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连上电,魏参用七分钟结束战斗澡,头上还在滴水就迫不及待回来打开微信。
好友申请+4。
郭靖画圆头像:[不要拉黑我。]
郭靖画圆头像:[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猫步达失灵了,你发现了吗?我得再去一次平安毛毛基地……]
郭靖画圆头像:[你如果还在生气,可以告诉我欢欢在哪吗。]
郭靖画圆头像:[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容儿的事了,对不起,我替他道歉,拉黑你的事……]
魏参的心都在颤抖。
有两条都因为字数限制没有打全,商明漪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用更简练的字句来说,可她没有。
她说了一些‘废话’。
她说对不起,一句里面重复了三次,对不起什么呢?她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在生气?
无数条疑问像热气球一样塞满魏参的胸腔,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家里的监控关掉了,她却知道欢欢不在家,那么,她去过家里?
她去那儿干什么?
只有这一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去找过自己了。
商明漪说话做事看似像孩子一样跳脱,可她的行为逻辑很正常,家里找不到,她就会去蓝天总部找,依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见到刘咏,甚至孙勤。
魏参看着那四条好友申请,一时头昏忘了点通过,而是切出去通讯录找孙勤,嘟嘟几声,像极了他的心跳,电话那边传来喜悦的‘喂’。
“喂?”魏参命令自己保持冷静,“孙勤,你找我?”
“是啊,队长,你们任务结束了吗?吓死我了!群里发消息你们都没回!”
“火刚扑灭,顺手帮忙做了清理工作。”
慢下来,不要急,魏参心中不断地重复着,但语调里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你——你找我是因为任务?”
“不是啊,是因为商小姐!她昨天白天,我想想几点啊……上午,十一点多,来总部找你了,她联系不上你,我说等你任务结束了,让你联系她。”孙勤的声音也小心翼翼,“那个,队长,我看商小姐脸色很差,好像生病了,看上去也不开心,你——”
地铁穿进隧道,信号飘远了,这通电话只有屏幕秒数在继续走,好告诉孙勤魏参还没挂断。
孙勤很矛盾,抱着手机咬了咬嘴唇。
这是魏参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明明是喜欢的男神,可当‘队长’两个字闪烁时,她居然第一时间想到:啊,肯定是因为商小姐。
想到商明漪那张憔悴的脸,与她第一次来总部时红润饱满的模样相比较,孙勤竟忍不住要埋怨魏参。
“喂?喂?能听到吗?”
“能。”
魏参低声回应了,孙勤却仿佛能听懂他言简意赅后的急迫,便继续说:“地铁信号不好。队长,商小姐说你拉黑他了?为什么?你们,你们……”
“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魏参一顿,说道。
这个解释太敷衍,让孙勤想起前男友总是随口糊弄说什么打游戏没听见手机响之类的借口,她不由地替商明漪感到气愤,换只手握扶杆,将手机送到嘴边噼里啪啦一顿说。
“魏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个谎一点都不高明,你一个男的怎么能这样对女孩子,还让人家女孩子亲自跑到总部来找你,还被刘处凶了一顿!”
“你简直太过分了!算了,不想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勤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撒谎?魏参苦笑。
通讯记录里,孙勤的名字躺在最上面,有两通未接,一个孙勤一个快递,都是在灭火期间打的,冯笑说刘咏也找他,但刘咏没打电话,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习惯。
而下面,则是六条‘水儿’的拨出记录,大红色的拒绝。
出差那一天,魏参在飞机上亲手将商明漪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并非因为拒接太多次显得倒贴,面子挂不住,为了泄愤以牙还牙,而是他担心自己患得患失,于是干脆把商明漪也拉黑了,这样,起码他救火时,绝不会受到干扰。
商明漪虽然从小注意力不集中,但她天赋技能点了文曲星,看书学知识时堪称废寝忘食。
但魏参不同,他从小读书就闹腾,坐不住,体育课别的同学望着操场眼巴巴,他冲出教室,自顾自玩双杠玩得飞起,魏安三天两头就得去学校被老师骂。
父母出事后,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怜悯、纵容、眉头微轻拧,那样子像在说:这孩子都这样了,随他去吧。
何尝不是一种放弃。
谭健洪讨厌魏参,奶奶偏心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魏参的确天生是个孩子王,眼睛一横,拳头一捏,谭健洪就吓哭了,找他妈告状去。
后来魏参去外镇读高中,奶奶给他买了一个手机,结果魏参上课带头看小说,被班主任发现。
班主任不清楚他家情况,打电话让谭青苗去开家长会,谭青苗当然一口回绝,寒假回孚林镇,谭青苗就在他手机上装了一个防沉迷软件。
软件控制手机自动开关机,很好地抑制住了魏参总是要去摸手机的欲望,立竿见影。
军校去高中招生,魏参头铁报名,读书生涯就此终结。
这就是魏参想出来的,抵抗‘思卿情切’的办法,跟别人说不出口,在商明漪面前,他也要找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手机才充一半,魏参点了通过好友,给商明漪发去一张郭靖射雕表情包,五分钟没有回复。
既然商明漪找他,肯定已经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回来了,现在只要自己打电话过去,就能消除误会。
魏参没有打,放下手机留在营地,集合队员去参加庆功宴。
吃完晚饭已经九点,他喝了二两天之蓝,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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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想到一些九转大肠。。。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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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商明漪的对话框里,依旧只有他发出去的张智霖版郭靖傻傻地不停拉弓射雕拉弓射雕。
第一次加她,还以为她是由郭靖指代自己:大智若愚,心地纯善,出手不凡。
的确出手不凡。
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猫仙人吗?
