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不知道是从哪回来,身边已经带着夏仰。她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段宵伸出只脚抵着箱子滑轮。
一只手扶着她腰,另一只手在接电话。
他们接吻时,他手指插入她发间,被夏仰瞪了也笑嘻嘻的,还会欠打地故意弄乱她头发。
那是段屹然第一次见自己哥哥这样的一面。
他哥在夏仰面前会有正常人的欲望,会示软,会展露幼稚,和在家时完全不同。
或许段宵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之间,是他更需要她。
……
段屹然突然笑了。
把喜欢的人慢慢推远,是段宵的本事。
原来他们自己之间的矛盾已经够多了,都轮不到他插话。
夏仰看着男生脸上诡异的表情,握紧了手上的机票,不明所以地问:“你在笑什么?你不会反悔吧?”
“不会。”段屹然看着前方的机场,眼神悠远,“我会把你送走,之后就靠你自己了,你心再狠点吧。我哥对势在必得的东西,从来不会松手。”
**
车停在机场,夏仰和他告别道谢,进去安检。
在候机室那会儿,段宵打来了电话,其他人都没提,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走?”
夏仰:“我讲过很多次原因了,是你从来不听。”
他不出声,她在那头开口埋怨。
“你知道我性子软,不会和谁结仇,就总是不顾我想法。”夏仰下定了决心,不管不顾地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恨过谁……高三那年就讨厌过一个罗良琛,唯一一次走了歪路想整他,也受到你给的惩罚了。”
温云渺身患重病,罗良琛抛妻弃女却过得如鱼得水,她高三那年只是想要一点点天平的倾斜,想要一点公平。
现在看似是达成了,可是她也被困了两年。
“我受够你了,别再给我打电话。”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要为难不相干的人,你别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电话挂断,夏仰在他的号码那停了半分钟,最后把重要联系人的星标给取消了。
**
整个寒假,段宵没回国。
夏仰过得很清净了。
而过完年的温云渺也早早回了学校冲刺高考,高三下学期过得极快,每天都分秒必争。
午休到一半。
班长喊她出去,说家里人来找她。
温云渺一走,几个睡醒的同学八卦道:“谁啊?她不是孤儿吗?”
同班好几年,大家都清楚这些。
班长笑着说:“她姐夫,好帅好年轻,校门口那能看见开了辆跑车!”
“哇,温云渺好低调啊……”
一群人默默惊叹。
温云渺是没问这么多的,因此很疑惑。十几年来,因为家里欠债早就断绝了亲友。除了夏仰,她没有家人。
夏仰也不会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就跑来学校找她。
高三的教学楼在学校最偏的位置,就图个安静不被打扰。温云渺下了楼,一见到来找她的人,立刻转身往回走。
段宵慢悠悠开口:“敢走我就去找你校长。”
“威胁我姐,还不够?”温云渺止住脚步,转身怒视他,“还要来威胁我?”
他耸肩,对她说出这番话一点也不吃惊:“我连你姐都威胁了,还差一个你?”
"……"
他真的很无耻。
温云渺木着脸跟他走到紫藤花廊道那,看他自来熟地指了指旁边石凳位置,让她坐下来。
“不用。”她言简意赅,十分冷漠,说话都鲜少结巴了,“你有话就说。”
段宵看着她,跟看一个叛逆小孩似的,无奈叹口气:“为什么和阎医生说不做手术?”
取消移植手术根本不是其他原因,是温云渺自己决定的。
医院打来电话要求患者签字做身体的一系列检查,但那天正好是夏仰手机被段宵摔坏的那天,没接到电话。
阎医生的助手只好打给了她留的第二个号码,也就是温云渺。
那天她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坐公交去往市中心,从医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肝脏手术和段宵的委托有关。
她想起了夏仰……
夏仰之前跟她说过,等她毕业了会有一份意想不到的毕业礼物,应该就是指这场手术了。
所以她拒绝了这种条件,也托了医生别告诉夏仰。
温云渺冷眼看他:“我不会让我姐,再欠你的。”
“你姐没和你说过?你母亲生前给你买过一份医疗保险,你手术的钱不是从我这拿的。”段宵不疾不徐地把话说完,“至于阎医生会提到我,只是因为那家医院的器材赞助商是我家公司。”
多余的话,怎么找志愿捐赠源这些事就不多说了。
温云渺半信半疑:“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就算有关系又怎么样?我和你姐在谈恋爱。在你的事儿上,上点心不应该?”
