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心领神会, 僵了僵。
她绷直上半身:“没事。”
又硬巴巴补充一句:“床头灯的开关在你那边,你关灯吧。”
说完她赶忙背过身靠边缘躺下,拽过被子严实地裹住自己。
陆放默了须臾,忽而道:“报告没出来,也不是今晚,别太担心。”
略带戏谑的话音落下,“啪”一声,房间彻底暗下来。
隐秘的心思被戳破,许枝身体一僵,窘迫地闭闭眼。
没想到,这份婚检报告竟然成了她的“免死金牌”。
一米八的床,睡一个人正好,两个人勉勉强强。
眼下略带局促的境况,陆放这个体格,委实是有些为难。
他收着身体平躺,一手叠在胸前一手枕着脑袋。
空调的冷风很足,他伸出手探了探。
薄薄的鹅绒被已经被许枝卷走了大半。
陆放大概也猜到,轻叹一声:“枝枝,分点被子给我。”
许枝:“噢。”
她乖巧地将被子往左边抽,顺便无声再往边缘挪了挪。
布料间的摩擦声停下来,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陆放阖眸,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陷入沉睡前,他听见右手边依稀传来窸窣响动。
……
-
因为有“前车之鉴”,许枝原先充满忐忑。
好在陆放的表现完全令她放心,仿佛前几天那个变了副面孔的人从未存在。
在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后,许枝小心翼翼脱掉针织衫,结束了以闷热为代价的隐瞒。
紧张消除,热红酒的功效也发挥到淋漓尽致。
同床共枕的第一晚,她竟然睡得比近期以往的每个觉都要好。
以至于在闹钟响起前,她的睡意已经有苏醒的迹象。
她侧在枕头上,下意识用半张脸摩挲。
“早安。”
头顶上方倏然传来一道沙哑的低沉。
在这个安静的早晨,这道嗓音无异于平地惊雷。
许枝的动作微顿,终于笃定感受颈下的一只手臂和背后抵着她的结实感。
意识瞬间回笼,惺忪微张的眼也瞪圆。
昨晚她不是已经靠着最边缘了吗?
怎么一觉睡醒,她就背对着被陆放抱在怀里了呢?
许枝故意忽略两人此刻的亲密,含混道:“早啊,你醒很久了吗?”
边应边要往边上挪,不动声色想摆脱陆放对她的禁锢。
“是很久了。”
她听见身后的人回道。
原来他晨起的嗓音是这样,不像平时的中气十足,隐约带点别样的性感。
就是他箍在自己手臂和腰际的力道不知为何丝毫没有放松。
许枝还在愣神,就听他冷不丁补充一句:
“准确说,从半夜差点被你挤下床之后,我就没再睡着过。”
一句控诉的话,被他讲出陈述的味道。
但这次许枝品出来了,他话里有淡淡的疲倦。
她没再动了,小声地问:“是我睡相太差吗?”
她模糊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曾经愤愤笑骂她屁大点人睡觉完全没正行。
后来长大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机会再和谁共寝,就没再听谁说过或纠正她的睡姿。
就算她睡相不好,应该也到不了影响他睡眠的地步吧。
陆放面色平静。
不能说差,应该说,差到出奇。
差到让他怀疑,是不是清醒时克己的人,只有在梦境才大胆释放自己。
一整晚,他先是被一个后蹬惊醒,时不时听见她翻身、踢被子的声音。
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重新帮她盖好,到最后不得不将她禁锢在怀里。
晨光熹微,她终于稍微安分下来,他也获得短暂的浅眠的时机。
但他睁着眼违心:“还好,也不算太差。”
许枝吞吞嗓子,试探道:“要不你再睡会,我先起床了。”
她急于离开他的怀抱,说完也不等回应,径直挪动想要下床。
用力的过程她先要支起腿,刚动作,腿根处的皮肤毫无阻隔碰到了一处无法忽视的热度和坚硬。
尽管先前和它只是极短暂地接触过,许枝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碰到了什么。
脑袋“嗡”得一个激灵,她也不管身后什么反应,加快动作要离开。
可能是一晚上历经考验?
