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往下看。
“好无聊啊!!!!”
“大叔,来找我玩呗”
三条消息间隔五分钟,隔着手机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对面那个捉急又烦躁地发信人。徐志宇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想要理会。
会叫他这个年方二十三,身高一米八的小哥哥为大叔的,也就那个小屁孩儿了。只是他想不通,这小屁孩儿打哪儿要去的她的电话号码。正捉摸着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正前方三米左右位置的卫鱼。估计是在找座位。徐志宇挥了挥手,叫了声小鱼儿。卫鱼闻声,看了过去。
徐志宇一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则高高抬起正冲她招手。来不及放下的筷子还衔在嘴里。
卫鱼扯了扯嘴角,笑了下,走了过去。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徐志宇放下筷子, “说说,去哪儿鬼混了?”
卫鱼噎了一口气,记着辩解, “没有,没有鬼魂。”她抬起头,看到徐志宇一脸探究和莫名其妙的夹杂着其他情绪的表情,想了想,又低下头,筷子夹起一撮米饭, “隔壁部门叫我去帮忙。”
徐志宇笑, “哦哟,我们小鱼儿已经是可以去别的部门帮忙的人才了”
卫鱼也被徐志宇逗笑, “不是,不是的,就是一些杂事。”
接近月底,各个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一个实习生,平常虽然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但是真要遇到大场面,多数时候,她都是在一边干站着。
举手之劳的事情,还能学到许多东西。对于初入职场的卫鱼而言,反倒是一件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说起实习期,”徐志宇很自然的一边将盘子里的肉夹给卫鱼,一边继续说道, “咱们也快要转正了。”
卫鱼偷偷地四下里看,见没人在注意她和徐志宇,这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嗯了一声。
“说起来,当初你说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卫鱼摇头, “没有。”
她只知道当时那个人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知道他大约就是在这座城市,可是其他的,他的名字,模样,都不知道。甚至细细琢磨的时候,连他的声音也想不起来。
当时,卫鱼痛得厉害,央求他给她讲个冷笑话,他不耐烦地讲完就离开了。
卫鱼想,他大约是很不喜欢她的。
于是,突然之间,卫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一声不吭的来到这座可能有他的城市,默默地寻找他。如果被他发现,他会不会生气。
毕竟,与他而言,卫鱼只不过是一个,是一个什么呢?
陌生人?
一面之缘却照顾了她一个月的陌生人?
“小鱼儿,小鱼儿?”
卫鱼回过神来就对上徐志宇探究的眼神。
“嗯。”
“你嗯什么嗯。”
卫鱼疑惑, “啊?”
徐志宇恨不得抄起筷子敲开对面姑娘的小脑袋,看一看那里面究竟装的是脑浆还是豆腐。
不,说不定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徐志宇自己到被自己给逗笑了。也不管卫鱼疑惑地表情,捧着肚子笑得咔咔咔的。足足有一分多钟,食堂里都回荡着徐志宇的笑声,直到卫鱼出声提醒他别人都在看着,他这才收了笑。徐志宇刚要说话,就看到过道里朝他和卫鱼的方向走过来的方令越。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卫鱼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先落入眼睛里的,是一双黑色运动鞋。
有点眼熟。
没敢往上看,就听到徐志宇叫了一声方主任。
方令越余光瞥了一眼脑袋都要掉进餐盘里的小姑娘,嗯了一声,端着餐盘连停都没有挺一下,就走了。
他走过的地方,带过来一阵风。蓦地,卫鱼的耳根热得厉害。她尽量低下头,将快要见底的米饭夹起来塞进嘴里,机械地嚼了几下。
不行,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日方令越将她拉进他的怀抱的画面来。像老旧相机里的交卷似的,一帧一帧的,清晰的好像是昨天发生的。
“小鱼儿,你怎么了?”
