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凝眉望着毫无波澜的河面,渐生失望。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毓毓有声。
江沅被风迷住了眼,抬手揉眼的功夫,但见河面风过起浪,脚下的水波纹无限扩大…
少女不顾眼睛疼痛,弯腰凑近,忽地一张俊脸从水中浮出,仰头与她相望。
依旧是那微翘的桃花眼似醉非醉含着笑意,眼神带着漫不经心地慵懒。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薄唇轻启,鲛人语低沉又蛊惑…
“沅儿,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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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正准备解了斗篷入水,那鲛人兴奋鱼跃,勾着少女的脖颈倏得入水。
有了上次水下呼吸的经验,江沅这一次刚潜入水中便搂住裴寂,娇软唇瓣迅速贴上他的,疯狂攫取对方口中的空气。
裴寂扬笑望着依附于他的少女,小心地替她解了沾水笨重的斗篷,托臀尽量不让她下坠,蓝色鱼尾摆出波浪,阵阵拍打着二人兴奋、渴望彼此的情绪。
江沅今晚异于寻常的主动,素手插|入裴寂的墨发中上下|游走,双腿盘在他的腰间,每一寸肌肤与他紧贴,霸道地宣示独占的主权。
月亮银辉如昼,照亮水下的两缕墨发飘逸摇曳并纠缠在一起,想要生世不分离。
倏忽之间,裴寂还是感受到少女在水下待久了,气息渐衰。
于是又提了丹田气,大口渡给她。
鱼尾轻摆,裴寂环腰抱着江沅快速浮出水面,一个挺身,二人双双上了船。
画舫泛在湖面,四周俱寂,惟天地间只有这缠绵的眷侣在船内轻喘。
船内银丝碳烧得滚烫,映称着江沅脸颊绯红,鹿眼幽幽望着在上的裴寂,眸光流转迷离。
“沅儿…这次…可以吗?”
裴寂撩开江沅早已湿透的青衫,低头用唇点燃她每一寸肌肤的温度。
额间沁出隐忍的冷汗,桃花眼轻佻,眼角透尽猩红,可他仍就用克制到极致的沙哑嗓音小心征询。
少女没有答话,起身推开裴寂,一个借力翻转,瞬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满头青丝倾泻而下,那白皙的背欲|遮还|露,裴寂大手在上游弋,颤起了一阵酥皮。
江沅高昂着脖颈,得意地睨着裴寂,娇唇轻启,用着最撩人的鲛人语低吟。
“今晚…可不可以…只有我说了算…”
说完便俯下身去,轻轻地吻在裴寂的唇边。
肌肤之间的摩挲迅速升高了二人的温度,鲛人失志,不耐地仰首找寻娇唇,理智在舌尖的交融下逐渐坍塌…
碎星河上,忽地波浪澎湃、潮涌迭起,推着轻巧的画舫逐渐朝水中央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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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兔收光,晨曦漫进画舫内,江沅靠在裴寂怀里已是彻底没了力气,只余纤纤细手在鲛人那劲瘦的肌肉上点点摩挲。
“沅儿…别闹。”
裴寂亦是疲惫,捉住那只顽皮的手,又迷糊又温柔地问道。
“昨晚…是不是惹你疼了?”
鲛人不好意思睁眼看江沅。后悔昨晚自己太过疯狂,而作下斑斑红痕。
话语刚落,裴寂依旧不厌足地落下细密的吻,江沅无从躲避,只好上手捂住他的口鼻。
小脸板正,言辞笃笃。
“你也知道昨晚是你的错?我从前怎没看出来…你竟…如此…”
江沅说到一半便害羞得无从再提,而裴寂听后却来了精神。
桃花眼带着促狭的调笑,拿开江沅的手,又接着问道。
“你说说,我竟如此怎样?”
“登徒子!”
江沅嗔怪地起身,刚捡起衣服,便听外面传来沐兮焦急的声音。
“娘娘,赵将军已在龙泉宫,正四处找您呐!”
第47章 维谷
江沅想着, 那赵凌煜若不来寻自己,自己也要主动去找他,之前与那“玉面阎王”之间的帐是要好好清算了。
裴寂见江沅起身,自己也伸手套上了那件绯色宫袍, 系到脖颈边最后一粒盘扣, 亦是神色严峻, 蹙眉冷声道。
“那赵凌煜怎的还纠缠于你?”
