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离开之后,傅行歌告诉了梁云止自己的打算:“我想再去一次柬埔寨那个密林实验室。”她有一种直觉,安吉拉在那里培育出来了“撒旦之吻”的母本,而帕克则在那里培育出来了“初恋之吻”的母本――那里本来就是一处制毒基地,好几种现在流行的毒品都来自那里,也许金老先生的话真的应该好好地实行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系铃人都死了,那就去制造铃铛的地方看看好了。
“好。”梁云止坐在电脑前传输与清扫数据,头都没抬一下。
“梁云止。”
“嗯。”
“你刚才说,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傅行歌看着在电脑前专注的男人,这个男人因为病毒变得消瘦,但脊梁笔直如山峰削立,他像山一样沉默与坚定,又像海一样包容与宽大,是因为他比自己强大吧,所以他总是能很温柔地对待她。她爱上他的这四年,与他在一起的这两年,他一直默默地跟着她,一直默默地支持她,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让她做她自己,让她成为她想成为的人,让她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地,都感觉自己是一个被深厚地爱着的人,让她觉得自己从小就出现的那些碎小细微的爱的缺口,一点一点地被补充完满了。能被他爱上,她真的太幸运:“我也是,只要与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好。”
梁云止停下手中的事,愣了一下,才回头看他的妻子。
傅行歌素来淡漠,即使向梁云止表达她霸道的爱意,也多是命令与冷漠的语气,要不就是在两人的私密时光时小小的耍无赖与撒娇,她从不曾这样感性温柔地向他表达过爱意。一直以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可爱迷人。此刻的她,前所未有的可爱与迷人:“傅行歌。”
“嗯?”自从结婚之后,梁云止就很少这样叫她的名字了。
“过来。”
梁云止的语气,很像之前的自己。傅行歌挑了挑眉,但还是走近了他。
梁云止一只手拉她,一只手敲下电脑键盘上的回车键。他要亲老婆了,亲之前先把这间隔离实验室从昨晚到现在的数据彻底破坏掉。
他是很喜欢向世人宣告他是傅行歌的丈夫,但是,与傅行歌的亲密时刻,他还是留着自己独享的好。
另一个房间里,卡尔看着刚复制了一半的隔离室资料忽然死机随后黑屏,愣了一下后骂了一声,但也无可奈何。他无意窥探梁云止与傅行歌的隐私,只不过出于例行程序,他们在隔离室里的情况是要资料存档的,但显然梁云止并不赞同。
该死的,因为梁云止和傅行歌不肯配合,他这一次的报告又变得很难写了。
3
顾延之在安检处被拉着小行李箱极速冲刺的田小恋一把抓住:“顾学长!”随后对着顾延之身边的大高个儿李和巽笑,“李大哥你好!”
李和巽看了一眼田小恋的行李箱,没出声。顾延之却眉头一锁:“你要去哪儿?”
“和你一样,去柬埔寨呀。”田小恋上次剪得很短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儿,戴了一顶棒球帽,穿了迷彩工装裤和冲锋衣,看起来像个年轻的男孩。
“去做什么?”顾延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有些突突作跳:田小恋不会是也知道傅行歌和梁云止在柬埔寨密林里失踪的消息所以想跟着他去营救吧?上次的事情再来一次?不!他不要。
“歌歌最后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说她在柬埔寨,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森林里。直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她都没有消息,我根本打不通她的电话。我问过其他人了。还打电话去问了傅阿姨,大家都没有她的消息。傅阿姨已经了报警了,我也要去救他们。”田小恋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单纯,她还展示了自己的肌肉,“我做了很多准备,资料什么的,还有,上次回来之后你说我太弱,我就去报了一个武术班,现在我也能自保了。”
自保?又瘦又小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离家出走的小女孩怎么自保?顾延之不想多与田小恋废话,直接就霸道总裁了:“巽哥,田小姐行李有点问题没法上飞机,你送她回家吧,我先去,你搭下一趟航班。”
“是。”李和巽应得很爽快,一只手把顾延之的行李递过去,一只手把田小恋的行李箱给提起来了,“田小姐,回去吧。”
田小恋眼睁睁地看着顾延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处,她想追上去,但是她的证件机票都在挂在行李箱上的小包里呀,想回头抢行李箱吧,但李和巽可是专职保镖,她哪里抢得过?只能急得直跳脚:“顾学长!喂!”
顾延之根本没回头,顾延之消失在安检后面之后,田小恋彻底哭了,右手握拳就给李和巽一拳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李和巽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打的地方,觉得这女孩儿真是奇怪,这种拳头怎么可能打得痛他?跟骚扰差不多。想到骚扰,李和巽顿时心情不太好:“别整天跟着顾先生,他很忙。”
“关你屁事!”田小恋哭得都没形象了,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在笑话我对吧?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吧?觉得我不应该喜欢顾学长对吧?!你这种人懂得什么是喜欢吗!我又不要怎么样!我只是怕他有危险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顾延之走了,行李又被李和巽扣着,田小恋顿时将所有的委屈不满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你们男人其实什么也不懂,就只会觉得自己伟大,觉得自己的感情是感情,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付出!我只是喜欢他,我又不要他也喜欢我都不行吗?!”
