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让大家都看看谁是太君后。今日以后,往常咱们受的委屈,都会尽数洗清。”
那些骂过窦氏的人,说过父女俩坏话的人,梁夏私下里背着窦氏,带着陈妤松跟陈妤果都讨了回去。
这些年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小了很多,但并不是没有。
梁夏今日这般铺张,为的便是要窦氏挺胸抬头朝前看,他是大梁最尊贵的父亲,往后半个不好的字,都不会再砸在他单薄清瘦的肩上。
窦氏眼里露出笑意,“好。”
临行前,他看向季晓兮。
季晓兮好舍不得,她没有家人没有感受过爹的温暖,仅住的这几日,她都把窦氏当父亲了,要不是不合适,她都想认窦氏为义父。
季晓兮抬手抹了把泪,“叔您放心,这院子我住一日就仔细打扫一日,我会记得在锅里给艾草留饭的,也会每日给蔡夫子送饭,您说的我都记着呢。”
“哦,还有那两双鞋,等蔡夫子回来我就交给她。”
蔡甜出门了,清晨醒酒后走的,家门跟书院门都关上了,人不在家,至于去哪儿……
窦氏没问艾草。
他笑着摸摸季晓兮的脑袋,“好孩子,辛苦你了,我跟大夏有时间还会回来看你的。”
“那您可一定不能忘了我。”季晓兮泪含在眼眶里。
窦氏心软,上前抱抱她,“好~”
“我也要我也要,趁大夏不在,都抱抱。”陈妤松立马凑过来,带着陈妤果一起,抱成一团。
礼部的人说,“时辰到了。”
新上任的钦天监算了吉时,说是踩着点出发,可保佑后代福泽安康。
“走吧。”
陈妤松陈妤果跟季晓兮扶着窦氏上了辇车。
从窦家门口,经过小巷。
窦氏能听到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大夏,对就是她,那孩子瞧着就聪明,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她爹如今都是太君后了,以前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不检点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现在全闭嘴了,鹌鹑似的不敢再说话。”
“就是就是,窦哦不,太君后为人和善,哪里像他们嘴里说得那般不堪。”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窦氏坐在高高的辇上。
他觉得自己此生最风光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他也是此刻,才明白大夏的用心。
她要他,往后余生,都如今日这般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过往的不易跟苦难,刺耳的流言蜚语跟污蔑指点,在今日之后,全如蝼蚁一般低到尘埃里,再也伤不着他。
宫中,留玥宫门口,梁夏端着手臂在等凤辇。
辇车还没来,她不由侧头看身边跟她并肩站着的沈君牧。
可能注意到她的视线,沈君牧面无表情,抬脚朝右平着挪了一步,离她远些。
梁夏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啊,她昨天晚上花了一晚上时间给他做糕点,才哄得他说了句“甜”,怎么今日又对她这么防备了。
梁夏悄悄问李钱,“是不是沈琼花又进宫说我坏话了?”
她对沈琼花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李钱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沈将军,是罗萱罗头领,昨天炫耀了一晚上,说您亲手给她做了糕点,估摸着这事,被他听见了。”
何止沈君牧听见了,全皇宫估计除了梁夏,都知道了,说新皇给罗头领送了包糕点,亲手做的。
一包啊。
沈君牧才三块。
梁夏,“……”
罗萱这个显眼包!害得她白哄了。
梁夏学着沈君牧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朝他身边挪了一步,再次跟他肩并肩衣袂蹭衣袂。
沈君牧瞪她,又要往旁边挪,梁夏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手边沈君牧的袖子。
她看他,一脸认真,“糕点真是给你做的,真的,罗萱吃的是炸糊的那些,李钱可以作证,对吧李钱。”
梁夏眼睛求助地看过来。
李钱立马就想得瑟起来,但一想到梁夏没哄好沈君牧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立马老老实实,“是的,醉酒都要为您做糕点,这份心简直感天动地,日月可鉴呐!”
说得,怪让人脸红的。
梁夏耳朵都热了,捻着沈君牧的袖筒,轻声说,“差不多这个意思。”
沈君牧半信半疑,袖子被人拉住都忘了,“真的?”