江沅摇着船桨朝岸边划去,心下藏着事,瞳仁失焦, 随口应道。
“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此后二人俱无话,江沅焦急地划桨,未留意裴寂站在身后双拳紧握,眼眸森然, 冷冷的话语中压抑着怒气。
江沅回宫换了身衣服便往龙泉宫赶去。
“吃醋鲛”靠在门边, 伸手拦在门框,皱眉上下打量江沅。
“穿得如此不可芳物,要去见他?”
江沅上下打量了自己,如今正处国丧, 自己穿得亦是素净, 一身雪白轻纱羽衣,长发简单挽起倭堕髻, 只轻掸了口脂,并未艳丽打扮。
“快让开, 别耽误了时辰!”
江沅懒得解释, 便打算推开裴寂, 然而力量悬殊,半晌未曾撼动半分。
无奈之余, 只好软下声音,柔柔哄道。
“裴寂…我去去就回,真的…”
江沅说完便垫起脚凑到裴寂唇边,不料鲛人却并不领情,偏头躲过去。
“沅儿…赵凌煜那种人,你根本不了解。”
江沅此时也有些不奈,遂也悻悻说道。
“我是不了解,但也不想了解。如今朝阳宫发生了诸多事情,件件都与他有关,我既为皇后必然有一份责任。”
裴寂一听江沅说出“皇后”二字,便觉极端地刺耳不能忍受。
眼眸低垂睨着江沅,嘴角完成嘲讽的弧度。
“呵呵…看来你对这个皇后名号还真的挺上心。”
“裴寂,你能别无理取闹吗?你知道此时上百只鲛人被抓,我与你在此多耽误一分,便有鲛人因为我们而可能失去生命!”
江沅暗叹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裴寂哑然愣怔,而后又矢口回道。
“此事我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少年又朝江沅面前近了一步,微弯着腰低头,与她平视,二人几乎呼吸交闻。
认真且又严肃地解释道。
“沅儿…我今日回来并不能待太久,想必你也应该猜到,赵凌煜在南海正是与我东海对战,所以他因国丧回来,我才有喘息之间赶来看你。”
江沅听后一愣,眸中划过一丝讶异,这是裴寂如此郑重地说起了自己的家事。
“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些。”
少女温声环抱住裴寂,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爱人之前是经历了怎样的…锥心之痛。
裴寂未有接话,他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低头,目光灼灼绞着江沅,脸上的严肃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渴望。
“沅儿…此番回来,就是想带你走。你…可愿意?”
江沅对上他的眼,模样一改平日的懒散,表情认真得过分。
少女沉吟了一会,如水的烟波炯炯望着他,尖细的下巴随之…很确信地轻点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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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宫内一片素白,江沅赶到这里,距离沐兮通知自己,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
自己好不容易哄高兴了鲛人,一跨进灵堂便觉得阴风阵阵渗入骨髓,眼前的“阎王”更是周身笼着狠戾杀戮之气。
赵凌煜负手站在殿内,没有回头,冷不丁地开口惊得江沅一哆嗦。
“皇后娘娘真是日理万机!微臣有要事相商,为了见您,还得等上一个时辰啊!”
江沅知道赵凌煜揶揄自己,也顾不得特地在此事上与他争辩,于是她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且问你,你假装我儿时玩伴,是何居心?如今你目的得逞,我对你还有用处吗?”
那愤恨的情绪灌满了话语之中,若不是被赵凌煜暗步的亲卫盯着,自己还是要再赏他一巴掌,这都无以解恨!
赵凌煜听出了来人是江沅,转瞬收了冷漠肃杀之气,像认真听了笑话般,半晌、仰天大笑了几声,声音回荡在殿内,加之本就哀怨的气氛,诡异非常。
“够了!赵凌煜!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看透,如今你休想再骗我!”
