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她还在想呢,毕竟是亲戚,肯定很委婉。
“这个啊,沈家是咱们自己拒绝的,他们家里太复杂了一些。至于,魏家……”梅若乔叹一口气,“魏家本来很满意,可是过了两天突然上门,又不同意了,还说想找个能一个月内成亲的。这样也好,本来也没多相中。以后爹娘给你找更好的。”
“嗯嗯。”谢灵栀胡乱答应着,不知怎么,心念一动,询问母亲魏英上门的时间。
梅若乔也不瞒她,说了具体日子。
谢灵栀闻言,愣怔了一瞬:原来是在东市偶遇的两日后。
觑着女儿神色,梅若乔忙问:“怎么了?可是有不妥?”
“没有不妥。”谢灵栀笑笑,只是想起那日在茶舍的场景。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可能魏表哥突然改主意,和那天有关?
那天她只顾着应付三哥,并没有向魏表哥解释。而那个人在雅间里,又是喊她栀栀,又是让她吃杏仁……
其实魏表哥拒婚,很好,她原本也没想耽搁人家。但是那个人,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像他自己说的是无意的吗?
她不大相信。
若说有意,又是为什么呢?
谢灵栀不喜欢让自己处于困扰中。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深想。她同母亲说一会儿话,就去找谢樱了。
谢樱正在院子里调弄脂粉,见她过来,拉着她一起帮忙细看。
谢灵栀从前没做过这些,不免手生,渐渐熟练后,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又过两日,是养父薛文定的冥诞。
谢灵栀同母亲打过招呼,在三哥谢枫的陪同下,前往大佛寺遥祭。
这天,天气晴朗,大佛寺里香客不少。谢家兄妹则去了相对冷清的地藏殿。
这里供奉着许多人的牌位,连一向好动的谢枫也安静下来。他在妹妹之后,也向薛文定的牌位拜了三拜。
他们全家都感激薛大郎和方夫人对妹妹的救助养育。
走出地藏殿后,谢枫看一眼妹妹,建议道:“等三周年的时候,可以做个水陆道场。”
“对。”谢灵栀点头,“是要做的。”
而且,这笔钱她打算自己出,就算是攒月钱也行,不能再向父母特意支钱。
“我有认识的人,据说能通灵。”
谢灵栀笑笑:“三哥,你认识的人可真多。”
“那是。”谢枫眉飞色舞,突然神色有些古怪,“栀栀,他是不是在看咱们?不对,在看你。”
谢灵栀讶然,随着三哥的目光看去,果见他们丈余之外,有个年轻人似乎在盯着他们看。
她一看过去,对方便移开了视线,向前走了数步。
那人身量不高,偏瘦,穿一身浅蓝长衫,腰间坠着一枚玉佩,看其装扮非富即贵。
谢灵栀想了一想:“应该不是看我吧?我都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认识啊。确切地说,我知道他,只是没打过交道。”
“那是谁呀?”谢灵栀好奇地问。
“东阳侯世子曹熙。”
“东阳侯世子?”谢灵栀一怔,“男的?”
谢枫斜了妹妹一眼:“废话,肯定是男的,还是他们家宝贝疙瘩呢。”
“宝贝疙瘩?”谢灵栀微微蹙眉,她看那人身量纤瘦,侧脸柔美,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呢。竟然看错了。
“可不是?听说他们家几代单传,好不容易有了他,宝贝得不行,好像还做过蜀王殿下的伴读。”
听到“蜀王殿下”四个字,谢灵栀没再说话。她匣子里还藏着他给的佛牌呢。
“不用管他。”谢枫挥一挥手,兴冲冲道,“走,咱们去许愿池吧?据说许愿特别灵。”
谢灵栀摸了摸袖袋里的铜板。
——三哥每次来大佛寺,烧不烧香不一定,但掷铜板许愿是一次都没落下过。
……
东阳侯世子曹熙急匆匆行了几步后,刚回到大雄宝殿外,肩膀便被人轻拍了一下:“你去哪儿了?半天都没找见你。”
这人眉眼含笑,语声清朗,正是蜀王赵昺。
“这边气味太重了,我过去透透气。”曹熙答道。
蜀王深吸了一口气,深以为然:“是有点重。”
曹熙眼眸低垂:“我方才看见……”
才说得几个字,便停了下来。
“嗯?看见什么?”