所以陆放此刻连呼吸都平稳到异常——
直到他就着不远处一层白色窗纱透进的光看清楚许枝的模样。
她一身淡蓝睡裙,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部线条,细细的吊带绳耷拉在肩头,锁骨处还留着几块不规则的痕迹。
极致的白与红紫,视觉效果冲击,再加上自己就是始作俑者,这幅画面就更显得难以言喻的绮靡。
她太着急,本就不长的裙身凌乱荡漾在臀腿处,露出若隐若现的蕾丝边。
再往下,陆放就已经及时止住视线。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视觉动物,但眼前的一切足够打破他克制整晚、满溢的躁动。
许枝还没来得及穿上拖鞋,身后蓦然一道力道施加在她腰腹。
她急促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床上的人重新捞进怀里。
等腿缝再次挨上那道炙热,许枝几乎羞恼喝出声:“陆放,你干嘛?!”
陆放双臂交叠在她颈间,埋头深嗅一息,喉结滚了滚。
“时间还早,再睡会。”
许枝咬了咬牙关:“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我怎样?”
“你明知故问!”
陆放把被子往上掖了掖,一改口风:“那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是谁害的?”
他说得沉静又坦然,许枝细眉拧起,语气不自觉夹杂了几分嗔怪:“你别唬我!我上过生理卫生课,你这样……是男性晨起正常的生理现象,你难不成还要怪我吗?”
陆放失笑一声:“枝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的时候,真的赖皮到不讲理。”
许枝呼吸滞了滞。
不怪她,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赖皮”这个词汇形容她。
她反应过来刚要否认,陆放的牙齿毫不留情抵在她肩膀的皮肤上。
力道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有点疼。
“陆放!你是属狗的吗?!”
她胡乱地想要挣扎,身后原先还算平稳的呼吸越来越乱。
“别动。”陆放闷哼一声,但还是隐忍着任由她折腾。
“上次和你说了,你该改口了。”
许枝脸色闷出红:“你先让我起来,我要上班了。”
“让你起来你就会改口吗?”陆放识破她的缓兵之计。
肩膀上再度传来牙尖轻咬的痛,许枝抽了口气,刚要说话。
“改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放睨了他一眼,语气也带了几分危险。
许枝大概能猜出来陆放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可是那么亲昵的称呼,应该是水到渠成最自然。
现在她实在叫不出来。
她梗着脖子,想起什么,故意恶劣道:“圆圆?”
身后抱着她的力道倏然一顿。
陆放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尤其是从你嘴里听见。”
顷刻,肩头的痛转移阵地,开始有往上的趋势。
陆放从咬她改向吮吻,无论是他气息的热还是舌头的潮湿,流连的小小阵地无不带给她酥麻细密的痒。
这下,连她的呼吸都被带着紊乱几分。
许枝躬身往前挪,缩着脖子急急开口:“不和你闹了,我真要起床上班了,你……放开我!陆放!”
下一秒,她身后的人径直翻身笼上她。
圈在她脖颈的双手毫不留情分别扣住她的手腕,陆放跪在她弯折曲起的腿间,一瞬不瞬盯着她。
许枝不可控制地回忆起不久前他带给她的那种密不透风的压迫感。
她一颗心都提起来,却听见陆放沉声,不容置喙的语气:
“枝枝,叫我。”
许枝咬唇,扭过头不和他对视,无声地和他对抗。
“叫我。”他重复一遍。
这次嗓音更晦沉,不带称呼,更显得命令式的强硬。
许枝心头终于蔓上慌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被气氛带动着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
“叫……叫什么?”她屏住呼吸。
“你知道的。”陆放压低嗓音,平静到诡异。
许枝觉得,高中三年将面前这个人定义为“寡淡”,应该是她二十多年来最错误的认知。
她用力抿了抿唇,无法继续抵抗。
死寂里,她终于用低不可闻的音量开口:“……老公。”
第33章 (修改+新增,需重看)
短短两个字说出来好像烫嘴。
许枝巴掌攥成拳头, 指甲戳在手心的皮肤被钳出一块块月牙印记。
紧张羞愤交加,却听他戏谑:“你叫我什么?”
