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揣进兜里,拿着电话吊儿郎当似的说:“怎么?你还真要瘸着腿要来接我啊?”
“那不是,”林听很是诚恳,眼睛望向深蓝色的窗外,似乎在寻找他的身影,“我就是接不了你才问你在哪儿的,毕竟有事了我可以帮你摇人。”
“怎么?警察叔叔一天到晚就跟你混了呗,没你就没业绩?”
谢忱那张嘴也是得理不饶人,又拽又逗。
就连林听也忍不住笑说:“谢二狗,你比我有意思的多了。”
“有意思也不行啊,有意思也没人喜欢。”谢忱恹恹道,“我算是无家可归了才来找你的。”
他说的也不假,毕竟苏浅临盆关键期,谢辉整日陪着她,唯一疼过他的谢老爷子谢老太太也都走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谢忱的确无家可归了。
别墅和弯月镇,一个是家人在不欢迎,一个是家人不在没意思。
“小林同志收留一下?”少年语气只落寞了片刻,便又回归玩笑洒脱。
林听透过那道声音,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谢忱,玩笑开朗的外表下,是理智压抑的内心。
没有人会真的永远没有烦恼,即便他站在光里,很耀眼。
他的情况林听也基本上有个了解了,思及此,林听声线坚定郑重道:“谢二狗,无家可归怕什么,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啊,再不济,你还有我啊。”
谢忱心底一热,但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手机里传来一句令他哭笑不得的话。
“等我回去了就把咱们两家之间的老墙砸了,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啦。”
砸墙这个事她还没忘。
谢忱倒吸一口凉气:“林三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我家墙不顺眼啊。”
“有点。”
“………”
说话间,谢忱已经到了她们所在的旅社,他定了一个房间,暂时搬了进去。
随后就把自己房间号报了过去。
林听问:“你已经进来了?这么快?”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谢忱慢慢吞吞的上楼,拉长尾调悠悠地说,“思念会让人脚底生风?”
林听迟疑了一下:“你现编的吧,我怎么没听过?还有,你不会惦记肘子到了这种程度了吧?用不用我给你点个外卖?”
谢忱:“……”
大哥,敲重点,是肘子的事吗?
至于外卖……
谢忱叹口气:“我自己一会儿下去找点东西吃得了。你饿不饿?”
林听闻言,还客气了起来:“我挺饱的,不用帮我带了。”
“我想也是。”谢忱唇边带笑道。
林听:“……”
*
电话挂断以后,林听突然被发觉屋子里好安静,转头一瞥,吓得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云旎和郑佳雯两个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下,直盯着她看,最后一拥而上,一人抱左臂,一人扯右臂,一句接着一句审讯犯人似的发问,令人应接不暇。
云旎:“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
郑佳雯:“牵过手没?亲过嘴没?”
林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旎感慨道:“林大美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什么?”
“你已经开始研究这世界上最复杂最深奥也是最浪漫的东西了!”
郑佳雯看着林听迷茫的眼神,解释说:“这叫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然,现代人搞生死就算了。”
云旎说,“你不是一直发愁没谈过恋爱写小说没经验吗?现在有了。”
林听想到一句话,浪漫至死不渝,只可惜她还没有体验到浪漫。
至于写小说,她其实有看小说经验,毕竟江月一中最大的言情小说生产以及转运头目,就是这位老师打死都不会怀疑的文科年级第一,现如今的省文科状元。
林听解释:“你们是相信我能跑过刘翔,还是相信我和谢忱谈恋爱了?”
郑佳雯惊讶地喊了一句:“什么?听姐能赛刘翔?”
云旎竖了个大拇指,对林听:“奥林匹克没你拿金牌我都不带看的。”
林听:“……”
倒也不必这么相信我吧。
第37章
第二天, 林听架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跑出来晒太阳。
虽然是单脚着地,但比一直坐着轮椅好多了, 其实她伤的也不是很严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事,林听并不会做。
相反, 她更倾向于,以最少的但有必要的牺牲,换自己应得的权益。
例如, 在封闭压抑的牢笼中争取自由。
摸着良心说, 林听怎么可能因为那几个猥琐男的挑衅, 就去赌坠马这种事情?
