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轻视一切专注自我的江璟与高深莫测的顾骁比较困难,一直没想到合适方式。
怀玥成功怼得他说不出话,瞧着特尴尬,于是立马下逐客令:“封同学先去上课吧,晚上我们就开始。”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吃牛食长大的吗?”封淮木着脸,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断了。
怀玥整理好衣领,慢条斯理解释:“是你太虚。”
“你他爹……”封淮嘴巴差点气歪,脸色终于挂不住了,可拳头捏了三四回终究是没挥出去。
他心里苦,苦得没话说。
一年前事出来后,家里已经勒止他很多娱乐行动,如今神秘女人嚣张在外,谁也不晓得哪天会不会找上他们,所以家里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安分读书,再念一年成绩都及格了后尽快出国。
鎏金有直通通道,专门给S班服务,如果最终还是选择出国镀金,只需要在这里读三年拿上特批的毕业证就行,不用按部就班读完四年。
再加上齐河那蠢货都能及格,他妈就更着急了!封淮恨得牙痒,冲怀玥竖中指,“钟缘那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别想我好好学,我偏不让你赚钱。”
说完,他趾高气昂冷哼一声离开,表情还特别嫌弃,好像踏入K班土地很脏一样。
默默看戏的田妍狠狠翻起白眼,冷不丁出声:“他给人感觉好讨厌,不知道那些女生怎么会喜欢他。”
这姑娘看人贼准,讲话也精炼,怀玥越来越喜欢她,忍着笑说:“我感觉你又有新八卦。”
田妍:“我最近在忙着学茶道,还真没八卦。”
说起这田妍颇为苦恼,她性格比较活泼,老师让她做班长,虽然鎏金不怎么管逃课不逃课这种事,但显然怀南的上课率低到老师都注意到了,她委婉地提醒:“老师觉得你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然回头期末补考很费劲。”
怀玥沉默,她有预感,卧底之旅根本要不了那么长时间。
于是,她直接岔开话题,把挎包递给她:“帮我放教室里去,我去买瓶水。”
田妍:“??”
“马上上课了,公共大课要点名,你又要逃?”
“看破不说破,亲爱的田同学,再见!”怀玥火速逃离。
这段时间是没上什么课,不过闲暇时间她可没少看书补习,笔都写烂几只了。
田妍像颗孤零零的小白花站在风中凌乱,有点生气,但她忽然羞涩垂眼,可他叫自己亲爱的欸!
唔渣男就是嘴巴甜,爱了爱了。
……
怀玥买好水,去S班骑马场附近凉亭坐起,悠闲自在喝水,视线落在对面马场里个个精英的家伙们身上。
回去上课的封淮也在其列,少年英俊潇洒,骑马装衬得他精神头十足,优雅贵气,微卷的乱发在风中飘扬,无论是纵身一跃还是策马扬鞭,浑身上下是丁点看不出内里早已腐烂的样子。
签合同时,她拿到了封淮课表,基本下午和晚上有时间。
他成绩要比陈停云好,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帮人成绩都不算差,从小接受私人且精英教育的他们基础理论很扎实,爱玩是一方面,该上的课学校里不上,回家里也有人督促再学,无非就是不高兴学懒得学而已。
对此,怀玥再一次深刻体会了世界的不公平。
多少贫困山区的人连书都读不上呢,他们享受卓越且唾手可得的资源却弃之敝履,转头还在利用贫困生谋取利益,不公平永远建立在血与泪上,似乎亘古难变。
她记得原主经历和自己大差不差,只是要比自己懂事,更善于隐忍,一路安分读书为梦想打工。
没人领养的孩子在十八岁成人后才能离开福利院,而上辈子怀玥读完义务制小学就出去了,不仅是因为福利院资金紧张,也因她和其他小孩经常有摩擦,在外头独自混了两年碰上师傅,师傅耗尽存款被人百般刁难才将她送入一所初中重新读书,才算有了新开始。
普通人生存本身就很困难,连身为刑侦大队长的师傅当年也不得不为了她跑上跑下,求爷告奶颜面全无,那地位更低的人呢?
他们怯懦卑微,早已习惯畏惧与屈服于权势,麻木的在剥削中挣扎过活。
也许这些事情过后,会有些改变吧?
