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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律轻轻帮她抚泪，凑到耳边：“乖，不哭。祝贺你刚才在草坪上没有摔跤。”
陈念破涕为笑，抬起眼眸，深呼吸好几次，慢慢平复心情。她举着话筒，启唇好几次才缓缓说出那段《僵尸新娘》里的经典誓词。
“With this hand, I'll lift your sorrows. Your cup will never be empty as I will be your wine.”（我将用我的手，带你走出忧伤困苦。你的杯将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杯中的生命之泉。）
她一字一顿的，嗓音止不住地颤抖，暗自庆幸句子不算长，也没发生突然忘记誓词的状况。
“With this candle, I'll light your way in darkness. With this ring, I ask you to be mine.”（我将用这支蜡烛，在黑暗中照亮你的生命。现在我用这只戒指向你求婚，你愿做我的妻子吗？）
蒋律说完这句，别过身，不动声色刮擦了下眼角。
拥抱，撒花，欢呼，幸福指数在一瞬间被推到了最高点。蒋律将她搂到怀里，嫌不够，一再拉紧双臂，竟一时词穷。
“我的婚纱好看吗？”
“好看。”
爱看热闹的伴郎伴娘并不愿给小两口说悄悄话的机会，在身后大喊：“快kiss呀！”
蒋律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在草坪上转圈，引得陈念惊呼连连，等终于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狠狠吻了吻她前额。
宾客们一拥而上，抢着和新人合影。大家笑着喊着，连远处驻足的宾客也不禁走上前，恭贺几句。
婚宴设在酒店顶楼的露天餐厅。
蓝天大海沦为背景，空中飘着悠扬的大提琴声。熟悉的旋律唤醒了记忆，两个人相视一笑，蒋律伸出手：“May I？”
“还记得那年年会我们做搭档么？”
“当然，我不和不熟的人跳舞。”
餐点是提前试过的，卖相和口味对得起价钱。从早忙到晚，大家早已饥肠辘辘，陈念顾不上换衣服，抢先塞了几口海鲜果腹。
晚宴结束，夜晚才刚刚开始。大喜日子，谁会轻易放过“审讯”新人的绝好机会，嚷嚷着要帮忙暖房。
不料没一会儿的功夫，蒋律只觉身上冒着冷汗，低声对陈念说他不大舒服。
偷听到小夫妻对话的Tyler面露鄙夷：“哥们是嫌我们碍事了吧！”
蒋律紧皱眉头，唇色苍白，“我是真有点想吐。”说完便起身跑去厕所。
林依这会也蔫了吧唧的模样，瘫在谢屿身上。
很快，一个接一个，房间里洗手台和厕所都被占满。大家意识到不对劲，趁着还有力气连忙告辞，飞奔回房。陈念是最后中招的，上吐下泻，头脑混沌，直接抱着马桶睡了一觉。
急性肠胃炎来势汹汹，所有宾客无一例外全部中招。原计划的活动安排通通作废，严重的在床上躺了半天，靠酒店叫来医生才有好转；症状轻微的病怏怏提不起劲，别说出去玩了，连下床都没力气！
直到婚礼后一个月，酒店才正儿八经的发来调查报告和道歉函。不出意外的，措辞不忘撇开关系，只说岛上有不知名病毒入侵，致使宾客身体不适，会免去餐费以示慰问和补偿。
陈念气到不行：“拉黑！不敢承认错误！”
从此之后，陈念和蒋律二人心照不宣：出门吃饭，泰国菜不自觉堕落到可供选择清单的最末端。最严重的时候，陈念连听到「冬阴功汤」这几个字都条件式反胃想吐。
陈念想不通，别人的婚礼都是幸福浪漫旖旎动人，用所有美好的辞藻堆砌在一起都不为过；可到她这，就变成厕所、拉肚子、反胃。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宾客的内疚 - 旅行泡汤就算了，还一起病恹恹躺在床上，连下楼的力气都没有，多糟心。
林依总会宽慰她：“你就这么想，别人婚礼办得再隆重声势浩大，也抵不过你的让大家终生难忘啊！”
“...”
正如某乎上蒋律的回答那般：“婚礼那晚啊，我们在厕所住了一夜，和夫人一起忙着吐呢！”
第74章 番外三 树屋
美好的相聚时光总是匆匆。
回程飞机上，陈念联想到下次和爸妈见面至少要半年之后，情不自禁开始掉眼泪。蒋律揽她入怀，轻声安抚：“想家了？”
“嗯。”她有一瞬的后悔，早知道第一年任期结束就不续了。
“等你下一年任期结束...我们直接打道回府？”
陈念挺直身子：“你工作安排好了？”
“我说过了，都可以调整。”
陈念笑笑，倚靠他肩膀，拨弄起他的手指。她最近总纠结工作的事情：如果能攒满三年外派经验，回去后能直升两级，机会诱人；而加州这边也询问过她的打算，日后有没有直接转岗的意向。
“我还没想好。”
和父母一年的分离太漫长了，漫长到她没少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她想念国内的热闹，和林依周末坐在马路牙子边吃甜点的悠闲；却又贪恋这里的安宁，不用被琐事缠身的轻松。
“舍不得爸妈了是吗？”蒋律下巴抵着她头顶，蹭了蹭，“想家了就先回去，别忘了这边也是你家。你面对的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陈念被提醒，缓缓昂起头，捕捉到暗影下的眸光：“要不我和经理说，攒满三年经验后回国？”
“我都依你。不过...”
