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瑜:没办法联系。】
【鹿南星:自己把人扔黑名单还理直气壮,有病,赶紧加回来问。】
【陆白瑜:被拉进黑名单的人是我。】
【鹿南星:……我也是】
【……】
相看两厌的两个男人忽然产生了那么点共情,也怪让人反胃,各自扔开了手机。
在异国街道疾驰的路上,陆白瑜把车窗打开,凌冽的寒风劈头盖脸灌进了车子里,后座的助理呛了口新鲜的西北风,悄悄扫了眼他的脸色,没敢吱声。
自从出国以来,这位爷的脾气就不太好。和他合作的国际女影星时常也会向他抱怨说,这人也太难接近了。
陆白瑜曲指搭在太阳穴上,接收完鹿南星发过来的心里评估资料,越看越焦躁。他冷了脸,对着副驾驶位的助理说,“李哥,把之后几天的行程取消了,我有急事要回国。”
助理弱弱来回划拉通告表,“……这几天的都取消不了,要不您等到周末?”
陆白瑜深深皱起眉,想起最后那天她说有个朋友出了急事,当时觉得是敷衍自己的话,现在想来鹿宁悠就是再不过脑也不会找这么离谱的理由。
那么,有没有可能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朋友,她那几个朋友他都认识,也没听说谁出了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他,连她哥哥鹿南星都不能说?
猜不透,可就是感觉冥冥中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陆白瑜心跳猛得加速,跳得失序,这次喊了助理的全名,“我得尽快回国,给我安排。”
等他坐上归国的飞机,光线娱乐已经对外宣布《海边之夜》第三部 将会在明年暑期定档,女主角定为鹿宁悠,其余配角大部分沿用上一部的配置。
开机仪式选在了南溪岛,是鹿宁悠向蒋如云求来的。
十几年的岛屿终于被解封,记录在山海经中的颇为壮观的地下河也恢复了开放。酒店便建在瀑布之上,在其之下便是纵横交错的地下溶洞,数十条暗流从这里汇聚交错,又奔往岛屿的各个角落。
有传言溶洞深处有世外桃源却尸骨遍地,那些没有尽头的隧道吸引了无处冒险者前来,运气不好的只能永远留在岛上。因此,小镇上才会流传着一些牛鬼神蛇的故事。
时隔两年,兜兜转转,她还是重新站在了这里。蒋如云与宁木栖约会、分别、又再重逢的地方。
站在同一块黑石礁上,这里也承载了些与他的曾经。
鹿宁悠杏眸像流星般闪过什么,又迅速陨落,重回漆黑。海浪拍打在岸边石台上,刺骨的寒风夹着水汽席卷而上,记忆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锋利的刀刃,女人的尖叫,带血的大衣……
她平静地仍由这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闪过,表情麻木地像是欣赏完别人的纪录片。眼下,她只希望妈妈有在天之灵,能好好看着她。
“在看什么呢?”蒋如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就是这个男人带来了这一切。
鹿宁悠一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切换成笑颜如花,“就是在想象当年你和妈妈在这里相遇的场景,要是在春天,这里一定很美吧。”
“那不是春天,是一个秋天,已经算是深秋了吧,天气也就比现在暖上一点。”蒋如云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身段陪着她吹海风,“我是在岛上的火车站遇到了她。她总是喜欢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测试我是否能拆穿她的谎言。”
“谎言?”
“是的,比如猜她几岁,猜她是不是离家出走,身上的那条围巾是不是偷来的。”
“……原来她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
“难以想象吗?她是不是对你还挺严肃的。但在那时我的眼里,她就是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
全世界,最可爱?那又为什么要毁了她?
