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看着你，你呢？”
颜笑没回答，抬手搓了一下单扬的后颈，又往上摩挲着他后脑勺的疤。
单扬也礼尚往来地搓了搓颜笑的脖子，咬了上去。
“也给我钱吗？”
单扬一愣，“什么？”
“周行。”颜笑提醒道。
单扬想起了在车上他咬周行的那一口。
“嗯，”单扬笑了，“给。”
“你有点重。”颜笑想推开单扬又压下来的身体，曲起的膝盖却不小心顶到了单扬腿间。
颜笑能感觉到单扬的身子一僵，他本来就重的呼吸这下变得更混乱了。
“抱歉……”
颜笑想去摸单扬放到茶几上的眼镜，单扬却顺势扣住了她的手。
“再待一会儿。”
“别了，”颜笑对着单扬的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又要问我洗发水的牌子，问我鞋码的大小了。”
单扬笑了声，把脑袋埋进了颜笑的颈窝，“饶了我吧，别说了。”
“颜笑！”
外面的人喊了一声，敲了两下门，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
走廊的灯照进来，吴泽锐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颜笑和趴在颜笑身上的单扬，颜笑脸上虽然没有笑意，但看上去温柔放松，是吴泽锐平时没见过的样子。
“我，我，我刚刚敲门了的，但没人应，我就……”吴泽锐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你们在干嘛？酒后乱性？”
颜笑抓过眼镜，拍了拍单扬示意他起来，“他绊倒了。”
吴泽锐又不是傻子，但也没拆穿，“这里面的确是黑，你半天没回来，所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需要什么。”
“谢谢，不需要。”
颜笑又拍了下单扬的胳膊，他才终于从颜笑身上起来，翻身坐到了沙发上。
“我先接个电话。”颜笑拿着手机往外走。
单扬盯着颜笑的背影，“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你不走啊？”吴泽锐靠在门边上，“他们都在包厢起哄让你唱首歌呢。”
“我又不是卖艺的。”单扬仰头靠在那儿，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心力交瘁。
“大家不都兴致好嘛，明年好多队员都要退队了，说不定是最后聚一次咯。”
隔壁包厢正好在唱陈奕迅的《十年》，吴泽锐也学着单扬的样子，环着胸往后靠，声音又低又轻，“从此各奔东西。”
“别装深沉。”单扬煞风景道。
吴泽锐怼了下单扬的腰，“说真的，当初你和周行刚进队，成天黏一块儿，你们俩还都一直不交女朋友，我那时候觉得你们是一对。”
单扬觉得无语，“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所以之前点名册上颜笑的出勤率是你改的？”吴泽锐问。
单扬闭眼开始装死。
吴泽锐看了眼群里的消息，“走不走？他们在群里喊你。”
“你先走。”
“那你留这儿干嘛，黑漆漆，怪恐怖的。”
“冷静一会儿。”
“冷静啥，你还不够冷静。”
“不是我。”单扬叹气。
它。
电话是叶瑾打来的，她说有个叫陈星婉的女生来面馆了，还从包里掏出了好几份孕检报告单，说孩子是顾彦林的。
“是不是我让小林帮你爸安排手术，他觉得我们在利用他，所以心里不痛快，你们……”
陈星婉在电话那头吵闹又虚伪的哭声没有间断过。
“您想多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而且原因也不是那个女生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瑾给了严瑞一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安慰一下陈星婉，严瑞捂了捂耳朵，往陈星婉的跟前扔了包纸巾。
“分手了也好，这么乱的事，不掺和进去才好。”
“爸在面馆吗？”
“他在家，”叶瑾知道颜笑在担心什么，“就算你爸在这儿，也会是跟我说一样的话。我们之前喜欢小林，是因为觉得他对你好，人也不错，可现在他做出这种事了，就算你要原谅他，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的。”
“你不用回来，忙你的就好，我跟那姑娘好好聊一聊，说不定她就听进去了。”
“我回去吧，您等我。”
陈星婉就是去找她的，见不到她，怎么可能愿意走。
“也行，那你别着急，路上小心些。”
“妈……”颜笑叹了口气，犹豫问道：“您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瑾一愣，随后笑了声，“妈能瞒你什么呢。”
颜笑挂了电话，回头看见单扬靠在墙上，他没玩手机，也没在发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应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送你回去？”
