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们去哪?”
“丹佛。”
“没听过。”
她兴致冲冲研究起地图,攻略说丹佛是一个高原城市,海拔高达一英里,一年四季除了下雪都是阳光晴朗的好天气。陈念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气候,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加深理解。
蒋律笑着解释:“现在去多半遇不上雪,丹佛的夏天还是很平易近人的。秋冬时候常常前一天穿短袖,第二天羽绒服,第三天又得换短袖。”
虽然下雪的概率不大,可如果向着山里开,多半能见到山上残留的雪景:白皑皑的山顶和周围的郁郁葱葱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是自成一派的科州美景,蒋律很想带陈念去看看。
陈念一向乐于做行程规划,却在每次和蒋律的出行中犯了懒。她听着他的描述,对比屏幕上的图片,“是挺好看。”
蒋律盯着屏幕,突然唤她一声:“陈念。”
“嗯?”
“祝你面试成功。”
陈念昂着下巴,胜券在握:“那是自然。”下一秒又丧了气:“如果不能如愿外派到加州怎么办?我不想再异地了...”
蒋律压根没当回事:“你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我都可以调整。”
“这是专属老板的任性吗?”
蒋律毫不谦虚:“是的。”
“...”
第68章 山顶的野温泉
陈念公司的总部大楼坐落在纽约中城曼哈顿,离时代广场和帝国大厦很近。刚来的两天,她顶着时差和同事们开会、社交,提前领略这边的工作节奏和氛围。
六月的纽约刚入夏,又潮又闷,颇有些黄梅天的味道;楼内空调却功力十足,吹得人透心凉。陈念此刻坐在大会议室,窗外隐隐可见自由女神像和南边的埃利斯岛;而她对面则坐着北美区的市场部经理。
她一早起床喝了两杯黑咖提神,心脏砰砰乱跳;她语速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过去一年的项目成果,以及未来三年至五年的职场规划。
对方一身西装革履,举止投足间自带纽约人的傲慢,“公司之前分享了外派办公室清单,有最想去的三个地方吗?”
陈念不假思索:“旧金山,洛杉矶...西雅图也行。”
面试官挺直脊背,一脸困惑:“大家都奔着纽约总部,你为什么要去西海岸?”
陈念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去加州旅游,很喜欢那儿的天气,加州人也很热情。”
面试官撇撇嘴,暗想天天只知道穿破洞汗衫和卫衣的加州人有什么好的,每天恨不能打扮两小时才出门的纽约人才最懂生活!
面试结束,陈念无事一身轻。这几日她充分领略到和白人在职场社交的难度:说英语说到舌头几乎快打结,任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听不懂老美们讨论的棒球赛和啤酒,只能捧哏尬笑;还得时刻保持足够夸张的神情。
她赖在床上刷视频,很快又嫌在房间待着无聊,索性去吴明希那串个门。
“你回答期望去哪外派?”
“随便。”
陈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吴明希笑容淡然,说她对未来没有具体规划,走哪算哪。天大地大,一人一狗浪迹天涯呗。她一手磨着咖啡豆,最后不知从哪变出气罐和灶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壶里开始腾腾冒泡,瞬间熏香了半间屋子。
“要不要尝尝?”
都快十点了…陈念不敢贪杯:“一小口就行。”
两个人聊得嗨到不行,毫无困意。陈念压根没留意到蒋律发来的视频邀请,等再拨回去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对方转成了语音模式,话筒那头背景音嘈杂,他的声音却分外清晰:“你不在房间?”
“我在吴明希这儿,马上回去。”
“哦,我在酒店大堂。”
“啊?”
“快来接我。”蒋律忍俊不禁,通过语气都能想象出她现在的呆样。
陈念忙起身跑出门,多半是咖啡因作祟,此刻心跳更甚;下电梯的时候一直暗自嘀咕,蒋律什么时候能改掉爱搞突然袭击的毛病就好了...
“你不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吗?”她嘴上抱怨着,眼神却溢满笑意。
“项目提前结束了。”蒋律揽着她朝电梯的方向走,丝毫不见疲惫。
“等很久啦?”
“下飞机才给你打的电话,所以也没有等很久。”
“那就好。”
近一个月没见,两个人都有点急。
门“砰”一声合上,陈念被蒋律牢牢抵在墙上,箍在怀中,无处可逃。她胸口薄薄的衣料挡不住春光旖旎,反而平添几分欲盖弥彰,勾得人心痒痒。
吻来得铺天盖地,杂乱无章地落在她的面颊、锁骨和胸口。他轻啄一口再狠嘬一下,途径每处都得留下一小块红红的印记才算数。陈念在他撩拨下愈发得软,软到无力站起。
蒋律忙伸手捞住她的纤纤细腰,滚烫的气息划过她光洁的脖颈,手也顺势从裙摆滑进,完全覆上那片随着动作不停颤动的丰盈。他穿着衬衣,扣子一粒不解,迫不及待地攻池掠地,直至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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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佛算是中部叫得上名的城市之一。
市中心有一条著名的十六街,路尽头的联合车站有些年头了。车站上空总蒸汽徐徐的,配上火车进站的声音,颇有工业时代的韵味。
海拔更高的缘故,天空看上去更加辽阔,等到了傍晚时分,火烧云如鱼鳞般层层叠叠,粉的紫的,望不到边际。
丹佛一年四季少雨,气候干燥。一晚下来,陈念睡得满目都是泪。蒋律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眼药水,笑着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丹佛很干,大部分人眼睛都会受不了。”他帮她滴着眼药水,又吹了吹,“舒服点吗?”