她希望未来像那些被恶霸合约毁掉一生的人,不管经历什么,都能勇敢地向不公发起挑战,一个人不行那就两个人,薪火相传,春风吹又生,直到火苗铺满世界,或许不公平的世界会逐渐变得平衡,最终变成一个理想主义的乌托邦。
这前提,得有杀鸡儆猴的案例在前。
看了会,怀玥丢掉空水瓶,边往学生会楼走,边细想之后的计划。
封家的基本犯罪事实清楚,这位财阀大佬旗下公司众多,商业犯罪她不管,重要的是他在全国各地开展的慈善救助活动,背地里却暗地买卖小孩供权贵玩乐!
九宫格拍卖多么新鲜的玩意,国际上不乏有这种令人深恶痛绝的事存在,她猜测肯定不止这一个据点,要想拔除就得端掉供应链。
可这涉及到无数个福利院,她也断定不可能所有福利院都存在这种情况,不然早就有正义的人站出来发声了,所以,手下核心犯罪人物一定只有几个。
怀玥又不是没办过类似案子,太懂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们总喜欢把证据藏在身边,时时刻刻握在手里才放心,因此光补习没用,必须有个契机进封家,想办法搞到人证物证。
陈李两家一灭,剩下四家很快就会各有异心,封家再灭,分崩离析只会更快。
琢磨会,她想起韩秀莲提到一周旅游这件事,还问她要了身份证号说是买票。
打开信箱,果然已收到了20号前往叶城的机票信息。
看来封淮还是想要去跳伞?
啧,恐怕是发泄压抑心情吧。
没有犹豫,怀玥给郑娥打去电话。
“给我安排两个人20号去叶城,有用。”
“什么用?”
怀玥笑容甜美灿烂,拳头不断捏紧放松,语气散漫:“当然是让我去见义勇为喽,在危难之际才能体现真感情嘛。”
*
晚间,入夜的鎏金静谧安详,几栋楼间星星点点的光亮起,驱散黑夜。
学生会五楼。
“你蠢不蠢?这都能拼错吗?”
“这单词重写一百遍,没得商量。”
“整整半小时才写两道题,你脑子里是只有女人?来来来挨打。”
“啪——”
戒尺打在背上发出响亮清脆的一声。
封淮长嘶一声,愤怒转头看向大爷一样坐在沙发里看漫画的怀玥,“我靠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怀玥稍稍放下书,只露出半双眼睛,另一只手抬高并扬了扬戒尺:“你再废话?”
封淮咬牙:“……”
他要疯了!天晓得他妈离谱到在合约里写了随便惩罚这种条例,他要去死!!
“要不是为了我的车,我才不会忍这口气!”他恶狠狠地说。
怀玥不慌不忙翻开下一页:“哦。”
边上的齐河偷着乐:“活该。”
“啪!”她毫不客气也给了他一记,“继续写你的,你妈也找我了,拿钱办事,我很认真。”
正好,两人一起教。
多大事,一起学,一起挨打呗!
怀玥巴不得一块来,省得她来回跑。
“南哥,你就不能区别对待下?”齐河呲牙咧嘴去摸背,疼得脑袋都耷拉下来了,接触到怀玥警告的眼神后,怂得连忙转头趴上茶几。
他和封淮默默相看,有生以来第一次达成了一个共识——怀南就是穷凶极恶的魔鬼!
谁懂啊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结果才一晚上功夫就亲自体验到了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虎落平阳被南欺!
那戒尺一下一下根本不带含糊,齐河都怀疑他表哥来也得被打两下!什么资助人,在他南哥眼里都是会移动的肉罢了嘤!
苦涩对视一笑,最终还是得乖乖低头继续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俩。”前来看戏的江璟在不远处吧台上狂笑不止,嘴里瓜子吐不停,心想这不比美女热舞好看多了。
听见笑声,怀玥放下漫画书,瞥了一眼江璟和旁边调酒的祁天阳,似笑非笑道:“你俩也想来?”
