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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后，时卓便略微思考，斟酌着道：“苏青姐姐是好奇，为什么从来没有听我提过，我还有一个姨奶奶？”
“啊？对，没错，就是这样。”时卓给苏青找了台阶下，苏青也就顺着下了。
时卓嘴角上扬，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显得纯洁而乖巧：“其实，苏青姐姐你见到的那个人，那并不是我的亲姨奶奶。我跟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咦？”
这一次，苏青是真的好奇了，“认的？”
“算是。”时卓点头。
他告诉她，他们是在城外认识的。
“我忘了有没有跟苏青姐姐说过，我是从城外来的、C市的外面。”
时卓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苏青，“也就是，那道高高的城墙的另一边，我是从那外面来的。”
“城墙外面？”
苏青的脑海里浮现出时卓请她吃小馄饨的那晚，他们去到城墙区域，远远地隔着夜色望见的那道、巍峨又危险的城墙。
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便令她产生一种巨物的恐惧。
那如果站在城墙之下呢？
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渺小、畏惧，以及压抑。
苏青幻想着。
生活在C市的人，很少去关注那堵墙。
而她去过那堵墙的附近，远远看过一眼，却也只是感慨它的高，它的大，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堵墙？
那堵墙到底在防备，或者抵御什么东西？有什么样的意义？
现代这种和平、美好的环境下，那样一堵墙，不会令人感到很奇怪吗？
可惜不管是生活在C市的人，还是书中，都没有太多的目光，或者笔墨，去关注、描绘那堵墙。
就连此刻浮现在苏青脑海里的疑虑，也像是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转眼的功夫，苏青也就忘了那些关于“墙”的疑惑，脑海里就只剩下时卓说的，他来自C市之外。
“城墙之外？你从外面来的？那你的姨奶奶？”苏青望向他。
“姨奶奶跟我不同，她是C市人。因为跟家族的理念不同，她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离开了C市。在后来的一次意外中，精神海受到重创……”时卓对苏青说起了那段遥远的往事。
第72章 第72章
关于时卓跟姨奶奶的故事, 也很简单。
来自C市的世家小姐因为跟家族理念不同，便同另外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离开了城市，去到了城市之外, 实现他们的理想。
然而却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因为一次意外而精神海受到重创。
不想连累朋友, 姨奶奶独自离开队伍, 在荒野中流浪、等死。无意间来到某个聚集地, 遇到了年幼的时卓。
一个精神海受到重创、一辈子都没办法再使用精神力的废物，一个是无父无母、朝不保夕的孤儿。
两个孤独又可怜的灵魂, 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孤儿在女人的指点下, 学会了生活本领, 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了下来。
女人因为孤儿的需要, 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也在那种世道中, 挣扎着要活下来。
一老一幼，相依为命, 相互扶持, 竟然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再后来，时卓年纪又大了一些，样貌出落得越发出挑了。
这样的Omega很难再在城外活下来。
再加上，随着他长大，姨奶奶发现他跟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融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跟城外的人一样无可救药, 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姨奶奶不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
她想在临死之前, 替时卓安排好出路。
她想送时卓进城，想让他多跟城墙里的那些正常孩子接触, 想要让他读书、明理，让他明白这世间不是只有争夺、杀戮、绝望。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就连基本的行动都维持不了，更别提送时卓进城了。
幸而，或许是老天怜悯，让他们等到了一个机会。
她遇到了一个欠过她人情的人，利用那个人情，将时卓送进了那道高高的城墙里面。只是她没有想到，临行的时候，时卓把她也带进去了。
重新回到C市，他们依旧是没有身份的人。
她每况日下的身体，也给年幼的时卓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有好几次，她想要结束生命，可是都在最后关头被时卓救回来。
“孩子，你不要再留我了，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早在多年前，我决定离开C市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坦然地面对它了。”姨奶奶对时卓说。
“你不能死。”
时卓摇头，“你死了，我就一个人了。”
年幼的孩子眼中没有祈求，没有生离死别的悲伤，只有平静，以及冷漠。
对于死亡，这个来自城外的孩子，或许比很多大人都要更加淡然。
姨奶奶也不确定时卓是舍不得她，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一个人？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说不想一个人，那她就再咬咬牙，努力活久一点吧。
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这个孤独的孩子找到另外一个人，不再需要她的时候。
温柔的老人，是这样想的。
就这样，姨奶奶又挣扎着活了十年。
这十年间，她大部分时候都陷入昏迷，而维持她的生命，需要很多钱。对于那个从城外来的孩子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可不管怎么艰难，时卓还是把医疗费凑齐了。
他努力让她活着，因为十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下一个。
或许，快了。
当他坐在病床边上，开始讲述“天鹅”故事的时候，或许就快了。
“原来你们是在外面认识的啊，后来又结伴回到C市。”听完时卓的故事后，苏青感慨道。
在时卓的讲述中，姨奶奶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离开了C市，去到了高墙之外。
因为一次意外，姨奶奶的精神海受到重创，留在了途中的某个小镇上养伤，然后遇到了生活在小镇上的孤儿时卓。
姨奶奶见时卓可怜，便收养了他。
