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之前完全属于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那种啊……”池闻话音一顿,莫名从他话里品出点不寻常。
他愣了会神,忽然想到什么。
歪过身子抬头望向陆放,蹙眉开口:“搞什么,兄弟,你别告诉我,当年班里乱传的谣言你当真了……”
陆放垂下脸,散漫扯唇笑笑:“开玩笑的。”
片刻后,眼神划向他:“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池闻挑眉:“怎么,我刚回来你就想赶我走?”
在陆放再开口前,他破罐子破摔道:“是是,除了来看阿姨,我就是想劝你回去。”
陆放没吭声。
池闻直起身,嘬口烟,冷冷轻笑一声:“我三番两次劝你回去,你真以为是归棹离了你陆放就运转不下去了吗?”
高悬的路灯光线昏暗,将池闻清隽的身形拉长。
他对向陆放,叹一口气:“快两年了,就算消沉,时间也够了吧?”
……
-
吃完饭,张娴月说让李阿姨推她去公园转转消食,让他们几个年轻人自己去玩。
刚上车,池闻先发制人:“许枝,你和陆放这么大事还瞒着我,真不够意思。”
许枝坐在副驾驶看了眼陆放,见他沉默,抠了抠手指。
“就……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后座传来懒懒的笑:“这很难吗?还是怕我找你们讨口喜酒?”
许枝没再回应。
看来陆放并没有告诉池闻他们结婚的真正原因。
陆放的目光只在她微垂的脸上停留半秒,随即系上安全带。
他沉声问:“去哪?”
“今天我生日,找个地方喝点?”池闻语气随意,顺手打开了消消乐。
他上车后手机自动连上了蓝牙,游戏还没打开,先是电话铃声从车载音响里响起。
是陌生来电,池闻下意识点开接听。
“池闻,我怀孕了,我现在在医院,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见你人。”
是道略显淡漠的女声,一口气说完没给任何回话的余地就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鸦雀无声。
陆放向后探身,目光带了点耐人寻味:“还喝吗?”
……
自然是喝不成的。
“送我去市区高铁站,什么都别问,让我安静一会。”
池闻连行李都没来及回酒店取,匆匆订了票要走。
等他离开,回去的车程,许枝一时忘记了今晚横在她和陆放之前的怪异气氛。
她带了点八卦心理:“池闻也结婚了吗?”
陆放沉默了会,淡声道:“没听他说过。”
其实听电话里的语气,也不太有正常婚后发现怀孕的温情,反而有种意味不明的威胁。
许枝咂了咂舌,满脸认真:“那个女孩子只给他一个小时,他现在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吧?”
她自动脑补一出池闻迟到女孩子负气狠心打掉孩子的抓马大戏,神情染上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连续开了一个多小时,快到服务区。
陆放将车开到匝道,终于抽出空。
他侧眸,直直盯着她:“你很在意他吗?”
漆黑的眼底隐隐有光,他在等她毫不犹豫的否定。
“啊?”许枝没跟上他,懵懵回:“什么在意?”
心里那点期待落了下来,陆放没再问了。
他勾勾唇,口不对心:“没事,当我没问。”
推门下车前,他丢下一句:“稍等,我下去抽根烟。”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熬过香烟戒断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久前复吸一根,这会烦闷、焦躁、坐立难安,若干情绪波动报复性重新席卷他的大脑。
就连服务区超市的收银员都轻易看穿他微垂视线里的晦沉,嗓音不自觉多几分客气:“香烟火机,一共五十块。”
“谢谢。”陆放付了钱,心不在焉。
站在风口,吸得又太急,陆放被呛到咳嗽。
先前他听人调侃,说戒烟困难,他还不信。
只要足够律己,又怎么会难?
不过是为自我放纵找借口罢了。
他看向指节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苗,唇边露出自嘲的讥诮。
回去之前,他耐心在原地站了很久,等风带走他身上沾染的气息。
远远就看见那辆黑色大众边上一道倩影伫立。
陆放脚步滞了半秒,随即走到许枝面前:“怎么不坐在车上等?”
许枝没回答,只抬头凝望他。
过了许久,她才带点探究开口问:“陆放,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
刚才在车上陆放没头没尾的问题,在他下车后,她又细细揣摩许久。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问句废话。
陆放眉心的怔愣转瞬即逝。
他淡声:“怎么会这么问?”
许枝笑了下:“你这么说,那我应该没猜错了。”
她仰起脸,否认地很干脆:“我不在意池闻哦,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喜欢他?”
高中那会其实她一直隐隐约约有听说班级有人在传她和池闻的谣言,说她暗恋池闻,池闻知道但一直故意吊着她。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找不到源头,她自然也无法澄清。
直到毕业之后,她才从同班同学嘴里得知,原来这个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演变出她表白被拒但仍旧不愿放弃的版本。
她哭笑不得,又悟出点什么。
如果当时传她暗恋的主人公是陆放,她大抵会不管不顾,直截了当地否认吧。
正是因为不在意,她才会任由谣言发展。
真正的喜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陆放脸上有好几秒怔松。
他喉结滚了滚,偏过脸,神情稍许柔和:“我没这么认为,刚才只是随口问的,你不用往心里去。”
“可我确实不喜欢他。”许枝重复了一遍。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当年被陆放塞情书的那个女孩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大抵心里也是会不高兴的。
毕竟他们已经领了证,滋生出这点占有欲属实正常。
“好,我知道了。”
陆放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轻捏了捏,替她打开车门:“上车吧,我们该回家了。”
许枝久违在他身上闻到烟草气息,恍惚一瞬,前些日子他们有那么多亲近的时刻,她好像都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
但他终究还是没敷衍过她。
她细眉拧起,站着没动:“你不相信我吗?”