“嗯？”
“我们搬家吧。”
公寓楼住起来着实不方便，房子隔音效果差，连隔壁邻居打个喷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毫无隐私可言。
之前陈念言之凿凿要体验正儿八经的外派生活，一切遵循公司安排；蒋律顾及她的感受，暗想左不过一年的时间，忍忍就算。可现下还要再多待两年，哪能一直这么飘着？
“搬到哪里去？”
“我们两个人的新家。”
“？？？”
几年前蒋律在Los Altos山脚下买了一处住所，占地大，交通方便，地理位置一流。下了高速，能领略到一路通往前院的曲径通幽；而前后院一排排红杉树高耸如云，隔绝出一片天然静谧。唯一的缺点是，屋子年代久远，需要推倒重建。
他找了学建筑的朋友帮忙出了张设计图，又一鼓作气拍板了建筑公司、装修团队，出了详尽的修建方案，再递交到政府审批。
从审批完成到房屋建成约莫花了两年时间，蒋律外派去上海那会，屋子刚完成外围搭建。彭女士负责后期监工，常发来小视频，不忘揶揄：“啧啧啧，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请问女主人在哪呢？”
房屋隐匿于红杉林中，是两层楼的现代简约风格：深灰色外墙，二楼则是全玻璃墙面，露台正对林中美景。
和陈念分开那阵，蒋律偶尔有空会开车到空房子里坐会。山间温度低，映得屋子里格外空旷和冰冷，连呼吸都有回声。他请了人定期上门清理，却迟迟不肯搬进来，也不知该如何布置才能让屋子多一点“人气”。
求婚成功后的这一年，他以对陈念的了解定制了家具和电器，请了专业设计师进行软装。哪怕二人之后会选择回国发展，他依旧希望能在这营造出一个真正的家，只属于他和陈念的。
很多热门产品等待期超过小半年，如果是定制的产品，比如沙发，床这些，等待周期就会更久。
好物不怕等，亦如对的感情，对的人。
他委托闲人蒋爸爸帮忙收货，间或会抽空去屋子瞄一眼，看原本过于空旷的空间被一点点塞满，最后变成陈念会喜欢的样子。
屋子后院的角落有一棵极其粗壮的大树，枝干结实，林叶茂密。买房的时候，蒋律就琢磨如何能好好利用这棵树，也是在后来，遇见陈念以后，他灵机一动，干脆搭个树屋吧：天高月朗，和爱人一起在树上躺着，数星星晒月亮。
树屋的设计图是他自己画的，蒋律凭借幼年跟爸爸后面刷墙、补漆、修补屋子的经验以及所学不多的建筑学知识，大致勾勒出雏形，剩下的皆由专业设计师打磨润色。
前期准备工作耗时四个多月，设计、准备材料、审批，待树屋真正建成的时候已然入秋。蒋律看到现场施工队发来的图片兴奋不已，没忍住发给兄弟显摆一番。
Tyler连发好几个“amazing”，紧接问道：“以后可以借我带心爱的妹子来看星星吗？”
“免谈。”
“...”
直到婚礼前一周，新房子的最后一名大将 - 沙发才漂洋过海逾期抵达，是陈念心心念念的某家经典款，等了整整十个月。
万事俱备，就差将陈念正儿八经娶进门了。
陈念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噘着嘴，眉敛到一处：“竟然瞒我这么久。”
她其实对这所房子的存在早有耳闻，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嚷嚷要去看一眼。对方总搪塞几句：屋子建好之后就没住过人、空气不新鲜，夏天山上蛇多等等。他语气真诚，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陈念也就没再放心上。
蒋律讨好式地道歉：“这是新婚礼物。”
一下飞机，蒋律就载着她直奔新家。
山林幽静，和几百米之外小镇中心的喧嚷形成鲜明对比。阳光穿透层层树荫，被切割成不同的形状。鹅卵石路直通双开木门，路两边种满了绣球花和薰衣草，陈念东瞧西看，空气里飘着清新的木香，再驻足倾听，耳边只剩松鼠的叫声和婉转鸟鸣。
蒋律牵起她的手，“进去看看。”
门一开，陈念一眼认出那款沙发。她迫不及待坐在上面，“舒服。”边说话边伸了个懒腰，随即躺倒不肯再起：“倒时差，困了。”
蒋律不依，拽着她起身，哪有一进门就倒下睡觉的道理？怎么也得参观一下他的心血之作啊！他推着陈念，从客厅到厨房，兴致勃勃介绍着屋内布局。
陈念觑着他，由他领着从一楼逛到二楼，看到她心仪的占满整面墙壁的书柜，步入式衣帽间和椭圆形浴缸。
屋子的角角落落都充斥着她爱的元素。看到壁炉木架上的路飞时，她鼻头一酸，环搂住蒋律的脖颈，“我很喜欢。”
蒋律刮了刮她鼻梁，额头轻撞她的：“喜欢就好。”他歪了歪脑袋：“去后院看看？”
“还有？”陈念捕捉到他得意的神情：“你还瞒着我做什么大事了？”
蒋律卖起了关子：“你看了就知道了。”
推拉门一开，后院宛如一个小型山间公园。
