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从服装店出来的时候,克劳德的魔晶石里已经装了好多袋子,酷哥叹气:“桃乐丝,我根本不用这么多衣服。”
购物欲得到满足,而且又是给克劳德买衣服,我心情尤其好:“哎呀,买都买了。”
酷哥拿我没办法,只好又轻轻叹口气。
我俩顺着商业街往车站的方向走,两旁的商店和摊贩都能引起我的兴趣,有的在卖收藏的家居用品,有些做维修钟表或者武器的生意,还有卖小配饰的……
因为我旺盛的好奇心,克劳德也被我牵着到处走,他在这种不涉及安全的事情上脾气好又耐心,被我拉着走来走去也没有意见。
只是在我伸手去碰武器店的武器时拦住了我,美女这时候微微皱眉:“小心一点,上面可能涂有毒素。”
“不至于吧,毕竟挂在外面展示的……”我缩回手,后面的话在克劳德不赞同的眼神中消失,我挠挠脸颊,“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克劳德趁机教育我:“你要对人保持警惕,即使是朋友,例如纳纳奇。”
我脑袋冒出问号:“纳纳奇怎么了?他很好啊。”
克劳德对我的说法不为所动:“他的爪子、四肢、脊背、尾巴……每一项不是为了杀戮而生,也只有你才会天真的以为,纳纳奇是‘大猫猫’。”
我疑惑:“纳纳奇的战斗力很强,和他是大猫猫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
金发美女噎了一下。
我趁胜追击,继续举例:“就像我希望克劳德永远开心,和我希望克劳德被我逗哭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
金发美女持续被噎,偏过头不理我了。
我内心叉腰大笑,但为了防止美女恼羞成怒,我试图想个其他事情转移话题,这一想还真想起一件事:“克劳德,我们去上次蔷薇那里看看吧,你不是想在花园里种一株吗?”
走在前面的酷哥脚步一转,拐进小巷里。
我跟在后面,故意问他:“克劳德克劳德,你怎么不说话啊?”
“克劳德,你的耳朵看起来好红啊,是不是感冒了啊?”
“克劳德、宝贝,你怎么不理我啊?”
“帅哥、甜心、亲爱的……”
克劳德突然停下脚步,好像忍无可忍地扭头瞪我:“桃乐丝,你不要……”
话还未说完,金发酷哥的神情倏然警惕起来,他向前迈出一步挡在我身前,同时反手迅速握上毁灭剑:“往后退,桃乐丝。”
我正迷迷糊糊,抬头时透过克劳德的肩膀看见了普拉内特。
这个星球的化身正姿态轻松地坐在居民楼外侧的栏杆上,他依旧穿着那身飘逸如黑色粒子流动的长袍,露出一双白又消瘦的脚,眼睛和长发都是好似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魔晄绿色,眉目间淡然悠远,丝毫不起波澜。
我很难描述也很难评价普拉内特的外貌,要说以人类美丑衡量,他十分美丽,可是也以人类感官衡量,他的美丽不会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他说完向我们飘近,跟我打招呼,“桃乐丝,好久不见。”
我干笑两声,搞点无效社交:“是啊,你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停在那里。”毁灭剑剑尖抵住黑色袍子,克劳德结识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因他的动作更加明显。
我看得两眼发直,但碍于情势紧张只好劝自己移开视线,不要急于一时。
普拉内特看着我们,突然道:“命运已经探寻到萨菲罗斯的踪迹,不久后你们就会去墙外追捕萨菲罗斯。”
看来《Love Stage》还是看不了,我有些沮丧,询问这个星球的“神”:“是命运的指示吗?”
普拉内特陷入沉默,露出思索的表情,半响摇头:“我以前会回答‘是的’,但是现在我并不确定了。”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克劳德,最后落在克劳德警惕的神情上,斟酌般道:“我所理解的‘命运’,是世界运行选择的道路,即使是我也不能完全左右。”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说是‘以前’?”
“因为你们。”普拉内特的目光移到我身上,平淡道,“桃乐丝,你和克劳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违抗命运原本给你们安排的道路。”
“克劳德本该孑然一身,失去母亲,失去挚友,击败萨菲罗斯,和后来遇上的伙伴踏上墙外的道路……但是无论前述怎样,他最后总会是一个人。”
我呆呆地去看克劳德,侧面的角度和他鬓边的金发,让我只能看见他落入阴影的半边脸孔,上面没什么表情。
“至于你,桃乐丝,你本该在五年前因为身体衰弱死亡。宝条当时说你身体和灵魂正在分离,他没有说错,可是后来你与克劳德相遇——”
“他是世界的支点,他意愿强烈,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
“神”云淡风轻说出我和克劳德原本的“命运”,慢慢眨眼道:“直到现在,我都想杀了你,让世界回到正轨。”
我有些失神,不知道是为过去和未来飘摇的人生,还是因为死亡的威胁。
“不要害怕,桃乐丝。”
克劳德没有看我,他手臂用力,毁灭剑发出“噌”的嗡鸣,直指这个星球的“神”,神情锐利又坚毅,像一束亮光破开迷雾:“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普拉内特:“即使和我为敌?”
