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碰了碰祝今夏胳膊,小声说:“今夏,待会儿我就不跟你一起吃晚饭了啊,我得出去一趟。”
“诶对了你有快递吗?我回来可以帮你取。”
祝今夏转脸看她,“你是不是困糊涂了,我快递不寄学校。”
余韵敲了下头,“忘了忘了。”
“那我问问小雪和严曦。”
祝今夏回林舟松:【不用,我过来等你吧。】
知行楼离她上课教室不远。
但下课人多,楼道里的人挤在一起,祝今夏等了十来分钟才走。
只是还没出教学楼,天空就开始飘起小雨。
她往里退了两步,盘算着从这里到知行楼要怎么绕路才能避免淋雨。
刚想着,有消息涌入。
是余韵。
一张图片和三条语音。
照片是拥挤的人群,大家零零散散打着伞。
背景杂乱,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重点。
她点语音,余韵着急的声音在一片哄闹里响起,传到教学楼显得有些空旷。
“急急急十万火急!祝今夏大事不好了!”
她很少连名带姓叫她。
语音自动播放。
“梁芝要表白偷家了!你快去找陈燃!!!”
“你看到消息没有啊啊啊!陈燃就在工作室你快去!一定要赶在梁芝之前知道吗!”
第61章 酸
祝今夏看着消息没动。
冷风灌入,裙角飞扬,雨丝斜飘落到手机屏幕上。
她伸手抹掉水珠,余韵的电话弹了进来。
“喂今夏,你回去了吗?”她的语速很快,“快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撞见梁芝了,她身边有个女的我不认识,一直在让她去工作室找陈燃,还说什么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没拒绝就说明还有机会。天知道我跟在后面憋得有多难受,藤传这破网,人一多消息半天发不出来。”
“今夏,你在听吗?”
祝今夏握着手机,指尖用力发白,“在。”
“你怎么一点都不慌?”余韵脚步一停,调转方向往回走,“这样,我陪你去。”
“不用。”祝今夏下意识拒绝,又觉得语气太过生硬,软下补充:“你让我想想。”
“还想?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我说直接过去截胡,陈燃还能甩开你去听梁芝的?”
“韵韵,你不是有事吗?”祝今夏问。
“是有事。”余韵驻足,“可万一梁芝表白成功跟陈燃在一起了,我后半学期就别想睡安稳觉了。”
她接着说:“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就追啊,还能放着让别人追到手了?”
祝今夏沉默两秒,抬步走进雨里。
她的声音穿过听筒传到余韵那边,透着丝丝电流声显得有些沉闷。
她问:“工作室在哪。”
余韵一听稳了,犹疑道:“那……”
“你不用来,我自己去。”
余韵脸上扬起笑容,“行行行,我把地址发你。”
她输入定位发送过去,“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祝今夏轻嗯。
细雨扑面,她微微低了低头。
“最后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余韵语气笃定,“梁芝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祝今夏没忍住反问:“为什么。”
“她认识陈燃多久?少说也有两年吧。不是我说话伤人,她要能拿下陈燃早拿下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余韵朝校门外走,自顾自念叨:“我觉得陈燃给她过生日这事有蹊跷,先不说薛凌过去没找到人,就连表白墙的照片也没了,去群里吃了一圈瓜才知道是当晚就给删了。”
“不知道是谁投的,据说陈燃好像挺生气的。”
祝今夏没说话,点开余韵的地址放大看。
余韵‘诶’了一声,“车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晚点找你。”
电话挂断,祝今夏按照导航走了最近路线。
这会儿正是饭点,路上的人要么往食堂赶要么往寝室走,只有她淋着雨往外。
929工作室离学校不远,就在附近的创业园区。
导航带着祝今夏走到一栋写字楼前停下。
创业园是多栋整合,余韵给的地址有详细楼层,但祝今夏上去才发现走错了。
下来转了十来分钟,给余韵发消息,她说帮忙问问。
外面雨势渐大,祝今夏在大堂避雨。
身上的浅色毛衣裹着水珠,裙角也湿了一些。
她走得急,根本没注意脚下,泥水溅起印在白色纱裙上斑斑点点。
外卖员进进出出,余韵的消息发了过来。
还附带了一张简易的涂鸦,让她绕过面前这栋楼往里走,再拐个弯就到了。
祝今夏抬眼,大颗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迸溅起的水花像倒置绽放的烟花。
余韵发语音说:“离你那不远,紧挨着的,看见没?”
