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开口,陆寒霄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细细亲.吻,低哑道:“近来冷落你了,是我的错。”
他对她太过了解,不出三句话就看出来她根本没病。内宅妇人惯有的手段,无可厚非,只是宁锦婳之前从来没用过。
陆寒霄不由反思,难道他近来真的冷落了婳婳?
先称病请他回来,又放肆地把他的手放进她的寝衣,里面什么都不穿……
陆寒霄喉结上下滚动,手下的动作越发激烈,把锦帛生生从中间撕裂。
薄丝寝衣被扔下床榻,丰满如雪的躯体横陈在深红色的被褥上,黑发如云散落铺开,微红的眼尾上挑,如同一只修炼千年的勾人妖精。
“躲什么!”
陆寒霄眼神炙热,一把拽过企图往里瑟缩的美人,狠狠顶上去,“不许拿乔!”
这么放.浪地勾引他,这时候矫情拿乔什么劲儿?
陆寒霄在床榻间从不委屈自己,不管宁锦婳愿不愿意,放肆地作弄她的身体。不出意外地,第二天宁锦婳又呼呼睡到晌午。
陆寒霄穿上衣裳倒是人模狗样,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团龙蟒袍,头戴白玉冠,眉眼冷峻,贵气天成,任谁也看不出昨夜的禽兽模样。
“婳婳,再吃一口。”
摄政王高大的身躯半躬,大掌端着精致的小瓷碗伏低做小,一勺一勺投喂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美人。
宁锦婳拧眉推拒,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拿开。”
陆寒霄低头看着还剩大半碗的燕窝,轻叹道:“还生气?昨晚明明……”
“陆寒霄!”
宁锦婳骤然睁大眼睛,双眸对视许久,她泄气般地垂下手,硬邦邦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左右罪已经受完了,正事要紧。她对他说道:“我想爹爹了。”
陆寒霄慢条斯理道:“不急,再等两个月,我自有安排。”
“两个月?”
宁锦婳眸光微转,终于察觉出不对。之前说冬天路不好走,等开春,如今开春了,又往后推两个月,一下子推到了立夏。
她倏然沉下脸,“你哄我?”
明日复明日,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宁锦婳心里升起一种类似惊慌的情绪,眼神直直射向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寒霄起身,不慌不忙地把青瓷碗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些,宁家……会好好的,我保证。”
他不想骗她,宁府的赦令是他扣下来的。短短三年,政权几经更迭,世家却如同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紧紧扎根在大齐的土地上。宁国公府枝繁叶茂,乃京中世家之首,当年齐寰也不敢直接杀了宁国公,陆寒霄霸道专制,怎会允许有掣肘他的存在?
他自掌权始就着手打压世家,宁国府的位置尴尬,是宁锦婳的母家,又是陆钰的外家,再加上百年世家的底蕴,陆寒霄不想亲手喂养出一头权力的猛兽。对宁府如何处置,也是他近来的一块心病。
其实若按他的手段,他有百种千种方法解决这个难题,可涉及宁锦婳,他确实存了私情。她才及笈便跟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受了那么多罪,如今苦尽甘来,他只想好好疼她,护她余生无忧愁。
陆寒霄向来如此,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污了宁锦婳的耳朵。可别的事她能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事关父亲又怎能含糊?
宁锦婳气急,“我不管,我要父亲现在就回京!你应不应我?”
“你若不答应,我、我就……”
宁锦婳乌黑的眼眸里露出茫然的神色,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她如今的一切都是男人给的,能威胁他什么呢?
陆寒霄很给面子,轻声哄道:“好,我应你。只是宁府牵涉甚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给为夫一些时间,嗯?”
宁锦婳低垂着头颅,闷声不言语。
陆寒霄轻笑一声,决口不再提此事。又哄着她喂了半碟儿香瓜,两块芙蓉糕。宁锦婳说身上疼,没力气,陆寒霄想了想,道:“近来小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一药玉,可蕴养身体,我让人给你送来。”
她一点儿不像生过三个孩子的人,又窄又紧,确实辛苦她了。
宁锦婳恹恹地点头,此时她还不知道这药玉是用在哪里的,等侍女真把东西送到她跟前,她气的把东西砸的稀碎,揪着陆寒霄的上襟尖声质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养的小玩意儿?还是楼里那些东西?值当这么作践!”
