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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一点别把泡面洒了！”她忍不住开口嘱咐宋晚河。
电话那头的江一翎一挑眉：“吃泡面？”
闪闪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俩在网吧，懒得出去吃饭，就买了两碗泡面。”
宋晚河将泡面放在桌上，两手立刻捏住耳垂，眼睛一挑用嘴型问闪闪：谁？
——毛毛。
闪闪用嘴型回答宋晚河，耳朵里听见江一翎的声音：“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补习班里上课？”
“……呃，”闪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那什么，他刚下课……”
“行了，别替他打掩护了，我又不会揭发你们。”江一翎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不过他总是不去补习班的话，老师不会打电话给家长吗。”
闪闪没上过补习班，自然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她看向宋晚河：“你翘课补习班老师会管吗？”
“不会，他们收了钱，才不管人来不来。”
“真的吗？那你爸钱不是白花了。”闪闪皱眉，觉着这种补习班真是坑钱，学费不便宜呢！
宋晚河心里也有了点儿罪恶感，他搓了搓耳朵：“那我明天去。”
闪闪点头，跟江一翎汇报：“他明天去，以后我监督他，不让他翘课了。”
江一翎还是有些不爽：“你想玩电脑，怎么不来我家。不是告诉过你网吧不好……”
“那我明天去你家。”
江一翎一噎，却也只好吞下后半句话，没好气地告诉她：“行，我挂了。”
闪闪没问江一翎打电话给她干嘛，她理所应当地觉着，就算没事儿，江一翎和她之间，也是随便什么时候以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互通电话的关系。
哪怕只是问一句：在干嘛？
第二天宋晚河果然去了补习班，只是去之前，他怂恿闪闪让江一翎玩他的号，反正江一翎家电脑多，两人一块儿升级更方便。闪闪不以为意，心想着要让江一翎玩个法师。
法师多帅啊，又能徒手搓面包和水出来，还能杀敌于千里之外，听说等级高了，还可以开魔法门，艾泽拉斯各个主城随便去。她怀揣着拉人入坑的心思，骑着自行车到了江一翎家，还没等她开始向江一翎安利魔兽，她便看见了摆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盒子。
“你家电脑上下魔兽客户端了吗？”闪闪目光从那个盒子上一闪而过，换好了拖鞋就追着江一翎问。江一翎没回答她，倚在厨房料理台上，手里端着杯水，看着她往沙发那儿扬了扬下巴。
“干嘛？”闪闪不明所以。
“我妈寄回来的，打开看看。”江一翎轻轻笑起来。
闪闪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盒子上，她走过去：“是什么……宋阿姨从法国寄回来的？”
江一翎点头：“嗯，给你的生日礼物。”
闪闪仿佛整个人开始发光，她眼睛灼灼盯住那个盒子，声调拔高：“生日礼物？！”
还有不到半个月她就过生日了，她没想到宋阿姨远在国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闪闪小心翼翼抽掉盒子外面扎成蝴蝶结的绸带，两手掀开盒子，里面是薄纸包装着的一条小裙子。
浅嫩的柠檬黄色，阳光一样耀眼，带着白色的包边，从深到浅绣着白色的波点。
“真好。”闪闪隔着纸袋轻轻抚摸裙子上的绣花，她一扭头，从江一翎身边蹭进厨房，好好洗了手擦干净，再回来才敢把裙子从纸袋中拿出来看。
“前天就到了，本来以为你会来，就没跟你说，没想到你玩游戏去了。”江一翎喝了口水，依旧倚着门框看着她。
闪闪抱着裙子，一阵风似的冲上楼：“我试一下，你别上来！”