当黄容坐在他的对面,炫耀同款黄蓉画方头像给他看的时候,他曾镇定自若问道:“你敢跟你姐说,这叫做情侣头像?”
“没关系,她知道什么是情侣。”黄容脸上唯一和商明漪气质相似的凤眼往上一挑,对魏参的挑衅进行回击,“但不会拒绝我跟她用情侣头像的要求……”
端起咖啡悠哉喝了一口:“你可能不清楚,水儿从不会拒绝我,以前,现在,未来。”
魏参道:“哦,这么有经验,难道每一个追求水儿的男人,你都会提前赶跑?你母亲从不怀疑为什么水儿身边没有男人?”
“有啊,谁说她身边没有。”
黄容似乎抓住了魏参与商明漪相识不久的弱点,笑着说:“她那个师兄,你不会还没见过吧?那可也是个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怂货。”
狂妄、无礼、倨傲,是黄容的代名词,才见第二面,魏参就将他摸透了。
商明漪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服务员送上来一杯白水,魏参忍着没把它浇在在黄容头上。
“我妈的态度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句话,水儿不可能喜欢你,她瞒着你的事多到你无法想象,你也不会接受,识相就尽早别跟她有进一步关系。”
瞒着?
魏参笑了,这会儿他才觉得有了赢的把握:“你以为她为什么给1900号取名欢欢?戴安娜之所以叫戴安娜,不叫0号,就是因为,她活在水儿的心里。”
此话一出,黄容秒变阴沉脸,可谓精彩纷呈,“没错,你曾经是唯一知道她的特殊的人,不过不好意思,现在你不是了。”
魏参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他的恶趣味并未打住。
经过黄容身边时,他忽然凑近,打了个能将人从梦中唤醒的响指。
“你错就错在愚昧无知,自以为了解她。”
“没有人能断言,她无法喜欢上任何人。也许有些你曾认为是真理的事情,马上,哦不,已经发生了改变,因为我的出现。”
当日谈话不欢而散,这场黄容单方面的约战以魏参莫名被拉黑删除宣告中止。
魏参晕乎乎地趴在睡袋里,心痒痒的。
有些话,他必须尽快说出来,每晚一天,他的生死簿就少一页。
翻开通话记录,他拨通了那个拒接过6次的号码,忙音响了很久很久,这个时间点,商明漪可能在洗澡。
嗒,接通了。
商明漪果然把他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咳咳,是我。”
他想表现得沉稳一些,一再将嗓子压低,醉意袭来,令他的脑袋越来越乱,越来越朦胧,在他听来沉稳可靠的嗓子,其实温柔得能掐出一滴浓浓的烈酒。
商明漪没有说话。
酒壮人胆,魏参紧接着说道:“我……没有生气,你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拉黑你,就在三天后,周六,对,周六,中午十一点零七分,在市游泳馆门口等我。”
电话那透喧闹得连呼吸声都像风在咆哮。
还在外面?也许是因为她妈妈,或者黄容在身边吧,魏参想,我可能太唐突了。
他手忙脚乱挂断了电话。
沉入梦乡时,魏参的手还紧紧握着手机,最后一刻萦绕在脑海里的想法是:以后再也不能让它没电了。
大火过后,千里之外的湖京迎来初雪。
一名快递员夹着电话,大声喊道:“喂?喂!你哪位!”
那边断断续续传来一道腻歪死人的磁性男声:“我……生气……拉黑……零分……等我。”
快递员狂蹬三轮车,悲愤怒吼:“别啊!哥!哥!你是哪个小区的?别给我打差评啊!哥!”
