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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九章 诈死
太子刘崛，谦逊仁厚，文采斐然，胸怀匡世经纬。刘桓刘甯内斗多年，但二人与刘崛情谊深厚，对兄长言听计从心服口服。若刘崛没有早薨，显庆帝必然传位于他，大元朝也就没有这么多事端。
而现在，刘崛竟然没死。
段问春看见匕首，欣然同意与江娴详聊。
江娴谎称自己是“江娴”朋友，像个老朋友一样询问段问春近况。段问春虽然年长了些，但仍是烂漫可爱的姑娘，她如实回答：“一切安好。”
刘甯的宠爱和生活的美满，让她幸福极了。
唯有子嗣是遗憾。
江娴侧头看了眼李鸢盎，“或许她有办法。”
段问春豁然开朗，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远处的刘甯抱着毁容的刘崛无声大哭，段问春心疼的同时，也感到好奇。她问：“太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江娴微笑着解释，“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原来太子当年是诈死，他冒充秦老夫人，一直躲在裕国公府……”
据孟阿婆讲述，显庆帝原本很宠爱文孝皇后，刘崛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可是，他无意中得知，文孝皇后曾经与侍卫私通，刘崛也许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显庆帝大怒，命人秘密处死文孝皇后，想要废黜太子却舍不得，便想将此事隐瞒。奈何刘崛聪慧，查到母后死因可疑，心急火燎与显庆帝对峙。
他以为的父子情，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显庆帝与刘崛在灵堂争执。
显庆帝想到刘崛并非自己儿子，一怒之下，打晕刘崛，命死士纵火。换言之，也就是说，孝文皇后和刘崛其实都是显庆帝自己杀的。
想到显庆帝生前对太子的怀念痛苦，段问春一阵恶寒。
段问春问：“可是，太子怎么活下来的？”
江娴道：“当日，文孝皇后没过头七，秦老夫人正在灵堂后面烧纸吊唁。偏偏这时火燃起来了，太子陷入火海……”秦老夫人和文孝皇后情同姐妹，刘崛更是她看着长大，这么品行端正的孩子秦老夫人如何眼睁睁看着他死？恰好皇后身边的宫女孟春略懂易容之术，宫外重兵把守，为了顺利让太子逃出生天，秦老夫人不惜牺牲自己，与太子互换身份，延续孝文皇后的血脉。
秦老夫人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太子苏醒后，穿着秦老夫人的衣裳，已经到了佛堂。
他被火烧伤，动弹不得，是孟春留在身边悉心照料，并以老夫人的口吻封锁佛堂，不让任何人擅闯。
刘崛愧对老夫人，自责痛苦，又毁了容，只敢躲在佛堂苟延残喘。为此，他赶走了孟春。孟春为了不让朝廷发现身份，回到入宫前的故土，安安静静地当一名农村老妇。
故事就是这样简单，甚至说不清，文孝皇后究竟有没有与侍卫私通。
江娴对于这个故事询问过李鸢盎，问她，为什么自己在《庶女为后》里没有看到这样的情节。李鸢盎解释，延伸的三位世界虽然低端，但它也是一个在不断运转的世界，万事万物都有变化，何况与人相关？
第四百五十章 商谈
刘甯与刘崛多年未见，得知真相，五味杂陈。
他不想在秦衍风面前展露过多情绪。冷冷地擦干眼泪，扶住刘崛瘦弱的胳膊，厉声道：“秦衍风，你将此事告知我，又打着什么主意？”
这么多年了，刘甯站在那儿，英气逼人，俊朗的脸上不见丝毫岁月痕迹。
秦衍风想到江娴与他说，刘甯和段问春都是气运之子，不管这一生他怎么与刘甯抗争，始终屈居人后。即便现在他占据了大元朝的江山，但多年以后，气运之子仍然会把他踩在脚下。如上一世的他狼狈归隐。
秦衍风道：“裕国公府世代忠良，从来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刘甯冷笑，故意阴阳怪气地道：“是么？秦相国？”
秦衍风不以为意，“这次冒险来此，便是相与七皇子好好说道。你停止在蓬莱拥兵为王，我辞官离开京城。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七皇子你意下如何？”
他口口声声称刘甯“七皇子”，显然是想拨乱反正，一切回到从前。
刘甯尚未开口，刘崛便沙哑着嗓音规劝，“小七……我来时与虞渊谈过，他愿意让出相国的位置给你，此后由你辅佐磐儿。”
刘甯不愉。
他剜了眼秦衍风，“他是不是还给你说了条件？辞官可以，但我绝不能登基。”
刘崛讪讪地点了点头。
“他怕你会对裕国公府不利……”
或许是秦衍风小人之心。想到上一世裕国公府的没落，他不敢全盘交付。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刘甯没有作答。
蓬莱虽然地方小，但在这里，他才是九五之尊，受万人敬仰。回到大元，一切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刘甯正欲拒绝，远处的段问春莲步轻移，来到他的身边。