卫鱼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卫鱼眼见着方令越坐到了那个他专属的位置上。只留给她一个高大,孤单的背影。她盯着那个背影看啊,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安迪的死让卫鱼好几天都沉浸在一种很奇怪的气氛里。不是失去亲人时的撕心裂肺,而是像有人拿着一根仙人掌的刺,轻轻地扎在心尖上,猛地一下,痛得人抽气。
然而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即使包含着对亡人的叹息,依旧因为那些碰触而在心里留下了温暖的感觉。
卫鱼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坏。一面感念死亡一面又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幸福里。
幸福啊。
是的,连她自己都被这种情绪所惊吓到。
等卫鱼回过神来,发现徐志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打量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好从嘴角上摸下来一粒米饭。
“……”
徐志宇还在看卫鱼, “不正常,”他说, “小鱼儿,你最近不正常。”
“我……我很正常。”
徐志宇放下筷子, “欲盖弥彰。”
就像被戳穿了心事,卫鱼沉默了。
手机不合时宜地一阵响动,徐志宇接起电话。等挂断时刚好看到那条未读短信。
“来嘛来嘛,跟我玩~”
“……”
“美得你。自己找隔壁三年级的同学玩儿去。”回完短信,徐志宇假意咳嗽,端起餐盘叫卫鱼, “走吧。”
卫鱼点点头,眼睛假装往前看,瞟了一眼坐在两人左前方的方令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对面坐了一个很好看的女人。
卫鱼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回收餐盘的地方, “对了,小鱼儿,”徐志宇问, “你有没有把我的手机号码给过谁?”
“嗯?”
“咳咳,嗯,没有是吧?”
卫鱼点头。她从来没有擅作主张泄露过同事的隐私,害怕徐志宇误会, “真的没有。”
徐志宇拍了拍卫鱼的肩膀, “我就随便问问。”
卫鱼看着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紧张的跳出去半米远。
餐厅的一角。
“师兄部门的那两个实习生感情真好,”沈珈瑜一脸得体的微笑, “常常见到他们一起吃饭。”沈珈瑜又看了看对面的人。
方令越今日穿了一件棕黄色的宽松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他本来个子就高,穿什么都比被人合适。而原本线条分明的面部线条,在高领毛衣的衬托之下竟然有了一丝圆滑的温柔来。
沈珈瑜不禁失了神。
“读大学的时候,师兄从来不跟女生说话。谁要是不识趣一个眼神过去就能把人给冻成冰块,我常常想,那时候若不是因为沈教授的原因,师兄大约是不会理会我的。”
方令越顿了顿,抬起头。头上的吊灯灯光照得四面八方都透亮,那光扫在他的脸上,冷冽又陌生。
“珈瑜,我以为我们那天已经说得很明白。”
沈珈瑜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
方令越不耐烦地站起身,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在注意到沈珈瑜的脸色时才又坐了下来。沈珈瑜以为他这是要给自己解释了,心里一喜,可还没来得及做出惊喜的样子却听到方令越说。
“师妹,如果过去我给过你什么错觉,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我这样子的人配不上你。”
沈珈瑜一把抓住方令越的手,压低嗓音,生怕别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适不适合,难道不是应该先试试才知道吗?师兄这样,未免不公平。”
方令越叹出一口气,抽回手。离开前,他说: “我不做无用功。”
等人走远了,沈珈瑜才叹息道: “方师兄啊,你好冷漠的心。”
临下班前,卫鱼被人叫去帮忙。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卫生间。她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耳边传来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接着那个人就站到了她身旁。
哗啦啦的水流声间,沈珈瑜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卫鱼, “近水楼台先得月,原来是这个意思。”说罢,轻笑。
卫鱼愣怔。
沈珈瑜关掉水龙头,转身半靠在洗手台前。
“你叫卫鱼?”
卫鱼点头, “嗯。”
“你有脸盲症?”
卫鱼点点头, “嗯。”
沈珈瑜嘲讽的笑, “你知道我是谁?”
卫鱼偷偷地沈珈瑜。她穿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外套,内搭黑色低胸紧身衬衫,下身着黑色套裙,脚上的高跟鞋足足有七八厘米的样子。
想了想也没有在脑海里找到符合的人物,只好问: “请问,您是哪位?”她穿的这样漂亮,一定跟她不一样。
沈珈瑜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临走前,她说: “我是方令越的女朋友。”
卫鱼呆呆地站在洗手台前,水龙头上挂着一滴水珠,过了许久才掉进水池里。啪嗒一声像是一记重拳垂在卫鱼的脑袋上。
洗手台外有人说话。
“沈老师,你衣服怎么湿了?”
答话的人似乎满不在意的样子, “啊,估计是刚才洗手的时候不小心甩在了身上。”
外面立刻传来笑声,然后渐渐的归于平静。
死寂。
第38章
方令越倚在车旁,手上夹着一只还没有点燃的香烟。远远地就见到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站直身,等到姑娘走近的时候,叫住了她。
“去哪儿?”