蒋律特意布置了户外沙发、躺椅和遮阳伞，不忘备了个烧烤架：“可以请朋友来家里烤肉吃。”
陈念挨个试坐，并没留意到角落的惊喜。她伸手挡住前额，看头顶的蓝天被树木划分成不规则的形状，仰头望到脖颈发酸。
蒋律走到她身侧，双手撑在她身旁，俯下身，“还没逛完呢？”
“还有什么？”
蒋律努努嘴，指了个方向：“那儿。”
她缓缓走到树下，难以置信地望向蒋律：“树屋？”
“傻站着干什么？上去看看？”
“童年梦想实现了诶。”她小时候看故事书，总羡慕书里的小朋友有一座树屋，树屋小而温馨，小朋友钻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给鸟儿和松鼠讲童话故事。
陈念三步并作两步，咚咚脚步声落在台阶上像是好听的前奏曲。
木屋面积不大，十平方多一点。陈念躬着身子进门，小心翼翼站直，已然占了小半空间；待蒋律再进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连转身都费力。
可木屋的魅力也在于此，拥挤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蒋律不忘在狭窄的空间内放了小茶几和复古式咖啡机，墙壁则挂了一台电视，角落里还有一对懒人沙发。
“我准备了便携式烤炉，晚上我们可以来这看星星，或者看电影。”
陈念双手撑着窗沿往远方眺望，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沿着山脊一路蔓延开来，再望远些，能依稀看见树林里隐藏的几户人家。
“怎么办，我会舍不得回国的。”
“傻不傻，这就是你家。想回来随时。”
“我们什么时候搬？”
“搬家公司约了明天。”
“蒋律！刚结婚你就玩先斩后奏啊！”
蒋律举起双手求饶，“我保证下不为例。”
一个月后，二人才将新家收拾妥当，终于得空办起了暖房party。Tyler最早到，搓着双手，东瞧瞧西看看，称赞声不绝；他吵着闹着要独享一间客房，打算等哪天生活不如意了，或心情抑郁了就来小住几日。
蒋律不依：“合着把我家当庙了？躲清静啊。”
“你房子这么大，借我住几天怎么了？”
蒋律撇撇嘴：“不要打扰我二人世界，谢谢。”
Tyler切了一声，“你小子，有老婆就忘了兄弟，太可恨！”
朱含煜最近正好在北加参加学术交流会，吴明希呢，干脆请假陪同赶来凑热闹。
年轻人们又凑到一起，开心得不行；视频那头的林依佯装不满：“暖房都不喊我？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树屋当仁不让成了当日的焦点。
吴明希直呼浪漫，感叹果然好男人都是别家的。朱含煜和Tyler参观完表示忿忿不平：蒋律这小子调起得太高，还让兄弟们以后怎么混啊！
一群人笑笑闹闹，就着篝火小口品酒，看山头的月亮越爬越高。鸟叫声减弱，暮色加深，待客人们都回屋休息，蒋律终于可以赖在陈念身上求奖励。
进行到一半，蒋律在她耳边嘟囔，“要不下次试试树屋？”
“...”
第75章 番外四 人生新副本
如果问陈念婚后生活的最大体会是什么，她大概率会答：多了个随时能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再惊艳世俗的感情都难免会逐渐走向平淡，沾染上烟火气。好在蒋律是个对生活充满无限热情的人，总善于挖掘生活的闪光点，带陈念一起探险。
他们一起探索新地点，学习新技能。
冬天去太浩湖滑雪，夏天去科罗拉多州爬山。去山里打枪，漂海上钓鱼，或者开着房车去深山老林过几日连手机都搜寻不到信号的日子，彻底与世隔绝。等下了山，手机信号恢复的瞬间，信息和邮件接二连三传来，提醒他们回归现实生活。
蒋律摸索出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点，被同事笑称终于不再是个没有骨血、没有表情的打工机器。他们努力工作，拼命玩耍；并肩走过的足迹如星星般装点着平淡的婚后生活。
都说在一起久了，气质也会愈发接近。
陈念成功从城市精致女孩转型成运动风：卫衣运动裤和帆布鞋。而日常生活中的蒋律，永远是休闲风打扮，和工作场合里的「衣冠楚楚」相比，简直堪称「不修边幅」。
陈念不满，揪着他衣领小声抱怨：“最帅的一面都给你的小助理看去了。”
“嗯？”蒋律抛来一个冷眼，若有所思。
第二天，蒋律竟一身西装革履做饭、吸地板，再去后院种花。陈念看他费力卷起衣袖，时不时后退几步避开溅起的油滴，一阵心疼，知道他“报复心”作祟，一定要穿成这样在她面前晃悠够了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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