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漠北诸部的盟主大人苏尔回来了。
他此次来漠北就是为了查清当年北云城经略使陆d究竟为何下落不明。
而苏尔也是现在为数不多,还可能知晓当年情况的人。
如果真的探知不到真相,他会依照母后吩咐的那样……除掉这人。
傅葭临跟着其他奴隶跪在地上,听到娇俏的女声:“你们都起来吧。”
陆怀卿啃着手里的甜瓜,眼神映着高举的火把,好像是在和她的母亲聊天。
威震漠北的苏尔大人,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就连那些不苟言笑的大臣也跟着忍俊不禁。
这个小公主好像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旁人的喜欢。
傅葭临正想收回目光,陆怀卿就看到了他,两人隔着许多人,遥遥相望。
她的脸色微变,向他站的方向挪了挪,好像是在保护他。
当然不止傅葭临察觉到了陆怀卿的动作,苏尔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女儿的动作:“银雀这是做什么?”
“我站累了,活动活动脚。”陆怀卿用灿烂的笑掩饰心虚。
苏尔的目光略过女儿,看到了远处的傅葭临,粗略一瞧确实是个玉面郎君模样。
不过……她微眯起眼,像是在思考陆怀卿的动作。
她抬手让其他大臣都退下,只留下了近卫,才调笑女儿:“银雀这是看上了条大燕来的小狼犬?”
陆怀卿听到这话,又顺着阿娜的目光向傅葭临看去,一时结巴:“阿、阿娜,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
“你阿娜我这位置是九死一生才坐稳的,还能不知道你这些小九九?”
陆怀卿被阿娜捏了捏鼻子,听到阿娜笑:“这人你真喜欢?”
她立马摇头,“不喜欢,我才不喜欢他!”
“这样,那阿娜让人把他拿去喂狼得了……”
“不行!”陆怀卿急忙拒绝。
傅葭临哪里那么好杀,而且这人对漠北有恩,此时也没有前世那么罪大恶极。
阿娜拍了下她的肩:“放心好了。只是个大燕的小郎君,你真要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阿娜一副“我还不懂你”的神色。
陆怀卿就知道阿娜这是和阿姐一样,误会她和傅葭临的关系了。
“阿娜,你不是很讨厌大燕人吗?”陆怀卿小声问。
她肯定没有记错,阿娜就是很讨厌大燕人,前世即使和大燕合作,但阿娜对大燕往来的商队却从来没有多加照拂。
“可是我的宝贝银雀喜欢他啊。”苏尔笑了。
一个大燕的小商人好拿捏的狠,女儿喜欢随她就是。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和她单纯天真的小女儿讲了。
思及此,苏尔唤来心腹小声吩咐,让他等会儿把傅葭临送去女儿营帐。
陆怀卿全然不知道阿娜做了什么。
她只是听了阿娜的话,才放下心来。
这下好了,她现在就不用担心阿娜把傅葭临赶走了。
她就暂时为了傅葭临能够养伤,勉为其难认下这件事好了。
等陆怀卿和阿娜还有那些叔叔伯伯们喝酒闲谈完,夜已深,陆怀卿才晕乎乎回营帐去。
她人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两个黑影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何怀之和阿依木。
“是有什么事吗?”陆怀卿头很晕,一手挑起门帘,一手撑着门框。
阿依木看了看何怀之,又看了看陆怀卿困到极致的模样,还是摇头:“银雀,你先休息,我明早再来。”
语罢,就拉着何怀之走。
陆怀卿不明白这两人不知道等了多久,结果看到她又支支吾吾不说话。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何怀之在说什么“实话实说更重要”、“那大燕小子不简单”。
不过阿依木捂上何怀之的嘴,把他拖走了。
真奇怪。
可陆怀卿也确实是困了,她回营帐以后,连灯烛都懒得灭,直接上床瘫倒睡去了。
就是睡着睡着,她发现有点冷,就往温暖的地方挪啊挪。
一把抱住那个像火炉一样的“东西”不撒手。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傅葭临那想杀人的眼神。
这都是做梦了,她还能让傅葭临欺负她?
她认真攥紧傅葭临的下颌,学他上辈子恐吓逗弄她的神情,仔细盯着他那双不比她的眼睛逊色的眼睛。
“真是好漂亮的一双眼。”陆怀卿努力瞪着眼,想学傅葭临前世不怒自威的神态。
反而把自己的眼睛弄得有些酸涩,陆怀卿只好眨了眨眼。
梦里也会眼睛酸吗?