卫鱼愣住, “回家。”
方令越觉得奇怪。往日里不是总是爱叫他方老师吗?想到这里,他就想笑。部门里其他人还常常调侃他,什么时候带了个学生。
“上车,我送你。”
方令越从衣兜里掏出车钥匙。
卫鱼还站在原地。
“上车。”方令越有些不耐烦地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
卫鱼吱吱呜呜地, “不用了。”
方令越挑眉。
“谁又招惹你了?”
“……”
卫鱼慢慢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心想: “方老师你这样子不厚道。太不厚道了。你明明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还这样子每次都理想当然的送她回家。
心里这样想,卫鱼却决然是不敢开口的。说什么呢?自己也没有那个立场。
方令越就看着小姑娘两只手扭捏的互相盘扣着,一脸不愿意。
“怎么,担心被我卖了?”
“……”
卫鱼(哭):方老师你真的好伶牙俐齿哦。
方令越笑, “放心,”说完瞅了瞅小姑娘,又忍不住调侃: “你这样子的,卖十次也是亏本生意。”
卫鱼:……
刚想着就这样子吧,反正坐方老师的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卫鱼刚迈出一只脚,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通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后,说了一声“您等我一下”后,转头对方令越说: “方老师我还有事,您,您保重。”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是的,卫鱼拿出跑八百米的速度,飞快的离开了电视台。
方令越盯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莫名其妙地笑了。
“方老师?”
方令越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瞥了一眼始终坐在后座的人。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一件黑色套头卫衣。头上套着卫衣帽子。他一直没说话,再加上卫鱼当时整个心思都在方老师,方老师的女朋友身上,没发现他也不足为奇。
只见小伙子翘起二郎腿,一边把玩握在手上的打火机,一边调侃, “这年头居然有人认你做老师,”他那双和方令越长得特别像的眼眸里露出些鄙夷来, “渍渍渍。”
方令越出生警告, “不想坐车就给我出去。”
那人更来劲儿了, “哟哟哟,我要仔细看看,这座位上莫不是被刻上了那小姑娘的名字了吧?”说时,还真的就挪了挪屁股,假模假式地四处寻找。
方令越: “滚。”
小伙停下动作, “方老师,您,您不能这样对奴家~奴家一片赤诚之心~”
方令越: “……”
白了座位上的人一眼,方令启动车子, “你不好好读书,来找我干嘛?”
“你是我哥,我什么时候见你都是自由。”
“方令期。”
“知道了。知道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方令越想起方才小姑娘说的话,忍俊不禁。
保重?
亏你想得出来。
#
卫鱼飞快地跑了有好几分钟,直到回头时已经看不到方令越的车了,这才在一颗行道树前停下。她一边喘气,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 “抱歉,让您久等了。您说。”
是送奶站的老板打来的电话。卫鱼曾经短暂负责过的富人小区的那个送奶工,因为家里突发急事,不得不找个人代替。老板左思右想,不得不给卫鱼打电话。他知道卫鱼又其他工作,可眼下人手不足,实在没有办法。
眼见着老板越说越心酸,卫鱼不忍心,一边半蹲着,一边说: “可以的,我没有关系。是明天吗?好的,我会准时去的。”
挂了电话,卫鱼在树旁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慢悠悠地往前走。想起方才的情形来,也不知道方老师会不会生气。
可是,方老师为什么要生气呢?不用送她,既可以省油费,又可以节约时间。
一石二鸟。
一箭双雕。
嗯,对的。
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想法,等卫鱼回到出租屋已经七点了。小过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堆满了各种东西。行李箱横七竖八地放了好几个,明明早上还什么都没有的。
她疑惑地走到自己的那间屋前,掏出钥匙,刚把钥匙插进锁芯里,还没来得及转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打量来人。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头自来卷,一件花背心外套了一件棕黄色绒衣。
男人咧着嘴笑, “我啊?老王。”他用手指了指, “住你隔壁的隔壁。”
卫鱼依旧一脸茫然。
“也难怪你不记得。起早贪黑的,咱俩也就你刚搬进来的那天打过照面。”老王好像又话要对他说。卫鱼从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中年女人正提着大包小包从屋子里走出来。
“你还不知道吧?”老王说, “这片要被拆了。”
卫鱼诧异地摇头。
“也就今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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