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路总。”梁琳眼珠一转,问道,“路总,要不要和江总保密呀?”
自作聪明,路遥宁在心里冷笑一声,不过脸上却很和气说:“当然了亲爱的,千万不要告诉他。”
第5章 十八克拉的萧邦孔雀蓝
“江总。”刘金峰把手上的照片排好,一一写上对应关系,说道,“这些照片只能显示出路女士和周局长同时进入同一栋建筑物,又先后离开,没有拍到更多,两个人也没有亲密动作,另外,洛南区1002号地的手续我们已经查过,有正规招标流程,是没有问题的,这次见面的时间在招标会之后,甚至对中标的公平性没有影响。”
“是没有拍到更多,还是没有更多?”
“律师讲究证据。”刘律师的话说的很克制:“在没有拍到更多的情况下,且证据链不足的情况下,我倾向于认为没有更多。”
江落城翻了几下资料,有点不耐烦:“但这不合常理。”
“是不合常理。”刘律师道,“为了这个项目,路女士通过关联人新注册了一个公司,独立法人,通过工商备案后基本没有接其他标的,直接中标的1002地的项目,按理来说,和其他招标企业对比起来,没有任何竞争力。”
“我们可以有合理的怀疑,把我们的怀疑写出来。”
“怀疑要有证据,站不住的推论会被对方抓住机会推翻,江总,对方是美国极有经验的离婚律师,打过贝洛斯的案子,你要知道,最后贝洛斯的夫人,只拿到区区一百万美元。”
“这件事情我再想办法。”江落城沉吟片刻,道,“先把账务清单做好。”
她要离,他就算给她看。
这些年花在她身上废了多少钱多少资源,她想走就走,真把老子当凯子钓?
江落城用手指作梳,把发胶未固定好落下的一点碎发顺到一旁,咬牙切齿地想,老子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牌老公!
“好的,江总,账务清单肖肖正在做,到时候我方会现场要求对方质证。”老刘转向角落里兢兢业业的实习生,“进度怎么样?”
“不好意思刘老师,江总,还有一大半。”肖肖从山一样的小票和银行签单中抬起头,努力咧开嘴,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容,“我一定尽快。”
刘金峰道:“先把大额的列出来,礼物不足五十万的先不用算,共同财产账面不超过一百万美元的不算。”
肖肖哭丧着一张脸答应,心里想着超过五十万的礼物都写了三页纸了,每个都要理清日期、价格、用途,这种单纯的礼物还好说,还有合开的公司账目、共同房产、基金投资、股票和债券持有——想着想着就两眼一黑,枯燥而折磨的工作中,唯有有钱人的八卦是唯一的一点点乐趣。
比如她在询问细节的时候,意外获知了萧邦孔雀蓝钻戒的故事。
这只戒指价值一千万美元,镶有一枚18克拉椭圆形蓝钻,来自南非的硼矿床,矿物造就了这枚戒指引人注目的、令人捉摸不定的蓝色,像孔雀的尾羽,在不同的光线下展现出变幻莫测的不同颜色,有时候深邃得像海、有时候带着一点淡绿。
这只戒指的拍卖曾经引起一阵新闻报道,还在国内短暂的进行过展览,这是江落城送给路常宁的订婚戒指。
“是骗,不是送。”江落城纠正道,如今想起这件事仍然如鲠在喉。
“我原本打算给她定做的是一枚8克拉的粉钻,结果她到了店里,偏偏对那颗蓝钻的照片摸了半天。”
那时候他们认识不久,谈了一段时间,彼此都算是很有需求,走到结婚这一步也算是水到渠成,双方的性子都收敛藏匿的很好,江落城做一副体贴模样,而温柔和顺的路遥宁的杀伤力是巨大的,笑得时候眼尾很缱绻的弯起来,总是垂着眼睛,抿着唇,让人无端心生怜惜。
他听过她的故事,也听她亲口说过——身世惨烈凄苦的少女,成长于猪脚巷,父母早逝双亡,靠街坊和社会救济考上大学,在校期间拼命打工实习,毕业后进入机构,涉足金融,才惊绝艳,一鸣惊人,是一只金子做的鸟,一年就给投资人赚了三个多亿。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有这么漂亮一张脸,和这么柔和的性子。
柔和,江落城想起自己当初的错觉,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色欲熏心,路遥宁跟他讲自己的成功是靠的诚恳和勤奋,他真是差一点就要信了,幸好留了个心眼,习惯使然,谨慎地半信半疑。
他当时就已经看出她聪明有野心,只是错误的以为这份聪明里面含着善良,而野心不过是想要上进,如今看来,他错得离谱。
