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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屿的这番话颇像林依的语气，果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被同化。
“陈念真的好爱操心。”林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再说了，我毕业不打算留他们所。所以也没什么好多八卦的，爱说就说呗。”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二者不可以混淆，但也不能为了省心二选一。”谢屿慢慢吐出这句话，听上去颇有心得。
陈念心思微动，和韩志的分开让她笃定大多数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只会趋利避害；可现在面对林依和谢屿，她又不禁开始摇摆。
“想什么呢？”林依夹了一大块外婆红烧肉到陈念碗里，“多吃点肉。”
“我在想同样的抉择，我是被舍弃的那一方，甚至压根没进入人家的决赛圈。”陈念苦笑。
“还想他组撒？”林依秀眉一横，“最近他还骚扰你伐？”
陈念点点头，“新实验室，新加坡的风景照，早饭、午饭、晚饭。”
“有毛病伐？你回了吗？”
“没回，但是他还是会发。”
林依二话不说拿起她手机，干脆利落地拉黑删除，“好了，不要对这种人心软。你不想赶尽杀绝，人家以为还有希望。说不定新加坡那边发展一个，国内还吊着你给自己留后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陈念指着谢屿，“他呢？”
林依倚着谢屿胳膊，嫣然一笑，“他目前看来还不错。”
谢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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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故事总是多一些。比如今天，陈念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陈念，我是李j励，近来可好？】。
这条短信像是一个小蜡烛灶台，缓缓融化了冰封已久的青春记忆。
李j励是她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时第一个暗恋的人，初中时期的班长。
那个年代鲜少有男生穿红色，李j励呢，有一件大红色外套；他皮肤白，穿起来骚包亮眼。陈念总爱托腮坐在书桌前盯着窗外，看他单肩背着书包，风风火火、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她则一路咧嘴到耳根，满脸痴汉模样。
那会她和李j励成绩名列前茅，时不时会因为一道小题争论的面红耳赤。李j励在学业讨论上寸步不让，可每每看到陈念那张因争论急红的脸，又忍不住放缓语气。
他字写的好看，陈念则是个画画小能手，两人组合搭档的黑板报总是能获得年级第一；而每次板报完，陈念都会红着脸帮他掸去散落在外套上的粉笔灰。
少女时代的暗恋能单纯到什么地步呢？大约就是数学题的辅助线永远用他名字首字母来命名。陈念甚至用圆规悄悄在木头的小课桌上一遍一遍写着那三个字母，直到刻下 - LKL。
他们家离得不远，放学常一同骑车回家；如果恰巧碰上陈念没骑车的日子，李j励便会推着车子陪她一起晒太阳。
每每到了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陈念爱拉着小姐妹不厌其烦地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看他踢球，看他朝着队友呼喊队形，看他不经意瞥来一眼；自己紧张得忙撇过头生怕被发现。
陈念这明晃晃的「暗恋」落在全班人眼里。语文课上，老师点她朗读《威尼斯商人》里的鲍西亚，大家就会哟哟起哄李j励读巴萨尼奥。
她倒无所谓，大大方方；却压根没打算找时机当面表白。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有目的也不需要有回应；只是偶尔春心泛滥时会猜一猜，“他知道我喜欢他吗？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猜累了就睡觉，不需要答案。
年少时期的爱慕无需像成年人一样求个结果，对陈念来说，只要每天上学能看到这个人就足够。那个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侧脸，那个落日徐辉下对她笑的红衣少年，惊艳了陈念的整个初中生涯。
中考后两个人读了不同的高中，偶尔能在小区门口碰面；他们总是远远笑着打个招呼，没再上前多说几句。
再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今天他冷不丁发来一条短信，陈念愣是斟酌了好半天，【我挺好，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对方回复得很快，【我今年恰巧回来过暑假，昨天见了张鹏他们，他们给了我你的手机号。】紧接又追了一条，【这周有时间吃饭吗？好久没见了。我下周回美国。】
陈念想了想，【要不周末？】
李j励：【行，地点时间你定。】
记忆里尘封已久的人突然出现，打乱了陈念的节奏。临出门前，她心中竟无端擂起小鼓，砰砰砰，脑海中闪着的依旧是他年少时的模样。
林依：【铛铛，温馨提醒。旧情人见面，给姐打扮的越花枝招展越好。】
陈念：【什么旧情人，是老同学，谢谢。】
她和李j励约在家附近的火锅店。
