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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繁防备地摇摇头。
天君问：“你帮魔族之人，可是要叛出仙族！”
司繁沉声凝眉道：“天君，司繁并没有背叛仙族之心，只是这只小狐狸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我知晓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更不会为祸仙族，还请天君放她一次。”
司繁俯首低眉，态度十足的恭敬，不过从他微微捏紧的指节，双手抱着小狸抱得更紧，便可看出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天君居高临下：“她身上有魔族血脉，魔族嗜杀成性，她为祸仙族只是迟早之事。你现下已知她是魔族，莫非你还要偏袒魔族！”
仙族这些武神向来如此，自以为是，说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司繁与他们无话可说，并不想再多言。他叹了一口气，一身紫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只是抬眼悠悠道：“我司繁对事不对人，向来不管是什么六界身份，只讲究一个是非公道，我既知晓她的无辜，就不会不管不顾。”
“那你是非要与我做对？”
“并非要与天君做对，我只是不想让她枉死！”
天君心头点燃怒火，本来只要悄无声息解决这魔族女子就行，现下司繁插手进来可就添了许多麻烦，若是让司繁拖到离陌回来，让离陌知晓事实真相，那这些事情就将陷入不可挽回之余地。
天君当即厉道：“那你今日是定要管这魔女之事！”
司繁淡淡应声：“是。”
“勾结魔族，与魔族同罪。”天君抬眉示意云拟一同出手，这次他们没有保留，两大神o唤出神器，飞身而来！
司繁抱紧了小狐狸，向着身后炸出爆破符，可是爆破符还未炸开，就被身后二人合力压制。
司繁只能将他身上的所有爆破符纸，一并抛出！暂时拖住身后二人！
小狐狸靠在司繁的怀里，司繁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已经快要消散了，他不能拖延，只能带着她尽快逃脱！
他凝聚心神，紫色的道法瞬时在周身缭绕，取下腰间的葫芦，由着那紫色的法力犹如烟雾缭绕般钻入葫芦之中。
葫芦在这紫色道法的催促下，涨成两丈之高，横倒在地，司繁抱起小狸一跃而上，坐在葫芦前端，以法术驱使，葫芦便化作飞行法器，凌空而起，向外奔袭而去。
小狸倒在司繁怀里，奄奄一息，后面二人又紧追而来！
司繁不敢分神，驱使着法器向前，忽地，怀里的小狐狸地拽拽他的衣角，她张了张嘴，哑声道：“思凡…我活不了…你不用…管我…”
小狸知晓，思凡此番若是执意救她，就是自此得罪了天君，仙族以后恐怕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没有容身之处，她太清楚是何滋味，她不想让思凡也有这样的经历。
“反正…我也要死了…你把我…交出去…交给他们，他们定不会为难你…”小狸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已经失了血色，她的声音很是微弱。
“你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司繁当成什么无耻之辈！我司繁既认你为弟子，就无论如何，我都会管你到底！”
司繁敛眉，捏出法诀，以幻音符在此顷刻之间，幻出三千幻境。若是只有天君或者云拟其中一人，他还可以与他们一战，只是此时他面对的是两大武神联手，还有就是小狸显然撑不住了，他还是先她带走为妙，救她要紧。
司繁悄无声息在地上借逃离之际，在虚空之中划出迷惑阵法。
等到云拟，天君追上来，不觉落入幻境，只在幻境之中与他留下的制成司繁模样的人偶大战道法！
然而真正的司繁已经带着小狸逃离，直至他被挡于那道霜寒禁制之前。那银白的寒霜将小狸阻挡，霜花之力拉住她的脚踝，挽留她，丝毫不肯放她离开。
小狸不得已向思凡解释：“离陌在我的脚踝之上映上了霜花印记…是不让我离开的禁制。”
“这…”身后幻境不知多久会被天君识破，他们却关键时刻堵在了这道禁制之前，司繁忍不住暗骂，这离陌关键时刻不在，也就算了，怎么还要留下一些这劳什子玩意儿！
司繁翻开她的裙边，果然见她血肉模糊的脚踝之上，还隐隐可见那霜花印记。
他解不了离陌所下的禁制，不过，他却还有另一个办法！
既然解不开，那便用转移之法！
司繁拧眉，将食指咬破，一滴本源血液注入霜花印记之中，低声一喝：“斗转星移！”随着这斗转星移之术运转，天象巨变，日色赤黄，就连祥云也开始凝聚，玄鸟不停哀鸣。
那脚踝之上银白的霜花印记随着那紫色的道术一点点转移到一个虚空的法球之中，仅仅一瞬之间，法球就充斥满了移转过来的霜寒之力，爆裂而开。
“砰！”
禁制破碎，而那三千幻境也随之一同破开，天君追袭而出，只见那紫衣身影还是先他们一步离去！
天君脸色阴沉下来，对着后一步从幻境中惊醒的云拟暗道：“派人去追！务必在离陌知晓之前，将那个魔族抹杀！”
云拟俯首问：“那司繁仙君？”
“偏袒魔族，一同绞杀！”
“是！”