段问春手里握着江娴给她的匕首。
想到好友生前，段问春心肠一软，按照江娴说服她的理由，去游说刘甯。
“阿甯，答应他们吧。”
蓬莱与大元隔着海峡，这种被困孤岛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段问春缓缓拔出手中的匕首，银光闪烁，照亮了她黝黑的眼眸，“方才江姑娘不说，我都快忘了。我年少时的梦想是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可现在，我困于蓬莱皇宫，自持着皇后的身份，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你不要被他们花言巧语给骗了。回到大元，你再也不是皇后了！”
段问春笑道：“你觉得我会在意皇后这个身份？”
刘甯一愣。
段问春当然不会在意。
他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可爱烂漫天真。她爱给他讲话本子里闯荡江湖的故事，这几年，好像也从来不提了。
刘甯心头莫名有些泛酸。
他倏然看向秦衍风，质问他，“你真的甘愿舍弃荣华富贵？远离京城？”
“当然。”秦衍风目光温暖地望向江娴，笑道，“我答应了夫人，要带她游历山川湖海。去看沙漠长河落日，去看草原一望无垠。”
话音甫落，段问春便露出艳羡的表情，赞叹道：“真好！”
刘甯似乎有所触动。
他和段问春定情时，似乎也给予过相似的承诺。但是，在和秦衍风的交锋中被权势愤怒蒙蔽，那些年少时的诺言好像都抛却在了身后。
思及此，刘甯一把握住了段问春的手。
段问春愕然地望向他。
刘甯走到刘崛跟前，说：“辅佐刘磐我不愿意。刘磐年幼贪玩，并非明主。但是皇兄，我可以助你登上皇位。”想到幼时刘崛对他的照顾，刘甯越想越可行，“你是太子。既然回来了，那个位置本就属于你。”
刘崛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仁慈良善。
他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脸，苦笑道：“小七，我这幅样子，如何能在人前露面？”
刘甯一指孟春，“这个嬷嬷不是会易容吗？上朝时让她帮你遮掩一下就行了。”
孟春心向着刘崛，连忙点头，“老奴愿意。”
刘甯道：“我可以回京，还得有几个条件。”
秦衍风挑了挑眉，“说。”
“第一，秦衍风你必须辞官。”
秦衍风：“当然。”
“第二，你弟弟必须留下来任职骠骑将军。”
秦随星在战场上的神勇刘甯早就有所耳闻，一直懊恼为什么他不是自己部下。大元朝武将青黄不接，晋王年事已高，只有秦随星堪当大任。
秦随星原本和李鸢盎在旁边看热闹。
闻言，他第一时间看李鸢盎，询问她的意见。李鸢盎颇为无语，“问你呢，看我干嘛！”
“鸢鸢，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烦死了你！”李鸢盎被众人视线扫射，老不自在。段问春若有所思，叹气道：“怪不得李大师不愿在蓬莱做国师，原来和秦随星他……”
说不定李鸢盎以后会成为秦家的儿媳。
段问春瞪刘甯，希望他别提太过分的条件，否则李鸢盎发难，谁也讨不到好处。夫妻二人极有默契，碍于李鸢盎的身份，刘甯只好将那些过分的要求略去，提出最后一个，“我皇兄必须登基为帝。”
否则他谁都不服。
刘崛苦恼地摇了摇头，奈何秦衍风等人都十分赞成，他推诿不过，只得苦哈哈地道：“小七，真的别为难我了……我本就是一个‘死人’，若成为新帝，如何给天下人解释？”刘甯态度坚决，刘崛只好退让一步，“我可以在幕后辅佐刘磐。他现在年幼贪玩，等再过几年，我定会将他教导为一代明君。”
刘甯不满意。
他还要继续争执，一旁的李鸢盎的耐心已经消磨差不多了。她一甩拂尘，厉声道：“磨磨唧唧的就这么定了，别再说了！刘甯，你去安排后面的事；秦衍风，你去帮刘磐写禅位圣旨；刘崛，收拾收拾准备当皇帝吧。”
众人愕然。
江娴忍俊不禁。
旁人或许不理解，但她却能理解李鸢盎作为一个高等世界的生物，却在这里掺和低等世界的琐事，内心烦躁不言而喻。
李鸢盎发话，无人敢不从。
江娴几人重新坐上马车，伴随着一道白光，瞬息间回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第四百五一章 作用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仿佛做梦。
江娴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匕首，看了眼马车外面蔚蓝晴朗的天空，喃喃道：“回来了。”
她和秦衍风对视。
李鸢盎拍了拍手，拽住秦随星的肩膀，“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在哪儿？”
秦随星为难地道：“鸢鸢，方才经历这么大的事，我得和大哥入宫面见圣上。”秦衍风怕李鸢盎不肯放秦随星，适时插言，“李大师，我们耽搁一会儿便回。毕竟我还要回府与爹娘商议娴娴的婚事。”
李鸢盎无可无不可，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你们。”
