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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唇瓣翕动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呢？”
云听夏被他的气息笼罩着，心弦被这段直白且诚挚的自白拨乱，意识被迟来的醉意淹没。
流动的空气里，有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滋蔓。
“......不需要你做什么。”她迟缓地抬起眼睫，与他四目相接，“我心情不好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起初带我来这家餐馆，也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吃到好吃的，对吧？”
“嗯。”
他长而稠密的睫毛轻敛着，眼底流淌着星星汇成的光，潺潺浮动着似要溢出来。
“我那天坐在餐馆里，吃到第一口菜的时候，就满脑子都是要带你来的想法了，想要尽快把这份欢喜分享给你，想让你也尝尝我喜欢的食物，最好能和我一样喜欢上这里......”
“我想......叔叔当时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低落下来，“可惜，我最后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那家店里的装潢不再是你熟悉的，菜的味道也不再是你喜欢的......”
“那些又不重要。”
云听夏打断他，“是什么样的店，吃什么样的菜，又不是最重要的。”
许星淼顿时噤声，贴在她脸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微屏着呼吸，殷切又小心翼翼地出声：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云听夏扁了扁嘴，突然瞪他一眼，色厉内荏道：
“你自己想。”
第四十一章
在下了几场小雨后, 属于秋季的冷寂和萧瑟姗姗来迟，学院里的枫树最先染上了秋天的色彩，深深浅浅的蔓延开来。
这天终于出了太阳, 云听夏和付蓉感受着久违的阳光, 拿着道具出去拍摄影作业了。
拍摄的地点被定在了绿植社活动室后面的那一片草坪，缺少道具了还能去搬几盆植物过来用一用。
“镜子我先放草坪上了？那瓶香水......找到了！”
“我去捡几片枫叶。”
“要不要在镜面上洒点水？”付蓉蹲在草地上摆放着道具，看了会儿，忽然扭头对着埋头捡树叶的云听夏问道，“你养在活动室里的花有没有开了的啊？能不能摘点花瓣用一下？”
“没有哦，我种的那两盆花, 都不是这个季节开的。”云听夏一拍大腿, 懊恼道, “早知道刚刚在来的路上捡几朵掉下来的月季了。”
这附近全是树和草, 她能捡的也只有各种叶子了。
她将拾来的枫叶放到道具堆积处，拍了拍掌心, “我去活动室看看吧, 看谁的花开了我借几朵过来。”
“借？”付蓉笑了，“能还上的那才叫借, 你说的那纯纯白嫖。”
“为了完成作业，做出一些艺术的牺牲也是很有必要的嘛。”云听夏说出这么道貌岸然的话都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和付蓉说，“我先去看看吧，看有什么。”
“嗯嗯，早去早回。”
秋季的阳光是淡淡的, 照射在皮肤上暖融融的，流动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丝丝水汽, 带着沁人的凉意，云听夏深吸了一口，脸上不自觉地绽出一个惬意的笑来。
下午四点的活动室里零星坐着几个人，云听夏走进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目光就自动锁定了几盆正值花期的植物。
“这一棵小木槿是谁的啊？开了好多花哦......”
这么多花，她摘两朵应该不影响什么吧？
“我的。”辛蔚正在给绣球修枝，听到这话就侧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云听夏一看是他的，就不好意思再问了，“哦哦没什么。”
她不舍的将目光从小木槿上移开，继续往前，看到一株爆盆的玛格丽特，又是眼睛一亮，“那这盆呢？谁的啊？”
“也是我的。”辛蔚说，“那一片放着的都是我种的。”
云听夏：“......”
她看向教室另一端的蓁蓁绿意，再回看这边的花团锦簇，狠狠沉默了。
辛蔚打量着她的神色，放下剪刀，“你只要开了花的？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种的那几盆你都可以拿过去用。”
云听夏挠了挠头，坦白道，“其实是为了完成我的摄影作业，想摘两朵花拿去布景......用那种快谢掉的花就行。”
辛蔚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啊，你摘走就好了。”
看她对着那些花一脸纠结，他干脆拎着剪刀走过来，在小木槿旁左右看了看，弯腰剪了几朵下来，又依次剪了几支玛格丽特和百日菊。
“够了够了，不需要这么多的。”
见他还要继续，云听夏连忙出声让他停止辣手摧花。
“就这些吗？”辛蔚放下剪刀，将手中杂乱无章的花整理了一下，递给她时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是在哪儿拍啊？要拍很久吗？”
“就在后面那块草坪。”云听夏接过那一小束花，感受到花瓣软趴趴地贴在她的手心，“不知道要拍多久......起码半小时吧？”
她惦记着还在等她的付蓉，没打算在这多待，和辛蔚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回去了。
原来的草坪上，付蓉将相机放到一旁，给香水瓶上细致地涂抹着凡士林，据说这样能挂住水珠，拍出来更有氛围感，她打算试试。
“我回来了！”
云听夏兴冲冲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应声抬头，眯着眼睛看到了她手里的花，当即喜笑颜开道，“不错不错！”
“这些应该够用了吧？”
“够了够了，先用完整的花朵，然后再扯成花瓣。”
付蓉活动着肩颈，做出要大干一场的气势。
“Action！”
“搞得好像要拍什么大片一样......”