陆怀卿脑子因为饮酒还有些混沌,她揉了揉眼,故作凶狠:“算了,剜下来就不好看了。”
语罢,她心满意足闭上眼。
哎呀,憋在心里两辈子的话,这下好了,终于还回去了。
舒坦!
营帐内,传来一阵女儿家平缓的呼吸声,床上的女子终于睡熟。
灯花猛地崩裂一下,傅葭临的眼睫也随之轻颤。
苏尔的心腹给他下的药无色无味,他竟然真的中了招。
他刚才就想直接用内力将药吐出来的,但陆怀卿居然抱住了他。
还和他说……
“傅葭临,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上次这人就这样夸过他,那时他并没有将那话放在心上。
他将药吐出,拿白帕擦了擦嘴角,随后俯身凑到陆怀卿嘴边,又听到了“好看”两个字。
想起之前雅依的心腹说的陆怀卿对他一见钟情的事,少年陷入沉思。
他深沉的视线一直落在陆怀卿身上没有移开。
陆怀卿今晚睡得很是满意。
虽然梦中有傅葭临那个晦气的来搅局,但总体来说很是舒服。
尤其是那暖暖的热源,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撒手。
荒原别的都好,就是入了夜有些凉。
昨夜梦里的那暖暖的东西,就像是真实存在一样,她才舍不得放手。
陆怀卿睡得心满意足了,才终于张开眼,然后她就发觉自己盖着两床被子。
唔,难怪她昨晚那么暖和,原来是……等等,这怎么还有两个枕头?
陆怀卿正疑惑着,从枕头上揪起一根黑色头发。
她怎么会有这么黑的头发呀,她的头发一直都是略带着点秋黄色的啊。
“醒呢?”
陆怀卿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手一抖,黑色的头发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顺着那情思看去,看到了地上的一双男靴,再逐渐往上,就看到了傅葭临那张冷若寒霜的脸。
“我梦还没醒啊?”陆怀卿呆呆地问。
不然,大清早,傅葭临就出现在她营帐里――这是什么鬼故事!
傅葭临听到这话,忍不住回想陆怀卿昨日的浮华举止。
原来是梦到他了吗?
第九章
陆怀卿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嘶,好疼。
所以,这真不是梦?她昨晚真和傅葭临同床共枕?
“喂,你居然擅闯我的营帐!”陆怀卿裹紧被子,指着傅葭临羞恼质问他。
傅葭临听这小公主的语气,就知道昨夜的药不是她下的。
他扫了一眼陆怀卿涨红的脸,只觉得这人还真容易害羞,和大燕常说的奔放的漠北女一点都不沾边。
他平静解释:“昨夜有人给我下药?”
下药?
陆怀卿才不信傅葭临:“你的功夫那么好,你能不知道那药有问题?”
真当她好骗啊。
“那药无色无味,药力强劲,饮下后,半个时辰都提不起一点力。”傅葭临道。
他昨日既是故意想看那些给他下药的是什么人,更是因为起初那一刻钟,即使是他也无法对抗那药劲儿。
陆怀卿听傅葭临这描述,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有人给傅葭临下药,还特地送到她房里来了。
“那你后面就不知道离开吗?”陆怀卿想不出是谁做的,但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时辰的药效,那后面傅葭临怎么不走?
她看到傅葭临的目光落在枕头上,“昨晚,有人抱着我不撒手。”
他语气淡淡,陆怀卿却登时就明白了他口中的“有人”是什么意思。
她站起来和傅葭临理论:“我才不会不会抱着你不撒手。”
傅葭临前世今生都跟个冰坨子一样,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说,他前世连手指也常年泛凉。
她昨夜梦中,明明是有温暖的像火炉一样的热源,怎么可能会是傅葭临。
傅葭临听到她胡搅蛮缠的话,抬眼默默看了她一眼,也不和她理论只偏过头不语。
傅葭临这是说不过她啦?
陆怀卿倒是没想到这辈子的傅葭临居然这般腼腆话少。
她印象中的这人,十句话九句不中听,还剩一句是“赐死”。
她原本还以为傅葭临会像前世那样气她。
结果,就这?
陆怀卿丝毫没有吵赢架的高兴,见傅葭临真的不理她了,她又走过去。
少女靠近抱剑站在一旁的少年,她小声问:“你生气呢?”
傅葭临摇头:“没有,我是公主的奴,自然得听公主的。”
陆怀卿又说不出话了。
她不是都和傅葭临说了这是误会吗?他怎么又记在心上啦。
傅葭临仍旧是那副看什么都不在意的作态,但陆怀卿莫名有些心虚。
这人先是被阿姐当成奴隶送给她,现在又不知道被谁送到她床上。
他好像也挺惨?