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鹿宁悠按平了语气,提出建议,“蒋先生,要不要在开机仪式后和我一起在海边放盏长明灯,就当为了祭奠妈妈。”
蒋如云眉头皱起,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答应了她参加开机仪式,又拨了款搞了全平台直播,酒店外头到处挂着气球飞的无人机也是她主意。
看着无人机搭载着黑黝黝的摄像头,就隐隐觉得不舒服。
“不就是个开机仪式,整这么多无人机做什么?声音这么大,吵着心烦,让人收了吧。”
“好的,蒋先生。”
他的直觉果然敏锐,那些无人机确实夹着私货,每个都连接着卫星信号,就算蒋如云关闭了信号塔,直播也不会被切断。事到如今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
蒋如云很满意她这份听话,收回视线,转身和来场的宾客聊天去了。
晚上八点整,开机仪式准备开始。
按部就班走完流程,资方金主们坐在大理石桌上谈着生意,剧方接收着各家平台的采访,演员们聚在一边,小声地交谈。
在上一部《海边之夜》里苏浅陌是女主角,现在身边调转,她成了衬托鹿宁悠的配角。
对此她倒丝毫不介意,反倒担心起鹿宁悠来。“你现在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你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鹿宁悠茫然地问:“怎么说?”
“刚才杨化在台下和我说的,他说你的表情和情绪像是脱节了。应该笑的时候,你却没有表情,听到笑声后,你才做出反应,像是种附和式的表演。”
“那小孩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吧。”鹿宁悠对自己的情况只字不提,扯出了个僵硬的笑,“他来了吗?”
“来了啊,在后面几桌。”苏浅陌往后指了指。
“你们以后都会很厉害的,真好。平缓又持续走高的人生,有点让人羡慕呢。”鹿宁悠转向她指着的方向,看到露着小尖牙的杨化摇了下手。
苏浅陌不明白她这种看破红尘感慨人生的语气是闹哪样,还没来得及关心,就见鹿宁悠拿起餐桌上的红酒猛灌了几口。
惊得她碰倒了自己的酒杯,“姐妹!你这是做什么?”
鹿宁悠摆手示意没事,捡了苏浅陌的杯子灌了半杯酒,越过几张桌子,直直往主座走去。
她笑着拍拍手,抢走了主持人的话筒,爬上那些总裁们谈生意的大理石桌,在全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摇摇晃晃地站定,举杯朝向蒋如云。
台上的女人黑狐狸毛围巾,吊带红裙,像朵盛放的娇艳蔷薇,脚踩在哪里,哪里就是舞台。
她面色潮红,眼神游离,艳色的唇角咧得乖张,像是已经醉得迷迷蒙蒙,偏生说话咬字清晰,传入了每位来宾、每位看直播观众的耳朵里。
她说,“爸爸,谢谢您为我买下的女主角,我真的很喜欢。”
线上线下,一时间全部炸开了锅。
第85章 月坠海夜
虽然光线买通剧方的操作早已人尽皆知, 但在直播中被实锤,那性质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个耻辱柱, 永远被钉在了上面。
公司里那群野狼可最擅长找一个微小点给人迎头痛击。
更何况是莫名其妙多出个私生女,家族那边首先就饶不了他。
被她疯狂的举动激怒, 蒋如云再也维持不住伪善的假面,当即沉了脸,喊停了直播,将鹿宁悠从桌子上拽下, 拖着她离开了主厅。
阴沟里的老鼠就该在下水道躲藏起来。
他将人拖至无人的走道一角,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都忘了怎么答应我的?一会去媒体那澄清下, 就说是酒后胡言乱语,这部剧的女主角也让给别人吧。”
“这才不是什么胡言乱语,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鹿宁悠不依不饶。
“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 去外面吹吹风冷静下, 如何?”蒋如云完全不顾衣着单薄的亲生女儿,直接把人扯出了户外露台, “现在清醒点了吗?”
没有回答他的话,鹿宁悠视线转向露台外, 像是在确认什么。
明朗的星空与孤月凝望着海面,和遥远的灯火一同闪烁着。光线照射不到的松树林里,有诡异的红光悄悄闪过。
被怒气填满大脑的蒋如云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看了秘书发到手机上的报告,到处都在恶意评价他与他的公司。
蒋如云也不废话,直接一个巴掌就朝鹿宁悠甩了过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想怎么收场。”
“我为什么要想着那些?爸爸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那些人打发了?我看您对您侄女就是这样, 她犯了什么错您都会包容她。凭什么到我身上就不行呢?”