“嗯。”陈念眨巴着眼睛,“我昨天一天喝了三升水,会不会水中毒?”她以为北京就算干的,在丹佛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蒋律俯身亲吻她前额:“不会”,说着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上,“今天进山,山里不会太干,但紫外线强,你多抹点防晒。”
二人收拾好装备,驱车沿着落基山脉开始了翻山越岭。
山路十八弯,每个弯道都带来不同的风景:或满目奇形怪状的岩石,或郁郁葱葱的树林,或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有这一路蜿蜒起伏的雪山顶。
路边指示牌不断提醒当下海拔高度,陈念坐在车里,明显感知室外温度正急速下降。她将车窗放下一条缝隙,小心翼翼探出手,下一秒又被刺骨寒风逼得赶紧缩回手。
“不舒服了吗?”车在一处海拔三千米的观景区停下,蒋律觑着她的面色,“你等我一会。”他下车去后备箱翻出几罐氧气,“快吸吸。”
“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陈念缓过来些,感叹蒋律的包里应有尽有,连氧气罐都备齐,真新鲜。
“哈哈,都是血泪教训。”
室外温度已至零下,陈念哆哆嗦嗦下车拍了几张雪山照。蒋律在一旁揽着她,帮忙挡风:“冷不冷?”
陈念被吹得面颊发木,鼻头通红:“冷。”
“快回车上坐着。”
天高地阔,车厢隔绝出专属二人的一片小天地。
他们倚着靠背,眺望绵延的落基山脉,四处都雾蒙蒙的,天边的云似是被冻住一般,悬在山头,被风定格成怪异的形状,久久不挪一寸。
太阳原先只躲在云层后头,某一刻,阳光终于穿过云层倾泻而下,瞬间温暖了周遭的空气。再定睛一看,不远处山顶的雪开始融化,甚至依稀能听见融雪汇入溪流的声音。
他们没着急出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蒋律提到第一次来丹佛,好哥们的野马陷在雪地里的遭遇;还提到有一年冬天几个人来丹佛滑雪,兴致来了直接山顶泡野温泉。
那天的雪异常厚实,崎岖山路更是寸步难行,等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然落山。
他们都没带换洗衣物,赤脚走在冰天雪地,只裹了件大衣,冻到上下牙齿打架。等好不容易捱到池边,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独剩草坪上的雪微微反着光。同行的有人打开手电筒寻找放衣服鞋子的地方,引来满池的人一通惊呼,东躲西藏。
这才知道,大家都在池子裸泡呢。
“啊???”
蒋律挑挑眉:“我也是那次才知道,那哥们吓得差点将手机扔池子里。”
“哈哈哈哈,你也裸了?”
“我没有,我还没有开放到那个地步。”
“哟,蒋老板还会害羞。”陈念忍不住打趣。
当时他们几个人在雪地步行了几分钟,早都冻傻了,等不及跳入温泉回暖。山里没有任何光污染,星空更加耀眼,他们在池子里泡着,稍一抬眼,便是漫天繁星。
“你们几个大男人玩这么浪漫的?”
蒋律偏着脑袋,指尖敲击着方向盘:“所以....要跟我一起泡么?”完全不在计划内的行程安排,只是他刚睨到陈念满脸憧憬的模样,再联想起那晚的夜色。正如她所说,几个大男人凑一起…的确很煞风景。
“?”
温泉距离他们身处的位置约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现在算是旅游淡季,住宿和车位并不难定;蒋律说走就走的劲头又回来了,快速安排好一切,一脚油门就这么出发了。
陈念兴奋之余难免忐忑起来,裸泡...一池子男男女女...怎么办?
蒋律探出手,捏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要天全黑了才会裸泡。白日里大家会穿泳衣。”
“哦...等等,我没泳衣呀!”