云听夏如此吐槽，从袋子里找出银色卡纸随时准备补光，“先拍亮调的吧，我看看这个要放哪儿。”
“okok。”
两人做好相机的调试，趴在草地上开始一顿猛拍。
虽然老师没有要求摄影作业一定要用相机拍摄，但是云听夏和付蓉两个人都是那种差生文具多的类型，正好也不差钱，干脆一起买了相机，打算以后用不着了再出掉。
“你说我以后出谷子的时候捆个相机，会有人收么？”
还在讨论要不要买相机的时候，付蓉就未雨绸缪起来了。
云听夏：“捆房的都有，你捆个相机算什么？”
付蓉：“......也是。”
于是再无后顾之忧的她立马下了单，坐等相机上门。
......
回到现在，两人的设备还刚到手没多久，正新鲜热乎着，对以前总敷衍了事的摄影作业也抱着极大的热情，又是打光又是布景的，以前可没那么多耐心，所以这相机在她们手里，估计一时半会儿的还退不了休。
如此忙活了半个小时后，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看拍出来的照片。
“这张后期调一下色应该挺好的......感觉用来交作业都大材小用了！”付蓉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拍摄技艺绝佳，自信心膨胀得快要爆炸了。
“那你拿去投米兰设计周啊。”云听夏喝了口水，随口道，“反正都报名了，数字摄影类我们也可以投一下嘛，多点作品，多点中奖率啊。”
付蓉一想也是，继续发散思维，“就算这次的全陪跑了，我们也可以用这次的作品去报名ncda啊！”
云听夏一哽：“......难道你真是天才？”
虽然这样的想法听起来有点......但也不是没有可行性，都是费了好些心思的作品，投了一次不中就压箱底未免太可惜了。
“对吧对吧？反正ncda也不禁一稿多投。”
“但是华灿肯定不能这样操作......”
稍作休息后，两人决定在树下寻找光影再拍组暗调的照片，但是――
“等会儿吧，再坐会儿。”
两人同时犯了懒，互相靠着坐着，哈欠也互相传染着，一声接着一声。
付蓉抬手，捏住了镜架正要取下来，视野的尽头忽然有道人影闯入，捧着一束粉色的花。
她顿时来了精神，将眼镜往前拉了拉想要看得更清楚，“那谁啊？是要去告白吗？”
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云听夏也瞬间没了睡意，努力撑起眼皮，“哪儿？”
她极目远眺，却见辛蔚搂着粉色花束不偏不倚地朝她们走来，两分钟后，在离两人一米不到的台阶上停住脚步，弯腰对着她笑，“你拍完了吗？”
“暂时，拍完了。”云听夏一字一顿，看着他含笑的脸庞，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到他的怀里，就好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
他怎么过来了......
听到是‘暂时’，辛蔚了然地点了点头，“还要拍啊......”
“嗯。”
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干脆低头看向相机，一本正经地说，“之前的没怎么拍好，所以打算再拍一组。”
自上空落下男生轻柔的笑音，“这么辛苦啊。”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他捧着的那一束花，被他弯腰放在了她的脚边，云听夏这才发现这并不是真实的花，而是用扭扭棒扭出来的，精致漂亮又毛绒绒的。
她心一惊，脑中的那根弦紧紧绷起。
“给我吗？”
她抬起头看他，在放下花束以后，辛蔚又退回到那层台阶上，和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辛蔚好似没察觉到她简短的问话中暗含的警惕，笑眼弯弯，“你生日那天肯定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吧？所以我应该来不及在那天给你。”
“可是我生日在下周诶，你今天给我也太早了吧？”
听到是生日礼物，云听夏心中的局促淡了点，但也就只有一点点，毕竟送花实在是......但他毕竟没有明说，而且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她能残忍拒绝的好时机。
“因为礼物已经做好了啊，这种东西放久了就没那么漂亮了，所以我想早点给你。”
他很好脾气地笑着，言辞恳切，“毕竟为了送出这个东西，后面要特意把你叫出来也很耽误你的时间，对吧？正好这次遇上你了，就顺手带来给你了。”
说得云听夏都不好意思说不要他的礼物了。
“那怎么好意思......但是你生日的时候我也没给你送礼物呀，这个做起来很费时间吧？我......”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辛蔚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更别提送礼物了......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两人还没熟到那种程度，突然收到这人的礼物，虽然说不上是方寸大乱，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无措。
“没什么啊，不麻烦的。”
辛蔚往后倒退下了台阶，然后和她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礼物实在不想要的话扔掉也可以。”
云听夏：“......”