也不是真想把金鸟当做金丝雀,也曾有人提醒过他这女人不简单,可那时大意,又或者是傲慢,江落城笑着跟人讲,会咬人的狐狸,猎起来才有意思。
他以为他是能把她养熟的,他对她这么好,钱和资源填了那么许多,她若有半分良心,就应该记在心里。
何况他江落城是什么人,的确放了真心在她这里,她总该感觉到,夫妻一场,她总该讲些情谊。
如今他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傲慢到可笑,路遥宁根本不讲情谊,这女人是个什么手段都来的人。
当初,当初可不是这样,结婚前,路遥宁是个从来不主动要东西体面又识趣的女人,就算眼睛盯着那张蓝钻的图片挪不开,也不持靓行凶,只是摸着手指上的银圈,好像是无意,喃喃地说,为什么是粉色。
“你不喜欢粉色?”江落城问她,很温柔地笑道,“我原是觉得原色钻太普通的,不衬你。”
“其实我都喜欢的。”路遥宁扬起脸来笑了笑,轻声道,“钻石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只是……”
她摸着照片上萧邦蓝钻的地方,低声说:“这颜色很像海。”
“如果你喜欢,我在马尔代夫的海边有别墅,有时间就去度假。”江落城俯身下来,弯腰从背后把她圈在怀里,在耳边轻轻一吻。
路遥宁又笑了,道:“我也有啊。”
她虽然笑着,却有一股轻纱似的忧愁,笼在细细的眉眼之间,眉尖似蹙非蹙,别有一番情致,像一株软柳弯了腰,伏在人怀里,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
江落城不知道她的惆怅从何而言,只感觉到低落的情绪向下沉的海水,渐渐的胀满他们之间,原本进店的时候,她还是高兴的。
路遥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忆道:“我母亲的骨灰,就葬在海里。”
“她看不到我结婚了。”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路遥宁抬起头,眼泪把双眼染得毛茸茸的,让人酸酸地难过,含着眼泪,她笑了一下,“但我想,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江落城握住她的肩。
十天后,萧邦孔雀蓝钻戒在苏富比被人匿名拍下,买家来自中国。
肖肖听完,眼泪汪汪地感叹:“这不是很感人吗?”
“是吗?”江落城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路遥宁的母亲,我尊敬的岳母大人,葬在南川公墓,那里再倒推个一万年,都他妈的不是海。”
“而且,是她亲自带我去的。”
他永远会记得她得意的那副样子,把蓝钻戴在指间,轻轻垫着脚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娇笑,一边气人一边说:“老公,别黑着一张脸嘛,我妈要是知道我嫁的这样好,当然会很高兴,我哪里骗了你?”
思绪至此,江落城一声冷笑,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字:“这就是诈骗。”
第6章 他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
当初路遥宁要嫁进江家,江落城也不是没有查过她的背景,只是那时还不算太上心,查的不细,几个关键点路遥宁都没有撒谎,也就无所谓了。
她的确父母早逝双亡,是个孤女,但父亲去世时她已经十六岁,因此社会救济介入不多,一方面靠着贷款一方面靠着自己吃苦打工,路遥宁读完高中上了大学,这样的身世配上楚楚可怜的一张脸,江落城是生出过浓烈的怜惜的,他想她的聪明和野心或许是被逼无奈,等他们结了婚,他一定能把她养得很好。
可结了婚,才发现这不是一只狐狸,这是一条蛇。
看着瘦弱,细条条的身子,谁成想是喂不饱的,她的贪婪永无止境,不仅借着江家做起来自己的宁星,还想吞掉整个屵达。
路遥宁拿到了梁琳送过来的机票和行李之后便出了屵达,一路上春风和煦地和人打招呼,人人都看见她推着行李打算出差去边海,路遥宁在屵达中高层里面的人缘是不错的,起码比江落城本人要好上许多。
那人年少掌权,空降总裁,不服者众,风格凌厉,颇惹了些怨言,但因为董事会有奶奶镇场,所以明面上没什么反对声音,只是私下里免不了总有人说,江总是个傀儡皇帝,实际上是老慈禧垂帘听政呐!