“待会会路过小镇,有商店可以买。”
二人抵达时已近黄昏,暮色渐沉,冷风嗖嗖的。十几米开外的大池子正冒着热气,人们三三两两,随意倚在池边,或聊天,或闭眼享受。
陈念从简陋的更衣室出来,穿着人字拖走在石子小路上。明明是夏天,地上依然有些许薄冰,寒意刺骨,不停刮擦着小腿,激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敢走快,一边要留意脚下的路,一边不忘攥着衣领挡风。到了池边,她急不可耐探进双脚,感受热意从脚底板蔓延至四肢,迅速吞并了寒潮。她缓缓入池,水蒸气朦胧了双眼:远处的山,近处的树,伴着落日余晖,全都雾化为虚境。
光线一点点被黑暗彻底吞噬,周围嬉笑声渐盛,大家只能靠音色和模糊的轮廓辨别熟人。
蒋律背倚着池边,一手攥着陈念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轻声细语聊着天,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和上次在十七里湾见到的星空不一样,山顶的星星更唾手可得,明晃到扎眼。
此时此刻,银河尽入眼底。陈念仰头望着,直到脖子发酸,有一瞬涌起人在大自然面前难抵的孤寂无助。下一秒,蒋律紧了紧握她的手,唇蹭到她耳鬓:“想什么呢?”
他的嗓音像一根绳索,拽着她飘飘荡荡的心重新落回地面。陈念感慨万千:“真好看。”
“以后还来。”
小木屋壁炉的火焰闪耀不息,屋内光线忽明忽暗,斑驳了面庞。陈念泡得浑身发热,所有的情愫和悸动通通汇集到一处,急需寻一个出口。
墙上的人影早就融成了一团,两个滚烫的人肌肤相贴,分不清谁的体温更高。到了一刻,两个人同时升至云端,再缓缓落下;眸光交汇,心亦随着身体的共振跳到了对方的胸膛里。
第69章 关于捧花的疑问
两个人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陈念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瘫软在床上,一只手臂挡住阳光,喉咙咕隆着:“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蒋律手肘撑起上半身,捋起她额前的碎发,“下午去听一场音乐会?”
陈念雷达响了:深山老林,还有音乐会可以听?
蒋律翻出一张图片:“红石剧场,用天然山体修建的。不过海拔有点高,6000英尺。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胸闷吗?”
陈念瞬间神清气爽:“我要去!”
今日上台表演的多是科州当地知名的乡村歌手,陈念喊不出名。午后日头正盛,却没能阻挡大家的热情;红岩地貌给歌声加了一层天然音效,混合山间的回声,愈发高亢婉转。
“喜欢吗?”对视的瞬间,蒋律贴到她耳鬓,喊了一声。
陈念狠狠点了点头:“喜欢。”
唱到一处,歌手停止伴奏打着拍子,台下众人随即站起跟着合唱。陈念依着蒋律的肩膀,眼眶莫名一热。
如果要问她和蒋律在一起之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她想,大抵是多了抵抗未知的勇气吧。她自觉内心深处那些消极情绪出现得频率越来越低,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热情和憧憬。
她高声呼喊,挥舞着双臂,几乎要声嘶力竭。她察觉到血液沉寂已久的冒险精神又开始蠢蠢欲动,奔涌不息;她迫不及待挣脱内心的拧巴和纠结:有什么好怂的,日子还长。
散场后两个人兴致未尽,便驾车前往落基山脉东面的Estes park小镇,找了间酒吧。
科州人爱酒,尤其是啤酒。
吧台旁的大黑板上写满了各种鲜啤和生啤。蒋律自作主张帮她点了一杯果啤:度数低、苦味少、气泡足。
“尝尝。”他挑挑眉,“你应该喜欢。”
丝丝缕缕的木香充满口腔,陈念频频赞赏:“是好喝。”
“哦,给我也尝尝。”他侧过头,触到她的唇,舌尖挑逗一番,意犹未尽。
热闹了一下午,耳边似乎还盘旋着余韵。陈念有点晕乎乎的,分不清是酒精作用,还是喧哗散场后的反应。
她枕着手肘,目不转睛盯着身边的人,饶有兴趣听他说着读书时期的趣事,又或是附近还有哪些值得下次打卡的景点。他的话语一点点填补了未相遇之前的空白,再慢慢勾勒出未来可能会有的样子。
“好玩吗?”蒋律举着酒杯,轻碰她的,“困了?我看你都呆了,找地方吃晚饭?”
陈念支撑着起身,干了一大口:“瞧不起谁呢,我酒还没喝够。”
蒋律嘴里含着酒,觑她一眼:“行啊,陪你。”
陈念嘴上这么说,战斗力却几乎为零;加上啤酒涨肚子,没一会她就撑得不行,吵着要回房间躺着。
蒋律定的小木屋是典型美式乡村风。
前一日入住时间已晚,这会儿陈念得空打量起屋内的陈设:黑色纹理大理石中岛台面,棕红色笨重橱柜,土黄色地板缝隙大,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而客厅正中的大吊灯则抖抖颤颤,水晶珠蒙上了一层浅灰;再一嗅,空气里有难以忽视的木头腐朽味,温馨中透露着阴森。
陈念不自觉往蒋律怀里钻了钻,眼前这幅场景怎么都和电影里的鬼屋如出一辙。
“怎么了?”
“怎么这么像鬼屋啊。”
“...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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