湖京大学博士楼宿舍楼下。
黄容将拐杖一扔,薄雪顷刻间落满一层,上头还残留他的手温,六瓣雪花融化后迅速结成冰壳。
他握着手机,却神情激动,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
屏幕还亮着。
蓝天头像:[郭靖射雕.gif]
这是商明漪的手机。
“阴魂不散。”
手指冻得青紫,黄容握拳,用食指指节敲出一个简明扼要的字:滚。
然后故技重施再次把魏参拉黑。
他也不打伞,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还留在商明漪宿舍,路过的学生看他,对这个颇有几分混血姿色的帅哥感到好奇。
“看什么看!”黄容恶狠狠地一个个瞪过去。
“容儿!”商汀兰随后追来,边走边打开伞,想要罩在黄容头顶,可黄容根本不领情,将伞往旁边一攘,差点商汀兰都推倒。
商汀兰:“又发什么疯!跟我上去!”
黄容:“我不同意!”
他甩手朝广场的方向走去,还没完全恢复的小腿忽然抽筋,脚下一滑,让他一个没站稳,在雪中跪了下去。
“孩子,妈知道你不开心,但是……”
黄容怒吼道:“妈!魏参是个丧门星!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有人死,他自己是干什么的?救援队?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救山火!他以前干过什么你查过吗?那是个亡命徒!”
“你自己给他算的命,为什么还这么蠢!”他指着楼上商明漪宿舍窗户,“水儿多少年没昏倒过了?就认识了一个魏参,他妈的又要吃这么多的药?这还不能够证明他的灾厄体质吗?!”
商汀兰亦情绪崩溃了,她俯身抱住儿子,近乎哭诉:“妈知道,可是妈没有办法!吃再多的药,吃再多的药都没魏参有用!”她又是哭又是笑地擎着黄容厚实的肩膀,露出怀恋憧憬的神情,“你知道吗,那天水儿冲出去找魏参,你知道吗,她是冲出去的——”
“那我呢?!”黄容捶着胸,低头自嘲道,“妈,你和爸收养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商汀兰哭声一顿,五官骤然凝固。
她深知这里不是说家事的地方,用力带着黄容的腰,将他搀扶起来,低声恳求道:“妈求你,上去再说,水儿身边不能离人。”
雪花无声簌簌飘落,将黄容用膝盖融化的地面再次涂满。
天地间白茫茫,覆盖了辛劳、悲伤、议论纷纷,世间五彩皆被掩去,留下两串相互依偎的脚印,一串像逗号,一串像分号,与雪地一起,谱写出一腔无言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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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魏参发现多了一条微信提示。
郭靖画圆头像:滚。
简简单单,是黄容的风格。
他的心沉了下去。
手机被黄容掌控了,那昨晚的电话可能也是黄容接的,黄容想拉黑就拉黑,想约战就约战,完全把商明漪藏在背后。
更不能冒失联系商汀兰,不知道商汀兰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放任黄容对他亲姐姐的不伦之情,可怕的是,他们一家完全可以‘以爱之名’把商明漪牢牢禁锢在身边,任何人都没法提出异议。
父母对儿女的控制权强到无法想象,他们甚至只需要签一个字,就能把好端端的人送去电击、囚禁,魏参不愿揣测商汀兰和黄容的底线,但要从他们手里抢人,他唯一的筹码,只有商明漪本人而已。
商明漪来蓝天本部找他,无疑是为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飞机安全带勒得胸口有点闷。
魏参长腿长脚,蜷缩在经济舱座位里,有点局促,周围是队员们呼呼大睡的呼噜声,他望着窗外的云层,眉头紧锁。
几日下来烟灰吸入过多,救援队全体队员都要回湖京接受检查,另外,他的手臂还有灼伤的溃烂,这些都不能让商明漪发现。
为今之计,只有去湖京亲自接商明漪出校,他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回到湖京之后,魏参先去宠物店接欢欢回家。
小家伙一见到他就在猫爬架里横冲直撞。
“胖了。”魏参摸摸它的脑袋,手腕上涂的药膏味道刺鼻,令欢欢躲过去,不停嗅着,魏参只好换只手给他闻。
这招还是商明漪教给他的。
“欢欢在你床上尿尿,说明它觉得这里有安全感。”当时商明漪这样说。
同时,欢欢居然摆着尾巴点了下脑袋。
魏参的三观都快碎了:“对不起,这不是你不让我换床单的理由。”说完推了推洗衣机前面的商明漪,她执拗挡在前面,他不得不用环抱的姿势拉开滚筒盖。
欢欢在商明漪怀里,猝不及防被忽然靠近的两人胸膛夹了下脑袋,呆怔怔地望魏参。
有种脑浆做成压缩饼干的美感。
商明漪还在努力说服他:“好吧,那你要保证,你的床上有它熟悉的味道,猫咪是很认生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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