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安攥紧自己微颤的手,语气中带着笑意:“这次惩罚的理由是什么?”
【阮如安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解语花,不是随便打人的精神小妹,你崩人设了。】
“崩人设?请不要污蔑我这个资深娇妻扮演者。”
【你在说什么鬼话?】
阮如安舒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合格的娇妻,给觊觎亲亲老公的潜在小三一点教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女主这种事也干了不少,为什么她干得,我干不得?”
系统:【但你也吓到了男主和男主的母亲。】
“吓到?这可不一定。”
阮如安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平静地走进了厨房。
“系统,你还是太不了解人类了。虽然是群居动物,但人类十分热衷于在群体中寻找、评价、审判‘异类’,他们给异类贴上标签,并且根据标签产生对应的心理预期。”
阮如安察觉到四周涌来的视线,朝着一个方向微微一笑,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人浑身一颤:“而当这个人的行为超出了他们预期的轨道,他们就会开始思考,并尝试着给出合理的解释。”
“这种行为俗称,脑补。”
“夫人,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次确实有点过分,嗯……您要不要吃点甜的舒缓一下心情?”有个年轻的厨师忽然凑到她身边轻声说。
“夫人别生气,私生女能是什么好东西?贺家都还指着您当家呢。”又有人安慰道。
阮如安一脸感动地看着佣人们关切的脸,心里却不住地冷笑。
曾经漠视‘阮如安’的佣人,仿佛一夕之间就成为了她坚实的盟友――看啊,连面团一样和气的夫人都被逼到当场掀桌,贺老夫人作为婆婆,确实太过分了。
可见人心不是没有秤,只是习惯了弱者的忍气吞声。当原本软弱的人忽然站起来反击,围观者的正义感才会姗姗来迟。
而此刻,阮如安强颜欢笑的表情,波澜不惊的语调,在所有人眼中,都变成了心如死灰。他们这才想起,夫人也是出身豪门的大小姐,还是在贺天赐微末时嫁进来的贵人。如果她要离婚,外面会怎么说贺家呢?
所有人都有点心惊。
“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和夫人说。”
门口蓦然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所有人都是一惊,只有阮如安还还是一脸淡定。
她冷漠地转身,双眼迸出的火花却昭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然后她在心里对系统道:“看见了?这就是你口中‘崩人设’~”
系统:【……】
贺天赐逆光而立,他的袖子撸起了一半,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半靠在门框上时,长身玉立的样子像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佣人们对视一眼,才在管家的要求下鱼贯而出。临走时,还有人朝着阮如安耳语:“夫人,千万别生气,贺总只是有点愚孝,心里还是爱您的。”
阮如安对着他点了点头,微弯起唇角与贺天赐对视。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一个转身来到灶台,头也不回地对贺天赐道:“把花胶切了。”
贺天赐:“?”
他的声音有点疑惑:“我?切花胶?”
“不做饭跑到厨房来干什么?想偷吃?”阮如安似笑非笑地回过头,将手里的菜刀“咔”一声切进菜板。
贺天赐:“……”
他默了默,乖乖来到阮如安身边,生疏地从水里捞出泡发好的花胶,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妈会带着你妹……阮悦岳回来,抱歉。”
阮如安点了点头,吩咐道:“烧水。”
“哦……”
在这个温暖的清晨,厨房冉冉的蒸汽模糊了两人的界限,他们就像最常见的夫妻那样,并肩而立,为今天的午饭作打算。
在沸水翻滚的声音中,阮如安道:“天赐,你要明白,我和你母亲本就是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此生都不会有交际。”
“……嗯。”
“父慈子孝的前提,是父母慈爱,子女才会孝顺,更何况我们并不是亲生的母女,我没有赡养她的义务。”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
愠怒的声音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贺天赐忽然有些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妻子不再是高高在上、永远悲悯的泥塑菩萨,而是有喜有怒,会为了他张牙舞爪的鲜活的人。
那道为了配得上她而铸成的壁垒轰然倒塌,隐藏多年的期待只因为一句话就曝露在阳光之下,他的心软成一团,忽然扔下手里的菜刀,抱住阮如安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
怀中人虽然还在挣扎,但力度却微乎其微。最终,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间,这更让贺天赐心头发酸,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我听刘秘书说,你投资了一家咖啡馆?需不需要注资?算了,你干脆给贺氏供货吧。”
“嗯。”
“还有,你想住市中心就去住吧,我会和妈说明白的。”
“嗯。”
曾经那个完美到不真实的女人终于如他所愿,走下神坛,依靠在他身边,这种认知让贺天赐难以抑制地欣喜,他抚着阮如安丝绸般的长发,又把她往自己的怀中按了按。
【叮咚,经检测,当前贺天赐好感度:75%(心爱的妻子),请您再接再厉,尽快填满进度条哦~】
“真贱啊。”阮如安在心底冷笑,用拥抱掩盖自己眼中的寒意。
第13章
饭桌上,四个成年人对着三菜一汤干瞪眼。
阮如安笑着给贺母盛了一碗黄黑相间的液体,道:“妈,快吃呀,这一桌可都是天赐亲手做的呢。”
贺母:“……”
贺天赐:“……”
他揉了揉额角道:“别吃了,我让管家订了盛华庭的菜送过来,如安的花胶鸡就是和他家主厨学的。”
贺母赶紧道:“好好好,还是我儿子想得周到。”
阮如安:“天呐,原来接风宴还可以在外面订,我竟然都没想到!还拉着天赐一起亲自下厨呢,我好笨呀,老公,你不会嫌弃我吧?”