但是路遥宁却十分清楚,不是垂帘听政,反而是请君登位,是奶奶做不动了,才请来孙子主持。
在屵达之外,江落城还有一系列自己的产业,他是有手段的,商业上的眼光锐利,宁星这些年跟着屵达做项目,从来没有亏过,像是打量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抛去其他因素不讲,江落城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奶奶老了,思维和决断都已经跟不上时代,力不从心,屵达是家族企业,坚持了几十年没有上市,因此资金来源不充足,这几年地产行业不好过,项目开不动,现金流转不起来,连续亏了几年,总要有决策人为之负责,老太太让位给孙子,是无奈为之。
不过当时让位的条件,是希望江落城能尽快结婚,他那时候女朋友换的很随意,也不大挑,只要漂亮就能入眼,在圈子里的名声并不太好,年长的那一辈都颇有微词,老太太听在耳朵里不大爽快,因此开始积极催促起来。
原本顾家的女儿是首选,两家明明世交,生意上往来也多,却遭到对方婉拒,理由不言而喻,老太太对着江落城发了一通火,又忧心忡忡,决心这样下去不行,下了最后通牒让他赶紧结婚收心,只要成家了,就正式把屵达交给他。
江落城不置可否,没有太放在心上,屵达迟早要交给他,结不结婚有什么所谓,但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路遥宁,合适的就像是量身定做的鞋子,于是就顺水推舟的结了婚。
奶奶十分高兴,转让了不少股份给孙子,说是结婚礼物,除此之外,江落城也赚下一个孝顺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结婚之后江落城的确像是收了心,在外再也没有被坐实的传言,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也总是同新娶的夫人十分和睦,渐渐地风评扭转,成了年轻一代的正面榜样。
所以路遥宁一直非常清楚的认识到,江落城能够娶她,不是他有多爱她,只是因为她出现在合适的时机,拥有合适又弱势的身世,恰到好处的能力,温柔和顺的性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漂亮。
她美得让人嫉妒,足以满足任何一个男人膨胀的虚荣心。
所以说,再重申一遍。
他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
江落城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第一次谈不成是意料之中,彼此都心知肚明将是一场漫长的撕扯,路遥宁让司机先回家,带上墨镜换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往机场那个方向开去。
不过,等到上了高架,她又调转车头,在第一个路口下了高架,一直开出城,在洛南上了高速。
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变为一排一排挺直的白杨,路遥宁打开天窗吹风,顺手塞了一颗营养片在嘴里嚼,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把机票撕成几片碎片,扔出窗外。
飞扬的碎片像白色的蝴蝶,上上下下的气流中打着转,最终落在地上,路遥宁一路疾驰,她根本没有登机,也根本不打算去边海。
江落城在人事手续上批掉了路遥宁发来的出差申请,算是被告知了路遥宁要离开洛州两周,除此之外手机里一条消息也没有,这个女人用这种方式和他拉开界限,他只觉得莫名和没有必要。
和刘律师分别后,江落城让司机开车去了屵达,在走廊里匆匆瞥见一道窄窄的身形,长钻腰带箍着一把瘦腰,倒忽然有些诧异了:“遥宁?”
她不是出差去了吗?
那身影顿住了,回身微微躬身,娇笑道:“江总认错人了吧,是我啊。”
“是认错了。”江落城也笑了笑,说话间来人已至身前,站得很近了,江落城低低向下扫了一眼,勾着腰带的空隙把那一把窄腰拉到自己身前,似笑非笑的问,“谁叫你买这条腰带的?”
同路遥宁谈判时穿得一模一样,是同一条,长长的一串钻石络子,随着步伐动作一摇一晃,晃得人心慌,也心痒。
这个动作暧昧又过界,放在上下级关系里面,可称得上是骚扰了,可眼前的女人显然毫不在意,且甘之如饴,垂着眼睛将唇靠近江落城耳侧,轻声道:“学路总买的,看路总穿得好看才买的,江总,好看吗?”
“学她干什么,学她气我吗?”江落城话虽然这么说了,神色却不见冷,懒洋洋的一笑,轻轻放开腰带推开人,转头拧开了防火门,大步走了进去,女人看了看四周,也跟了进去。
离下班还早着,都在忙,角落里没人,地上只零星掉着几颗早上留下来的烟头,江落城摸出来一根烟咬在嘴里,女人低眉顺眼地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燃,江落城低头吸了一口。
淡淡的烟雾之中,他随意打量着一遍女人的眉眼,看不真切时,和路遥宁真有七八分相像。
连名字也有七八分像。
路遥宁,梁琳。
这女孩子是路遥宁自己插进总裁办塞给他做行政助理的,不过二十出头,人还挺机灵,放到普通人堆里也算出挑了,但出挑的人太多了,并不是路遥宁选她的理由——江落城第一眼看她,就知道路遥宁为什么选她。
因为她像路遥宁自己。
但像始终是假的,像只是像罢了。
不过,既然是路遥宁自己非要放过来的,江落城也就顺理成章的用起来,人人都看得出梁琳待遇特殊,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几乎压不住,但江落城从来不管,于是路遥宁也不管。
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吵过架,平时谈事谈情,也不怎么提这个人。
只是这一次提离婚,路遥宁突然甩出来一堆照片,照片上面拍的就是他和梁琳。
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直接证据和照片,但是从某一些角度上看起来,两个人举止亲密,似乎有超越上下级的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就是路遥宁的美国律师嘴里振振有词的出轨证据。
明明是路遥宁自己别有用心,却来颠黑倒白,江落城认为这是贼喊捉贼。
江落城又吸了两口烟,咬在嘴里问梁琳:“路遥宁去哪里了?”
“去边海了。”梁琳把手机里的消息翻出来给江落城看,“路总刚刚才走。”
“去干什么了?”
“没说,要不我给您问问?”
“不用,这两天你不要联系她。”江落城道,“接下来一周如果我不在公司,你也不要告诉路遥宁。”
“明白的江总。”梁琳抿嘴一笑,邀功道,“路总还叮嘱我不要告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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