两个人见到面都有瞬间的失措，李j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知道憨憨傻笑；陈念呢，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我先去拿点小料。”
他看上去成熟许多，只剩眉眼还有年少时的模样。说起话来比以前更加自信，尤其是谈及自己的专业领域，两眼放光。
高中毕业之后，他去了纽约大学医学院读本科，毕业之后继续留校攻读「分子肿瘤和免疫肿瘤学」博士，还要好几年才能毕业。今年他老板大发慈悲批了一个月的假期，他这才有空回来过暑假见见老同学。
“你呢？过得怎么样？”他周到地帮忙烫菜，“你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谢谢。我挺好的，马上研二了，读的语言学。”
久别数年的二人凭借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寒暄交谈，那些年少往事足够有趣，却并不足以完全消弭岁月带来的疏离。
陈念耸耸肩，“我们俩像相亲一样，一上来就是自我介绍学历背景，就差打印一份简历随身携带了。”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原有的拘谨，一切好像变了又没变。大部分时间，陈念都是一个安静的听众，就像当年听他讲解不懂的物理题一样。今天的他坐在对面，娓娓道来自己的研究课题，肿瘤对于陈念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听得倒也津津有味。
对方约莫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你呢，还是继续追逐你的文学梦？”
陈念笑笑，“是啊，虽然和你的比起来并不能造福人类。”
“我不这么觉得，文学可以在精神上疗愈人类。”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少年时代的那段爱恋，都过去了，不重要。
中途林依不间隔发消息骚扰：
【怎么样？还帅伐？】
【给我看看照片。】
陈念默不作声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我吃饱了。”
“那送你回家？”
“嗯。”
也是在那天深夜，陈念入睡之后，收到李j励发来的一条很长的信息。
【其实今天见面还有别的话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年我一直都对你有一种愧疚感。初中的你勇敢开朗，总是坦坦荡荡将那份喜欢放在眼里，放在行动里。是你让我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丢人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你相比，我似乎是个懦夫，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给你一丝回应。我想那时候的我多半有伤害到你吧？很感激有这个机会再次相见，如果年少时候的我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陈念懵懂着眼，反复通读好几次才彻底琢磨明白。这条姗姗来迟的短信终于解答了自己少女时代无数次的猜想，也给那段「暗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陈念：【哈哈，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过好当下吧！】
第19章 危机感
日子马不停蹄的向前飞奔，陈念白日的时光被实习占满；到了晚上，便又恢复「学生」模样，呆呆傻傻坐在电脑前敲着她写不完的论文。
她不清楚自己能达到多深的学术造诣，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手速惊人，绝对能在「打字圈」占有一席之地。
这段时间除了周会和例会，她鲜少在公司见到蒋律的身影。他办公室的门始终敞开着，清洁阿姨在里面忙前忙后，唯独剩那一张桌子残留些人气。
陈念总心不在焉瞥一眼，再不动声色挪回视线。心底被强压的念头并没有蠢蠢欲动，却也没有如她所愿日渐消散；只会在每次碰面的瞬间朝她面颊泵去更多的新鲜血液。
最近的一次碰面是在茶水间。蒋律正跟什么人打着电话，眉头紧锁，言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简单回应着，“嗯，好，我知道了。”
等他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坐在角落沙发玩手机的陈念；轻声笑笑走上前，食指叩击桌子，就算打招呼了。
陈念抬起头，回应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Cindy也忙，月底亚太会议在即，很多细节都需要和香港那边助理一一敲定不容有失；比如上海这边参会的具体人数，参会人员名单，参会话题，以及上台讲演的内容和预估时长等等。
陈念帮忙统计，翻到蒋律那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表，感叹一声，怎么出差比坐班还要忙。
“那当然，正好香港有几个大客户，蒋律说这次去一并见了。”
“当老板可真不容易。”陈念从小嗜睡，每天至少十小时的睡眠需求让她离「成功人士」愈发遥远。
Cindy打着哈欠，“哇，四点了，我们撤吧，明早还要赶飞机。”
“那我们直接机场见啦。”
人生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出差，陈念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她顶着熊猫眼，思路却格外清楚；和Cindy碰头后第一时间便过了遍今日待办事项。
“Frank他们呢？”陈念左顾右盼，没瞧见熟悉的身影。