“我方才看见了安远侯府的小姐。”曹熙睫羽轻颤,掩去了自己得知对方也在寺里才特意去看的细节。
“谢小姐吗?”蜀王怔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她也在大佛寺?”
那日御花园一别后,他再没见过谢小姐。
其实他对谢小姐没多深的感情,原本是随口一提,后来知道皇兄反对,他才更加坚持的。
谁知对于皇兄的拒绝,母后不肯放弃,这一个多月里,接连往他旁边送了好几个宫女。或眉毛,或眼睛
铱骅
,或鼻子……总有一处像谢小姐的。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的。
蜀王实在是头大,对于谢小姐,他的心虚和歉疚便又更重了一层。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见见她,当面道个歉解释清楚。
正这般想着,曹熙忽然道:“对,谢小姐也在这里。她果然是国色天香,殿下可要去见一见?”
“好像是该去见一见。她现在在哪儿?”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从地藏殿出来,好像是往东边去了。”
“行,我去看看。”蜀王点一点头,一瞥眼,见自己的伴读脸色发白,他心里莫名一慌,不知怎么,竟脱口而出,“不是,你别多想,我和谢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让曹熙误会。明明皇兄和母后误会,他都乐见其成的。
“殿下说笑了,我没多想。”曹熙笑笑,笑容有些勉强。
蜀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我是觉得她有点意思,然后皇兄又不同意,我才非要选她,我压根没想娶妻……不是,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曹熙愣住了。
蜀王话一出口,自悔失言,不再看曹熙的脸色,丢下一句“我过去了”,就往东边行。
……
俗称“许愿池”的水池旁,站了不少香客,他们面前的池子里铜板极多。
谢灵栀摸出两个铜板,给三哥一个,自己留一个,学着他的样子,紧闭双目,双手合十。
鼻端氤氲着檀香的气息,远处的佛号声若有若无。
谢灵栀原本只祈求家人安康,不知怎么,闭上眼后,面前竟又浮现出一张面容。于是,她匆匆忙忙默念一句:“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想了一想,感觉这个愿望可能有点大,她就又改了愿望,在心里默念:“我认识的人就行。”
许了愿后,谢枫又拉着妹妹一道去慧泉汲水。
谢灵栀毫不意外,因为三哥就是这样。对烧香拜佛兴趣不大,但对这些格外热衷。
谢家兄妹刚行几步,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谢小姐!”
大佛寺里今日香客多,稍稍有些嘈杂,谢灵栀回眸看去,见到了蜀王殿下。
她脑海里的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可惜,忘带黄金佛牌了。不然可以直接还给他。
第二个念头是:她是不是该拉着三哥现在就走?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蜀王已蹭蹭蹭几步到了跟前,满脸笑意:“谢小姐,真的是你。”
谢枫不认得蜀王,警惕心顿起,向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你是……”
“我……”蜀王心思一转,气定神闲,“我是真阳郡主的表哥,受她所托,给谢小姐带句话,可否行个方便?”
谢灵栀阖了阖眼睛,心想:这兄弟俩真是一个德行,假托真阳郡主的名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郡主感情多好呢。但是,你哥不让我和你来往,你知道吗?
“真阳郡主?”谢枫愣了愣,真阳郡主的表哥,莫非是……
谢灵栀小声提醒:“哥,这是蜀王殿下。”
“啊……”谢枫低呼一声。
蜀王再一次问:“可否行个方便?”
谢枫没说话,转头看向妹妹。
谢灵栀犹豫了一下:“不能当着我三哥的面说吗?”