江沅烦躁地打断了他的笑声,绕过身去,与“阎王”面对面。
赵凌煜依旧嘴角含笑,双手环胸,似在都弄孩童般,假意求教地正色问道。
“哦?微臣骗皇后娘娘什么了?但求娘娘言明。”
“你的本本罪名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徐阁老在大殿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清楚吗?你敢扪心自问,沽国如今步入这般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江沅身体前倾,手掌用力拍打着祭台,仰头瞪着赵凌煜,怒火无从掩饰。
赵凌煜依旧偏头笑着望她,此刻的他仿佛心情大好,极具耐心地与她解释。
“皇后娘娘真真冤枉微臣了。如今先皇去的突然,奈何新皇年幼,这监国的重担只落微臣一人肩上,也是心神俱疲啊!”
赵凌煜边说边还痛苦地捏了眉心,接着微叹、委屈道。
“而今…又被戴上莫须有的大逆之罪,微臣真的衔冤负屈啊!”
江沅之前怎么没发现赵凌煜如此地会“打太极”,与他说了半天,仍旧没有说到重点。
莫非…他又是在逗弄自己?
那他真的是闲得慌!江沅很快否定了脑海里这荒诞得想法。
“说吧,这次你又有何腌臢事窃窃展示于本宫?”
“哎?怎么是腌臢事呢?此事可是关于新君登位的相关繁复,需要与皇后娘娘相商…”
江沅转身不耐地打断。
“一切但听摄政王安排便好。”
“皇后娘娘没有意见?”
赵凌煜挑眉,勾唇问道。
“一个傀儡,有何好过多费心思的!”
…
江沅如此直接地回怼令赵凌煜下意识的不置可否。
半晌,又回了深思追问道。
“皇后娘娘的…遗腹子…未成皇储,难道就不遗憾?”
赵凌煜刻意咬重了“遗腹子”三个字,像是试探一般,走到江沅面前,不放过她此时的任何一个表情。
江沅见赵凌煜朝自己走过来,赶忙低头敛眸,整理好情绪,又高昂地抬头,瞥了一眼赵凌煜。
“本宫已然贵为皇太后,至于立谁为新君,本宫并不在乎!”
…
“哈哈!好一个不在乎!”
“玉面阎王”又大声笑起来,笑声渐渐扩大,没有收敛的意思。
江沅被他笑得心虚,想要逃走。刚一转身,手腕却被捏住,一个大力,转身入那人怀。
赵凌煜目光锐利扫过她的脸,笑容越发恶劣,带着试探的语气惑惑问道。
“真的是不在乎?还是真的无法在乎?”
蓦地,恐惧袭上心头,江沅防备地看着他,挣脱出手腕,她的表情白了一瞬,但很快调整过来,故作镇定道。
“本宫所想如何,难道还需向你报备吗?”
“自是不必!”赵凌煜也不再咄咄逼人,笑着摇头细语。
江沅转过身,被恼得准备离开,忽地想起此间正事。
“本宫不管你如何操控新君,但鲛人族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得好!”
赵凌煜双手抱胸,踱步又来到江沅跟前,语气嘲讽玩味。
“唔…想来那只鲛回来恳求你了对不对?”
站在对面的素衣少女,板正的小脸又沉了怒气,指尖微曲,而后又讪讪垂下手。
“赵凌煜!你究竟所求为何?先是诓骗彧王帝桀捉鲛炼丹可长生,而今东海被你联合倭人族强攻已是元气大伤,你又何故赶尽杀绝呢?”
江沅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仰头闭眼一瞬,再是睁开瞳眸无光。
赵凌煜表情怔了怔,没再开口刺痛江沅,薄唇开合几次,终究败下阵来,只剩下叹息的话语。
“…若我说捉鲛是为了你呢?”
“赵凌煜,这个理由你自己信吗?”
江沅低头咬唇,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啊…在你眼里,我就是无恶不作的歹人。”
赵凌煜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收起痛惜的眸光,转而有硬了语气。
“既是歹人!那么便要做恶到底!鲛人为俘虏,我是不会放的!”
“你!”
江沅方才意识到,赵凌煜刚刚闪现的一丝怜惜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好!你不放是吧?本宫有的是办法,鲛人族本宫保定了!”
江沅不欲与“阎王”纠缠,转身准备回宫拟懿旨,特赦了百余鲛人。
可是,赵凌煜今日不知怎的,非要与她纠缠到底。
见江沅想要离开,又从她身后轻飘地抛出来一句冰冷的催命符。
“你既保得了鲛人,可却保不住将要殉葬的百十名妃嫔的命”
果然…江沅顿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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