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想让我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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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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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溟见他沉默着,脸颊涨得通红,连耳朵也红得仿佛有热气散出,她眼尖,瞧见他耳垂上有一块红色区域,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
“别……”
宁合被这一戳,忽地浑身酥酥麻麻地泛起痒意,他笑出了声,鼓起勇气抬眸望着她。
眸光端的是温柔似水,还带了些意味深长。
芷溟看着他的眼睛,她被他感染得眉目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仿佛已是这屋的主人一般信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先动起了筷子。
是熟牛肉,她居然能尝出来。
不同于红烧肉那般浓烈的香气,这碗汤水里的牛肉味道朴实鲜美,嚼得时候觉得很糯,却又丝丝入扣。
“你用这个吧。”宁合走到她身旁,将一个勺子塞在她手心。
灯火被微风吹得摇摇晃晃,光影在眼前女人清冷的侧脸上跳跃着,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满足,笑意甚浓。
“这个是牛肉萝卜汤。”
宁合这次没有坐她对面,他将她左边长凳稍微搬过来几尺,坐在了她旁边。
他还做了些别的菜,每一道都煞有介事地跟她介绍一遍,她听着,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双眸满含期待地一一尝试。
她好像都喜欢。
“你能一直留在这儿吗?”
宁合不太敢听她的回应,只好捂着脸,闷闷地开口问她。
芷溟被他问得愣住,凝神思索了片刻,自己若真的能够想出与寂念对抗的方法,大约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这个田螺了。
有些事,瞧着以她当前的能力做不了,却也不是毫无希望。
她有些无奈地朝他一笑,算是默认。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和宁合这样互相牵扯着,羁绊越来越深了。
甚至超出了朋友的关系。
宁合见她点头,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像是陆地上偶尔会有的金色阳光,那般撩人心神。
她刻意躲开那如火的目光,只顾埋头吃着,冷不丁抬头的时候瞧见他依然双目炯炯地望着她,嘴唇在动,好像是在喊哪两个字,却又不出声。
她瞧着他现在的状态像是入了魔一般,哭笑不得地开口问道。
“宁合,你怎么不吃?”
“啊?好!”
宁合端起一旁的米饭,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甜津津的。
自己的心仿佛在飘来荡去。
他开始抱有一丝幻想了,不过来日方长,一切都是未知。
就像今天这样就很好。
芷溟吃完后随着他去了灶台处,那个地方还是如之前一般烟熏火燎的,不同的是墙上挂着许多肉干,角落里本来堆到屋顶的柴用了一大半,一旁的水缸已经浅得见底。
她便直接打开了门,寒风扑面而来,萧瑟刺骨,她引水已经极其熟稔,几个眨眼那水缸便满了,水流旋转着慢慢平静下来,那吹入室中的风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声戛然而止。
芷溟忽地意识到,宁合的脚已经好了,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帮他。
她有些局促地推了推自己蹙起的眉心,怀疑是不是多此一举。
宁合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手里洗碗的动作却没停,他收回目光专注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那些汹涌而出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扑通扑通掉进盆里。
他吸了吸鼻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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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溟见他在忙,知趣地回到了卧房内,她瞧见这田螺放在床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搬了下来放回了最初的角落。
对了,里面还有许多书,或许能启发她一二。
她又进入了壳内,开始随意地翻阅着那些术法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没有之前那么难懂了。
奇特的是——自己端坐田螺中央,好像知觉放大了数倍,听的很远,看得很远。
她看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把书合上,望向那个尽头,搜寻着。
寂念正站在一片连绵不绝的火海旁边,目光不再是那般的无神涣散,只余伤痛。
“只要她赶来,一切就能从头开始。”
那火海散发出的艳丽光华,似乎和寻常业火不同,它是流动的,炙热的,像是某种龙的影子。
“我不会让你从头开始。”
芷溟怔愣住,眼眶突然变得又酸又胀。
这声音,是她此生最熟悉的声音,她决计不会听错。
她的目光越过火海肆意穿行,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银色的半透明的影子,看上去虚弱不堪,只需微风一吹便会破碎。
她忍下喉间的哽咽,缓缓闭上眼睛。
好像从没有感受到心跳得这么快,这么有力过,提醒她还活着,提醒她还有一丝可能自己的生活能够回到从前。
寂念在那里站了许久,都是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大多时候都是自言自语,那影子不会给予她回应。
芷溟看着她转身走远,往遥远的石头阵方向去,迫不及待地进入那个世界,站在她原本所站的位置。
她觉得激动,更多的还是害怕。
她害怕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几天心里积攒的话太多太多了,强按着自己冷静下来思忖千万遍,到最后也只化为抽抽噎噎的一句。
“母亲,我该如何救你?”