她心里叹气，抱起那捧花，对着笑意扩大几分的辛蔚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他终于背过身，脚步轻快的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看他走远，一直在旁边装死假装自己只是一颗无人在意的蘑菇的付蓉堂堂复活――
“怎么搞的！想吃个瓜还吃到你身上了！”
她凑过来看了看那捧扭扭棒做成的花，嘴里不住惊叹，“感觉有点厉害啊，这么多花，得弄多久啊？这样一来，不就显得我到时候给你在网上买的礼物很敷衍吗？”
“太卷了吧！他是何居心啊！”
在付蓉愤愤不平的碎碎念下，云听夏微微蹙眉，手抚住一支风铃花捏了捏。
扭扭棒里面是有铁丝做支撑的，所以捏起来有点硬，短短密密的绒毛摸起来很扎实......这一捧花并不全是一个品种，但刚好都是她认识的，清一色的粉色系，由最外一圈的小雏菊，到里面的酢浆草和风铃花，然后是最中间的郁金香和绣球花，娇小一点的花簇拥着更大团的花朵，挤挤挨挨，被粉蓝色的包装纸束缚着，用珍珠白的鱼尾纱飘带扎得紧紧的。
抱起来很有分量，云听夏拿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手里沉了沉，心也跟着沉了沉。
她复杂难辨的眼神在每一朵花上短暂的停留，诸多心绪化作一声简短的叹息。
“唉。”
付蓉瞄她一眼，“叹什么气？”
“不知道。”云听夏往付蓉那边靠了靠，脑袋重重砸在她肩膀上，“就是很想叹气。”
“收到这么漂亮的礼物你不该高兴么？这都不喜欢的话，到时候看到我送你的在网上随便买的礼物，你叹的气岂不是更多更重？”付蓉故意耸了耸她靠住的那边肩膀。
云听夏撇了撇嘴，“我还宁愿他是网上买的礼物，这样我还少点心理负担。”
“这有啥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付蓉不想把话题深入到她的感情问题，干脆拉她起来，大声嚷嚷起来，“继续拍摄！他送来的这些花刚好很适合布景啊！别浪费了都利用上！”
“又来――”
云听夏发出了不想干活的声音，但还是被无情地提溜起来，至于刚收到的礼物，也确实变成了她们拍摄背景中的一角。
全身心投入到拍摄工作中以后，两人完全没了扯闲话的功夫，专注地盯着取景器拧着对焦环，食指按在快门上一下接着一下。
日渐西沉，透过茂密的枝桠洒下的光线逐渐染上了似橙似红的色调，结束拍摄的两人蹲在细碎的光斑中收拾着道具，准备回寝。
“拍完了......但是不想修图。”
“对自己的拍摄技术有点信心，原图直出OK？”
“好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应该不会干这行。”
“我应该也不会。”
既然都聊到了这个话题，两人不免会畅想一番未来的职业生活。
“如果我是去做剪辑的话，”付蓉眯了眯眼睛，进行着一系列合理的推测，“感觉会经常加班，然后被甲方可笑又荒谬的要求气到吐血，经历了艰难的一审二审后，好不容易要搞出一个成片结果Pr闪退，卡死，电脑黑屏......”
云听夏毫无感情地吐槽：“不是，那也太倒霉了吧？”
付蓉想了想：“好吧，软件和电脑一起出问题确实有点太倒霉了。”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假设，“那就电脑没问题，只有软件闪退......然后你重新打开了软件，正准备继续之前的工作，但是！你突然发现工程文件被损坏了！”
云听夏：“......”
“这还不算完！剪到最后你又发现素材缺失！”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替代的素材，在剪辑完成后又渲染出错！”
“历经了千辛万苦！这条视频终于被甲方确认了！在不久后，也作为他们的宣传视频在各平台上线，但是！在合同的尾款日期到了以后，他们迟迟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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