贺天赐:“……不会。”
两人彼此对视,一股奇异酸臭味缓缓蔓延。贺母本因这番茶言茶语瞪大了双眼,她刚想出言训斥,却发现自家好大儿一副中了魅术的穷书生样儿。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盯着阮如安的一双眼几乎能滴出水来。
倒是阮如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向她勾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贺母:“……!”
“你这个……”
一道铃声打破了尴尬。
贺天赐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便皱起了眉头,起身道:“我现在过去。”
“妈,公司有些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贺母不由得眼前一亮,心说这岂不是天赐良机?于是赶紧道:“你工作最重要,赶紧去吧。”
贺天赐又深深地望了阮如安一眼,才在管家的帮助下披上外衣,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自己的亲妈嘱咐道:“妈,咱们家也不缺钱,就别让如安亲自下厨了吧。太辛苦。”
贺母:“……”
她不明白怎么只是一顿早饭的工夫,儿子儿子不听话了,儿媳儿媳敢反抗了。但即便心里再不满,她也不会当众驳了儿子的面子,只能道:“我也不是真的要吃这一口,你媳妇不想做就不做吧。”
贺天赐又转头对阮如安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阮如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有志一同地期待着“一家之主”的离去。大门关闭的声音仿佛一道信号,方才还算和煦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贺母率先发难,她朝着阮如安皮笑肉不笑道:“媳妇,陪我出去走走吧?”
“悦岳也一起吧,刚好一起看看你姐夫赚到的大别墅。”
*
“我说如安啊,你和天赐结婚也三年多了吧,怎么还没动静?听我多唠叨一句,这孩子就是家庭的保险栓,生了孩子,女人才有了保障,男人也才会顾家呀。”
花园里,贺母再一次神气起来,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训诫道。
“对呀姐姐,我也等着你给我生个小外甥呢,小孩子多可爱呀。”阮悦岳为了讨好贺母,也跟着道。
阮如安:“保险?我看未必吧,您看我父亲出轨的证据不就在您身边吗?”
贺母:“……”
阮悦岳:“……”
“而且阮悦岳为什么不回阮家,是因为不想吗?”
“……”
两句话堵死所有人后,阮如安还是一脸若无其事,她扫了一圈庭院,思忖着可以在春天多种几颗山茶,给花园里添点颜色。
忽然,远处传来“汪汪”两声,瞬间打破了尴尬,阮如安朝那个方向挥手笑道:“光宗,快来。”
一个小黑点飞一般地往这边靠近,等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只吐着舌头的金毛。贺母和阮悦岳忍不住发出惊叫,只有阮如安笑着张开了怀抱。
金毛一下子扑在阮如安身上,大尾巴摇得像风扇。
见状,贺母蹙着眉头,嫌恶地退后两步,语重心长道:“如安啊,我知道你是个有爱心的人,但你也该为以后考虑,这狗身上这么多细菌,对你和你未来的孩子都不好,还是送走吧。”
阮如安把金毛抱在怀里,朝贺母笑道:“这就是我的孩子呀,我都给它改名了,就叫贺光宗。”
“贺……”贺母一噎,咽下怒气道,“哪有给狗取人的名字的?天赐知道吗?”
阮如安:“还没告诉他,不过他会同意的,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阮如安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对着贺母耳语,“您儿子不太行。”
“什么……什么?!”
