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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芝被吓了一大跳，“我去，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研究剧情研究得比我透彻多了，钟、钟离是这样的人吗？！你对他的人品有点信心吧？”
“这和人品无关啊。”归终笑眯眯地说，手悬在半空中，轻轻比划了两下，“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一端放着黎民苍生，一端坐着我，你觉得――”
“身为一名注定‘爱人’的魔神，他会怎么选？”
叶芝芝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归终忽地上前一步，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微笑道：“所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我对摩拉克斯所做的一切，包括之前救下天衡，或者救下魈……不过只是利用罢了。等哪一天我的力量足够了，信徒够多了，我自然会先摩拉克斯一步――弄死他。”
叶芝芝睁大了眼，呜呜呜好几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嘎吱一声，紧接着传来雪簌簌落下的声响。
魈独自一人披着淡青色的大氅立在雪间，脸上还有着血迹，透过窗子，定定地看着归终。
归终松开叶芝芝，对上魈难以置信的视线，笑了下，和没事人一样招呼他：“哎呀，你回来得正好，来喝一点甜甜花茶吗？”
魈没有动。
归终从窗口掠了出去，浅蓝色的裙摆逶迤在雪地上，像是盛开的琉璃百合。
她歪了歪头，像是一个好奇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问：“魈，如果开战了……你是会帮我，还是会站在你亲人那边，帮扶摩拉克斯？”
魈的脸色渐渐苍白，他晃了晃，半晌，才沙哑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归终笑吟吟地说，轻轻拍了下手，“那就当你会去帮摩拉克斯吧。”
魈猛地后撤，已经来不及了！
星尘从四面八方聚拢，像是雪地上腾空升起一片星空，将魈团团包裹。
在魔神的绝对力量下，魈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星尘将他完全缠绕，然后――
归终轻轻抬了下手。
星尘散去。
雪地上空荡荡的一片，丝毫没有了夜叉的踪迹。
叶芝芝跌跌撞撞地从门跑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人瞬间呆滞在原地，好半天才问：“……你把魈杀了？”
归终扬了扬眉梢，正想说话，就见阿蒲笑着走到未名居前，说：“归终大人，我们归离集的那位魈夜叉和我说，他回来想见你一面，今夜再连夜赶回去――您看到他了吗？”
“没有啊。”归终疑惑地说，“你去其他地方问问，他是不是临时有事，去别处了？”
“哦哦，好。”阿蒲点了点头，离开了。
叶芝芝全身都在抖，闭了闭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疯了。”
“我没疯。”归终轻声说，“你看，我很清醒，还知道我们现在要守住归离集以北的前线。你今夜联系一下你的史莱姆朋友，在之前我和摩拉克斯做的攻防图上做个标记。”
“你不是――”
“嘘！”归终伸出食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清泠泠的目光对上叶芝芝的眸子，轻道，“别说不该说的话，别逼我也向你动手。有点冷，我先回去喝甜甜花茶了。”
叶芝芝看着归终又忽一下飘回了未名居，一边端详着她的机关图纸，一边居然真的优哉游哉正在喝茶。
叶芝芝深吸一口气，歪头想了想，乖乖地走到攻防图前，拿起炭笔画圈圈。
入夜后，又是一轮进攻。
“他们有完没完？怎么老是挑晚上打架，还让不让人睡觉？”叶芝芝抱着棉被，把头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地抱怨。
“这正常。论作息，也就我们归离集最正常，他们是在乱我们的阵脚呢。”
叶芝芝猛地从床上弹起，目瞪口呆地看着立在她窗边的归终，“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进我眷属的房间吗？”归终无辜地摊手，她背着窗，雪地反射出的清冷月光落在她的身后。
叶芝芝的震惊不减，抽了口气一副快厥过去的样子，指着归终身后“你你你”了半天……
“怎么啦？”归终笑着问，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看去。
摩拉克斯悬停在归终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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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云来海距离未名居上百里，此刻的归终却依然能听见潮水声阵阵。
“哎呀，你那边不还打着呢，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归终笑盈盈地问，把窗推开了些，让摩拉克斯进来。
“你送来的机关很管用。”摩拉克斯落在归终身侧，平缓道，“今夜的进攻不需我的加入亦能挡下。”
叶芝芝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扶着床沿缓了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你们两个来我房间，能不能走正门？！”