那可是要命的。
谢忱看到她的朋友圈时, 错愕与担忧肯定是有的,但听完某个姑娘神采飞扬地讲完来龙去脉后,他稍稍放下了心。
不知为何, 面对林听, 谢忱有种说不出的底气,那股底气是来自对林听脾性的了解。
看到编着麻花辫的林听,在云旎的搀扶下一步步跳过来时, 谢忱甚至想幸灾乐祸地笑一下。
当然, 这是因为她站在了胜利的一方。
“林听同志,脚上怎么样了?”他问。
“还行啊。”
云旎把林听送到地方,意味不明的留下一句话“谢忱, 帮我们照顾一下她,我和佳雯今天去逛街。”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林听:大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狗子追您呢。
谢忱挑了下眉,他单手插兜, 边笑边扶着她:“林三三,想不想学骑马?”
“不合适吧,”林听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全身抗拒,就差甩了拐杖健步如飞,直接上演一个医学奇迹,“谢二狗,你做个人吧,我才刚能站起来而已啊。”
他刚要开口解释,但转念一想,还是先算了得了:“没事,我觉得你跑起来挺可以的,要是放进丧尸片里,估计还能丢了拐杖赛刘翔呢。”
林听:“………”
刘翔先生最近出现频率着实有点高啊。
谢忱见到她一副呆愣紧张的神情,笑得肩膀直颤,就连搀扶着她的手也跟着摇晃也起来。
“谢二狗,你可以回去了,再见。”林听转身蹦哒着就要走。
谢忱却一反常态地攥得紧了些,手握在她纤细白皙的小臂上,热乎乎的,原来男生的手掌都是这么热的啊,林听第一次意识到。
他悠悠道:“林三三,想摔倒的话,你可以再往前自己蹦Q两下。”
林听乖巧的问了句:“那我要是不想摔倒的话,你背着我啊?”
云旎送她下来,佳雯负责把她的轮椅藏起来,林听其实还指望着谢忱良心大发背她歇会儿呢。
谢忱哭笑不得,嘴角上扬,高挺的鼻梁遮住了些艳阳,只留下一层金边,“行啊,不过我总要有点报酬吧。”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谢忱低眸瞧了她一眼,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了她红润的唇上,又迅速移开,转眼看着远处的风景,说,“简单啊,这次不为难你,帮我拍几张照就好。”
林听也很爽快,歪了下头说:“没问题,早说嘛,你背我到哪儿,我就给你拍到哪儿,公平吧。”
“合着就真应了那句话,我脚下的脚步就是我身后的风景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冠冕堂皇的感觉。
“又是你自己编的吧。”
“我觉得挺励志的啊。”
谢忱毫不在意地说道,说着,已经弓着腰,曲着腿,等着她趴上去,一副要被人的姿势。
他特意拍了拍单薄宽阔的脊背,迎着光说:“还不上来?”
“哦哦,来啦。”林听还特意小跳助力了一下,还好她不是特别重。
但谢忱还是说:“林三三,你太胖了,该减肥了。”
“你胡说,”林听抬手掐他的脸,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白净修长的脖颈间,鼻尖满是淡淡的薄荷清香,很清新很自然,“我不到一百斤,还可以吧。”
谢忱扶着她的两条细长的腿,小心翼翼,嘴上却不留情:“也是,不能太瘦,不然伤筋动骨的,大概就废了。”
林听气得扬手就要掐他,最后改为挠他痒痒,逗得两人差点一起摔进湖里。
谢忱笑得不行,警告道:“林三三,你信不信我把你丢湖里喂鱼去?”
说罢,他还故意往湖边走,松松散散地转了几个圈,一副要把她丢湖里的姿势,吓得林听搂着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
林听喊叫了几声,一手掐着谢忱的脸,哼哼两句威胁道:“谢二狗,你要是敢把我丢下去,我就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古有屈原大义跳湖,今有谢忱葬身鱼腹!”
简单来说,就是拉你垫背。
闹了半晌,谢忱总算安静了下来,求饶似的说:“得得得,姑奶奶,你撒开我吧。以后毁容你负责啊?”
“负责也行,以后我有钱了,多包养几个小鲜肉,给你开个后门,便宜你了。”
谢忱:“……我真谢谢你。”
大哥,别说了,我心塞……
“都是朋友,别客气啊。”有话林听是真敢说,脸面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谢忱锐评:林三三,你怕不是爱自由胜过爱脸面――彻底释放天性了吧。
不过也因此,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谢忱甚至能听到身上女孩渐渐加快的心跳声,感受到炽热匀称的呼吸,还有那几缕柔软秀发不时扫过他脸颊时的异样。
为了林听能趴的舒服些,谢忱的脊背不自觉地弯低了许多。
林听一路眼观四面,耳观八方,挑选着合适的拍照地点,在谢忱宽阔且平稳的脊背上,像是指挥交通似的,指着一个方向,下面的谢忱就会任劳任怨地走过去。
她调侃道:“谢忱,你怎么突然好听话?搞得我都不敢使唤你了。”
谢忱一愣,他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但感觉分情况吧,“你信玄学吗?”