火海里的银色影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发问,直到芷溟颤抖着问出来第二遍,第三遍。
芷淳终于心软,恍惚回头,隔着如血般刺目的屏障,想努力看清女儿模糊的脸。
可她越是心疼她,就越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她甚至在此刻,在这一瞬间,心内真的有些认同了寂念的话——你是对的。
“去象罔山,找一个叫……烙月的人。”
芷淳好久没有读过这个名字了,说的时候心里好像被狠狠扎了一下。
“象罔山?”
芷溟觉得自己心突然被打开了,被眼前这红彤彤的火照亮着,燃起一丝热烈的希望。
“在什么地方?”
“在我书房的柜子里有副地图,你仔细搜寻一下,上面挂着玉锁片。”
“我马上去!”
芷溟难掩欢欣喜悦,她迅速转身离开了那片火海。
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冷冷清清的惨白色,方才见着的那些红色影子仿佛还在眼前摇晃着,她能感觉到额头上出了些滚烫的汗。
她整个人又哭又笑地,似是泄愤般用力锤了壳壁好几下,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再也,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等寂念回来再次站在那火海前喃喃低语,她去了母亲的房间。
这地方她陌生又熟悉,大致记得模样,可是若要问书柜哪一间隔具体放什么,是完全想不起来的。
幸好这书柜也不大。
她正打算一点点找过去,忽然眼尖瞥见那个黑色的山峦形状的笔架,上面的釉好像脱落了一点,出现一个突兀的白点,在这间幽暗无比的房间,这白点像是被挤出的,另一个世界的小孔。
芷溟好奇地拿起来看,她的指腹轻轻抚摸了一遍,很滑,除了那白点凹下去一块。
就是个普通的笔架。
笔架旁是卷起来的旧得泛黄的纸轴,看起来不大,一只手就能握住头尾,上面挂着个深绿色的圆形锁片,她的心蓦地开始狂跳起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一声突兀的砰砰声传来,她被吓了一跳,连背上也出了冷汗,几乎是本能地在眨眼间闪身回到了田螺内。
可那砰砰声却未停止,只是一声比一声慢。
芷溟强忍下心头的不悦,将东西放好后走了出去。
脚踩下的不是坚实的地面,柔软得不像话,她差点陷着摔一跤,等扶住一旁摇摇晃晃的架子站稳身躯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影子突然从旁缠绕住她的腰,力道之大,冲得她往后倒去,最后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坐在了枕头旁。
“你干什么?”
芷溟被他弄糊涂了,她想着去掰他的手,却掰不开。
她莫名就泄了气,由着他去——自己每次都拿他这样没办法。
“我以为你走了,我……”
宁合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昨夜等他干完活儿回到卧房,只余下满目的空空荡荡,但是他又瞧见了田螺的位置有变动。
就想着她大概是进去了吧。
可是等了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出来。
他知道她可以一睡十五天不见人影,但他不想等,他只想每分每秒都看见她。
只要能看见她就够了。
芷溟无言以对,她好像之前才跟他说过不走的事,现今她又要计划着启程去象罔山了。
宁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了他的气,只好找些别的话题谈起。
他拿袖口摁了摁眼周的泪水,朝她绽开
一个温和又轻松的笑容。
“今天是除夕,你知道吗?”
“人族的除夕……”
芷溟觉得这在书里见到过的节日对于她来说真是分外遥远,没想到还有亲身经历的一天。
“除夕夜,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宁合吸了吸鼻子,目光里尽是惆怅。
“一家人?”
芷溟僵硬地念出这几个字,她此刻的心像是受着冰火两重天的苦楚。
她只有母亲,母亲还困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倘若所见母亲与师傅遭遇同样的命运,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疯。
幸好还有一线转机。
芷溟忽然想起来宁合跟她说过的,他父母都不在了的那回事。
她感同身受地,眸中也溢出了一丝哀伤。
“沉香府那边会放烟花,你是不是没有看过,你要去看吗?”