“不麻烦你了，你回去唱歌吧。”
单扬把手里的外套系到了颜笑腰上，给外套转了个圈，遮住了颜笑大腿上还没干的那片水渍。
“是我想要麻烦你。”
“麻烦我什么？”颜笑问。
“麻烦你不要再忽冷忽热了。”
周围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各种伴奏和跑调的歌声，难听得千奇百怪。
颜笑觉得吵，但也觉得热闹。
单扬始终应该待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孤独和冷漠不适合他。
“回去吧。”颜笑又重复了一遍。
“好，”单扬装作听不懂，跟在颜笑后面，“送你回去。”
颜笑看了眼单扬身上不太厚的卫衣，忍不住问了句，“不冷吗？”
“不冷。”
单扬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颜笑摇了下头，“算了。”
“什么算了？”
“没，送我回去吧。”
“好。”单扬笑了。
陈星婉比之前胖了不少，但不像是过得滋润的幸福胖，而是带着疲惫的水肿。
她没有化妆，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下巴上和额头都是新冒出来的痘痘。平时穿的奢侈大牌现在套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违和了。
“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帮不了你。”颜笑说。
陈星婉却笑了下，往颜笑跟前伸了伸手，“以前感觉不做美甲出去就像是裸奔，但听说指甲油对孩子不好。”
“还有我的鼻子，”陈星婉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不知道是不是激素的原因，快肿成小丑了，我现在很难看吧？”
颜笑看了眼陈星婉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你可以把孩子打掉。”
“孩子不是顾彦林的，”陈星婉摸了摸肚子，顾自说道：“但他是我孩子最好的父亲人选，他不爱我，但我觉得起码他会爱孩子的，可惜也不是，孩子对他来说，大概就是一团还埋在我子宫里的生肉。”
“他之前说如果我把孩子打掉，他会给我一笔钱，补偿我。”
“你现在也可以。”
“来不及了，我都跟他撕破脸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给我钱，他说要生就生下来好了，但他不会再为我掏一分钱了。”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要钱？”
“我想让你帮帮我，毕竟是你甩的顾彦林，能摆脱他，你大概也不是什么善茬。”
颜笑看了眼在后厨帮忙的叶瑾，“我没有理由帮你。”
“事成给你百分之二十。”
“一半。”颜笑却说。
陈星婉皱眉，“你要的太多了吧。”
“但就别谈了。”
颜笑准备起身，陈星婉立马开了口，“可以！”
“你也爱钱，也贪心，”陈星婉觉得可笑，“都一样，为什么他就为你着迷。”
颜笑侧头望向窗外，“因为你爱他，又试图要他的爱。”
面馆对街停着那辆SUV，单扬身上还是只穿着那件单薄的卫衣，车窗降了大半，就算车里开着暖气，从车外钻进去的冷气也够他受得了。
颜笑把绑在她腰上的外套解下来，递给了单扬。
“怎么开着窗户？”
“怕她突然情绪失控，”单扬冲面馆抬了抬下巴，“这样看得清楚些，能马上跑过去。”
颜笑顿了顿，偏开了脸，“单扬……”
“先上车。”
“我……”
“先上车，”单扬把头探出来，靠近颜笑，“或者我再亲你一遍，在月光底下接吻，倒也挺浪漫的。”
颜笑看着单扬没回答，单扬用手掌包住了颜笑的后颈，把她往自己跟前带。
“你可以推开我。”
单扬说完轻声数了“一二三”。
“不推开，那我就亲了。”
接吻应该在暖和的地方，人在动情的时候会起鸡皮疙瘩，冷风一吹，那感觉像是一口气看了一百部充斥着甜腻情话的言情电影，蔓延到脚趾和头皮的酥麻感让颜笑有些站不住了。
单扬把外套紧紧裹到颜笑身上，用手臂牢牢托着了她的腰。
陈星婉从面馆里出来，即使裹了好几层衣服，冷风还是狡猾地钻进来了。
手机屏幕上是通话界面，备注是“亲爱的彦林”，可电话一直没接通，和这风一样冰冷的机械女声反复说着同一句提示音。
她静静看着在街道对面接吻的两人，单扬那副想要把颜笑揉进骨子里的样子，而颜笑却只是耷拉着手臂任由他亲着，甚至连头都不用抬。
果然，先动情的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用力又笨拙的表现，失了水准，可笑又可悲。
陈星婉删掉了给顾彦林的备注，重新打了几个字――“有钱的傻逼”。
第74章 Ch.74 他是骗子
周行在便利店熬了个通宵班，早上交班的女生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周行出来的时候，单扬的车已经停在路口了，车上没人，周行绕车走了一圈，才看到单扬躺在一旁草坪的长椅上。