梁夏另只手对天发誓,“真的。”
“那我,那我再信你一次。”沈君牧低头把袖筒从梁夏手里抽回来。
别的不说,糕点至少挺甜的,所以他吃的不是炸糊的那些。
这么一对比,沈君牧心情又好起来。
第030章
报春不过是回去拿个手炉的功夫, 等再回来时,竟发现自家小公子跟新皇并肩站在一起了,“?”
发生了什么?
刚才过来时, 沈君牧还说, “以后要离梁夏远一些, 她惯会哄人!”
看那神色态度, 明显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像是说说而已。
报春当时可高兴了, 连连点头, “对对对, 离得远一些好。少点牵扯, 这样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咱们就能出宫回家了。”
沈君牧也表现的很好, 来了后不跟梁夏站在一起,主动从行动上拉开两人的距离。
报春看完甚是欣慰啊。宛如自家养的羊羔终于知道隔壁灰狼的邪恶狠辣了, 并决定从此不再来往,让人格外省心。
傍晚微冷, 报春想着小公子最近挺喜欢捧着手炉的, 见这边无事, 便回去给他拿一个。
谁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怎么他再回来时, 小公子就被新皇哄得并肩而立了?
这中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怎么就又和好了?
报春心里茫然疑惑,面上却平平静静,走过来福礼, 把手炉递给沈君牧。
远方辇车仪仗马上过来,宫乐声都起来了, 所有人朝前看,报春借着给沈君牧整理衣服的空当, 低头轻声问,“小公子,您不是说要离皇上远一些吗?”
沈君牧手指摩挲手炉,想了想,抿唇说,“娘说,做人要大度。”
报春用眼神询问:所以呢?
沈君牧嘴角露出清浅笑意,轻声回,“所以我就原谅她这一次了。”
报春,“……”
你娘说那么多话,感情你就挑着听呗,哪句好用你就听哪句。
报春叹息,“那下次她要是还哄骗您呢?”
沈君牧表示,“那我查清原由后,如果是真的,就不再理她了。”
报春保持微笑,心里只象征性的信了半分。
按小公子这个脾气,最多撑上半个时辰就又好了。
沈君牧觉得他可能是错怪梁夏了,没问清原由就先入为主,这样不好。
对于桃花酥的真相,他应该先问罗萱,然后查看她手里的糕点是不是真的跟他的一样,最后就算再生气也得给梁夏解释的机会。
这样,才算对她公允。沈君牧自我反思起来。
而且就是一份糕点而已,沈家又不是穷苦人家,他虽不能无节制的吃糕点,但吃过的种类也不少,从来没因为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生气过。
今早是够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恼了好心给自己做糕点的梁夏呢。
沈君牧秀气的眉头拧紧,薄唇抿着,苦大仇深地认真想了半天,得出结论:
睡太晚起太早,没休息好,这才有脾气!
一定是这样。
他目视前方想的特别认真,以至于梁夏好奇地侧头看他。
梁夏顺着沈君牧的视线往前瞧,就看见极为奢华的凤辇。
“好看吗?”梁夏眨巴眼睛。
沈君牧点头,“好看。”
华丽高调,花里胡哨。
他进宫时,是坐轿进来的,没用凤辇,这会儿看见了难免多看两眼。
梁夏捻了捻袖口衣料,“那你想不想也坐一次?”
沈君牧扭头看她,正要说什么,就听礼部官员高喊:
“太君后到——”
窦氏坐在辇车上风光了一路,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适应习惯了。
甚至因为坐得太高,风可着他一个人吹,吹的脸都僵了,脑袋都是木的。
他看向站在宫殿门口一身黄色朝服的梁夏,以及红黄宫服的沈君牧,黄昏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朝自己看过来,窦氏都有点恍惚。
大夏娶夫了?
两人是怎么看怎么般配啊。
这哪里像是继父太君后跟继女新皇,这分明就是刚成亲等着父亲敬酒的小妻夫嘛。
辇车停下,窦氏下来。
梁夏边上前边看向跟在窦氏身后一左一右过来的陈妤松陈妤果,笑了,“你俩怎么也来了?”