机场里的人不少,田小恋闹的这动静也挺大,李和巽感受着各种谴责的目光,想去解释一句:“不是我惹了她呀,真不是我呀。”可是又没法儿解释,最后他只能一只手拖着行李,另一只手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将田小恋带离了现场。
田小恋在挣脱无门踢打无力外加求救被化解想跳车发现车门被锁上骂李和巽而李和巽根本像没听到一样折腾了一个小时之后,发现已经彻底错过了飞机起飞时间,终于消停了。
“我是不是很蠢?”
田小恋这一句问得可怜兮兮的,开着车的李和巽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缩在座椅上像个没吃到糖的委屈孩子一样的田小恋,顿时心软了几分:“我会保证他安全的。”
“这可是你说的!”田小恋忽然坐直,双眼都在发光地盯着李和巽,“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首先你得做鬼呀。
李和巽想笑话田小恋一句的,但小姑娘认真的眼神让他没忍心开口。
4
“还好吗?”梁云止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困在这个崩塌的地下室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两人是摔下来的,所以彼此都有些狼狈,但幸好,受的都是小擦伤,并不影响行动。带的水和食物还有一些,手电有一个,但电量应该不多了。
“还好。”傅行歌脸颊上有一块明显的擦伤,这显得她整张白嫩如瓷的脸有些缺陷美,也让梁云止很难掩饰自己眼底的愧疚。
“只是小擦伤,不会有疤痕。倒是你这里,伤口很深。”傅行歌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梁云止下巴的划伤,“不过留了疤痕也正好,省得什么韩真儿、张真儿的又追到我面前来。”
“我什么真儿都不要。”梁云止嘴角微扬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休息好了吗?”
“嗯,继续。”他们掉进这里大概已经四天三夜了,食物和水都快消耗尽了。这是实验基地的地下室,这里有一些东西可以用,但绝大部分东西都在爆炸和崩塌中成为有毒的垃圾,他们不敢轻易喝这里面的水。昨天他们通过回声定位到了一个可能离地面或者河流比较近的地方,现在正在尝试挖掘。
和我在一起,你失望吗?
梁云止看着尽管很累但仍然坚强地站起来的傅行歌,很想问她这一句。因为他,她每日与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病毒为伍,因为他,她经历了枪战、绑架、丛林生存,她还狼狈地被埋在地下,这样满头灰土地在这里挖土,因为他,她还很有可能陪着他死在这里。
可是,梁云止知道,如果他问了这句话,傅行歌就会真的对他绝望了。
傅行歌是很焦虑,很难过,但是她从不曾放弃,即使在这样灰暗的环境里,即使有可能会悲惨死去的绝望里,她也从没有放弃。
希望的光芒一直就在傅行歌的身上,所以即使她在这样的环境里,仍然闪耀如最美好的仙女。
“为什么这么看我?”傅行歌拿起了挖掘工具,“是你说的,大约还有一百三十厘米厚的土需要我们去挖。”
“你很美。”这三个字,梁云止说得很诚恳。他时常觉得她很美,但没有一刻比此刻觉得她更美。
“我现在更希望我有更多的力气。”傅行歌不愧是智慧型的理智女生,“这样我就能保证把这一百三十厘米的该死的土给解决掉。”
“我们会解决它们的。”梁云止拿起了铲子,然后又停了下来,“好像听到了声音。”
“声音?”傅行歌也停下了动作,自从她感染过“撒旦之吻”病毒痊愈后,她的视力与听觉包括反应能力都强了不少,她停下动作平心静气地听,居然真的听到了声音。
“是什么?”
“在右边。”
“测一下。”梁云止带了一个虽然简单但是很有用的可以测量土层厚度的仪器,正是这玩意儿让他们并没有在昏暗的崩塌的地下室里抓瞎。
“有空间。”
“要进去吗?”
“土层厚度比这边稍微薄十几厘米。”
“方位?”