“我姐说,你们不是谈恋爱。”
段宵想也没想,回道:“她知道个屁。”
“……”
你俩谈恋爱,她不知道在谈?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温云渺也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挫败地坐在一边:“我、我搞不懂。但我姐说了,和你,不是恋爱关系……你到底有没有,逼她?”
“有,所以她跟我分手了。”段宵干脆利落道,“我和她之间,是我们感情上的事儿。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我俩迟早会和好。但你不做手术,死的是你。”
“我……”
“我会和医生那边约你放假的时间再做一次体检,也不会让夏仰知道是你自己拒绝的。”他站起来,手插兜,“还有别的话吗?”
温云渺乖乖摇头。
“行,高考完再见。”
他说着往外走,温云渺又追上来,扭扭捏捏地说:“我姐她从来,都习惯说不喜欢,小时候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她除了跳舞,什么也不会。读书也读不好,朋友都很少。”
“小结巴,你到底想说什么?”段宵低眸,不悦地睨她,“不是教过你想清楚再讲吗?”
温云渺微微窘迫,支吾道:“她不太会,谈恋爱。身边也没别的,男生,你让着她一点。”
他摆摆手,懒洋洋地留给她一个背影:“知道了。”
第34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返校一周后, 许久没出现过的高中同学突然联系了夏仰。是三(1)班的班长:邵奇煜。
他学建筑学,下学期会转来京大交换三个月,所以提前想来参观一下校园。
邵奇煜现在在人大上学, 虽然都在一个大学城,但很少跑来这边逛。在同学列表里翻了翻,最后锁定了高中时候关系还不错的夏仰。
夏仰对高中文化班的同学也联系得不多。
因为她从初中就是艺术生,并不会和中考、高考生们同吃、同住、同上课,自然关系密切不起来。
更别说她那时在艺考完, 就回了分校区继续学文化课程。
但邵奇煜主动找她, 他是她当时为数不多会常接触的同学之一。
当初她作为初来乍到的新同学,也承蒙这位班长多关照,夏仰没理由推辞。
下了课,夏仰急急忙忙往约好的三食堂门口走。
邵奇煜穿着格子衫、牛仔裤,正看着她小跑过来,笑着提醒:“走慢点, 刚下过雨, 路滑。”
“不好意思,我老师临时小测, 拖了一会儿。”夏仰缓了缓气息,带他往里走, “我先带你去吃晚饭吧,熟悉一下我们学校最好吃的食堂。”
邵奇煜推了推眼镜:“好,麻烦你了。你们这里的食堂是只能刷学生校园卡吗?我等会儿把钱从微信转你。”
“不用啦。”夏仰笑了笑,带他去窗口, “我们这边饭菜很便宜的。”
男生点头:“那下次你来我们学校, 我请回来。”
他还是老样子,和和气气的老妈子口吻。
有点善意的小啰嗦, 也难怪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是班主任眼里的班长首选。
除了总被喊“万年老二”这个外号以外,邵奇煜在学生时代似乎没有什么窘迫又或是轰轰烈烈过的时刻。
吃过晚饭,夏仰带着他从操场、宿舍楼、建筑学院到图书馆。
她不擅长找话题,但邵奇煜很会和人沟通,没让气氛变得奇怪冷却。
从中学过往聊到目前的学业规划,讲起话来一股学究气,让人如沐春风。
“班长,你要借书吗?”因为还在图书馆里,她声音很小。
邵奇煜把手里的建筑学概论放回去,摇头,又笑道:“都毕业两年了,你怎么还叫我班长?”