“你是我的妻子。”
陆寒霄揉着眉心,神情颇为无奈,“养身子的东西,闺房之乐罢了,值当你动这么大的气性?”
宁锦婳泪眼婆娑,“哪有、哪有这么对妻子的,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陆寒霄闻言简直气笑了,“那你说,要怎么才算把你放在心上。”
“我想爹爹。”
“我再说一遍,兹事体大,非一朝一夕之功……”
……
吵吵闹闹到了月底,在宁锦婳的望眼欲穿中,陆玥小郡主到了京城,与之一起的,还有抱月和叶清沅。
不,此时不应该叫叶清沅,应当叫叶元青,叶大掌柜。
宁锦婳把压箱底儿的嫁妆全给了叶清沅,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在王府吃喝不愁,没人敢怠慢王妃娘娘,她已经把这事儿忘了。
她能忘,叶清沅不能。
一身飒爽男人装扮的叶清沅让人抬来一口大箱子,昂首挺胸道:“这是账本,你慢慢看,有什么疑问随时找我。”
“这么多啊。”
宁锦婳目瞪口呆,当初因为粮食的事,她跟叶清沅闹得很不愉快,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还在兢兢业业地为她打理产业,让宁锦婳心中有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抽成的。”
两年不见,叶清沅变了不少,一身男子装扮的她眉眼刚毅,身上多了一种洒脱和不羁,和之前清冷的叶小姐判若两人。
宁锦婳伸手抚摸她削瘦的脸颊,怜惜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叶清沅微微一笑,目光又清又亮,“对我来说不是苦,是福。”
天高地阔,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怎么不是一种福气呢?她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子,从前被困囿在四方内宅,苦难没有杀死她,仿佛凤凰涅槃重生,如今的日子是从前身为叶府千金、世家长媳时从未敢想的,真自由啊!
她看着一身锦绣华裳,满头金钗珠翠的宁锦婳,轻叹道:“你才是受了很多苦。”
镇南王……不,现在应该叫摄政王了,被那样的男人占有,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叶清沅在为人妇时和夫君相敬如宾,世上的夫妻大抵如此,搭伙儿过日子罢了,第一回 见到这么浓烈的。
叶清沅曾经很羡慕她,后来却越发觉得她可怜,或许连宁锦婳自己都忘了,她曾经的志向是游遍名山大川,而不是困在一个男人身边,给他一个接一个生孩子。
时过境迁,当年“京中双姝”走上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叶清沅走得更辛苦,却很快活。宁锦婳看似轻松,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吧。
叶清沅问她,“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他对你好么?”
宁锦婳微怔,含糊道:“就那样,日子又不能过出花头来……唉,不说这个,我还没向你道谢,你知道吗,你送我那本书里有宝贝!”
遗诏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叶清沅当然也有所耳闻。虽然她还没有彻底放下当年之事,但也不会再因此愤世嫉俗。
她笑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何须言谢。”
“这怎么能行!”
宁锦婳反驳她,“你放心,我跟陆寒霄说好了,这件事你居首功,他得封赏你的。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别客气!”
没有遗诏,陆寒霄就算打进京城也是乱臣贼子,世代忠于君主的霍家军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得亏叶清沅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那不得封侯拜相、平步青云……
等等?
宁锦婳看着一身男子装扮的叶清沅,恍惚道:“你、平日不换回女子装扮吗?”
叶清沅微微挑眉,“习惯了,不换。”
像宁锦婳那样里三层外三层裹着,腰封紧紧缠绕纤细的腰肢,叶清沅看着都觉得喘不上气,人舒服惯了,又怎么会愿意回到束缚里呢。
不过叶清沅远没有那么大的志向,陆寒霄也不可能同意。就算她一辈子着男装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女子为官,滑天下之大稽。
她有另外的打算。
几日后,紫衣绶带的叶清沅去拜访王妃娘娘,这回她摇身一变,成了大齐的皇商。
第103章 第
103 章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等。皇商有朝廷授予的顶戴官衔,尽管只是个虚衔,和寻常商人已然不是一个等级。叶清沅曾立志自己的商号开遍天下,如今整个大齐的茶、马、盐、铁皆由她垄断,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志向。
女子之身立此功业,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她却激流勇退,准备出海走一走。
“出海?”