“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有可能是另一个地下室房间。”
两人沉着冷静地讨论着向哪一个方向挖掘更有可能获得生机,没有废话,也没有情绪,像两个完全理智的陌生人,又像是在自己与自己商量。
顾延之一行人看到梁云止和傅行歌两人的时候,他们两人浑身都是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然而两人都站得笔直,脸上丝毫没有慌张失措的神情。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在里面困了快一周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而且是经过爆炸之后随时会引起新的崩塌的地下室。
而傅行歌根本顾不上看他们的惊讶,而是问顾延之:“这些人我都可以用吗?往右边挖,大约三米,还有一个房间,里面可能有东西。”
傅行歌这么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有光芒的,这些光芒完全掩盖了她身上的狼狈。
“还挖?”这地下室很大,再挖下去,难保不会所有人都埋进去。
“挖。”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病毒的根源,也许,就埋在她发现但还没有进去的那个房间里呢。
5
顾延之看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却在指挥几个人挖掘的傅行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根本没打算去阻止的梁云止:“就这样让她挖下去?”
“那是她想做的事。”梁云止说着坐了下来,“有药箱吗?”其实他的腿还有一个大的伤口,他背着傅行歌简单处理了一下,再不清创就来不及了。
顾延之赶紧去把医疗箱拿了过来,看到梁云止腿上的伤口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伤口很深,而且从发炎程度来说,梁云止已经在高烧了。而此刻的傅行歌却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地下房间上。
“里面环境很差,我没告诉她。”掉进去的时候,梁云止都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出来,但每次看着傅行歌开始做计算和规划的时候,他又充满了希望,所以这点痛,他能忍。
在这样的环境里,用麻药其实并不明智,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危险。顾延之把一卷纱布给梁云止咬着,开始给他清创。
梁云止咬着纱布将眼神看向了在忙碌的傅行歌,那个浑身都是污渍但光华满身的女孩,她怀疑那个房间里有与病毒相关的东西,她不会放弃的。
顾延之一边给一声不吭的梁云止清创,一边有些自惭:如果是他,在傅行歌毫不在意自己当下的危险的时候,他还能做到一如既往地欣赏她吗?
顾延之忽然觉得,他可能是做不到的。包括他当初对傅行歌的执着,他在内心都是期望她有所回报的,付出得越多,对她的期望也越大。最后他放弃了,不过是认清楚了傅行歌根本不可能像自己爱她那样爱自己。说到底,在这一点上,他做不到像梁云止这样,不管傅行歌做什么、是什么,都欣赏她、支持她,他的爱是想有所回报的,而梁云止的爱是想让她自由地去做她想做的事,去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顾延之叹息一声,只觉得沮丧又心酸,然后,他想起了田小恋。田小恋这姑娘也够执着,是不是她对自己也有所求?她对自己付出这样多的关注与爱,其实内心渴望的是得到他爱的回报?
想到田小恋喜欢自己居然是想到得到自己更多的喜欢作为回报,顾延之莫名地有些烦躁:“巽哥!”
“顾先生。”李和巽大步跑过来,脸上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慌张。顾先生发现他利用卫星信号发消息给田小恋了?他……田小恋死缠烂打非让他随时报告顾延之的联系方式,他实在是缠不过那个聒噪的姑娘呀。
“过去帮着一起挖。”早点找着傅行歌要找的那个房间,就可以早点结束行程回国。听说他回国,田小恋应该又会找各种借口来找他了吧?
但是他为什么总是想起田小恋?他喜欢的人又不是她。
顾延之真的烦躁了,他把包扎的绑带丢给梁云止,拿起铁锹也加入了挖掘的队伍。李和巽看了一眼小腿创口还在鲜血淋漓的梁云止:“梁先生要帮忙吗?”
“不用,你去帮忙挖吧,天快黑了。”
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大型机器,别说大型机器了,连小型的挖掘机都不可能带进来,挖地只能靠双手加铁锹。天黑了,未知的危险会更多,梁云止不想因为自己的伤口耽误傅行歌的进度。
几次崩塌让挖掘变得很不顺利,又都是人工作业,直到天黑透都没能找到地儿。一行人只能就近搭了简单的帐篷休整。
虽然条件很简陋,但对于在地底待了好几天的傅行歌和梁云止来说,真的已经很不错了。傅行歌还弄了点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快要睡觉的时候,她才发现了梁云止的腿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什么时候伤的?我们掉进去的时候?”他就拖着这伤腿跟着她在洞里折腾了这么些天?
“嗯。”梁云止看着从卫星信号上收到的消息,眼神明亮了一些,看着他的妻子温柔地笑,“下午处理过了,清创和消炎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傅行歌看着梁云止,简直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这个男人总觉得他拖累了她,所以有什么伤什么痛全都自己忍着,虽然她也总叫他忍着,但是,她每每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之后,她的心痛得都要碎了,他不知道吗?
6
“过来抱一抱,可以止痛的。”梁云止仍然笑得温柔,“我刚才也简单擦洗了,现在没那么臭了。”两人都被埋在那阴暗的地下快一周了,身上不臭才怪。不过,他知道傅行歌不会真的嫌弃他就是了。
“好。”傅行歌走过去,帐篷里的光线不是太好,但是她怎么觉得梁云止的眼眸好像又变紫了?
45/59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