三十六仙宫此时此刻尽是布满天君之人，司繁只好带着小狸奔逃到人间去，人间他还有几座道观，是他原先化作若水，在凡间传授道法时所建，仙族之人无人知晓，就算是天君和云拟之神通，一时半会也不能找到。
司繁躲过追兵，坐在那用于飞行的葫芦之上，向着道观疾速飞去，怀里抱着小狐狸，她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甚至说糟糕到了极点！
他给她输送灵力，她的身体却已经像透风的筛子，已经完全承载不住任何力量，他用法术给她治伤，她的伤口太深，竟一点儿也愈合不了，他喂她治伤的丹药，她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
“思凡…”
“我在。”
小狐狸靠着司繁，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她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的迅速流逝以及伤口的不可逆转，她知道她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刻，“思凡…我死之后…把我埋在道观旁好不好…”
那里热闹，她活着的时候实在是太孤单了，死后，她要热闹一点。
她想过让司繁带她回离陌身边，只是再想一想却是始终不能让离陌知晓她的死亡。离陌那么希望她能活得长久，若是她这么快就死了，他一定会伤心的。
所以还是埋在其他地方好了，这样他不知道她的永远离开，也许能减轻她的消失给离陌带去的痛苦。
小狸在他怀里没了血色，身体越来越凉。
怀里温热的身体逐渐开始冷却，司繁想起那只在他房梁上趴着的贪睡狐狸，一时红了眼眶：“小狐狸，师父会救你的，师父不会让你死，你撑住！”
一定要撑住。
他载着小狸，不断地往她身上输送神力，小狐狸倒在他怀里，只是乖巧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此时，飞行的法器也终于载着他们到了道观！
这里有他以往炼制的许多灵药，或许能救这小狐狸，司繁抱着小狸连忙冲进道观之中，放在榻上，去翻找他以往炼制的保命丹药，却又徒然一阵莫名心慌，顿住脚步…
他回身一看，小狐狸不知何时竟阖上了眼。
“小狐狸，你醒醒！现在不能睡！不能睡你知不知道！等师父给你找药，不能睡…不能睡…”
司繁看看她，她的脸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他摸摸她的手臂，她的脸颊，身体上也是凉得可怕，司繁眉心跳动，心头竟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狐狸她…
他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不敢相信地抬指急切地轻探她鼻息，气息…全无，再抚她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她的心跳也停了，所有生命体征都已经停止。
她…
……
这时，唯有她腰间内袋中存放的血纹两生花血纹忽明忽暗，鲜花飘至小狸眉心，那纯白花瓣上的血纹霎时发出耀眼光芒！
第57章 糕点
冥王山。
夕阳染红了山顶, 漫天的霞光铺满大地，离陌持剑而立，他顺着剑端俯视万物, 那四只看守神灵草的神兽已经重伤倒下, 倒在血泊中。
青面三首的神兽裂出一声嘶鸣，它低吼道：“你身为天界守护神o，枉顾守护之责, 重伤神兽，强抢神灵草, 有违天道法则！”
离陌望了它一眼, 淡道：“抢了又如何？”
他越过倒下的四神兽, 向着那棵泛着隐隐的柔和光晕的神灵草而去，银白的法力在神灵草上缠绕，轻柔地将这棵神灵草拿到指尖。
这株神灵草生长万年，蕴藏了无数的灵力，它的茎叶, 花瓣，花心中透着金色的能量光晕，有了这棵神灵草, 小狐狸就能永远陪着他, 离陌微微勾起唇角，心念一动, 神灵草瞬时收入囊中。
他转身欲走, 刚走出几步, 却是突然心中一恸, 一阵莫名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他远去。
上次如此心中慌乱, 还是仙魔大战中仙族损伤半数，死伤数万生灵。
这次心恸更甚，恐怕不是什么吉兆，是仙族出了什么事？还是他的小狐狸？他还是尽快回玉华宫为妙！
只是还未等他御剑，这空中天色徒然大变，原本的落日霞光凝成乌云密布，揉成乌泱泱一团，似是浓烟滚滚，在那黑云之中电闪雷鸣，离陌抬头望向天空，眉心微蹙，他感应到了某种气息，那种让他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切’又‘疏离’地气息……
这种气息来自于与他相伴而生的天道法则，天道法则乃万事万物在世间运转的既定规律，不容任何人违背，离陌是天生神明，降生于天，拥有无上神力，却也最受天道约束。
他生出七情六欲，因私心杂念而有失偏颇，违背天道之时，天道将对他施以惩戒，降下神罚。
天道在天空之中生出一个虚无的圆环。
离陌心下一沉，再抬眼时眸中只剩漠然，他毅然往那奇异的圆环中一踏，便出现在一个新的虚无空间，这里没有冥王山的山林草木，只有一片虚无的天地，混着驳杂能量的流光在他身边萦绕。
他站在虚空之中，周围一片寂静，暗中似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离陌漠然的寒眸抬起，望向那片虚无，仿佛在跟天道对峙。