克劳德沉默地摆出战斗姿势。
其实克劳德根本无需担心,我根本不害怕,我多么相信克劳德啊,只要和他一起,我本来空荡荡的胸中就涌起无限的温柔和勇气。
即使和世界为敌,即使要赴死。
“命运不是万能的,不是牢不可破的,它不在神身上,也不在任何祈祷上,它在每个人的自我上。”
“我信命,但是我更相信克劳德。”
我以前觉得这些台词般的决心十分陈词滥调,但是身处在此时此刻,我自大地觉得命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它可以击溃我、扼杀我、摧毁我,可是我满心爱意,我与爱人并肩,互相治愈、照亮对方黯淡灰色的人生。
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僵持间,普拉内特慢慢地眨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属于“人类”的表情。
他说:“怎么两个人都这么固执,固执到世界都不能阻止。我来只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也并不打算出手干涉既定的道路,所以,愚人们,继续相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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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来日方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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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普拉内特一起消失的,还有晨昏的阳光。
我和克劳德绕过七弯八扭的小巷到达那栋荒废的二层小洋楼时,夜色也从巨大的钢铁围墙外慢慢笼罩人间。
金发酷哥手臂一伸,轻松地跳上围墙,蹲着向我伸手:“抓住我,桃乐丝。”
我摆手,跃跃欲试:“别小看我了,这点高度而已。”
酷哥露出似笑非笑的微表情,在围墙上站起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原地起跳,伸长双手去抓墙沿,我抓——!
抓了个寂寞,我收回手拍了拍灰尘,试图维持表面的镇定,但耳朵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这围墙是有三米高吗?!
“……咳。”我低着头乖乖地重新伸出手。
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抓住我的手,金发美女手心滚烫的温度一路烫到我的心口,我瞬间忘记了羞怯抬头去看他,后者英俊的脸孔在黯淡的天色中像是湿漉漉的雪白花朵。
克劳德的眼睛微微弯着,带着轻松无奈的笑意,还有些许温柔,摇着头骂我:“笨蛋。”
呜呜——好的,我的名字叫笨蛋!
顺着力道我扑进酷哥怀里,酷哥呢,就轻松地带着我从围墙上跳下去。
一跳下去我就傻眼了,院子里原来爬满蔷薇藤曼的那面墙上现在只剩下焦黑的灰烬,张牙舞爪地在墙面蔓延开来。
我有点失望:“什么时候被烧掉了啊?”
明明开在人迹罕至的墙内,明明那么美丽,却很快地消亡在火焰中,要不是我们偶然经过它的盛放,这株茂盛花簇的花开花落都无人知晓。
金发酷哥虽然是提出要种蔷薇的人,但他比我要平静很多:“弱小的东西很容易死去,美丽会加剧这种消逝,桃乐丝,我早就告诉你了。”
我心下有些怅然,歪了歪身体靠在克劳德身上,半开玩笑道:“那美丽如我岂不是很危险?”
克劳德顿了顿:“你不一样。”
我以为克劳德在说我会魔法还是古代种的事情,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克劳德接着道:“你有我,桃乐丝。”
“……呜呼!”
酷哥声音有些迟疑:“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用一种八爪鱼黏人姿态缠住克劳德,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喜滋滋道:“那是我又一次对克劳德心动的声音!”
克劳德把脸扭到另一边去,但柔顺垂落的金发没能完全遮住美女的耳朵,反而显得粉色尤其显眼。
我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我俩又翻墙出去往车站走,居民区街道两边的路灯亮起来,拉长我和克劳德并肩的影子。
我抱着他的手臂,时不时用手指捏捏他战斗手套下的手指,这时美女的手臂肌肉就会变得硬邦邦的,多捏几下还会被他用那双漂亮眼睛投以复杂的目光。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谴责、难以置信、羞涩、纵容以及无可奈何等等的混合。
我的“读懂老婆微表情攻略”自信地又一次在我脑袋里上线,我突然发现我不用再用逻辑去分析克劳德的神情,我甚至不用专注地看着他,连我的余光都能捕获他细枝末节的情绪。
我好快乐,即使初秋傍晚的冷风从四面八方交汇吹过,我浑身也暖洋洋的。
我捏了捏金发美女的手。
克劳德微微侧头“嗯”了声。
我问他:“会觉得遗憾吗?那株蔷薇花。”
酷哥沉默了两秒,淡淡道:“不会。”
我想了想:“是因为本来就没有期待吗?”