宁合抱着她的手臂使劲儿摇晃了一下。
“你想去?”
芷溟想了可能会有许多人挤在那个乌泱泱的码头,顿时失了兴致。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缤纷的爆裂声,很遥远,伴着模糊的欢呼,一浪接着一浪。
那地方好像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如果你想去,那我们就去。”
芷溟拍拍自己的背,示意他趴上去。
宁合有些羞赧地瞥她一眼,没忍住还是环上了她的脖颈。
他轻轻闭上眼睛,等着她带他去那个冰冷的,有着刺骨寒风,也有着绚丽烟花的天空。
那欢呼声由远及近,从耳边吹到了自己脚下。
“是挺好看的。”
芷溟掐了一把宁合的小腿,她以为他会开心地欢呼,就像下面那些人一样,疯了似的。
“你怎么不说话?”
烟花虽然美,可这熏人的白烟和刺鼻的气味却不是那么好受。
芷溟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好看。”宁合只睁开眼睛粗略地扫了一眼,又重新阖上了,脸颊依然紧紧地贴着那个冰冷又柔软的背。
相比烟花,他居然更迷恋趴在她背上的感觉,仿佛他已经把自己的身心全部都交付给了她,从此不要再过无所依的日子。
“再看一会儿好吗?”
“再看一会儿,我们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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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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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多时就放完了,下面的人潮三三两两地散去,赶着回家在子时守岁。
芷溟还是落脚在了义庄处,没有回浮塔村。
除夕夜晚上的义庄,比之前还要更冷清幽静,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背上的男人传来平和沉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般。
她凝神思索片刻,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主张,一边脚步不听使唤地带着他到了胡府门口。
“宁合,你想不想见你姐姐?”
芷溟拍拍他的头。
宁合其实并没有睡着,他闻言很快地睁开了眼,屋檐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红灯笼占满了视野,热烈明艳得好像五月里的杜鹃。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一直在打鼓。
他害怕打扰到姐姐和姐夫,却又是真的想把自己脚好了的消息告诉她们。
“你先下来。”
芷溟感觉有些累了,不由分说地蹲下来解开他环在她脖颈上的手臂,有些吃力地扭扭头。
“我很重吗?”
宁合有些委屈地睨了一眼芷溟,慢吞吞地走上台阶,瞪着那对厚厚的古朴铜制门,就是敲不下去。
他又开始不安地绞着小手。
芷溟不懂他在纠结什么,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大门前,砰砰砰地拍响了门。
许久后才有门子开了条门缝,提着灯笼辨认了她们好一会儿,才懒懒地请她们进去。
他见过这俩人一次,知道是三房沾亲带故的穷亲戚。
院子里四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夜路并不难行,宁合依然无所顾忌地挽住了芷溟的胳膊。
他见她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想笑,接着贴得更紧。
三房厅堂内的灯火十分明亮,投在窗棂上的影子重重叠叠,伴随着喜气洋洋的笑闹声,好似一出盛大的皮影戏。
门子掀了厚厚门帘进去通报,没过多久宁杳就面带薄红的出来了,看起来刚被灌过几回酒。
“小合,你怎么来了?”
宁杳头有些晕,被冷风一吹更晕,只好扶住了庭院里栽的桂花树。
她抬头时恍惚瞥见他身旁还站着那个女人,眸中疑惑更浓。
“姐姐,我的脚好了。”
宁合说得很小声,像是怕惊扰了谁。
“好了……是什么意思?”
宁杳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他的话。
“就是好了,我不是瘸子了。”
宁合面带羞赧地快速地走了几步,那身形就像从没有瘸过一般灵巧敏捷。
宁杳愣了半晌。
她被眼前之景惊得说不出话,母父为了治好弟弟的脚曾经付出过多少努力,可最后都徒劳无功。
这样的事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听谁谈过,即使此刻有人在她眼前表演了一遍起死回生,也不会比这个更让她震惊。
“怎么好的?!”
“她给我的药。”宁合指了指那边看上去就不似常人的高大女子。
宁杳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想问为什么,却喉咙哽住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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