江一翎望着楼梯，撇了撇嘴，把水杯放进水池里，打开冰箱拿出两个橙子。
家里没别人，宋正堂难得有空，被奶奶拉着做免费司机，带着她和阿姨一块去城北的水产市场买菜。冰箱里的橙子是上个礼拜别人送来的，一盒子六个橙子，谁都懒得吃。直到昨天阿姨把榨汁机翻了出来，拿三个橙子榨了一杯橙汁，放了蜂蜜后还挺好喝的。
江一翎没用过榨汁机，但想试试看，榨一杯同样鲜黄色的橙汁给闪闪尝一尝。
他正皱着眉切橙子，案板上满是汁水，看着挺浪费，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拿一个橙子，不然汁水都被他浪费光了，闪闪一会儿要喝什么。
“好不好看！”背后忽然响起闪闪的声音，江一翎一回头，正看见闪闪修长的小腿从楼层那儿伸出来，她蹦跳着下了楼。少女纤细的腰肢轻盈摆动，裙摆服帖地遮挡住她大腿上白皙的皮肤，她跳下楼梯，转动身子向他展示裙子前后：“我穿着刚刚好！”
橙肉从江一翎手指间滑落，蹭得他食指发痒。阳光从宽大的阳台照射进房间，投射在少女明黄色的裙子上。女孩子穿着裙子的模样漂亮得几乎发烫，江一翎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他搓了搓手指，橙子汁水糖分充沛，令他指尖发粘。
“去换下来。”少年听见自己略带愠怒的声音。
“干嘛，不好看吗？”
“好看。”少年青涩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转过身去，将案板上的果肉放进榨汁机：“好看可以了吧，去换下来！”
“一会儿换嘛，再让我穿着过过瘾。”闪闪太喜欢这件小裙子了，她舍不得穿，更舍不得脱，一阵风似的从江一翎身边擦过，跑到一楼更衣镜前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啊”了一声。
她应该发现了，这个笨蛋。
闪闪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用力去拽裙子背后的拉链——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拉到了顶，没想到一照镜子，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裙子拉链只拉到一半，自己露出大片脊背，甚至隐约能看见纯白色胸衣的边缘。
江一翎一直背对着闪闪，摁住榨汁机的盖子，巨大的噪音响起，他被震得发麻。他僵直的背上似乎长了眼睛，在噪音中感应到某人重新跑回楼上。他松开榨汁机开关，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望了眼楼梯，转而不自觉轻笑了一声。
第五十九章 放鸽子
不会榨橙汁的某人果然浪费了很多果肉，三个橙子只榨出大半杯橙汁。闪闪换了原先穿着的白T恤下楼，将小裙子小心翼翼叠好，放进盒子里，用绸带在外炸了个蝴蝶结。
“喏，橙汁。”江一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他的手已经洗干净，却仍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你尝尝甜不甜。”
闪闪有些尴尬，她红着耳朵，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今天你练过琴了吗？”
“练过了。”
“那一会你要出去打篮球吗？”
“天太热，懒得去。”
“那咱们玩游戏吧。”闪闪坐直了身子，眼里发光：“魔兽世界，可好玩了。”
书房里开着空调，江一翎进门把谱架收了起来。闪闪丝毫不见外，抱着江一翎的笔记本盘腿坐上了沙发：“客户端很大，要下载很久的。”
“下好了。”江一翎说着，坐在书桌前打开台式电脑。他昨天听说闪闪在宋晚河的怂恿下玩起了这个，左右闲着无聊，也不知怎么的就顺道把家里三台电脑都装上了这游戏。
闪闪开了笔记本，一眼看见桌面上的图标，笑起来：“你想玩什么？我建议你玩法师，宋晚河说魔兽里法师是亲儿子，伤害高控制技能多，还能做食物开门……”