宁锦婳失声尖叫,惊得拍桌站起来,“你疯了?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
叶清沅轻啜一口茶,淡淡看向她,“我亦无所愿,留在大齐做什么。”
“可、可……这一摊生意你不管了吗?清沅,你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
宁锦婳目露惊慌,她倒不是心疼那些生意钱财,从京城到滇南再回京城,叶清沅一直陪在她身边,亦师亦友,她舍不得她。
叶清沅道:“放心,我给你留好了人,皆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不用你费心。”
她熟知宁锦婳的性子,也不指望她做什么,每月按时看账本,清点银子即可。叶相沉冤昭雪,朝廷归还了叶家老宅,叶清沅在老宅给叶相立了个衣冠冢,那日天清气朗,她看着入目的四周荒凉,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其实在她回京后,曾想置她于死地的前夫家从某些门路得知她的消息,派人找过她。看着那些人前倨后恭的嘴脸,她竟没有一点儿痛快或者宽慰,无爱亦无恨,只觉得吵闹。恰好大齐接连两年旱灾颗粒无数,摄政王掌权后开通了泉州等港口通商口岸,她跟那些绿眼睛商人往来,忽地心中一动,想去外面走走。
“那里很有意思,一个夫君只能娶一个妻子,还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等我回来带给你看”宁锦婳紧蹙双眉,忧愁道:“那么远,四周白茫茫一片,万一遇上风浪……不行,太危险了!”
“不危险,那些人既然能来,我们就能过去。况且我顶着皇商的名头,扬我大齐国威,没人敢慢待我。”
叶清沅轻声笑道:“别愁眉苦脸了,他们很喜欢我朝的丝绸和茶叶,此行能赚不少。三年之期未满,都是你的。”
“白花花的银子往你口袋里流,还不能让王妃娘娘展颜吗?”
宁锦婳硬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说道:“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不管是作为宁大小姐,还是镇南王妃、摄政王王妃,她从没有受过金银的掣肘,在她看来那只是账本上的一串符号,远不如一个朋友珍贵。
叶清沅看着她,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算你不在乎,也该为你家那位想想。”
陆寒霄是个出色的掌权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空虚,他如今最缺宁锦婳看不上的俗物。
“哼,他才不需要我操心。”
宁锦婳冷哼一声,他对她说的最多一句话是“婳婳,你别管。”
她什么都不用管,朝堂之事他不跟她讲,王府有得力的管家,内宅干干净净,就连三个孩子她都不曾费心教养过。
那天她生那么大的气,其实也不是全为那些药玉,她心里着实憋闷。每天抱琴把她梳洗打扮得花枝招展,困在王府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男人的临幸。
难道她的作用只是在床榻间满足他的欲.望吗?宁锦婳不想承认,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除了夫妻伦敦,陆寒霄对她几乎没有要求。
他真的是一个好夫君,衣食住行照顾得无一不精,她刚成婚时还因为他的冷落而气恼,现在他没有在神机营时那么忙了,也比之前更会哄人,如今的日子是她当初梦寐以求的,可心中总隐隐感觉不对劲儿。
夫妻之间,不应该如此。
她满腔心事,抱月和抱琴指望不上,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月娘和叶清沅,因为霍凛之故,她不好意思拿这事儿打扰月娘,如今叶清沅也要走了,海上茫茫,下次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
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清沅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你……”
她拧着秀眉,思来想去,最后徒留一声叹息,“你性子急,以后收敛一些,多顺着王爷。”
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宁锦婳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是个纸老虎。她曾经还幻想助她摆脱他的桎梏,奈何宁锦婳自己不争气,那男人越来越强大,如今她已经不敢不自量力地去挑战他的权威。
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等她出海回来,她可能已经成了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子。依那男人对她的宠爱,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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