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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玉直接开口：“为何这几年平静生活会是你的梦魇？”
她猜测小锅的梦魇是凌苍最放水的，她进来的轻松，也没有成为梦魇中的什么人，能以现在的状态，清醒理智地与她对话。
果然是心腹手下之一，被拉进来是为了组成梦魇的阵法，不至于真的要她和其他人一样痛苦。
凌苍对待自己忠诚的下属好像还是有些仁慈。
年幼的小锅先是迷茫地看着扶玉，似乎不明白为何突然有人出现在蓝枫岛，这个人的五官还和小神姬那么相似。
在扶玉静静等待片刻之后，她变了神色，蓝枫岛的画面也开始溃散。
很简单的一个梦魇，扶玉选她开头真是选对了。
熟悉的画面消失之后，扶玉回到了坑洞里，看到小锅身上的魇线消失，人朝海沟深处坠去。
她迅速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摸到了腕子上面她留下的伤口。
这些疤痕始终存在，哪怕现在暴露了身份小锅也没消除。
扶玉是想把她拉上去的，小锅虽然法力不弱，但成为魇阵的一环后，所有人的灵力会被全部供给阵中心的凌苍，如同养分般使阵法日益增强。
魇阵里面其他人的法力都太高了，她就显得不够看，被吸取得最多。
她现在已经是灵力半枯竭的状态，即便被扶玉救回去也是苟延残喘。
凌苍确实仁慈，让她不至于在梦魇中太过痛苦，可他的仁慈也只是让她死得痛快一些。
扶玉抓着她，两人肌肤相贴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好像从她们长大开始就没了。
小锅缓慢而坚定地挣开了她的手，放任自己坠入海沟。
“哪怕我回去，待尊上醒来，也是要因为无用而被他杀死。”
扶玉怔怔地看着不断下坠的小锅，她不想活，她也没继续往下追。
小锅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影响到她什么，就放任她自生自灭好了。
小锅远远地望着扶玉，喃喃地又唤了一声“神姬”。
久违的称呼让扶玉皱了皱眉。
她转身，想用最快的速度去击破魇线的下一段，但身后又响起的声音让她呆了呆。
“神姬问我，为何最平静的那段生活会成为我的梦魇？”
小锅的声音越来越远：“因为我生在封魔海，是这动荡海底里一条鱼，我的使命就是辅佐尊上，是他助我成魔，化形，变得强大，恩同再造，我要偿还他的恩情，听从他的吩咐，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我不能有个人的感情，我生来是因为他，死去也该是因为他。”
话到这里，她好像笑了一下：“所以神姬后来讨厌我，打骂我，都很好。”
因为不能有个人的感情，因为是怀有目的靠近她，所以神姬不要喜欢她。
她也不能一直沉浸在美好的平静当中。
她们注定要走向决裂，不如就早一点到达那一步。
时间越久，陷得越深，越难以自拔。
扶玉脊背一僵，好像知道小锅让她听见她向琴玄汇报是什么目的了。
“这是我唯一可以帮你的了，神姬。”
帮她？
扶玉看看周围。
莫非所说的是如此简单地打破了她的梦魇？
小锅就真的那么没用，随便一句话就让她成功吗。
她明知道凌苍的目的，哪怕快要从梦魇中醒来，也该想尽办法缠住扶玉，浪费她的时间，而不是和她说些无用的闲话。
所以她在帮她。
这必然是小锅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凌苍，选择帮她了。
跌入海沟之前，小锅又回想起她们的初见。
小神姬肯定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漂亮可爱。
在后面彻底发疯之前，她每日乖乖的让她梳头打扮，听她的话学习如何与人相处，有多么得令人喜爱。
她也不过就比小神姬大上两三岁，但当姐姐的感觉真的很好。
要是可以永远只是做她的姐姐就好了。
长大后每一次神姬对她的责打和辱骂，她都觉得还是不够狠。
神姬要是能再狠点就好了，那样她心里还好受一些。
她总是在背叛她的，为琴玄的命令，更为魔尊的命令。
神姬永远不会知道，清霄剑尊带着她的凡人之身来到百尺崖时，她有多高兴看到她回来。
她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尊上真的没有骗她。
如此，害她与剑尊关系越发恶劣，最后走到要叛族地步的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罪无可赦了？
她还想告诉神姬，她一点都不喜欢剑尊，只是行事需要伪装，让一切变得合理罢了。