祝今夏正想说等雨小点再去,就听有人透过雨幕在喊她名字。
“祝今夏?你怎么在这。”
周茂撑着一把蓝黑相间的格子伞走来,手里还提着外卖。
“我找陈燃有点事。”祝今夏没有隐瞒,“他在工作室吗?”
“在啊。”周茂用撑伞的手推了推眼镜,疑惑:“可你站这儿……是在躲雨吗?”
刚才路过晃一眼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她。
祝今夏笑了笑,“没来过这边,好像迷路了。”
“哦,是不太好找,你跟我来。”
周茂的伞大,遮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差点迷路,走了好几次才勉强记住。”
他带着祝今夏走到另一栋楼,指着一棵长圆型叶片的树说:“就这,认准这棵广玉兰,你下次来就找它。”
电梯上行,紫色闪电划破天际,照得室内惨白一瞬,响彻的雷声紧随其后,雨下得更大了。
周茂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抱怨:“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两天还大太阳呢,说变就变。”
祝今夏说:“快入冬了,下秋雨吧。”
周茂唉声叹气,“今天的拍摄都被耽搁了。”
“叮――”
电梯门打开,一股强劲的风刮过,祝今夏后颈一缩,牙齿轻碰打了个颤。
周茂走在前面,“这边。”
迎面墙上是工作室的名字。
September29th简约醒目,两扇门开着,一时有些安静。
然而刚走近,就见旁边的吸烟区站着两个人。
闪电劈下,照得陈燃侧脸发白。
他斜靠着墙,手里夹着一支烟没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扫来。
落在祝今夏身上半秒,移向她身边的周茂,没什么表情。
周茂提起外卖,“吃饭了燃哥。”
陈燃瞥了眼旁边的梁芝,淡淡开口:“你先吃。”
梁芝也看到了祝今夏,皱着眉,脸色不算好。
祝今夏收回视线,跟周茂一起进了工作室。
陈燃直起身,转了圈手里的烟,“还有事吗?”
梁芝面颊泛红,指甲掐着手心,“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陈燃‘嗯’了一声,并不否认,“然后呢?”
“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句他对很多人都说过的话。
梁芝明明清楚,可到了这一刻,她仍想赌一赌那几乎渺茫的可能。
她紧张地咬着唇,“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
“没有。”陈燃打断她,“我说话一向难听。”
“照片的事我可以当做你不知情,但这学期以来一直有人造谣我和你在一起了,这事儿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陈燃眼神冷淡,“我懒得管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电闪雷鸣,梁芝脸色一阵青白,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半晌,陈燃耐心告罄,正要离开,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角问:“只是因为这个?”
陈燃笑了声,侧目,“当然不是。”
梁芝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想还有转圜的余地,却听他又说:“薛凌不是告诉你了,我有喜欢的人。”
寒风呼啸,穿堂而过。
一颗心如坠冰窖。
梁芝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她呆愣地盯着陈燃,忘了反应。
“还有,比赛的事竞技部会安排,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不用再为了这事来找我。”
他顿了顿,“回去吧。”
陈燃转身离开。
外面下着大雨,他让她回去。
放在墙角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梁芝弯腰捡起。
手心酸软疼痛,月牙状的掐痕透着红紫,太用力了。
什么都是。
太用力了,反而抓不住。
工作室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
祝今夏在用纸擦衣服上的水珠。
周茂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之前买的毛巾被他们一人一条拿去擦桌子了,实在没多的……”
“没事。”祝今夏把湿透的纸巾揉在一起,“你吃饭吧,不用管我。”
说完把书从帆布挎包里一本本拿出来,封面发润,书角卷了,她抬手压平,又翘了起来。
周茂打开外卖盒,“要不要一起吃点?”
刚问完,低头看了眼自己点的爆辣炒米粉,笑得更尴尬了,“我忘了你不吃辣,这样吧,你另外点,我待会儿下楼帮你拿。”
她上周在金悦园被辣呛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再让她试。
没等祝今夏回答,陈燃迈着步子进来,他径直走到靠窗一侧,弯身撑在桌上,拖动鼠标点着什么。
动作停下,双手敲击键盘,速度很快。
周茂喊他:“燃哥,不吃饭吗?”
