喜悦。
虽然王宫里的食物很美味,景色很漂亮,大床很柔软。但是她还是很想出来,想看看现在外面的样子。
一路走过去,见到的教士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也没有了赎罪券的身影。玛丽嘴角的笑容不禁更大了,眼睛也更亮了。
她决定去墓地看看父亲。那天晚上,她真的梦到了父亲。梦到了他当初一字一句教自己光明教会教义的情形,梦到他给自己在花园里做秋千的景象,也梦到他温柔地抱住她,抚摸她的头顶的样子。
玛丽回忆着模糊的梦境,眼眶默默的红了。
自从父亲去世,她因为害怕教会,也因为不想面对他,不理解他,一直都没有去墓地看看。现在,她终于能,也终于想,光明正大的看看他了。
玛丽看着面前的墓园,眼睛不听话的模糊了。
【怎么这样丢人!】玛丽暗骂一句,揉了揉眼睛,希望把眼泪好好的关起来。但是事与愿违,泪水掉的更快了,很快就糊了一脸,任她怎么抹也没用。
【本来希望光鲜亮丽的出现在父亲面前的。】玛丽有些孩子气的嘟起了嘴,一点也不像那个在圣威尔堡舌战群儒的女孩,而是一个被宠爱长大的小公主。
她找到了父亲的石碑,放下路上买的一捧白蔷薇。
玛丽一边拂去落在墓碑上的树叶,一边轻声道:“你最喜欢蔷薇了,我特地买的白蔷薇。好多地方卖的都不新鲜,都已经开始枯萎了,我挑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捧最好看的。你……”
一道寒光划过。
本来正在对墓碑絮絮叨叨的玛丽反应迅速的把手往墓碑上一按,借力闪身避开。
那拿着刀的男人也很快回身,向玛丽腰部刺去。
玛丽将腰身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手掌拍向男人的背部,扬头如鸟雀一般轻盈地一跳,双腿在空中旋转了将近360度,准确无误地架住了男人的脑袋。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沉身一转。
“咔嚓!”他脆弱的脖颈毫无反抗之力的断裂,皮肤松弛的包裹着变形扭曲的骨头。
男人高大的身体如同一滩软泥般倒去,他双眼大睁,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在一个身材单薄的女孩手里失去了性命。
玛丽确认了一下男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就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不准备再从来的路出去,那里很有可能有人。
守在墓园口的人等了一会儿,感觉不对,跑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
“快追!不能让她跑了!”领头的人大声道。
第10章
失踪
玛丽从墙上翻出去之后,用带着树叶的枝干把脚印清理掉,往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领头的人让下属搜寻周边的痕迹,却一无所获。只好沉思片刻,让两个人回墓园搜寻,避免玛丽利用反向思维,又偷偷的躲回了墓园。然后自己带着一个人去树林看,剩下两个人去远一点的约翰街查看。
玛丽放轻呼吸,蹲在树枝上,耐心等待。她一手扶在树上,一手握着从刚刚那男人身上拿来的小刀。整个人都隐藏在厚重树冠的阴影下,像暗中埋伏着的花豹,等着给猎物致命一击。
玛丽并没有选择一路奔逃,拉开距离。因为墓园附近太过荒芜空旷,了无人烟,跑不了多远就容易被发现。在路途中被发现,她体力有限,是打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的。
除此之外,在不确定她方向的前提下,他们一定会分兵。人数减少的情况下,她提前寻找合适的地方埋伏,那些人大概不会料想她一个人还敢反击,出其不意之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领头的人和一个下属走进了树林,四处搜寻。玛丽听到动静,身体压得更低了。
她仔细观察着逐渐走近的两人。他们穿着褐色的便装,身材壮硕。一个人手里拿着匕首和棍子,仔细的用棍子拨开草丛查看。另一个人则戒备的张望,手握在长剑的剑柄上。
玛丽怀疑他们之前是想暗杀她,所以大多数人都带的是匕首。但是这个人拿的却是长剑,难道他是这次行动领头的人么?这有点麻烦啊。和长兵器战斗的话,只有一把小刀的她是处在劣势的。
他们和玛丽的距离正在不断的缩短。拿长剑的人认真的观察着四周,连树冠也不放过。他并没有忽视头顶这片容易被遗忘的空间。
他是一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考虑到玛丽解决了一个准备下手的同伴,即使这可能只是侥幸,他也每一组都分了两个人。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看似一目了然的墓园,他也派了人搜索。现在,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能再让他们靠近,快要被那个男人发现了。那样这里的有利地势就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了!】玛丽的手心满是汗水。她咬了咬牙,把提前准备好放在一边,里面装了许多石头的外套用力的往两人身边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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