“自然是来送窦叔了。”陈妤松理所应当,心想顺便看看皇宫是何模样。
她姐妹是皇上,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叔是太君后,皇宫就是她第二家了,以后她不得常来啊,现在提前过来认认路。
陈妤果往前半步,小声问梁夏,“大夏,那花车得什么身份才能坐啊?”
她还没死心呢。
“我亲爹,我夫郎,才有资格坐,当然了,将来我一岁不会走路的儿子要是哭的特别凶,说不定能上去坐坐,”梁夏问,“你属于哪一类?”
陈妤果,“……”
她哪一类都不属于,可她就是眼馋,这么好看的花车啊,谁不想坐坐。
梁夏伸手扶住窦氏的手臂,微微侧身跟陈妤果说,“将来海晏河清时,我让你坐着在宫里跑一圈。”
她这话说得认真,不是哄陈妤果玩。
等山河安定时,辇车就放在宫门口,随便人坐,一次十两,按圈收费。陈妤果第一圈免费。
嗯,反正她今日只许了果子免费坐一圈。
陈妤果眼睛瞬间亮起来,拍着胸脯,“行,包我身上了。”
她给大夏整个响的出来,到时候哪里不平扔哪里。
陈妤松贱兮兮凑上前,低声跟陈妤果说,“亲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你不是不稀罕吗?”陈妤果纳闷。
陈妤松立马说,“谁不稀罕啊,这可是辇车。”
李钱站在边上,眼睛也看了眼那辆辇车。
系统十分诧异,连清冷的电子音都快变形了:
[你也想坐?]
李钱:‘……’
不,他不想。
他就只是觉得小皇上跟这俩姐妹关系是真的好,连象征身份地位的辇车都许了出去。
当了皇上,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身边还能有三两好友,这是人间幸事。
他就只是,稍微有一些些的羡慕罢了。他好像,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李钱微微有些冷,低头缩了缩脖子,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命不久矣,毕竟只有垂暮的老人才会忍不住感怀过往。
李钱正想着,掌心里忽然一热,多了个手炉。
他愣怔着抬头,就见沈君牧低头垂眸把自己的手炉放在他掌心里了。
“这是?”李钱不明所以,看着手里的东西。
沈君牧抿了下唇,想说给你捂捂,犹豫一瞬,轻声说,“你先帮我拿着,我待会儿面朝群臣,捧着它不合适。”
李钱笑,双手拢着掌心里这滚热却不烫手的手炉,“好,那您好了问我要啊。”
“嗯。”
李钱眉梢眼角皱纹明显,低头搓着手炉,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别说小皇上对沈君牧心软了,连他都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沈君牧没了手炉,双手垂在身侧,顺着几人刚才的话题看了眼辇车。
所以,他要是想坐车的话,应该算哪一类呢?
亲爹?非得是亲的吗,继的不行吗……
梁夏扶着窦氏的手臂,“爹,一路过来感觉如何?”
窦氏矜持的表示,“还可以,就是辇车太高了风太大,吹得我头疼。”
除了最初的风光后,其余时候窦氏都觉得冷。高处不胜寒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梁夏,“……”
这个她倒是没想到,光想着风光尊贵了,没考虑到这么实际的问题。
窦氏看向沈君牧,沈君牧微微朝他颔首。
窦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他打眼一看,就觉得沈君牧特别乖。
“这个应该怎么称呼啊?”窦氏看向梁夏,暗示性十足。
窦氏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盼着女儿能早日娶个夫郎,现在不就有现成的吗。
至于身份,他家大夏都是皇上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夏耳廓微红,“爹,这是——”
沈君牧大大方方行礼,开口喊的是,“哥哥在上,沈君牧见过哥哥。”
哥哥……
场上安静了一瞬,风从几人间吹过。
陈妤松明显看见大夏的身形在风里晃了几晃,不厚道地露出笑来。
“哥哥”两个字一出,辈分立马上去,某人的心估计都碎了。
窦氏询问似的看向梁夏,“啊?”
梁夏沉默一瞬,缓声介绍,“爹,这是我娘娶的继君后沈君牧,也就是我的小爹爹。小爹爹,这是我爹,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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