夏仰抿着唇,也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习惯了,感觉你和高中那会儿没什么区别。”
邵奇煜打量她:“你倒是变了点。”
“哪啊?”
他如实道:“从容轻松了许多,感觉你高中那会儿有点急着往前走。”
夏仰顿了顿,心想好像是这样。
高中那时她还没成年,寄居在大姑家里,带不走温云渺,经济也不自由,还怨恨时常能碰面的罗良琛。
才两年不到,她已经能很好地独立。
前段时间医生也重新约好了渺渺的手术,仿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从图书馆那出去时,邵奇煜看了眼时间:“今天就到这吧,差不多都逛了一遍。”
学校很大,至少邵奇煜挑的那几个地方都是较为重要的场地。
只是一趟走下来,也从傍晚到了天黑。路灯亮起,图书馆即将关闭,不少学生在这时一块刷卡出来。
外面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春雨,伴随着几道轰隆雷声,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
一行人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檐下躲雨,这场雨早上才下过,晚上返回得猝不及防,黑夜里都可见苍茫一片的水雾。
有人披起外套往外冲,也有人打着电话让室友或对象送伞。
夏仰有点担忧地看着雨幕:“班长,你是不是得坐地铁回去?晚点怕地铁要停运了。”
“是啊。”
但邵奇煜还背着个包,里头装着电脑和书,淋湿了会很麻烦。
夏仰想着还是得让庄婧过来给她送个伞,刚拿出手机,一把伞突然递到了自己眼皮下边。
伴随着身后那些似有若无,看热闹的咳嗽暗示声。
她一抬头,看见了段宵的脸。
他逆着灯光站着,个子凌厉拓跋。有阵子没见,男生头发短利了许多,下颌线条折角依旧瘦削锋利,眉宇英戾。
但好像有好几天没睡好似的,眼睑下方的乌青显得有些憔悴。
夏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眼旁边不明所以的邵奇煜。想撇清关系解释几句,又觉得早就没必要这样了。
虽然按平常,他肯定又得发脾气。
然而段宵现在只是说:“你的伞。”
这把折叠伞确实是她的。
某次出去玩遇到下雨天,她买的伞,他付的钱。
不怪夏仰磨磨蹭蹭的一直和他切分得艰难,他公寓那现在还堆着很多她的东西。是他买的,却也只有她能用。
伞强硬地推到她手边,夏仰迟疑接过来,很小声地嘀咕:“我都说了……”
“我知道。”段宵微微勾下颈配合她的高度,低声开口,“不是听你的了吗?”
她说要结束,他就没生拉硬拽了。
整个寒假都没再给她打电话来。
身后那群认出段宵的那群人支着耳朵听。
但这种掐头去尾的对话除了他们彼此听得懂,别人听着只能是一头雾水。
边上的邵奇煜也没傻愣着,打了声招呼:“段宵,好久不见了。”
段宵瞥他一眼,微颔首算回应。
他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冷淡又漫不经心,邵奇煜没多在意他这态度,只是不免好奇他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段宵视线又慢悠悠地落回她身上:“不冷?”
夏仰下午来得急,还穿着上课时中规中矩的舞服。
今天穿的是套古典舞身韵练功服,很素雅的青白色,外穿不显得突兀,早春季节也是正合适的温度。
但雨丝被风吹过来,扑在身上还是有点冷。
“不冷,我先走了。”
夏仰吃不准他这会儿轻声细语的是想干什么,囫囵一句回答完。
打开了伞,也没管他,她侧过头看向邵奇煜:“班长,我先送你去地铁站吧。”
伞小,两个人得靠很近才不会被淋湿。
段宵微眯眼看着他们肩臂碰上,狭长上扬的眼尾克制地收敛住锋芒和戾气,拉了下她手肘。
夏仰立刻停住动作,警惕地瞪过来:“你又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他眉目有点冷,“想问问你,意大利不好玩吗?”
她撇嘴,违心地回答:“不好玩。”
段宵神色未变,耷拉着漆长的黑睫:“是你自己说想过夏天。”
她什么时候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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