一老一少在小镇上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姨奶奶的故人来到小镇，那位故人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姨奶奶的拜托下，将他们带回了C市。
从那以后，时卓便跟姨奶奶生活在了高墙之内。
再后来就是时卓打工、上学、奖学金补贴、姨奶奶住院……
剔除了艰难险恶的荒野环境、充满着尔虞我诈的聚集地，以及需要随时警惕、否则会死在睡梦中的那些危险，还有欺骗、争抢、杀戮、绝望……
按照时卓的讲述来听，这竟然是一个普通而温馨的故事。
既然是一个温馨而美好的故事，那季林林说的杀人、说时卓“两面人”，就完全不存在了。
“那到了C市之后呢？你姨奶奶的治疗费，应该不低吧？”苏青又问。
“姨奶奶有一些存款，可以帮我们度过刚进城的那段时间。”
时卓坐在对面，微微垂着眸子，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圈影子，看起来乖巧又懂事，“再后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顿了一下，“姨奶奶的家人找上来，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其中一个舅舅，帮姨奶奶垫付了全部的治疗费。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学习了。”
他的话总是半真半假，谎言里混着真话，真话里混着谎言。有时候说得多了，就连他自己也快分不清楚了。
天鹅是美好的，一切肮脏、卑劣、痛苦都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连他这样的人也不该出现。
“那她的家人，也还算不错了。”苏青想了想，道。
主动跟家族决裂的人，后来遇到困难，也还是会出手帮忙，到底是血浓于水。
时卓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微妙，想到在豪华庄园里见到的那个人，时卓觉得那人跟“好人”好像不怎么搭边，不过最终还是顺着苏青的话，附和了一句：“是，舅舅是一个好人。”
“季林林还说你杀过人。”苏青觉得可笑。
时卓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头，疑惑地望向苏青：“季林林？”
苏青便把在海伦会所遇到季林林的事，告诉了时卓。时卓听完后，那张白净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如果我真的害过人呢？”
“那也是被害的人不对。”苏青道。
时卓因为苏青的回答，怔住。
“你这么单纯，怎么会主动惹人家？只会是那些人，主动招惹你。可要是主动招惹的你，你为了自保还击，那便不是你的错了。”苏青一脸认真道。
这倒不是她在诓骗时卓，是她的真心话。
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性格再软弱、单纯，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学着反抗。反抗有多方面，结合自己本身的实力来。
一退再退，只会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大多数时候，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有些人会主动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但是却不敢惹那些比自己强大的。
欺负弱者是自卑的表现。
显然，时卓在她面前不是一个自卑者，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懦弱人。
因此，不管季林林是不是胡说八道，作为相熟的长辈，或者是认识的朋友，苏青都更相信时卓的人品。
“苏青姐姐，谢谢你。”时卓望着她，慢慢红了眼睛。
“唉？你怎么？我就是……”
看到对方感动地快要落泪，苏青急忙想要上前帮他擦眼泪，但是发现自己兜里又没有纸巾，急得手忙脚乱，“你别哭啊。”
“我没事。”
时卓抓住她慌乱的手。
待苏青冷静下来后，他又慢慢放开。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说，就算我害人，那也不是我的错。没有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相信着我……”
时卓望着他，眼睛里又是笑，又是泪光，又是一些苏青没办法看明白的情绪。
没有一个人像苏青这样想他。
即便是姨奶奶，也因为害怕他跟城外的人学坏了，所以才想办法在最后时刻将他送进城墙里面。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无条件的相信他，维护他。
他真的，真的……
好激动，也好难受。
他捂住心脏：“苏青姐姐，谢谢你。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兼职，就先走了。”
时卓急匆匆离开。
他害怕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会因为极致的幸福，也因为极致的痛苦，在欢喜与窒息中死掉。
“咦？”
苏青望着时卓匆匆离开的背影，呆住。
这走得也太突然了？
“兼职？啊？”
苏青抬头望着凉亭的顶部，突然想起来，自己也还有一个相亲的约没有赴。
掏出手机，发现已经6点了，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
相亲地点安排在距离浪漫色不远的一处餐厅，从这边开车过去至少要15分钟，而且，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15分钟？
那肯定要迟到了。
很快，苏青慌慌张张地从凉亭里出来，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跑去。
在苏青前往紫铜路餐厅的路上，明霑刚刚结束一场相亲，正准备离开。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接到了明家姑妈的电话。
“是，没有成功……还有一场？”
姑妈得知明霑的相亲没有成功后，让他再等等，今天还有另外一场相亲。
第73章 第73章
“另外一场？”明霑下意识握紧手机。
那就是说, 还要继续呆在外面？
明霑朝身后的餐厅看去。
身体，微微绷紧。
刚才的相亲，已经耗掉了他今天出门的时间, 如果再继续呆在外面，情况会变得比较糟糕。
不过显然, 拒绝别人对明霑来说很难, 尤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姑妈。
明家的人将他当成洪水猛兽, 对他又敬又怕。
因此，即便他们寻求他的庇护, 可平时却对他敬而远之。从小到大, 明霑都是孤独的, 一个人吃饭, 一个生活，一个人长大。
也就是他性格社恐, 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才顺利活到现在。
从小就缺乏跟人的正常沟通技巧, 导致他的世界极其简单、冰冷荒芜的同时, 又黑白分明。
“另外一场！是我一个跳广场舞的老姐妹介绍的，先前就想介绍给你了，只是那会儿你身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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