她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却还是滔滔不绝地跟江一翎说如何游戏入门，等江一翎果真依照她的建议建了个法师号后，她又老妈子心态地担心他皮脆容易死，重新建了个牧师号跟在他身后加血。
两人做第一个任务时，打小怪掉出一个白色的四格背包，闪闪兴奋得连说江一翎手气好。楼下大门响动，一家子买菜归来。闪闪连忙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出了书房门往楼下朝三人各自打了招呼。
奶奶见她来了也很高兴：“买了新鲜的石斑鱼，奶奶清蒸了给你吃！”
闪闪连忙答应，她自认是个有口福的，每回来江家总能蹭一顿美味。美滋滋回了房，凑到江一翎身后看他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搓火球。
“哇，果然好厉害，小怪两下就死了，都碰不到你的。”闪闪侧着身子，两只胳膊撑在书桌上。江一翎没有扭头看她，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来的热量。
“小心点！旁边有隐身怪！”闪闪忽然凑进，伸出手指头在屏幕上点了点，江一翎不动声色挪开了一些，感觉热量一点一点从耳根满眼到了脖子。
“你让开点，别挡着我的冷风。”江一翎别扭着开了口。
“哦，你等我一块交任务。”闪闪跑回沙发上坐下，抱起笔记本操控起小牧师，屁颠屁颠跟在法师身后。
两人玩了一下午，闪闪到底还是没能吃到奶奶清蒸的石斑鱼。蔡红英一个电话打给她，她便只好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奶奶不乐意，临走前非夹了一筷子鱼拿手张着送到闪闪嘴边：“尝一口！尝一口！”
闪闪张了嘴接下，连忙夸赞。
“清蒸的鱼凉了要发腥气，不然你带一半回去。奶奶还买了河虾，明天要来吃的哦。”
闪闪答应下来，抱着小裙子离开江家，江一翎看着她离开，回书房看见闪闪没喝完的那半杯橙汁。
原来她不爱喝橙汁。江一翎这样想着，端起杯子，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整张脸红了个透。
……但是橙汁确实很甜。
闪闪回了家，饭菜已经在桌上了。蔡红英还在厨房，听见门响朝外探出半个身子：“又去找毛毛玩了？”
“嗯。”闪闪把盒子放在椅子上，拎出小裙子跑到厨房门口：“看，宋阿姨送我的小裙子！”
她不敢踏进厨房，怕油烟气污染了她的小裙子，却又急着显摆，跺着脚迭声喊蔡红英来看。蔡红英掀开发面的盆，伸了手指戳了戳面，回头看了眼裙子，又啧啧着叹气：“也不知你宋阿姨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还记得你生日呢。”
闪闪显摆完毕，美滋滋抱着裙子回了屋。她把缝纫机上的书抱走，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又从小厨子里将自己的针线盒抱出来，挑出尖头的剪刀，盯着小裙子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狠狠劝了自己一句，哆嗦着朝小裙子下了手。
她把这件她只试过一次，喜欢得要命的小裙子彻底拆了。
这么漂亮的裙子，穿脏了穿坏了她都要心疼。而她柜子里藏着不少平时逛布料市场时偶尔淘回来的好看布料，心想着干脆照着这件小裙子自己再做一件。于是这件她穿都舍不得穿的裙子，转瞬就被她拆了个痛快。
她小心翼翼将每一片拆下来的布料摊在床上，准备照着每片布料都裁出一块相同的，这样自己做出来的小裙子也就与原来的版型相同。只是自己屯着的那些布料似乎都配不上做小裙子，她把衣橱翻了个底朝天，坐在地上左一片又一片的比照。
这块布颜色好，但摸起来太硬；那块布倒是料子不错，但上面印着巨俗气的大花……