蜀王笑笑:“几句话而已,很快的。”
“行。”谢灵栀正好也有一事不明,想问他。
香客多,人来人往,既然说话,便要寻个安静的地方。
慧泉后面是大佛寺的茶舍。
——这边的茶水不供应香客,因此附近安安静静,并无喧闹声。
谢枫担心妹妹,就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地向这边张望。
蜀王定一定神,竟朝谢小姐作揖行礼:“谢小姐,十分对不住。”
谢灵栀吓了一跳,蹭的后退两步:“殿下说什么?什么对不住?”
“我做了一件事,不大对得住你,算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以后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做到。”
谢灵栀更懵了,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事啊?”
蜀王面露难色,实在是不好开口,吭吭哧哧道:“我,我对我母后说,我想娶……”
话未说完,茶舍门口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第68章 想娶
听闻此言,正在说话的二人俱是一怔,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从茶舍里走出来的,不是赵晏,又是谁?
——赵晏今日出现在这里,并非意外。虽说那日他声称未曾“监视”过她,但仍会时不时地令人暗暗打听一下她的动向。
知道她要来大佛寺祭拜养父,正好今日不用上朝,他就暂时放下政务,快速来到此地。说是找褚先生,实则试图和她“偶遇”。
不料,他竟亲眼瞧见自己亲弟弟和栀栀在一处单独说话。而她的兄长则在一旁望风。
她是真把他的告诫当作耳旁风么?
看见他,谢灵栀顿时一个激灵,莫名的心虚。她想也不想,立刻离蜀王稍远了一些,出声解释:“我,我们没做什么,我们只是说几句话……”
见皇兄神色不对,蜀王怔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他反应迅速,又义气上头,蹭蹭上前两步,将谢小姐挡在身后:“皇,哥,不关她的事,你不要为难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过了片刻,意识到兄长可能不认识谢小姐,他便又讪讪一笑:“我们没做什么,就是在说话而已。”
赵晏面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目光落在弟弟身后的谢小姐身上,见她目光游移,面庞雪白,不由一阵气恼,冷声道:“很好,我的话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蜀王猜想皇兄多半是认出谢小姐了,心里一怵,辩解道:“我没有忘,也没想做什么,但是我们连说句话都不行吗?”
赵晏懒得搭理弟弟,只说一句:“栀栀,过来。”
蜀王愣了一下,疑心自己听错了。皇兄说什么?栀栀,他是在叫谢小姐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谢小姐名叫谢灵栀。
“哦。”谢灵栀口中应着,心内暗暗叫苦。
她不是很想过去,但她又担心自己不照做,对方会做点什么,只得阖一阖眼,缓缓挪至赵晏身侧。
然而她刚行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谢灵栀下意识用力去挣,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反而被他攥得更紧了。
见挣脱不开,谢灵栀索性放弃,面无表情,任他攥着,数息之间,脑海中已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测。
“你——”蜀王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的手,“你们……”
先时他以为,皇兄之所以不许他选谢小姐,是因为看不上她、嫌弃她。但是眼前这一幕却告诉他另一种可能:莫非他们……
不止是他,不远处的谢枫也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还握着他妹妹的手?!
上次在茶舍雅间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他脑海,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又不太好近前,只站在距离他们一丈之外的地方:“这……”
他听见陛下慢条斯理对蜀王道:“好了,你想和她说什么话?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我……”蜀王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几动,才勉强道,“啊,没什么,我,我是想,想对谢小姐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感觉自己此刻似乎不该在这里,所以胡乱拱一拱手:“我,我还有点事,先,先告辞了。”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出几步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谢三公子的胳膊向远处拖。
可怜谢枫毫无准备,就被蜀王扯着退了十来步:“不是……”
他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呢。
才说得两个字,蜀王就又加了几分力气,连声道:“谢公子,咱们过去
铱骅
说,过去说。”
十几岁的少年力气很大,身份又高,谢枫也不能拼尽全力和他抗争,被他拖行数丈,又放心不下妹妹,不肯离得太远,行到自己方才所站之处,便勉力停下来,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受真阳郡主所托,怎么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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