陆放没作声,眉心浮起点疲态。
他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他克制地嗅了嗅,她发间、颈窝专属她的幽香就钻入鼻腔。
光是这点熟悉的气味,就轻而易举抚平了他的躁动,远超香烟的效果。
“我相信你。”陆放低沉着嗓音。
上帝既然允诺了他的贪心,至少他要做到不能太操之过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过去喜欢谁,这是你的自由。枝枝,你嫁给我,不该连这点自由都要被我限制。”
第35章 (结尾小修)
陆放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她。
许枝听着他脚步声由近及远走向驾驶位, 愣在原地好半天,眼神充斥茫然。
他说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
自由。
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他如此体面就轻易将她无法言说的隐秘宣之于口, 倒显得她怀疑他因为自己不开心是多不自量力的小家子气。
她该谢谢他慷慨。
许枝深吸一口气, 眼神短暂黯然一瞬,随即释怀地牵牵唇角。
-
等他们回去, 已经快到晚上九点, 却没在家里看见张娴月的影子。
陆放拨了电话过去,想提醒她早点回来按时休息,连续几通都提示无人接听。
许枝见他沉默着蹙眉, 开口道:“别着急, 阿姨手机估计没电了,你打李阿姨的号码试试。”
他颔首,刚翻出通讯录,李阿姨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
“小陆啊, 你快点过来,你妈摔倒要送救护车了……”
陆放眼皮几不可查地跳了跳, 怔了半秒。
他什么都没问,只沉声:“告诉我哪家医院。”
镇上医疗条件跟不上,救护车都是市区三甲派过来的。
短短一个多小时, 这条路陆放已经要开第二个来回。
这一趟,车速明显提升许多。
许枝洞悉他无声的焦躁, 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阿姨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么说, 她心里也忍不住跟着担心,在手机上搜了一堆, 偏瘫摔跤到需要送医的,基本上情况都颇为严重。
这个点只有急救诊室还有医生值班,等他们匆忙找过去,就见李阿姨站在抢救室门前对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护六神无主地打转。
她看见陆放像看到救星:“Q群每天更新晋江红袖书耽全网独家文,搜索5②4九零8一92小陆,你终于来了!”
“快,这个小女娃和我说的,我识不了几个字,也不会弄啊……”
陆放向前一步,面色凝重:“您好,我母亲现在什么情况?”
“病人脑出血有昏厥症状,现在正在急救,要根据出血部位和出血量观察要不要转icu。”
女医护抬头看他一眼:“你母亲摔倒眩晕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才送的医。”
说完,手里拿着几张单据递给他,公事公办:“先去外面把费用交了。”
“谢谢。”陆放颔首应了声。
许枝听着他们的交谈,心里五味杂陈。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她想不到什么安慰的方法,只能走上前握了握他的手。
陆放去交费的间隙,许枝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李阿姨,走上前温声询问:“李阿姨,阿……我婆婆她,是怎么摔的呀?”
刚才的医护说了,张娴月晕厥有段时间。
除了看护不力,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张娴月坐着轮椅摔倒无人问津。
李阿姨支吾着:“抬她上救护车的医生说她手里握着野果子,估计是在公园够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吧……”
听她话里的含糊,许枝面色平静:“您当时不在旁边吗?”
李阿姨急忙辩解道:“这你不能瞎说啊,我就在不远处,都没离开她视线范围内。”
“既然在视线范围,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呢?”许枝一瞬不瞬盯着她,嗓音逐渐带了点冷。
李阿姨心虚起来,眼神也闪躲:“那不是因为晚上天真的太黑了嘛,广场舞音乐又太大声。”
说着,她小声嘀咕道:“谁知道她好好的干嘛要去摘果子……”
这话说完,许枝立马明了。
能丢张娴月独自推轮椅开门自己毫无顾忌的午睡,大概率在公园是又丢下她只顾着自己跳广场舞了。
听她毫无反省甚至还带着埋怨,许枝忍不住拧眉:“既然聘请您全天候照顾,您至少不应该粗心大意犯这种错。”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婆婆真出了什么问题,您要怎么负责?”
李阿姨表情愣了愣。
丢下这句,许枝背过身,不再多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终于开了。
陆放已经交完费,手里拿着各项化验单和报告。
他上前几步,迎面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
“病人颅内出血量不大,暂时不需要手术,你们可以稍微放下心。”
“目前在稳定血压,以及确定是否有二次出血,如果没意外,办理普通病房住院再观察几天就行。”
陆放颔首:“麻烦了。”
李阿姨听讲没什么大问题,顿时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还好没事,我就说,就这么摔了下,怎么可能像一开始那个小女娃说得那么严重。”
她抬头看向许枝:“小姑娘你也是,说什么我要负责,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大了,就想随便唬我?”
随即又偷偷往陆放脸上看了眼,嘴里嘀咕:“又不是你给我付工资,小陆都没发话,轮到你多什么嘴……”
面对她倒打一耙,许枝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陆放抬眸,直直朝向李阿姨,沉冷着声线:“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他静默半晌,眼眸微垂:“违约金我会赔付,您就做到这个月月底吧。”
……
-
等张娴月从急救室转到病房,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还昏迷着没醒,陆放将一切安置好后,径直对许枝道:
“我叫了同事过来,你和李阿姨坐他的车先回去。”
许枝担忧:“你一个人在这,照顾得过来吗?”
急症病房四人一间,只给一个陪护用的折叠床位,挤在病床与病床之间,多一张板凳的空隙都没有,条件不允许三个人都留下。
下肢瘫痪,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不然也不至于要请个二十四小时陪护的护工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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