“休息室呢，老板们坐商务舱。”
“哦。”
舱内静悄悄的，蒋律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戴着耳机翻书，垂眸专注；似是察觉到注视，赫然抬头，给了一个招牌笑脸。
陈念被他笑得莫名心慌，匆忙摆摆手打个招呼没敢多做停留。心想，老板们都在呢，这哪是商务舱，明明是龙潭虎穴。
Cindy绑好安全带，完全顾不上休息；吭着头马不停蹄和香港助理敲定着接机安排。她手机震个没完，一条接一条；中途还接了好几个电话，整个人几乎快要炸毛。
等飞机开始滑翔，Cindy才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她长呼一口气，扭过头，“累死姐了，我已经开始为此次香港之行担忧了。”
陈念小声表忠心，“谢谢我的好老板带我出差。我绝对任劳任怨，任您使唤。”
“香港是别人的地盘，那边的助理会打点好一切，我们不要喧宾夺主。她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所有的线下交流都需要留有证据。比如我刚才和她们通完电话，就立即编辑了一封邮件总结我们讨论内容，cc给老板。”
“我们主要负责上海这边的与会人员，尤其是Frank和Aidan他俩的行程，用餐和演讲稿；确保无误。”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陈念，不该干的活千万别揽到自己身上，多做多错最后还落不到一句夸奖，说不定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倒打一耙说她们抢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香港那边的助理各个都是人精；Cindy怕她受欺负便多叮嘱了几句。
“嗯，我知道了。”
飞机一起一落，短短两个小时将好够补觉。陈念脑袋昏沉沉的，缺觉后遗症来的后知后觉；直到「砰」一声，飞机落地，才将她整个人震醒。
“哇，到了！”
“你睡了一路。”Cindy难以置信，“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我昨晚没睡着。”
“为撒？”
“有种小时候春游的兴奋。”
“出息。”
一行人浩浩荡荡，Cindy和陈念帮老板们核对好车辆信息和乘坐安排，目送大家离开，逐渐松口气。
“Cindy，你坐我的车，我们正好再对一下行程。我刚和Matt通过电话，想抽出一顿饭的时间给他。”
Frank老人家发话，Cindy刚卸下的双肩又不自觉绷紧。她侧过身子，“那Ines，要不你跟Aidan的车？”
“哦哦，好的。”
等车子启动出发，陈念靠在后座椅背上，不禁叹出了声。身旁的人笑了笑，“怎么，还没开始工作就累了？”
陈念下意识忙坐直身体，可想着和蒋律也算比较熟了，直言不讳道，“嗯，当助理比我想象中要累很多。以前觉得助理就是打杂，可现在发现，助理还得通晓人情世故，帮老板挡活打怪。而且也不是多劳多得，有时候得学会偷懒。”
蒋律听闻扬扬眉，“那你毕业之后想找什么样的工作？继续当助理？”
陈念被问住，联想起和Cindy的那段对话...以及未来可能有的职业发展方向。坦白说，当一个像Cindy那样的大秘和行政经理并没什么不好，跟在老板后面见识的多；只是相较工作，更难处理的是人事关系。陈念现在作为实习生人畜无害，和每个人相处起来都轻松愉快；可等到正式工作呢？
蒋律看出陈念的踌躇，顺便列举了其他职业方向供她参考。
广告公司客户执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AE，坏处是加班多压力大，头几年基本上是靠熬夜拼业绩。好处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并且对用人的专业背景要求不强。
会计事务所的审计，不一定必须会计出身；只是忙季会非常累，年底还要盘点存货。
陈念突然想起林依忙季那一条又一条的吐槽信息以及数猪的经历，没忍住和蒋律分享几句，自我否定般摇摇头，“事务所还是算了，我熬不动。”
蒋律想了想，又补充了几个。比如去市场部做调研，或者人事部做公司培训；陈念英语专业出身，可以去外企做英文培训。其实选择面很广，只是需要她好好思考到底要什么。
陈念从没有这么系统性的做过职业规划，一通话听下来如醍醐灌顶。
蒋律笑着耸耸肩，“我不是好为人师，只是给你一点建议。”
“那你怎么不建议我去考公务员或者当老师？”
蒋律微微蹙眉，“直觉不适合你，你也不会喜欢。”
陈念撇撇嘴，有种被人看透的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她从小耐心有限，实在不是当老师的好苗子。而公务员那种要拼到头破血流的香饽饽，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我怎么觉得学的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呢？干不了核心业务。”陈念有点丧气，甚至开始后悔当时只顾「文学梦」脑门一热选了英语专业。
“我倒不这么认为，与其说没技术含量，倒不如说是万金油。不受行业职位限制，拥有无限可能。关键在于，你想要干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说话间，车停在酒店门口，蒋律见她愁眉不展，宽慰道，“你好好想想，我工作经验比你的丰富一点，愿意答疑解惑。”
“何止是丰富一点...”，陈念小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
蒋律歪歪头，“我怎么听着不止两个字？”
“哈哈，该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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