直到虚空之中传出一道空洞的声音。
「你身为守护者，理应断情绝爱，如今你却因自身情欲违背天道，天道会对你做出责罚。」
“哼……责罚？”
离陌抬眸，对上那虚无的声音：“千万年前，你创造了我，告诉我，我的使命就是守护仙族。我也一直如你所愿守护着仙族，从未违背这所谓天道，可是这些年，我越来越觉得我活得像个死人，像一把冰冷的剑，我每次醒来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每日跟那些怪物在一起，处理怨气，这样的日子，我当真是厌倦极了。”
“千万年里，只有她真的愿意靠近我，走进我的心里，让我感觉我也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个怪物。我只是想让她永远陪着我，我又有什么错。”
“你若是非要让我放弃她，那这仙族我也不愿再守。”
离陌转身离去，那虚空中若有似无得声音又追寻而来。
「你究竟要如何。」
离陌停住脚步：“我自己做出违背天道之事，我愿意接受惩罚，但你不得干预我与她之间的事，更不得伤她分毫。否则我就将这仙族搅个天翻地覆，和你同归于尽。”
那追寻他的道道流光凝滞住，它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咬牙切齿，似是在仔细衡量这笔交易是否划算，它凝聚良久，却又只能妥协，世间没有比离陌更合适之人，况且离陌几乎强到可以与天道相抗衡！
他若是不愿守护仙族，或者说毁灭仙族，发了疯要与它拼命，它根本阻拦不了，相较之下，他的要求，比起仙族千万年的平衡稳定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它只能被他逼到被迫妥协。
那晃动的流光气得抖动起来，却又无能为力，它只能在神罚中对他加大处罚，出一口气！道道流光凝聚出锋利地光刃，带着狂躁地能量因子，徒然从离陌身上穿透而过。
离陌并未阻挡，他捂住胸口，徒然呕出一口血，缓缓跪了下去，千万年都未曾能有人伤他，他几乎忘了这般彻骨的痛觉，五脏六腑皆被流光洞穿，一瞬之间，额间就挂满了一滴滴冷汗，疼到他几乎当场失去意识。
他知道，这是他强取神灵草，违背天道法则，天道所对他作出的惩罚，也是天道妥协所给出的答案，天道不会干预他与小狸，只是他也要因此付出代价。
道道流光气愤地在他体内炸开，让他经历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直到这天道降完神罚，虚无的空间才从空中消失，天中异象也逐渐幻灭。
他抬眼之时，又回到了冥王山山顶之上。离陌面色发白，他缓了一会儿，杵着霜华剑，缓缓站了起来，离陌强撑着，看了一眼那神灵草，还安然放在囊中，才松下一口气。
怎么伤他都无所谓，只要神灵草还在，小狐狸能平安无事，永远陪着他就行。
他用霜华剑杵着走出两步，伤势过重又猝然跌倒，一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腰间的归墟浮生镜映出华光，悄然显现，将离陌引入镜中，在那茫茫雪原中离陌再次被动地陷入沉睡之中。
……
道观旁，司繁选了处‘好地方’，按照道家的说法，算了块风水宝地，在一棵梅树下挖好坑，从道观找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把小狐狸的尸体装了进去，她没有呼吸之后，身体就变回了原形，变回了一只小小的狐狸，它的身体单薄的甚至还放不满一只用来装衣物的木匣子。
天空中还飘着雪，不一会儿，这大地就落得白茫茫一片，轻盈的红梅花瓣混着寒风飘落，落在小狐狸身旁，司繁把落在它身上的白雪和花瓣除去。
他初次见它之时，它还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发，只有尾巴尖尖有一点点红，看起来十分漂亮。
它总是猫着腰躲在道观里睡觉，每当他给弟子授课之时，小狐狸又会偷偷跑到屏风后听他宣讲道法。
他的那些弟子还小，留恋凡尘俗世，挂念俗世情缘，多半无心钻研这些深奥的术法，道术此事学的是术，修的是心，司繁从不不强求，反倒是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学得颇为认真。
看它这般好学的模样，他也就多留了个心眼，每日晨起，他都会去看一眼睡在柴房草垛上的小狐狸。
他向来醒的早，起来时天色还黑漆漆一片，他担心小狐狸在道观会饿肚子，便包了几块栗子糕送过去，这小狐看起来十分爱干净，他特意用手帕垫着，将栗子糕整整齐齐摆放在门口的石阶上，等小狐狸醒来就能看到。
倒是不曾想，小狐狸在草垛上睡醒了，跳下来见了这摆放齐整的栗子糕并不敢动，它逡巡几圈，看着精致的糕点，只以为是别人落下的东西，小狐狸围着手帕嗅了嗅，嗅出是那道观里他身上熟悉的丹药香，又连忙收起口水，小心翼翼叼着手帕把栗子糕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送到他的卧房，悄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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