可她奄奄一息，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没关系。
神姬肯定都知道。
小锅闭目之前，看到白色的灵力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声音在消失，但身上的魔气消散。
她好像听到了神姬的声音。
“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
小锅倒在海沟身处，身躯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她唯一还算保存完好的那双眼睛缓缓流出泪水。
泪水在白光中消失不见，她变为原形，又一点点彻底消失。
原来还可以有来生吗。
一定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
是神姬。
她总是这样嘴硬心软，打她发泄的时候也要眼泛泪光，充满不甘心。
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小锅不想要下辈子。
她希望可以用神姬给她的下辈子作为交换，换她从今以后，可以过得好一点。
第068章
扶玉解决完小锅的魇线, 就来到了贺兰昭身边。
想来想去下一个选他都最合适。
在这个人的梦魇里，她不需要有任何会伤害到他的顾忌，想怎么来都行。
进去之前她先到凌苍身边, 将手里剑横在了凌苍颈侧。
如果她在贺兰昭的梦魇里出什么意外，还能再想办法将神魂送入剑身里面, 届时不能救了所有人，那就还是让她和凌苍一起死。
总之绝不能让万物生和谢清霄真的永生永世困在痛苦的梦魇里。
她都做不到的事，六界之中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到，怕是乐土佛祖来了都没用, 所以也不必再去求援, 惹更多人围观闹剧了。
事情因她而起, 也该因她了结。
准备好一切，扶玉重新来到贺兰昭身边，她连他的身体都不想触碰, 只抓住他身上的魇线, 很快被拉入梦魇之中。
好冷。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冷？
冷得她浑身颤抖, 忍不住摩挲手臂。
“动作快点，盟主说了要速战速决, 我们若是最后一批回去，定是要被问罪的。”
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她侧头，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发什么呆？这是什么眼神，不认识我了？”蓝袍仙师皱了皱眉。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是如水的蓝袍, 是他们仙盟的法衣。
是了，仙盟, 他们正在执行盟主的秘令，屠杀九尾天狐一族。
妖魔孽障死不足惜，身为神仙，斩妖除魔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向师妹跟我走，其他人跟三师兄去。”
和她说话的人一抬手，周围其他人就分头行动。
“师妹快来。”
其他人走了，他就又来喊她。
她就是向师妹了。
“来了。”
她不敢磨蹭，周围满地血色，无数狐妖内丹被挖倒地不起，但这都不是盟主真正想要的。
盟主要找的是天狐一族的小殿下，据闻九尾天狐王氏族群代代相传独特的灵根血脉，食之不但可以延年增寿，还能令修道之人突破瓶颈，迅速进阶。
琴玄修炼多年，卡在一个境界快千年，仙盟之中也有不服他的人，为保证自己不可挑战的地位，他得尽快寻到改变。
否则哪怕别人不来算计他的权利地位，他自己的寿命也会一天比一天少。
哪怕成了神仙也不是真的就与天同寿，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
他们这次就是来抓天狐族小殿下，取对方灵根血脉，带回去给盟主。
“师妹小心点，法器显示他就在这里。”
思绪回到身侧，她小心地跟着师兄的法器望向周围，此地是一处密林，古树的枝叶遮天蔽日，看不到一丝阳光。
妖界的树可能也是树妖，要小心被这些枝叶缠上才好。
她刚想提醒师兄，就看师兄被藤蔓缠住拉走，连抓她的手求救都来不及。
罗盘模样的法器从他手中脱落，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看到上面的指针正指着她前方。
这是出发之前盟主分发下来的法器，盟主何等人物，他给的法器一定不会指错方向。
她犹豫了一会是去救师兄还是抓狐妖，狐妖身边大能都已经被杀光，自己也受了伤，现在肯定很好抓，但师兄的安危也很要紧。