江璟讪讪:“谢邀,我不需要。”
怀玥继续抬起书,语气冷淡:“那就走,你光坐着就吵到我眼睛了。”
江璟:“…………”
嘴真毒啊这哥们。
……
头一回被怼的江璟有些难以置信,侧过身去看祁天阳,“不是都说他礼貌斯文吗?我看着不像啊。”
刚把冰块放入淡蓝色的酒水中,祁天阳闻声,看也没看,只是毫不在乎的笑:“人都带着面具,是人是鬼得时间久了才知道。”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江璟挑眉,压低声音。
祁天阳动作一顿,片刻,神态自若举杯喝尽,“我不喜欢太过耀眼的人。”
耀眼意味着光能渗透黑暗,能照亮卑劣与所有不美好的角落,让一切脏污无所遁形。
他厌恶鄙夷并对其强烈的毁灭欲,这世界是稀烂令人作呕的,闪耀的光没资格存在。
祁天阳维持着举杯的动作,眼神不自觉飘向茶几处,当视线接触到姿态散漫坐着的怀玥时,唇角忽然讥讽地勾起。
看啊,他模样好人缘好,像一颗华丽的星星,散发着独有的光芒,凭借资助进入不属于他阶级的世界,不仅没有迷失心智,甚至更加耀眼,这证明他本身就是一个思想与灵魂都充满理智的人。
真让人……作呕。
祁天阳放下酒杯,语气淡淡:“比起讨厌,我更想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就像史雁柔一样,坚强不屈的背脊要敲断,倔强的嘴巴要捂住,直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痛苦无奈地嚎哭,直至光芒碎灭,低劣如草芥,这样才好玩。
“……他又没干嘛?你别对他动手啊,我还挺喜欢他的。”江璟皱起眉,俩人常年混在一起,他太了解祁天阳内心阴暗,当即出声警告。
祁天阳唇角定格,冷笑连连:“他不惹我就行。”
江璟猛翻白眼:“受不了你,哪回是有人主动惹你了?不都是你看不惯人家。”
祁天阳没再说话,喝了杯酒,呆上一会拿上车钥匙就离开。
江璟:“你去哪?”
祁天阳:“去玩新玩具。”
韩璞?江璟磕着瓜子,兀自乐起来,那小子碰上这小变态真叫完蛋了。
给祁天阳发了条信息让他记得拍照片看看,随即他继续嗑瓜子看戏。嚯,看不可一世的封淮被打,不比什么都开心?
顾骁忙完学生会的事下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和平友爱的场景,三人围在茶几做题,一人在吧台看戏,画面出奇和谐又诡异。
他脚步一顿,半晌,清清嗓子出声把江璟叫出来。
江璟:“干嘛?”
“当然是有事。”
顾骁拉着他到窗边,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双眼这刻闪烁着犀利、洞察一切的冷光,上下打量一眼一脸懵的江璟,“这几天忙着学生比赛的事,几天没看着你们,你们就搞出这种事来,韩璞和秦丝雨人呢?”
江璟其实还挺怕顾骁,扭扭捏捏道:“在祁天阳那里。是韩璞自己找上门来的,又不怪我们。”
“祁天阳干的?”
“昂,那天他正好过来看见韩璞帮秦丝雨,火气上来直接把人打晕了。”
顾骁气笑了,一群蠢货简直无法无天,出过事也不长记性,他深深吐一口气来调节呼吸,随后警告道:“之前和你说过少和祁天阳混一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罢了,你就不能听进去?”
要说联系顾江两家才绑定最深,其余都是发展贸易链后才进来的,他一直很看不起祁树,包括他儿子。
爱家暴的变态男生个小变态,整天无病呻吟,负能量满满,和他相处起来浑身都不舒服。
有些话到底不好在这里讲,顾骁用力瞪了眼江璟,下最后通牒:“韩璞爸是退役老兵,得过勋章,几天没儿子消息已经直接报警了。现在立刻马上,把人放走!”
说完顾骁就要走,走到一半他折回来。
“那件事已经发生过一次,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好好读完出国,我们还能再重来。”
江璟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过如此严肃的表情,眉眼深深,冷厉如霜雪,许久,他才怔忡着点头应声。
可是他突然有些困惑,不是早就重来了吗?
事实上他从未把那件事放在眼里,酒精作用下的刺激混乱让一切变得迷幻,比毒品带来的快感还要更加绵长,以至于记忆很模糊,但他很明白凶手不是他,真要说重来也没他的份。
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人解决,他有什么好怕?不过还是要解决这件事。
片刻,江璟耸了耸肩,嘀咕:“神经,一个老兵有什么好怕。”
他摇头晃脑插兜离开,全然没注意到楼道上分闪烁的白织灯下,赫然也闪烁着凛冽红光。
……
三个小时后,封淮终于解放,一蹦三尺高:“终于结束了,十点了回家回家!”
他发誓,高考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脚步飞快冲出去,那是一丁点都不想再看到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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