林听有种错觉,谢忱好像在模仿她的话,这不应该是她忽悠人时候的必备战术吗?
“什么意思?”
谢忱脚步停下,微测着头,下颌线划破初升的日光,勾勒出少年独有的高冷脱尘感。
但偏偏,林听觉得他在笑,“我觉得咱俩磁场还挺搭的。”
林听沉默了一秒,猛地靠近他耳边,呼吸声近在耳畔,“谢忱,你不会是……”
谢忱心中一紧,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虽然吧……”
林听却道:“虽然吧我们是好朋友,但不至于拜把子吧。”
谢忱一噎:“?”
“你先放我下来,我帮你拍照。”林听迅速和谢忱拉开距离,眨了眨眼睛,掏出了随时携带的相机,自顾自地往后跳了几下。
谢忱:“林三三,你慢点。”
林听避开瘟疫似的抬手止住他,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慌张:“等等,你就站在那里,对,就是那里,没错,先别过来,很帅的。”
她一边赞不绝口,一边找角度。
一向脸皮厚的谢忱此刻也只是听着她的安排,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揣在兜里,低垂着眼,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像极了没糖吃的小孩,眼神中莫名有种委屈感。
林听微怔,抓拍下这一幕,看了下成片,背后的景致澄澈干净,如同照片中的少年。
他眉眼清澈干冽,带着独有的傲气与清冷,浅色系的外套衬得他少年感十足,仿佛与这青山绿水融为一体。
林听指挥着,一瘸一拐的拍摄了一组写真大片,笑着调侃:“谢忱,你要是把这组照片分享到网上,绝对大火。”
谢忱眼神黯然,带着天生的一抹疏离感,斜下延伸的下巴颏儿仿佛可以媲美不远处的雪山,冰凉又锋利,透着浑然天成的美。
他没有答话,只是深深看了林听一眼,那一眼令她心生一抹愧疚,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很明显,林听觉得,谢忱生气了。
林听一瘸一拐的跳近谢忱,让她不自觉的想起来安徒生童话中的小美人鱼,好像迈过了道山血海向他靠近,“谢二狗,你不觉得我这样像是童话故事里上了陆地的人鱼吗?”
磨掉童心的谢忱恹恹地说一句:“童话都是假的。”
可看向笑得开心的林听时,心里却忍不住补了一句,“可眼前的你是真的。”
林听叹气:“谢二狗,你还真是没一点童心呐!”
“行行行,我没童心,我已经是被生活磨平棱角的邋遢大王,平日里和七个小矮人呆在长发公主的城堡里,在等着白马王子骑着七彩祥云砍掉恶龙来救我,怎么样?”
谢忱见她这个样子,还是没忍住主动走进她扶了一把,边扶边说,嘴皮子像是秃噜的连环炮,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林听轰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谢二狗,没想到你的童心还挺兼容并蓄,天下大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任务就靠你了!”
低情商发言:乱七八糟;
高情商发言:兼容并蓄。
本来只想靠近一点说话的林听似乎没料到他会靠得这么近,近到她的额头擦过少年的下巴,抵着了他的胸膛。
“别动。”他语气肯定,夹杂着几分林听无法抗拒的魔力。
这一刻,她果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任由他扯着,谢忱轻笑调侃:“这时候怎么听话了?”
说不上来的紧张,从未有过的角度,林听瞧见谢忱淡淡的一瞥,漆黑的眸映着她的身影。
他笑得坦荡明媚:“你是上了陆地的人鱼,那我是什么?”
林听不假思索道:“没心没肺的王子。”
“那不成,”谢忱不乐意了,唇线微抿,看着她说,“我才不做王子,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骑士。”
家国与公主都守得。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林听脑海里只有谢忱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你就找个骑士,总有一个人会像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全力以赴保护你。”
顿了下,林听移开视线,投住向四方开阔的天地,笑得舒心,说:“好啊,反正天高任鸟飞,志高步青云。世界之大,我们都要多走走。”
*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看了星星,就在洱海附近的草地上。
西部天空总令林听感到放松与澄澈,就连星星似乎也很亮,像是有人仔细地打磨过,泛着干净的光泽。
风是自由的,水是清澈的,天空是旷远的,星星是闪烁的。
一切都那么美好,林听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她激动的搬来了一整套设备,架好相机后,林听在谢忱的搀扶下调好了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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