江娴这时问孟阿婆，愿不愿意与她回裕国公府休息。孟阿婆却摇摇头拒绝了。她和刘崛难得再相见，有胜于主仆的亲情，她打算留在刘崛身边。
刘崛对当初赶走孟阿婆的事心生愧疚，轻轻咳嗽道：“孟春年事已高，留在宫里也好照料一些。若想见面，时常走动也无妨。”
秦衍风要带刘崛几人入宫，李鸢盎要在街上转一转，江娴心里还有事，急匆匆回到裕国公府。
她踏进了松竹院。
徐嬷嬷和翠浓都在。两人见到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翠浓正要发怒，却见门口的女子红了眼眶，凝望着她道：“翠浓，我回来了。”
翠浓一愣。
这口吻语气太熟悉，恍惚间，她还以为是少夫人。
“你……你叫我干嘛？我跟你很熟吗？”翠浓恼羞成怒，说话都不利索，正要恶语相向，江娴却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江娴目光落在她长了薄茧的指腹，皱眉叹息：“说了让你少编绳子，你就是不听。手上的茧子都不见消的。”
翠浓惊呆了。
江娴又来到徐嬷嬷身旁，弯腰看了看她眼睛，发现症状比前几年轻了。微微一笑：“你看，徐嬷嬷就很听话，这几年没碰针线了吧？”
小毛团子从屋里跑出，围着江娴上蹿下跳。
江娴吩咐指令，小毛团子一一照做。她满意地摸摸他的头，粲然道：“乖了。”
瞅着这一幕，徐嬷嬷和翠浓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徐嬷嬷端详江娴，明明是陌生长相，却又处处像极了那人，不等她和翠浓发问，江娴已然哼起了歌。
《菩萨蛮》的曲调在松竹院中轻响。
翠浓瞪大眼，下意识道：“是秦衍风教你的？他连这个也教你？”
“翠浓，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松竹院写这首曲子的情形？秦衍风尚未恢复正常，总是不搭理我。你为了让曲谱写得好看，主动拉着我去找秦衍风……”
翠浓对这些细节历历在目。
江娴还未说完，她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眼底蕴含泪水，颤声问：“少夫人……你……你……”
“我回来啦。”
江娴一如往常那样对她眨了眨眼，“李大师的还魂符起作用了。”
恢复记忆后，她和秦衍风忙着去蓬莱说服刘甯，都没有好好跟翠浓徐嬷嬷解释。如今得空，江娴拉着翠浓徐嬷嬷，在书房里私语了一下午。她们是她的朋友，亦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
第四百五二章 烦恼
得知江娴死而复生，只是换了个身体，翠浓和徐嬷嬷泣不成声。
翠浓懊恼地扇自己耳光，怪自己开始对江娴的出言不逊。江娴阻拦着她，摇头道：“那时候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不怪你啊。”
徐嬷嬷亦是自责。
江娴牵着二人的手，笑道：“好啦，这么高兴的日子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对了，这几年九娘子和汤万香师傅如何？他们还好吗？”
“好着呢。”
徐嬷嬷欣慰地道：“九珍玉食日进斗金，生意红火。九娘子个子蹿老高，出落的标致……”
“对啊对啊。”翠浓连连附和，“九娘子他们一定也想你，少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她们吧。”
江娴望了一眼外面天色，意动道：“不如现在就去。”
主仆三人说走就走。
翠浓找来马车，轻车熟路行驶去郊外。路过岔路上的食肆，江娴还去转悠了一圈，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江娴觉得自己复生一事不宜声张，见到汤万香九娘子等人，也只说是翠浓和徐嬷嬷新的主子。九娘子虽然奇怪，却没有多问。江娴点了几个爱吃的菜，看到酒楼里形形色色来往的人，心中道不出的宁静惬意。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在九珍玉食吃饱喝足，天色渐暗，三人打道回府。进城时发现城门口围着不少百姓，翠浓张望了一眼，跳下马车：“好像是朝廷新颁布了告示，我去看看。”
徐嬷嬷愣了愣。
她回头对江娴说：“少夫人，应该是与你说的事有关吧？”
下午江娴给她们说了秦衍风打算辞官，刘甯要回京执政。
江娴点点头，“应该是。”
徐嬷嬷忧愁地叹了叹气，“希望刘甯信守承诺，不要转过头来针对我们裕国公府。”
江娴倒是心宽的很。
她笑道：“放心，刘甯会说到做到。”
只要李鸢盎和秦随星走得近，就不怕刘甯敢翻出什么风浪。至少说，原书中裕国公府的没落，在这里绝不会出现。
没过多久，翠浓回来了。
消息和江娴设想的八九不离十。告示上说，刘甯送来降书议和，圣上开恩，念及从前兄弟情谊，册封刘甯为宁王，赐封地；同时，秦相因身体抱恙，辞官卸任，朝中事务由宁王摄政。告示中未提刘崛只言片语，但江娴清楚，不管江山谁主，有刘崛和刘甯，这天下终究会迎来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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