陆怀卿开导他:“也就是抱着你睡了一晚,不要这么小气嘛。”
“你放心,等捉到给你下药的那人,我一定帮你狠狠打那人一顿。”陆怀卿觉得傅葭临确实是吃了亏。
这可是漠北的地界,教训个欺负傅葭临的人,她还是做得到的。
傅葭临反问:“真的?”
“那当然,你千万别以为只有你们大燕是礼仪之邦!”陆怀卿仰着头。
作为漠北的小公主,她帮傅葭临揪出下药的人也是她该做的。
傅葭临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结果陆怀卿又打断了他:“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陆怀卿抬了抬手,俨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
“殿下,昨夜可还好。”陆怀卿听到帐外传来的声音。
她听出来了,这是阿娜的心腹铁木的声音。
“铁木叔?”陆怀卿试探着唤了一声。
外面的人应了。
陆怀卿听到声音,目光落在傅葭临身上。
怎么回事,真是阿娜吩咐人做的?
也对,在漠北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往她屋里塞人的。除了她阿娜,也没有别的人了。
陆怀卿几句话打发走了铁木叔,这才和傅葭临平静的眼睛对上。
她总觉得傅葭临幽深平静的眼神隐隐像是是在嘲讽。
偏偏她还不能生气。
陆怀卿在心里想了很久,愈发心虚:“这个不算,我会和阿娜说她不对的。”
“你也没吃亏,你别记这个仇了。”陆怀卿故意耷拉着眼装委屈,“你看我救了你整整两次,你能不能再原谅一下?”
傅葭临看陆怀卿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是她不占理的事,但这小公主硬是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
“随你。”傅葭临不再看她。
反正他现在还需要留在漠北,没必要得罪这个小公主。
陆怀卿听到这话就笑了,傅葭临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这个小公主还真喜欢笑。。
陆怀卿哄好了傅葭临,就唤侍女进来收拾,却听侍女说阿依木等在外面。
草原清晨还有霜雾,阿依木的靴子上还沾着露水。
看起来不知道在帐外等了多久。
陆怀卿原想把她迎进来,反被阿依木拉到了营帐外:“那军户和他儿子被杀的事,我们的人查到了新线索。”
“那凶手还没捉到,但他是从长安来的。”阿依木继续道。
“那凶手可能是傅葭临。”阿依木最终还是选择将实情告知陆怀卿。
确切些说,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傅葭临,只是阿依木见陆怀卿好似喜欢傅葭临,才换了说法。
听到这话,陆怀卿怔愣住。
也就是说,傅葭临杀了目前唯一知道她阿塔下落的人。
可傅葭临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他阿塔有什么厉害的,需要傅葭临不远千里,赶来漠北杀了知道这事的人。
陆怀卿冷静下来,吩咐阿依木:“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会去试探他。”
陆怀卿说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阿依木看到傅葭临明显换过的衣裳,又想起今晨听到傅葭临昨夜在陆怀卿营帐里过夜的事。
她按住陆怀卿的手:“银雀,你不要被男人迷惑了。”
语罢,阿依木急急忙忙退下。
陆怀卿想喊住她,结果她溜得太快没给陆怀卿机会。
阿依木她在想些什么哦。
傅葭临就算杀了那军户,也不代表和她阿塔的下落不明就有关系。
她阿塔离开漠北的时候,傅葭临才几岁?
至于被男人迷惑?她更不会。
上辈子,陆怀卿就知道傅葭临是个什么人。
傅葭临骗得了任何人,唯独不可能骗得了她。
陆怀卿比任何人都知道傅葭临就是个冷心冷情、阴晴不定的疯子。
只是她也不知道傅葭临的十七岁,为什么会和上辈子记忆中差了那么多。
还会和她阿塔的事扯上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陆怀卿都一直悄悄盯着傅葭临。
她越发觉得傅葭临奇怪。
这人很喜欢打磨他那把剑。
三天时间,傅葭临擦了五遍。
可能是前世傅葭临给她留的残暴印象太深,她看到这人擦剑,就觉得脖子一凉。
第四天,傅葭临又在擦他的剑。
陆怀卿实在看不过去,就问傅葭临怎的这般爱擦剑。
傅葭临头也不抬:“我是靠剑吃饭的。”
陆怀卿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
靠剑吃饭?
陆怀卿惊诧道:“你是杀手?”
傅葭临擦剑的手顿了一下:“算是。”
这话让陆怀卿实在不理解,傅葭临怎么可能会是杀手呢?
他可是中宫嫡子,虽然皇位是篡的他同父同母亲哥的,但不论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啊。
7/60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