鹿宁悠捂着脸,故作惊讶地提高了音量。她今天就是要扮演一个妒忌他人宠爱,歇斯底里要父亲站边的女儿。
蒋如云长期刚愎自用的表情产生了裂痕,怒不可遏,“我怎么会把你这个骗子捡了回来?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满口谎言。从今天起,你给我离开光线。”
癞蛤蟆穿上了金装,坐上了高堂,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大概是嫌弃和她站在同一空间下,蒋如云用力推了她一把。
鹿宁悠“不小心”敲碎了手里的玻璃杯,又“不小心”将尖端的那头对准了蒋如云,凄凄惨惨地喊道:“妈妈为了你都失去了性命,我都没有追究,而且我都这么听话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回家?”
“回什么家,你就不配有家。把杯子放下,听到没,我让你放下。”蒋如云斥责了几声,可红着眼的尽显疯态的女人像是没听到,举着杯子朝他走来。他低低地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把折叠刀。
常在河边走,怎么当然也得懂得让自己远离危险。
蒋如云展开刀具,“不想体验你妈经历过的那些,就给我退回去。”
“你在说什么,我妈还经历过什么?”她停下,表情有些困惑。
“你挨过打吗,挨过饿吗?你被关过禁闭吗?”蒋如云以为她怕了,仗着这里是他的地盘,肆无忌惮地说:“我本来不想这么对你的,你要是继续胡作非为下去,那我也只能帮你修正行为了。”
“原来你管虐待叫修正行为。呵,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鹿宁悠脸上乖戾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却更让人心惊肉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各家平台里同步播出。”
蒋如云头皮一炸,强行稳定心神,“别唬我,直播信号都已经切断了。”
“哦,是吗?”她的嘴角带上了微笑。
为了户外直播不中断,她做了完全准备,万一无人机上的手脚被发现,那么藏在大自然中的摄像头就会启动。与酒店露台齐高的不止有飞鸟还有蓬勃向上的树尖。
套在树枝上的摄像头,要考虑的也有两个问题,一是稳定性。不过国外早有依树而建的景观房,这个技术问题已经不算问题。
二是树木如果太过繁茂,画面会被遮挡,好在这个月岛屿上的气温骤降,整片树林都是光秃秃的树顶。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恶劣天气的到来,她还有准备。
她计划得很好,这次老天也站在她这边。
血液变得赤热滚烫,像是她的人生走过这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舒爽。
夜风猎猎,吹起她鲜红的裙角。
“您看这些红光是什么呢?像不像是在录制中的镜头。”鹿宁悠指了指地上的石头。
蒋如云汗毛倒竖着蹲下身,看到盆景后各处藏着发光的小石头,豌豆粒大小,边缘圆滑,却不像普通石头那样会被风吹着挪动。
他尝试捡起来,但它们被固定了。
被不起眼的红光刺了下眼膜,蒋如云很快就意识到她说的可能都是真的,迅速在手机上搜索了一番,脸色骤然变了。
这回不需要再装,鹿宁悠居高临下看着惶惶不安的他,“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妈做了什么。灵合安康疗养院,就是您用来关她最后的一个地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是在镜头下,他又带起了面具,藏起了手中的折叠刀。
“不好意思啊,爸爸,我还查到了一些您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例如,您其实还有个孩子,一个三岁起就被您关在地下室养育的真正的继承人。一个三岁的孩子,您就训练他面对任何情况都不许哭,必须笑。是因为您有暴力倾向,所以希望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完美吗?”
这句话仿佛碰到了蒋如云的痛处,他高声喊出:“闭嘴!”
“那个孩子死了这么多年,您会不会晚上做噩梦,梦到他呢?它会不会像怪物一样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说,闭嘴!”
鹿宁悠充耳不闻,就是要让他失去理智,“你明知道用虐待的方式去塑造他人是不对的,没人能顺着你的喜好变成听话的宠物,可是您还是害死了我的妈妈。手上两条人命,您还是无法停手对吗?还有贵夫人又在哪呢?失踪了半年了吧,是不是也要把她关进那个疗养院?好像您才是怪物呢,爸爸。”
蒋如云慌了神,眼前的疯女人又举起了玻璃片,“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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