单扬的手臂枕着脑袋，两条长腿从长椅上垂下来，来回晃着，眼睛闭着，但嘴角带着笑，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错。
“傻乐啥呢？”
单扬没睁眼，“你迟了半个小时。”
“交班的来晚了，”周行一屁股坐到了单扬的肚子上，“她说请我吃顿宵夜做补偿。”
单扬往周行的后脑勺上来了一掌，“起开。”
周行没起来，“我没答应，她得赔我半个小时的工钱。”
“是不是穿白色外套，戴着绿色帽子的那个。”
周行回头看了眼单扬，“你怎么知道？”
“她在便利店门口转了好几圈了。”
周行骂了句脏话，“故意的？我要她赔我一小时的。”
“是故意的，”单扬用膝盖猛地顶开了周行，“她想约你吃饭。”
“为什么？我又跟她不熟。”
单扬坐起来拍了拍周行的肩，语重心长，“她想泡你。”
“听你瞎扯。”周行不信。
单扬轻笑了声，用手指把架在头顶的墨镜勾到鼻梁上，“爱信不信。”
类似的拙劣方法，他也用过，不过当初颜笑比周行这木头还要难约。
李明英最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他有尿毒症，一个月前半边脸又突然瘫了，查出了有轻度脑梗塞。
单扬和周行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准备推李明英去透析室做血透。
李明英瘦得脸上只剩一层皮了，他的眼眶凹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看到周行和单扬来了，李明英似乎想提起劲来，但也只能勉强撑开了些眼皮，他想说话，可舌头歪着，一张口，口水就控制不住往外流。
周行抽了几张纸帮李明英抹掉了挂在下巴上的口水，小心架着李明英的手臂，把他抱到了轮椅上。
周行和单扬连着轮椅把李明英抬到了体重秤上。
护士看了眼李明英的体重，转头对周行轻声说了句，“他这几次做完透析，体重几乎都没变。”
说明透析已经几乎不起作用，没法帮李明英把体内多余的水分和毒素排出去了。
周行还小的时候，李明英就开玩笑说他手臂上造的瘘大概只能让他多陪周行十年，今年却只是第九年。
排在后头的男病人脱掉了鞋子，像是等不及上称了，“人老了没办法的，血管什么的都硬了，看开些吧，我邻居跟我一起做了十二年的透析，两个月前刚走……”
那人还想继续说，周行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本来就是嘛，”男人小声嘀咕了句，“好了赶紧抬走吧，我们也还要称体重。”
周行每次去医院看完李明英之后，都会绷着张脸不说话，虽然他平时的脸也臭。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单扬打开了副驾的储物柜，“你看着拿。”
周行瞥了眼堆在眼前的人民币，骂了句“有病”。
“你以后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单扬却知道周行在想什么，“是不是不打算去深圳了？”
周行没回答，有些无奈地搓了搓脑袋，“跟你拜了那么多佛，烧了那么多香，还是没用。”
“会好的。”虽然单扬也知道这是骗人的话。
周行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冒出了句，“你报警吗？”
“什么？”
周行指了指柜子里的现金，“如果我全拿走的话。”
周行最后从柜子里数了六百，去彩票店买了一本刮刮乐，一共三十张，老板说保底大概在三百二十左右，可周行刮了前四张，出现最大的金额都只有二十块钱。
“耐心点嘛，”老板看得出来周行有些不耐烦了，他指了指里屋，“那人都连续来两个星期了，刮的还都是散张的，”老板说着压低了声音，“一分钱没中。”
烨子瞥了眼在他身边坐下的周行，又低头刮着手里刮刮乐。
“你也缺钱？”
烨子轻哼了声，像是不太喜欢周行的明知故问。
周行也不爱热脸贴冷屁股，没再搭理烨子。
“喂。”
烨子却突然拍了下周行。
“嗯？”
“他，”烨子指了指靠在店门口吃冰淇淋的单扬，问了句，“腿好的，不是残疾。”
周行也看向了单扬，单扬举着冰淇淋冲他挥了下手。
“好得很，”周行觉得烨子问得莫名其妙，“跑快一点的话，能飞。”
这几天，教学楼的信号都不太好，颜笑出了电梯，手机里跳出了好几条消息，最顶上那条微信是单扬在五分钟前发来的，还有一条是烨子发来的彩信。
颜笑点开了烨子发的那两条彩信，第一条是一张照片，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马路边上吃冰淇淋。
脸的部分有些模糊，大概是拍的时候，那人在晃，但颜笑还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是单扬，后面还停着那辆熟悉的仰望U8，挂着他的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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