陈燃没看他,“等会儿。”
没一会儿打印机工作,吐出纸张。
陈燃用订书机订在一起,带着风走来。
装订好的文件被扔到周茂桌上,“周筝来了记得给她。”
说完看向祝今夏。
她一头公主披肩发,发尾微卷,因为淋了雨有些塌,V领毛衣露出锁骨,项链精巧细致。
祝今夏也在看他。
“出门不知道带伞?”他问。
“忘了。”
陈燃轻笑一声,“想谁去了。”
祝今夏看了眼旁边的周茂,抿着唇没说话。
周茂把另一份米粉推到陈燃面前,掰开一次性筷子递过去。
陈燃没接。
他倾身牵起祝今夏的手腕,朝门口走:“你慢慢吃,人我带走了。”
“诶?”周茂看了眼窗外,连忙提醒:“在下雨啊,不打伞吗?”
“格子伞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说完顺手在门口伞桶捡了把劣质的透明伞。
祝今夏脚步微顿,“一把够吗?”
陈燃回头看她,“祝同学,伞是别人的,你拿了其他人怎么办。”
“还是说跟我打一把委屈你了?”
祝今夏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等电梯的空档,又一道雷劈了下来。
头顶灯光闪烁,外面天色昏暗,路灯却还没亮。
她的指尖冻得发凉,陈燃握着手腕,好似火烧。
冰火两重天,烫得她不清醒。
陈燃从电梯镜面里看她,单刀直入:“你今天来是为了谁?”
答案很多,他并不确定是哪一个。
是他、梁芝、还是林舟松?
祝今夏答非所问:“梁芝呢?”
“走了。”
“你拒绝了?”
陈燃故意:“拒绝什么。”
电梯抵达,他牵着她走进去,“表白吗?”
答应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祝今夏,你是来阻止她的?”
又绕到了他的问题上。
祝今夏手上一紧,陈燃顺着腕骨往下,牢牢扣住她的手。
静默片刻,祝今夏抬眸凝着他,添了把火:“你为什么去找林舟松,我就为什么来找你。”
陈燃偏头,不屑嗤笑,“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你呢,也什么都对他说?”
电梯失重下坠,祝今夏听见他问:
“那他知道我们亲过吗?”
第62章 酸
狂风呼啸,暴雨滂沱。
陈燃手里那把透明伞只坚持了五分钟不到。
一阵强风掠过,伞骨折断,顷刻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祝今夏下意识抬手去挡,雨滴砸在手背又冷又痛。
她问陈燃:“现在怎么办?”
陈燃把伞插进垃圾桶,二话没说拽着她就跑。
无视水洼踩过,互相溅了对方一身水。
祝今夏的裙角荡在腿边,又被雨水狠狠砸下,裹着小腿。
创业园外没有遮挡,陈燃带着她一口气跑回南街路。
祝今夏躲到公交站喘气,浑身湿透,问他:“你车呢?”
“在车库没开出来。”陈燃拧了一把卫衣上的水,“去哪,你那还是我那?”
祝今夏顿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还没开口,陈燃已经做出决定:“去我那吧,近。”
然后拉着她继续跑。
毛衣沾水沉重,祝今夏拧不干,衣服和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
走进电梯都在滴水,像个刚从河里爬起来的水鬼。
祝今夏没忍住开口:“为什么不打车?”
陈燃笑了声,“你一路上有看到一辆?”
“这鬼天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开车在外面乱晃。”
“你没脑子。”祝今夏直言。
不仅顶着雷在外面晃,还拉着她淋了一路的雨。
湿衣黏腻,手腕发痒,她没忍住伸手去挠。
“是。”陈燃承认,“你不来找我,我还真不会赶着回来。”
电梯抵达七楼,陈燃开门进去后直接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着一件黑t,这会儿也湿得差不多了。
回头见祝今夏站在门口没动,他叫她:“进来啊,站那干嘛。”
“衣服在滴水。”她说。
“进来。”
她毛衣下摆的斜角流苏裹成一团重重垂着,拽着衣领都有些变形。
陈燃看了她一眼,扔了条干毛巾过去,“先擦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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