月光黯淡,路灯灯光也只能照亮那圈椭圆的路面,克劳德的侧脸在昏暗中显得冷峻:“因为我们还没有种它。”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克劳德的意思。
因为那株蔷薇还不是我们的蔷薇,我们没有照顾它,对它倾注情感,施以关怀,它的枝蔓和花朵还未随着我和克劳德度过的时间而张长或盛放凋零。
所以它对于理智的克劳德而言,只是一株普通的植物而已,消亡或繁盛,他都不感兴趣。
“克劳德有听过小王子的故事吗?”
“没有。”
我笑着抱住酷哥坚硬的手臂:“那能说出这种话的克劳德,实质上也是小王子。”
酷哥对这样娘兮兮的称呼敬谢不敏,从鼻子里发出不屑地哼声时还往下微微撇了撇嘴,一副不屑但不和你计较的小孩子表情。
我盯着克劳德直看。
他撇着的嘴角很快拉平:“别傻笑。”
我瞪大眼睛摸了摸脸颊,惊奇道:“我都没有发现自己在笑欸!可能是因为克劳德太太太——可爱了吧!”
酷哥扭头:“我是帅气。”
我开始大笑,笑得周围的路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酷哥又开始窘迫地叫我的名字。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可爱得世界都因此闪闪发光。
*
从上层回来后,我和克劳德等待着普拉内特的消息,准备随时踏上离开米德嘉、追杀萨菲罗斯的旅程,但时间过去半个多月,依旧没有消息传来。
为此我和克劳德又特意去了一次神罗,在大厦的楼顶天台上找到了这位喜欢远眺的神。
普拉内特赤着脚坐在外沿,黑袍被封吹得像一簇四散飘逸的黑色烟雾,听到我们的疑问时他思索了几秒,随即恍然一般:“让你们误会了,我说的‘很快’是对我而言,如果按照人类的计时方法,大概在一两年左右。”
原来是这样,我也恍然大悟,人类的一两年在星球看来不过是须臾之间。
短期的规划被彻底打乱,导致我走出神罗大厦时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在酷哥从头酷到尾,这种时候也异常可靠,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用那种睥睨的冷淡表情说着安慰的话。
“这样一来,你原有的安排不就可行了?”
是呀!
时间的延迟意味着和纳纳奇去看《Love Stage》的约定可以达成,我还可以和曾他们一起庆祝雷诺的生日。时间再远一点,我和克劳德会在我们的家里度过第一个新年,会一起迎接雪花的降临与消融,注视春天花圃的盛放,然后再度与明媚灿烂的夏日重逢。
“我好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想通后我一边跳到克劳德的背上,一边抱着他的脖子像吸猫一样狂蹭克劳德的脸颊。
金发美女呢,先是大惊失色,然后露出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一边长长地叹气一边背着我努力侧头躲避我的贴贴,丰富的经验已经让他放弃约束兴奋得像小狗摇尾巴时的我。
除了暂时不用出任务这个好消息外,这次前往上层我终于把期待已久的留声机买了,顺带挑了几张感兴趣的黑胶唱片。
这样匆忙之间一天过去,搭乘列车回到第五区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家里亮起明亮温馨的灯光,我把出发前准备好的蘑菇千层面放入烤箱,设定好半小时后便催促着克劳德上楼洗澡,顺带换上居家服。
温暖的热水洗去一天的疲惫,浑身舒坦的我穿着睡裙往下跑,不出意外地在客厅看到了金发美女,他的动作比我快多了。
克劳德此时正姿态随意地坐在飘窗边向外看,一条腿曲着踩住窗沿,另一条长腿无处安放般伸直搁在地板上,室内暖色的光照亮他精致冷淡的侧脸,美好得有些虚幻。
听到声响,下一刻他便转过头来,见我站在木梯那里冲他直笑,于是也微微垂下眼,翘起唇角笑起来。
克劳德像是沐浴在一万束柔光,他的笑意并不明显,不是我经常露出的快乐的大笑,也不是曾心情好时那种和风细雨的微笑,更不是他有时不耐烦对敌意牵起的淡淡冷笑。
他的笑,像是一个轻柔的吻。
我又一次被他击中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他天神般俊美的外表,是他的爱,那么温柔,那么笃定,那么的令人神魂颠倒。
具体一点,是他对我的爱。
“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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