还没想清楚，法器上的指针疯狂转动起来，那狐妖突然飞快逃窜，左右不定，前后乱转，试图干扰她的视线。
她一咬牙，决定还是先抓了狐妖。
师兄法力高强，被树妖抓了片刻内也不会什么大事，说不定遭殃的是那树妖。
打定主意，她沉下心操纵法器，她见过师兄用这法器，按他的方式照做，果然放出一道金光，金光在空中化作巨大的金色光网，朝着一个方向准确将一个活物抓住。
“得手了！”
她忍不住高呼出声。
仙盟虽然遍地高修，但天狐族也不是吃素的，否则也保不住王氏血脉。
为了此次成功抓到那只所谓的小殿下，盟主费尽心思做出了克制狐族的法器，不然他们也无法这么顺利地将狐妖屠戮殆尽。
眼下能放出光网抓到那小狐妖，也是因为法器能够循到对方的气味——狐妖狐妖，总会有些独特的气味。
她不敢磨蹭，生怕被其他人知晓自己得手，被抢了功劳捷足先登，第一时间就闪身到了光网旁边。
金色光网中有什么在不断挣扎，她蹲下来拨开扰乱视线的藤蔓和树枝，看到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这只狐妖果然很小，化形还不完美，耳朵和尾巴都露在外面。
还怪可爱的。
他身受重伤，逃脱不了光网，只能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呵斥声试图吓唬她。
可他这种情况还能吓唬到谁？
她马上从袖口取出另一道法器，是专门用来取这狐妖灵根的，此次前来的仙师人手一件。
法器外观看着就像一把普通的匕首，但按下红宝石开关后，匕首的刀刃分出无数细小的刀刺，每一道刀刺上都淬着剧毒，可以让狐妖在被取灵根时无法挣扎。
看到这把匕首，狐妖明显害怕起来，他外表看着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刚才一脸凶相，见吓不到她，又开始能屈能伸地求饶。
眼前的人参与了屠戮他的全族，他亲眼看着父亲母亲所有亲人被残忍杀害。
就是被眼前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匕首杀死。
他害怕极了，对这把匕首有很重的心理阴影，一看到匕首打开就瑟瑟发抖。
哪怕是屈辱地朝灭族仇人摇尾乞怜，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姐姐可不可以放我走？我可以给姐姐一些血肉，姐姐可以更名换姓离开仙盟，姐姐难道不想早日成为上神，也得一方朝拜吗？”
小狐妖泪眼婆娑道：“姐姐放了我吧，我娘亲爹爹和族人全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了，你们已经拿到不少灵根血肉了不是吗？”
他说得万分诚恳，可那匕首还是来到了他面前。
琴玄既然敢派人来灭族，来的就绝对都是心腹亲信，不可能被随意贿赂。
哪怕是灭妖族，在对方一直安分守己不曾作恶的时候，这样的行为也是不被六界接受的。
尤其是西天乐土的佛师们，若他们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会来问责仙盟。
此次行动乃绝密，她能被选中是凭着盟主信任，带着小狐妖的灵根血肉回去自然也是高官厚禄享用不尽的，哪里需要冒着被盟主发现的风险得一丁点的血肉？
妖族的嘴又有什么可信，她若是真的答应了，怕不是还有后招等着她。
“要怪就怪你这辈子是妖，若还有来生，转世做个人吧！”
说这句话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怜悯了。
匕首泛着寒光落下，噗呲声不断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少年稚嫩的嗓子哀嚎了没多久就嘶哑起来。
她看到自己手上不停，一点点将狐妖剥皮抽骨放血，挖出灵根，取了金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似凡间的屠夫。
疼到极致，那小狐妖晕了过去，可哪怕没了意识，他的眼睛还是睁得很大，眼眶血淋淋的，万分惊悚地盯着她。
她后知后觉开始有些害怕心虚，不由小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也不能怪我，即便收了你其他亲人的骨血，可你的才是盟主最想要的，我也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师兄的声音传来，她惊喜不已，果然师兄不会被个树妖随随便便伤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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