归终和摩拉克斯一起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叶芝芝用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这俩从窗户来的魔神优哉游哉地开始聊。
“你来干什么？”
“你在信中提到，方胜纹过于显眼，我帮你抹去。”摩拉克斯说。
“哦哦，好，麻烦你啦！”归终笑着关上窗，双手背在身后。
摩拉克斯注视着她，淡道：“靠近些。”
叶芝芝颤抖着把脸捂起来。
没眼看啊没眼看……
思忖片刻，归终小小心向摩拉克斯凑近了一点点，对上他淡定沉着的琥珀色眸子。
归终合上眼，眉宇间一点点温热停滞，然后分开。
归终心中莫名掠过一个想法，原来他那样的人，指腹也是热的。
再睁眼时，眉心的方胜纹已然消失不见。
“谢谢啊，为这点小事还劳烦你跑一趟。”归终后退半步，微微拉开她和摩拉克斯的距离。
“不止。”摩拉克斯道，“弥怒说，你托他为魈定制的大氅送达后，魈言想亲自向你致谢，从前线赶回归离集，却尚未回去。”
“哦？竟然有这种事？”归终惊讶道，轻轻啧了一声，“魈宝还挺有良心嘛。”
“他想问魈在何处。”摩拉克斯没有理会归终扯开的话题，继续道。
叶芝芝从被褥间偷偷往他们那看去，只见归终半倚在窗前，笑容仍然轻松淡定：“这我也不知道呢，或许他中途出了什么事，去了别处吧。”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着归终。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归终奇怪地说，“我又不是魈，他去哪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空气间的气氛瞬间凝滞，叶芝芝险些喘不过气来。
“只是提醒你，”摩拉克斯平静道，“魈的安危，对归离集而言很重要。”
“这件事还需要你提醒？”归终笑了下，满不在乎地说，“我自然有分寸。只是魈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喜欢时时刻刻盯着他的行动，仅此而已。希望你也是。”
摩拉克斯深深看了归终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便好。”
“慢走，不送。”归终哗一声推开窗户，干脆利落地开始赶人。
“我不从窗户离开。”摩拉克斯冷冷道。
“啊对，走正门。”归终拍了下额头，笑嘻嘻地说，“然后让归离集的子民都看看，他们光风霁月雅正无双的一位神明是如何在半夜――”
“归终。”
连名带姓的称呼，带着明显的愠怒。
摩拉克斯极少这样生气……或者说从归终穿成尘之魔神后，第一次见他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归终冷静下来，问：“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摩拉克斯缓步走到门前，回头看她，问：“你是不是一直喜欢做一些极端的事？”
“啊，好像是。”归终想了想，诚实地说，“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嘛。怎么着？”
归终歪了歪头，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是喜欢这样干，你呢？会帮我兜底吗？”
“我会杀了你。”摩拉克斯冷冷道。
叶芝芝差点跳起来，被归终眼疾手快地摁住。归终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说：“哎呀呀，那我好怕怕呢。现在太晚了，我先歇着啦。再见咯。”
摩拉克斯离开了。
“你说你惹他干什么？”叶芝芝咬牙切齿地说，“你你你你……你这样迟早会死在摩拉克斯手上，到时候我是真的没办法救你！”
“救不了就别救了，一切随缘嘛。”归终笑着走到门口，冲叶芝芝挥手告别，“我先去睡啦，晚安，芝芝！”
叶芝芝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吼：“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归终一溜烟没影了，把叶芝芝的咆哮果断地甩在身后。
翌日晨起，战报雪片似的通过留云借风真君的机关鸟送来。
归终一封封看过去，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所有的机关差不多都在昨天被梦之魔神搞碎了哦。”叶芝芝蹲在归终身边，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你去向摩拉克斯求救吧，让他叫几位仙人来帮你。我的史莱姆大军现在还在准备阶段，除非他们打进归离原，不然不可能出动，你想都不要想让它们去打架。”
归终将一卷卷信纸摊平放在桌案上。
雪在旋转的风中缠绕狂舞，像一场绝望的演出。
“我去。”归终凝视着这场暴雪，说。
“你去什么你去。”叶芝芝懒洋洋地说，“现在骂人是没有用的，你呀，最好认认真真地去南边，趁着梦之魔神白天懒得搞你，给摩拉克斯说几句好话，也让――”
“我说，我去前线。”归终认真地说，“芝芝，你留在归离集照顾子民的起居……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归离集就交给你了。”
“不是，”叶芝芝彻底傻了，跟看笨蛋一样盯着归终，“你在开什么玩笑？整条边界，就算除去丛山峻岭遮挡，也有着近十处的关隘――你能守得住全部？”
“能守住一处是一处，”归终平静地说，“我是时候和梦之魔神会一会了。”
“不是，这关隘但凡破开一处，整个归离集就完了啊！”叶芝芝说。
“这不还有你嘛。我相信你哦。”
叶芝芝语塞，只能眼睁睁看着归终拢了下袖口，轻踮起脚尖，掠进狂风骤雪中。