贺母反应了两秒,眼睛蓦然瞪得如铜铃一般,惊叫道:“你在胡扯些什么?!”
阮悦岳奇怪地问道:“阿姨,你们在说什么?”
此事无论真假都不能外传。贺母强自镇定下来,对着阮悦岳强笑道:“悦岳,饭应该好了,要不你先回去?”
阮悦岳有些狐疑地扫了扫两人,考虑到自己寄人篱下,还是乖巧道:“那我回去看看。”
等人走远,贺母才一把揪住阮如安的胳膊,恶狠狠道:“你是在咒我儿子吗?哪有你这样当媳妇的?我让天赐和你离婚!”
谁承想阮如安却淡定地拍下她的手,道:“是不是真的,查查病例不就知道了?”
“什……”
一时间,震惊、怀疑、恐慌等等情绪在贺母眼中反复交叠。虽然她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儿子,却不得不为阮如安言语中的笃定迟疑,一时竟被哽在原地。
阮如安趁她心神不稳,乘胜追击道:“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天赐的秘书。”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给丈夫泼脏水的!”
贺母满脸狰狞地掏出电话,不多时,电话那头便有了回音。她可以把声音外放,大声道:“小刘,是我,我有事问你。”
电话那头道:“老夫人您说。”
“听说天赐前些日子病了?甚至还住院了,是真的吗?”
说到这里,贺母还给了阮如安一记眼刀,带着将要揭露谎言的得意。
但对面却忽然一静,半晌才道:“啊,这……没有的事,贺总一直好好的,之前就是去做了个体检,查出了些小毛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这种敷衍中带着慌张的语气让贺母脸色逐渐扭曲,她追问道:“你和我说实话,天赐还能不能行了?”
对面明显一愣,急忙道:“老夫人您瞎说什么呢?贺总当然行,很行,非常行啊!啊,王总,开会是吧?老夫人对不起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贺母面色狰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脸上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红黑青白几番交替。阮如安撸着狗头,轻轻叹道:“哎,您儿子的遮羞布都被扒干净了。”
“你!”
贺母举起手,恼羞成怒地想要打阮如安:“你这个狐狸精,我儿子好好的,都怪你……!”
阮如安一把卡住她的手腕,微笑道:“妈,你可要想清楚,现在除了我,还有人会要你那个蜡头银枪的儿子吗?你确定要得罪我吗?”
贺母:“……”
她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话。
“您放心,只要天赐不背叛我,我是不会离开的。”阮如安微微一笑。
贺母瞳孔扩大,呼吸渐渐粗重。
【叮咚,当前贺母好感度:-50%(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叮咚,当前贺母好感度:70% (珍爱的儿媳)】
【叮咚,当前贺母好感度:10% (碍眼的陌生人)】
【叮咚……】
系统提示音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昭示着贺母不平静的内心。阮如安一把甩开她的手,微笑道:“我已经和天赐说了要搬到金融街去住,这郊区别墅就留给您和阮悦岳了,不用感谢我。”
“阮如安!”
贺母尖利的声音甚至有些变调了,但她甚至没有上前阻拦的勇气。阮如安带着浅笑越过了犹豫踌躇的管家,叫上司机离开了别墅。
贺母的好感度足足起伏了四五分钟,才最终定格在40%。系统对此很是不解,便问道:【宿主这样顶撞了婆婆,为什么好感度最终还是增加了呢?】
阮如安道:“你觉得对贺母好,把她当成婆婆侍奉就能获得好感度?”
【难道不是吗?】
“所以说你太不了解人类社会了,”阮如安坐上车,报出咖啡馆的地址,才为系统解惑,“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她们被称为‘太子妈’,贺母就是其中的典型。”
“对太子妈再好,她也只会认为是儿子有本事,拿捏了你,所以你才会帮儿子照顾她。”
“但现在,她的宝贝太子很可能子嗣艰难,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受人嘲笑不说,她可就再也找不到我这样年轻、貌美又富有的冤大头了。”
“毕竟太子妈为了儿子,可是什么苦都能吃呢。”
街边的风景飞驰着倒退,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贺母的谩骂、刘秘书的提醒、阮悦岳的好奇、甚至还有阮父的劝诫……阮如安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娇妻为什么要宅斗?只要握住霸总,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若只是如此,人生也太无趣了些。
“夫人,我们到了。”
司机为阮如安打开车门,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小巷,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在耀祖的喵呜声中,她对慌忙起身的男人伸出了手。
“蒋先生您好,我是九七四娱乐的创始人阮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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