“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傻子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许枝顿时化成炸毛的刺猬:“我已经叫了, 没听见是你自己的事, 快点放开我!”
陆放勾了勾唇。
他摁着她的手逐渐松开力道,大掌抵着她的掌根上推, 掰开她正用力的手指, 不容反抗地插进她的指缝与她五指相扣。
他俯下身体,两人的距离愈发逼近。
在结实和柔软相触前,他堪堪停下动作。
许枝感受到他带着重量的热息喷洒在她耳畔。
“骗你的, 我听见了。”
他闷闷一笑, 近在咫尺的胸腔震动传向她,粗粝的嗓音停顿一秒:“老婆。”
……
-
周日客流很多,一上午许枝忙得晕头转向。
尽管如此,在听见客人之间以“老公”“老婆”互相称呼时, 她忍不住激灵。
她之前怎么就没注意过,这家店竟然这么吸引年轻夫妻结伴进来消费。
许枝举止异常, 岑若若不动声色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她总体而言算不上心不在焉,但在空闲的时候拿着抹布不知不觉会跑下神。
偶尔叹口气,抚抚耳垂, 脸颊飘着一团红晕。
岑若若眯了眯眼。
直到午休时间许枝下班脱围裙,内里上衣被带动, 领口凌乱的一瞬间短暂露出锁骨附近可疑的痕迹。
岑若若瞳孔地震。
联想起不久前许枝问的问题,之前还为摸头接吻苦恼……
这才多久,都到种草莓的阶段了吗?!
完全就是渣男啊!
更要命的是, 许枝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半只脚已经陷进去了!
犹豫许久,岑若若还是没忍住, 面色为难:“枝枝,你最近……是谈恋爱了吗?”
许枝听她突然这么问,不禁怔了怔。
“没、没有啊。”她否认,随即抬眼,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小声反问一句:“你怎么这么问?”
没有?
岑若若两眼一黑。
到这个份上了关系都没确定。
渣男!实锤没跑了!
岑若若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偏就是个招渣男体质呢?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提醒,纠结半天突然灵机一动,脑子里浮出一个人影。
甜品店的老板和员工,美食博主和骨灰粉丝。
光是这两层身份关系,她分分钟就能脑补出嗑到眩晕的cp大戏。
岑若若小心翼翼开口:“枝枝,我认识一个人和你年纪相仿,他最近好像在相亲来着,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
因为是在隐瞒自己结婚的事,许枝多少有点心虚。
她不好直接回绝,只含混道:“我不着急恋爱,介绍的事再说吧。”
岑若若对她的推辞不以为意。
别怪她棒打鸳鸯胡乱拉郎配,能快速结束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启下一段。
好姐妹身陷水火,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就算不成功,就凭她老板身上十足的腔调和绅士风度,全方位碾压吊打只会暧昧不清的渣男,好歹也能给许枝做出个参照对比。
店铺推门上的响起的铃铛打断二人的对话。
来人是苏芮,她向来风风火火的步伐今天不知怎么走出点心虚的做贼感。
许枝刚收拾好自己,略微诧异:“芮芮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苏芮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压低声音:“陆开呢?陆开没来吧?”
许枝没在意苏芮对陆开异于以往的称呼,直直摇头:“上午只有我和若若在店里,陆开没来。怎么了芮芮姐,你找他有事吗?”
苏芮悄然松一口气。
她素来明媚的眸中划过片刻不自然。
拗了拗直角肩,苏芮干巴巴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许枝毫无察觉地颔了颔首。
自始至终,岑若若都没搭话。
她探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巡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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