“喂――”叶芝芝追出去几步，一脚踏进齐膝深的雪里，差点没摔个跟头，对着灰蒙蒙天空的一抹灿烂星尘狂吼，“你要不要我告诉你梦之魔神的行踪――”
“没必要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叶芝芝眼睁睁看着归终的身形消逝在茫茫的风雪中，气得整个人一倒，仰瘫在雪里发呆。
归终飞速掠向归离原以北的翠i坡，狂风越发凌冽，远远眺望可见各式的机关，再往前，身形诡谲的魔物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粉红色光晕，目光呆滞，俨然和魈当初的状况一致。
归终穿过风雪，落在成群攻击机关的魔物前，双手结印。
冰蓝色的权能骤然释放，星尘漫天扬起，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一场浩大的星雨。
蹲守在角落的归离集人有人眼尖发现了这一幕，纷纷不禁叫出声：“看啊！是归终大人，归终大人来了！”
魔物在星尘的笼罩下发出痛苦的嘶吼，渐渐消弭。
雪笼罩的大地再次恢复寂静。
归终缓步行到机关旁，抚摸着焦黑的弩口，问从角落处小心走出的人：“你们负责看守这些机关吗？”
“是的。”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毕竟是魔神的战斗，我们普通人怎么能插得上手啊！帮忙看顾着这机关，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多的事了。”
“可是它快毁坏了。”归终说，“你不跑吗？”
“神明！它的背后就是归离原，我怎么可能跑！”那人激动地说，“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里头，我一退，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是以卵击石，却始终明知不可而为之。
归终静静地看着从藏身之处走出的普通人，他们刚从战斗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一个个疲惫不堪。
有几个人在大石头后生起了一堆火，招呼着归终：“神明大人，您要过来歇一会吗？”
归终赤着足走在雪地上，停在他们身边，冰蓝的眼眸中跳跃着火苗。
归终从积着雪的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坐在火堆前，轻轻拨弄了一下柴禾，笑着对旁边的人说：“没关系啦，我会陪你们守着翠i坡这出的关隘。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安全了。”
这一句话在此时不啻于定心丸，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纷纷瘫软在火堆旁。
归终帮着捕捉来了一只雪兔，立刻有人扑上来，毛都没拔就丢火堆上烤着了。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脏兮兮的青年人半匍匐着跪在归终身边。
“哎哎哎你干什么，别跪我啊……”归终慌忙伸手去扶。
那青年死活不肯起，一行泪顺着他冻僵皲裂的脸庞上流下，哆哆嗦嗦地说：“归终大人，我的两个儿子镇守着灵矩关……那边一定比这里更加凶险，您一定要救一救他们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砰砰地磕头，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在雪地上染出一片曼殊沙华。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这边看来。
归终静静地看着匍匐着、真算起来比她年岁还打的青年，轻轻拂了下宽大的水袖，跪在他身前。
青年完全傻了，呆呆地看着归终。
归终温柔地握住青年粗糙的手，冰蓝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缓缓说：“我向你保证，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你……你如何保证？”那青年激动地质问。
“凭我是你们的神明。”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言论镇住，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雪落簌簌。
归终一半映入火光，一半隐入黑暗，她跪坐在众人身前，平缓地说：“从我来到这里的一刻起，翠i坡就是前线最危险的地方。梦之魔神丹特丽安一定在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而你们――”
“如果想走，随时可以先回归离原。而我会守着这一处关隘。”
归终缓缓起身，任由夹杂着雪花的狂风吹起她的长发，一字一顿地说：“梦之魔神所控制的魔物不可能踏进归离原半步……除非我死。”
“誓死追随神明！”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发誓，一时间呐喊声不断。
“好。”归终等他们平静下来，微笑着说，“那我先歇着啦，你们帮我守夜，若有动静就叫醒我哦！”
归终在人群外寻找了一处暗处坐下，屈膝坐下，双手环膝，抬头望着蹲坐在火堆前报团取暖的人们，轻轻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哎……誓死追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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