宋正堂下班路上，心血来潮拐去宋晚河的补习班，顺利将下了课的儿子接到，骑着摩托车带着他回了家。宋晚河心有余悸地庆幸着自己今天没有翘课，不然正好要被宋正堂逮个正着，而宋正堂这天也心情不错，甚至带着儿子去小卖部批发了两大袋的冷饮。
回家时，蔡红英正将蒸好的花卷拿出锅，绿豆汤早就煮好，连锅放在桌上，用竹子做的餐垫垫着，此刻已接近常温。桌上摆着三个菜，还有半只小区外面斩来的烤鸭。
“回来的真巧，饭刚做好。”蔡红英将一小盆花卷放在桌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用手肘推开闪闪屋的门：“出来吃饭……哎哟死丫头，你怎么把裙子给拆了！”
***
玩游戏哪有做小裙子好玩，才上瘾的魔兽世界被转瞬被闪闪抛之脑后，第二天她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江一翎，告诉她今天她有事要做，不去他家玩游戏了。
江一翎瞪着眼看着被对方擅自挂断的电话，独自站在书房里顶着黑眼圈磨牙。他昨夜整宿没睡，刚刚把他的小法师升到了十九级——刚刚好比闪闪的术士号多了半级，本打算等她今天来时与她的术士一同做任务。
没想到天刚亮就被放了鸽子。
闪闪哪里知道江一翎那有多气恼，只一个劲地磨蹭着蔡红英撒娇。她跟蔡红英预支了小半年的零花钱，打算去布料市场买一块好一些的布料。
第六十章 布料
蔡红英知道女儿的打算，那小裙子才带回家转眼就被她拆了个死无全尸。那裙子是宋婉婷从法国买的，以她的眼光，指不定这裙子得多贵！
“两百块够不够？”
“哎呀好妈妈啦多给一点嘛，我想买一块好料子……”
“两百块还不够？你不如直接买条裙子了。”蔡红英享受女儿磨磨蹭蹭在她身边像只小麻雀似的撒娇，佯装不悦地任由女儿摇晃：“人家宋阿姨一片心意，送给你那么漂亮的裙子，你非要把它拆掉……”
“人家不是舍不得穿嘛……”
“舍不得穿倒舍得拆哦。”
闪闪忍辱负重磨了又磨，磨到手三百大洋，已经心满意足。这天周六，除了上补习班去的宋晚河不在家，刚才闪闪跟蔡红英撒娇的模样，宋正堂坐在客厅里拿报纸遮着脸却也全听在耳朵里。
闪闪临出门前，宋正堂偷偷摸摸凑到鞋柜旁，拿了两百块放在鞋柜上，压低了声音一边小心看着厨房里的动静，一边对闪闪说：“喏，给你填补一点儿。”
闪闪霎时尴尬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钱足够了。”
“拿着吧，万一看到更漂亮的布料，喜欢了就赶紧买。”宋正堂说着，余光中有预感蔡红英要从厨房出来，赶紧攥着报纸转身回了客厅。
闪闪看了眼那两百块钱，想了想，就收下了。
等宋晚河回来了给他吧，他因为留级的事情，整个暑假都没有半毛钱零花钱，可怜得很。
她顶着烈日，骑车去了布料大市场。然而逛了一圈，大市场里的布料却全不能入她的眼。这些布料做做窗帘，做做台布，甚至做被罩做罩衣……都没有问题，却没有那种可以做一身柔软滑顺又漂亮多情的小裙子。
她想象着小裙子应该有的手感，搓了搓手指低头叹息。
……对了，森田制衣里有高级的布料！
闪闪胆战心惊地回忆着那里有森田制衣的门店，又暗自觉着自己一定付不起那么多的钱。她没有胆量进门店去问，却想起蓝悦是森田制衣的忠实用户。
她掏出小灵通，翻找通讯录，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删掉她的手机号码。
蓝悦对闪闪打电话给她这件事十分吃惊，两人虽然在网上联系频繁，但现实中已经断了一年多的联系。但毕竟是共享漫画小说资源的小伙伴，电话中的两个人倒是完全没有生疏感。
两个姑娘约定好了时间和见面地点，便各自出发去了锦街。
锦街不长，与桐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比邻，相较之下却更加安静。这条街清末起便十分繁华，曾聚集着众多裁缝在此开店，解放后轻工业逐渐起步，很多人都习惯了去商场买成衣，这条鼎鼎有名的“裁缝街”才逐渐没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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